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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与权谋的较量:宫砂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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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通传之后,回禀说皇上在配寝殿,便要引路。上官嫃似笑非笑道:“不用了,哀家自己进去。”
    
从正寝殿到配寝殿的西廊她还记得十分清楚,一百六十九根廊柱依次从身边掠过,她总期待着西廓的尽头能出现那一袭明黄的身影,精致的眉目透着些许温柔,好今她在回忆的时候能想起他的温柔,而非残酷无情。
    
走到西廓的尽头,转弯,迎而撞进一个明黄色温暖的怀抱,上官嫃觉得目眩,疑真疑幻。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带着稍稍的歉意:“朕走得太急了。”上官嫃身躯一震,缓缓抬头,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然后挣开了他情急时扶住她的双手,问:“皇上可听说了安尚书的事?”
    
“有所耳闻。”司马轶一面说,一面引她进了寝殿。殿内的烛台上换了清一色的新烛,根根规矩整齐。案上陈列了水果香茶,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司马轶请上官嫃入座,随手拿了串葡萄递给她,“尝尝,十分美味。”

上官嫃摇摇头,问:“安尚书是得了皇上的允准才出宫,不知去向何处?”
    
司马轶答:“安尚书是去浮椿观为朕和父王求平安符。”
    
在一旁伺候茶水的李武宁错手将茶水洒了些出去,忙用衣袖揩了揩,下跪认错。司马轶瞥了他一眼便叫他退下。上官嫃淡淡蹙眉饮了杯茶,忧心道:“尚宫乃接二连三地出事,如今安尚书莫名其妙遇害,更加无人掌管尚宫局。难道她们为了争权夺位不惜痛下杀手?”

    
司马轶问:“听说你将英尚仪关押了,所为何事?”
    
上官嫃一面思忖着,一面慢慢说:“我们有证据,当初是莫尚仪偷偷调换香囊,致使先皇喘疾发作。先不管酒中的毒是何人所为,英尚仪反正难逃干系了。”
    
司马轶剥了粒葡萄,两指拈着递到上官嫃唇边,笑道:“你一定怀疑是我父王指使了?”
    
上官嫃复杂的眼神转了转,张口衔住,唇瓣似有似无擦过他的指尖,接着便粹不及防被司马轶吻住了。她过于惊骇以至于一时忘了抵抗,任由他灵巧的舌侵入自己口中,将那粒晶莹圆润的葡萄一下卷走。
    
上官嫃暗暗探紧了绫绡水袖,麻木地应付司马轶攻城掠地般的索吻。他专注地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探入她的衣袖,从她手腕抚上去,渐渐抚上小臂,轻轻笑着说:“我喜欢你这样子,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上官嫃还未答话,颈上袭来一阵痛痒,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身子锦软向后倒去。司马轶用力吮吸她颈侧那道血脉,仿佛想要吸干她身体里冰冷的血,换上新鲜滚热的血,好让她别再对自己这样冷漠虚假。他想要她的热情,哪怕一点点。

    
上官嫃微微张着口喘息,睁开眼闭上眼都是查元赫神采飞扬的脸,耳边依稀回荡着他略略羞涩唤她“娘手”的嗓音。她粹然握住了拳,手臂绷紧,肌理中爆发出一股凶悍的力量,出奇不意掐住了司马轶的脖子,尖尖的指甲几乎全部陷入皮肉里去。
    
司马轶看着她的眼晴,落寂一笑,想说她狠心恨她欺骗,却不敢,怕说破之后一切就如泡影幻灭了。
    
上官嫃渐渐平复气息,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你想用强也不会得逞,你打不过我。”

至。2。3。0

    
“所以我注定要被你欺负么?”司马轶自嘲道,翻身坐起来,顺手拉了她一把。“过几日就到万寿节了,所有事情暂且押后处理罢,你不如好好准备为我祝寿。”
    
上官嫃莞尔一笑,“到时候皇上会欣赏到世上最精彩绝伦的剑舞。”
    
司马轶伸手替她整理衣襟、秀发、将松落的流苏发钗取下,再悉心插上,低语道:“再精彩绝伦也不如你跳的那么摄人心魄。”
    
上官镇转身站起来,望了望这所住了十年的屋子,心中竟一片戚然。万寿节,一切就该结束了。她慢慢走出寝殿,在殿门外回眸一笑,漾漾的烛光笼罩在她周身,一种静淡无声的美就那样随着光线晕开,从他眼里晕到了心里。
    
李武宁从殿外进来,垂首问:“皇上,摄政王那边还去么?”
    
“去看看罢。”司马轶努努嘴,漫不轻心吃了一会水果,才命李武宁摆驾。

殿中一片狼籍,书卷散落一地,碎瓷片反着刺目的釉光,司马琛趴在案上纹丝不动,脸深深埋在臂弯。王妃窝在角落里缨缨哭泣,惊恐又委屈,司马轶一迈入殿便将王妃扶起来,悉心安慰,全然不顾司马琛。待司马轶说要送王妃回寝殿休息,司马琛暴怒而起,指着司马轶咆哮:“你再说一遍,她究竟是不是去了浮椿观?!”
      
“她是这样对我说的。”
      
司马琛的拳头狠狠捶在案上,咬牙切齿:“不可能,去浮椿观耗时长久,她不可能暮时才出去!”
      
“朕并不清楚她的想法,也懒得询问。”司马轶从容不迫,对司马琛的一切置若罔闻,只管搀扶着王妃。哄着王妃入睡后,司马轶疲倦回到配寝殿,忽然发现方才上官嫃坐过的地方掉落了几根长发,他小心翼翼拈起来,想起她唇击间的香甜,心旷神怡。
      
殿外更声响起,子时了。司马轶回过神来,负手转向书房走去,一面低低对李武宁说,“安尚书出宫去了何处,你知我知,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奴才明白。”

拐入阴暗的通廊;司马轶脸上浮址一抹隐约的笑意,以道:“大长公主替朕除了个眼中钉,你说朕要如何感激她才好?”
    
“一切尽在皇上掌握中,届时谁的性命都全凭皇上一句话。”
    
司马轶深吸口气,望着书房门阶下那张石桌,无数次他躲在石桌后面的花丛中凝望她的身影,呼吸着她的香气,陪她度过夜不能寐的夜晚。无数次。

今年乃圣上加冠之年,因此万寿宴异常隆重。正阳宫外仪仗华灯锦延至宫门,从民间教坊请进宫献演的艺人络绎不艳,跳着百戏入场。有上竿、跳索、倒立、折腰、踢瓶、筋斗,一面表演一面嘻嘻闹闹往宫里行进。
    
皇上与太后、摄政王同坐于殿上,重臣及番邦使节坐于其下,群臣百官及家眷坐于殿外两廊。两列案上摆列着各色精美茶点果子。大殿一侧早已设好器乐,民间乐人们效仿百鸟鸣叫,在整个殿内回荡,宛若百鸟朝凤。宫廷乐师肃然屏息,巧然将笙、箭、笛等空明的音色与鸟声和鸣,接着众乐齐奉。
    
承相举杯敬洒,百官倾杯随之,高呼万岁。
    
民间百戏、宫廷群舞、番邦献艺,一台台戏轮番上场,精彩绝伦。第三盏御酒时,番邦使臣献上一只五福烧全羊,因亨制方法独特保密,在大禇极难吃到这道菜,逢万寿节才有使臣进献。
    
上官嫃曾尝过几次,味美独特,令人食过之后意犹未尽。她稍尝了尝,便搁下筷子,拿丝绢擦了擦嘴角。司马轶含笑望着她问:“怎么,不合口味?”
    
上官嫃侧目一笑,答:“味道极鲜美。不过羊肉多食无益。靠哀家听闻摄政王极爱羊肉,皇上不如借此一尽孝道。”
    
“那是自然。”司马轶应着,便命人取多了些给司马琛送去。
    
查元赫位高权重,与查德高并席坐于上官嫃左侧第一位。尽管场面热闹威大,但眼见上官嫃明肆璀璨对他人浅笑,查元赫如坐针毡。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无法逾越。
    
司马银凤位列亲王席间,遥遥望着一身贵气的上官嫃,二人眼神时时交汇,又若无其事错开。
    
司马琛对烧全羊赞赏有加,接下来西域使臣进献一种奇异稀罕的仙果,据说有延年益寿之效。内侍依例先尝了一点,确信无恙后便呈上去,因珍责稀少,只呈给皇上、太后、摄政王三人享用。
    
一边享用仙果,一边欣赏剑舞入场。一个个华丽妖艳的女子身扯轻纱飞旋跳跃,剑随臂摆,穗随风动,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风情。司马琛一见刀光剑影,忽而警觉起来,司马轶含笑对他说:“父王敢心,朕检查过,那些剑都是假的。”司马琛侠不动声色继续吃仙果。
    
剑舞博得阵阵喝彩,趁众人着得入迷,司马轶假意弄掉了银勺,俯身去捡,起身时悄然动了动嘴唇对上官嫃说:“待散席之后你为我单独跳一曲剑舞可好?”

上官嫃颔首默认。司马轶敦厚一笑,话语却轻佻得很:“要穿得像她们那样少。”上官嫃瞥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嗔意。查元赫眼神冷冷望着他们,手下不由自主地用力一掐,一双筷子便折成好几截。
      
一曲剑舞令众人如痴如醉,舞姬们由一旁退下,妖娆嬉笑还不忘骚首弄姿,惹人瞩目。查元赫拧眉抱怨道:“真是庸脂俗粉……”查德高干咳了两声,道:“还有一个时辰,你规规矩矩坐着就是了。”
      
查元赫黑着脸扭开头,忽然听见一片哗然的惊呼,回身一看,竟是司马琛昏倒在座上!林密一面高呼着传太医一面叫人查看桌上所有的食物。司马轶和上官嫃也都围了上去。查元赫几步上前,瞥了眼司马琛的脸色就说:“中毒了。”
      
司马轶楞了半晌,问:“我们吃的东西都一样,为何父王会中毒?”
      
查元赫又住前走近了些,探了探司马琛的鼻息,“还有救,太医赶来就没事了。”
    
去传太医的内侍一连去了好几个,统统有去无回。就在正阳宫去住太医院的长廊里,两名舞姬持剑躲在暗处,纱裙上已有斑驳血迹。
    
底下群臣议论纷扮,有的微微发慌,连乐师都乱了分寸,曲子渐渐错乱起来,后来索性停下了。上官嫃又望了眼司马银凤,只见她微微点了头,心中便松了长长一口气。司马轶紧紧抱住扑过来哭泣的王妃,温柔安慰,上官嫃见他们如此伤感有些不忍心,转身,却发觉查元赫就贴在自己身后,贴得如此之近,她微微一吸气鼻腔里便全是他的味道。
    
她忽然想牵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大仇得报,可以跟他这走高飞了。但他的目光却冰冷得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令她胆怯。
    
浮漏一点点沉下去,内侍总管林密似乎预感到有何不对劲,慢慢在摄政王旁边跪下,俯首叩头。不一会,殿上传来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喊,所有人都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跪地。
    
上官嫃收回心思,命戴忠兰发话。

“摄政王薨!请各位卿家安排家眷先行离宫,各局各司留下主事的官员善后。”
    
席间百官的家眷争先恐后离了席,唯恐出乱子。王妃不一会便哭得晕厥,被人送回寝殿。
    
司马轶似乎用了极大的气力才挺直了身子,缓缓回头看着上官嫃波澜不惊的目光,低低说:“你如意了。”
    
查元赫隐约听见,疑惑去看上官嫃的脸色。只见上官嫃转身面对文武百官,高声道:“摄政王薨,圣上已及弱冠之年,哀家的懿旨一会便会下达枢密院,从明日起,由皇上亲政,哀家从此不参政,专心打理后宫。”
    
“慢!”司马银凤从席间慢慢走出来,面对群臣声色俱厉道,“当今皇上弑君、弑父,表面宽厚仁慈,实则狼子野心,有何资格做大禇的皇帝?!”
    
众人无比惊愕,纷纷向司司马轶投向异样的目光。司马轶依然平淡说:“若你说的属实,大可拿出证据来。”

“对付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何必废话?”司马银凤挥手朝殿外放了一枚信号弹,顿时皇城中战鼓震大,犹如雷霆万钧。“本宫早已得知宪帝是为你所害,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你再施毒手加害自己的父王,天网恢恢,总算老天也要收拾你了!”
    
查德高执剑冲出大殿一声叱吼,成千上万的黑甲士兵涌了过来,皇宫禁军亦被逼得退无可退,只好将殿中央的宝座紧紧护住。上官嫃怔怔望着周遭无数把雪亮的利器,恍然问:“皇姐,你要做什么?”查元赫亦不知发生何时,只是无意识地牢牢钳住上官嫃的手腕。
    
司马银凤道:“元赫,你们下来,禁军挡不住我们查家军。”
    
上官嫃的耳鸣又发作了,似乎要将脑子炸开来一样,她浑浑噩噩闭目怒叱道:“你们这是逼宫!”查元赫一把揽住她住外走,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道:“他是坏人,弑君弑父,你不要放他骗了,快走!”
    
司马轶望着她依偎在他怀里,仿佛心被眼前无数的乓器切碎了一样,平日里总是淡淡舒展的眉头粹然间紧紧收了起来,嗓音沙哑道:“我被弑了之后呢?谁做皇帝,是姑母还是表兄你?”

    犹如一声惊雷,劈在她耳畔。上官嫃从袖中飞快扯出一把匕首抵在查元赫胸口,渐渐滑上他的咽喉。她意识混沌,完全失去了方向,只是用尖锐的刀刃扎在他颈上,精神恍惚念叨:“你们不可以  
这样,逼宫是逆谋大罪,江山是姓司马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啊……为何要这样?”
      
查元赫微微摇头,精神落拓至极,喃喃道:“你竟然为了他对我如此……”
      
“上官嫃,你疯了?”司马银凤几步冲上前,心急如焚喊道,“快下来!你不是要报仇么?司马轶就是你的仇人!”
      
上官嫃合泪而笑,匕首上渐渐加重了力气,“我不是傻才被你利用,大仇得报,我已经了无牵挂。但是非我分得清,良心我也还有,他不是我的仇人,弄到这地步,我欠他非多。”
      
查元赫颈侧襂出一道猩红的血迹,心仿佛被捣碎了,麻木得毫无知觉。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就好似饮了毒药、痛得肝肠寸断,却不敢吐出来半分。他明明可以出手制服她,但却由她挟持着。
      
上官嫃耳呜愈加强烈,头痛欲裂、心依稀在滴血,她只强忍着一切,字字铿锵道:“你立即退兵,否则他要给我们陪葬!”

“疯女人,你简直得了失心疯!”司马银凤气急败坏,在原地团团转。殿内百余官员仍处于一片迷茫中,噤若寒蝉。司马轶笑了两声,笑声平和恬淡,在殿内不断回响。他拂了拂衣袖,以道:“原来朕的胜算还增了几分。”
    
上官嫃惊疑瞪着他,司马轶不慌不忙道:“宴席开始之前,我命人去元帅府接了公主的儿媳和孙子进宫。如今,你儿孙皆在我手上,你们若不退兵,查家便是断子绝孙的下场。我父王的二十万凉王军此刻就驻守在金陵城外,给你们三日期限,投降,可以保命;反抗,便要连累儿孙了。”
    
查德高惊骇望着高高在上的司马轶,半晌才回过神来,强行拉住司马银凤的胳膊,“暂且退兵至外朝!包围禁苑!”
    
司马银凤眼神凶狠盯着上官嫃,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撕碎。司马轶忽然夺步挡在上官嫃面前,面无表情道:“姑母,早知如此,就不该利用本性纯良之人做黑心的勾当。”说罢,他命李武宁以剑挟持查元赫,将上官嫃搀扶着交给元珊,末了对她温和低语道:“谢谢。”

查元赫斜斜望着她,眸子像碎裂的玻璃球一般涣散,好似再也聚不起往日的光泽。越过司马轶的肩,上官嫃触及到他的杂糅了深切的爱和绝望目光,顿时泪如雨下。她有何办法解释这一切,他会否相信,那刀子划在他颈上,就是她的切肤之痛……所有痛苦加起来都不敌分毫的切肤之痛。


禁苑被重乓包围,无数的熊熊火把将夜空映得如霞光一样红艳艳,星月都是去了光泽,只是隐约可见。整个宫里人心惶惶,有的宫婢内侍甚至悄悄偷取宝物收拾包袱准备趁乱逃命。这一场威大的寿宴,不知到最后要葬送多少条人命。
      
摄政王敛尸正阳宫,粗略张罗一番就已过了子时。司马轶命人将查元赫、林密一行人押住德阳宫,自己则与上官嫃一同上了銮驾,摆驾章阳宫。
      
上官嫃还处于精神恍惚中,眼前帘帐上一脉脉一络络的龙纹云纹扰得她心乱如麻。谜团似乎接踵而至,叫她难以分辨。太液池上飘来的夜风夹杂着水草花叶清香,上官嫃茫然举眸问:“这是往何处去?”
      
“章阳宫。”司马轶答,左手紧紧攥住她的右手。上官嫃适才觉得手指微微发麻,原来是被他攥得这样紧,她轻轻问:“去做什么?”
      
司马轶的精神满足而得意,道:“你答应了的,散席之后要为我单独跳一曲剑舞。”
      
上官嫃拧眉,眸中微微闪耀着无尽的纠结,“你明知道这一切,为何不阻止?想让我自作聪明、然后自作自受么?你父王是我害的,我早已作好了准备将自己这条性命赔上。”

司马轶握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宽厚笑道:“你没有自作聪明,你一直都是非分明,聪慧而且坚强。夫仇、父仇,加上整个家族,你也只认一个仇家,并未将我牵连在内,我很感激。本以为,你是恨我的,原来仅仅是利用。我不会为父王悲伤,他确实弑君夺权。相反,我现在觉得十分庆幸,若不是发生这样一场变故,我怎能更加确定爱你的决心?”
    
“不……你不能……”上官嫃挣不脱他的手,便使劲掰开他的手指,语无伦次道,“你恨我罢,恨我利用你的感感情、恨我害了你父亲,我对你没有一刻是真的,全是假的!”
    
司马轶的情绪忽然格外激动,他极少如此动容,紧紧将她箍住,“但生死一线间,你选择了我,选择与我并肩,甚至不惜伤害查元赫、与长公主对立。”
    
上官嫃嗅到他发间清亮的薄荷香,脑中渐渐清明,她苦笑两声,平平道:“不,我看到的是大是大非,并不是为了谁。若可以抛去一切,我宁愿与他这走高飞……”话毕,她决意掀开帘子对戴忠兰喊道:“摆驾德阳宫!”
    
德阳宫正殿押了些大长公主的党羽,包括宫婢、内侍、官员。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被禁军严密看守着。上官嫃在窗口探了探,问身边的司马轶:“查将军一家人呢?”

司马轶道:“他们比较特殊,关押在了配寝殿西厢房。李武宁和林密都在那边看着。”
    
上官嫃若有所思,“林总管是你父王的心腹?你还敢用他?”
    
“这种老人精,自然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朕不怕他耍花样。”司马轶有意无意碰了碰她的胳膊,“走罢,你一定心急想看看表兄的伤势。”
    
上官嫃在殿前踌躇半晌,道:“我自己去。”
    
司马轶盯了她一会,自嘲笑笑,“拿你有什么法子,朕身为九五之尊,唯独怕你一个人。”
    
上官嫃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若真怕,怎会三番四次轻薄于我?扮猪吃老虎……”
    
司马轶一本正经答道:“非也,我们同属虎,乃同类。”
    
上官嫃似乎听出几分弦外之音,斜睨着他。看他眉目平和、眼眸晶亮,相貌如此纯善仁厚之人,偏偏深不可测。她扭身拖着长长的裙摆朝西廊走去,头也不回扔下一句:“我去交代几句话,你莫跟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半天里火光艳艳,禁苑里亦是灯火通明。
    
上官嫃走在西廊里,宫婢在前面拎着一对羊角风灯引路。不同光色笼在四,映出繁乱的影子。上官嫃无意识地默数廊柱,直到数完了一百六十九,她才对紧随身侧的元珊说:“传林总管去书房,一并提审莫尚仪。”

元珊诧异道:“娘娘不是要去看……抚慰查将军一家么?”
    
“迟些去。”上官嫃在寝殿窗前收住了脚步,从窗棂的缝隙朝里看,见查元赫趴在榻上专让地看着襁褓中粉嫩的婴孩,脸上时不时露出调皮的笑意。他颈上的伤口敷了药,还微微泛红。上官嫃帐慌忙移开视线继续朝前走,步子不知不觉就凌乱了。忽然觉得唇间什么东西冰凉凉的,伸手一摸,竟是血。元珊惊呼道:“娘娘流鼻血了!”接着急忙用手绢替上官嫃捂住鼻子,令她仰头靠在一旁的廊柱上。

      
“还楞着?快传太医!”元珊朝丽璇斥道。
      
“不必了,大概是近日身子虚,回头补补。”上官嫃叹了口气,再捂上一会,见不再流血了便将染红的绢帕丢在一旁,继续朝前走。
      
书房里还是旧时模样,案上一摞工整的宣纸被镇尺压着,风一吹便华华作响。上官嫃随手拾起看一看,都是从前抄的字,这么些年,居然还在。她觉得不可思议,忽地从中发现几张字并非出自她手,忙转身问元珊:“这是哪儿来的?”
      
恰时林密进书房请安,抬眸一瞥,道:“是皇上写的。”
      
“皇上……”上官嫃这才想起,司马轶这几年时常宿在配寝殿,或许也来书房罢。她头一次打量他的宇迹,这几张都是隶书,写得稳重而有灵气,果真是字如其人。回神,上官嫃将宣纸重新叠好放好,在案前坐下。
      
林密躬身垂首,上官嫃直勾勾盯着他,沉默对峙中似乎都在等待什么。丽璇进屋附耳对上官嫃说英尚仪到了,上官嫃才会意眨眨眼,启口问林密:“哀家已经知道是你在宫中做摄政王的内应害了先皇,你年岁已老,本可以依锦还乡,为何要犯下这样的弑君大罪?”

      
林密矢口否认:“奴才并未害先皇,奴才不知太后娘娘为何出此言?”
      
上官嫃干笑两声,“别装了,是皇上刚刚才与哀家说的。等摄政王出殡时,你可是要去陪葬的!”
      
林密霎时慌了,噗通一声跪下,“不会的,皇上答应奴才保全奴才的性命!皇上一言九鼎,怎会出尔反尔……”
      
上官嫃声色俱厉道:“皇上或许不会,可哀家容不得你!一个大逆不道的奴才,难道哀家不配惩冶你?!”
      
林密磕了几个头,仓惶道:“太后娘娘恕罪!奴才不得已为之啊!奴才祖籍凉州,一家老小都在凉州,祖坟宗寺伺都在凉州,当时受了凉王的胁迫,不得已听命于他,他亦帮忙照拂奴才老家的亲人们。我们林家原本是贫穷,如今富甲一方,全凭凉王庇佑!并且那毒药并非致命之毒,只是令人精神错乱,暂时陷入癫狂,若熬过一个时辰便能恢复。”
      
上官嫃不解问:“既然下毒了,为何不索性下剧毒?”
      
林密跪在案前伏地,道:“剧毒极易放察觉,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如此下毒只是想让先皇毒发时失足落水,看上去像意外。”

     
“可是事后仍然查出酒中有毒了。”
     
“那也是奴才万分不解之处,明明是无色无味的毒药,为何轻易被验出来?”
      
无色无味的毒药,恐帕碰到三匀香的花粉才会显现罢。真是精妙的布局,上官嫃将前后的细微末节串在一起慢慢拼凑,恍然道:“带英尚仪进来。”
      
英尚仪被关押了一阵子,精神不济,整个人狼狈不堪。一进屋便扑倒在上官嫃面前哭喊道:“太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上官嫃朝她劈头盖脸问:“三匀香是谁给你的?谁叫你调换了哀家的茶芜香?”
     
“是大长公主!”英尚仪急迫道,“都是她、都是她!她知道查将军送了茶芜香,也知道凉王打算用毒,于是匆匆密制了一种三匀香,叫我趁机调换,目的是诱发先皇的喘疾,好落井下石。同时能让人将精力放在酒中的毒上,反而忽略了香。其实先皇带娘娘去游湖是公主提议的!”
      
上官嫃突然喝道:“胡说!她怎么知道凉王会用毒,她又为何去害先皇!?”
    
林密颤颤巍巍道:“是真的……奴才也为大长公主效力,是奴才给公主通风报信说下毒的事……”
    
上官嫃楞了半晌,嗤笑道:“你这见利忘义的奴才,吃两家饭,是想不伦哪方得势你都会无恙罢?哀家偏不让你如意!”
    
“太后娘娘恕罪!”林密拼命磕了几个头,“奴才想再见皇上一面,求娘娘开恩!”
    
“见皇上?”上官嫃冷冷睨着他,“哀家不会让你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林密抬头悲呼道:“奴才并没有胡言乱语啊……皇上最清楚来龙去脉,皇上还需要奴才效命,求娘娘开恩呐!”
    
“他清楚来龙去脉?”上官嫃微微挑眉,噌地站起身,质问道,“他何时知晓的?”
    
“皇上……那毒是皇上交给奴才的……”林密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上官嫃煞白的脸色慑住了,垂头伏地。

低微的话语,传至她左耳竟觉得无比清晰,犹如晴天霹雳。上官嫃摇摇欲坠,一手撑住桌案,好似一切都崩塌了,她的回忆和过往、甚至整个大地都在分崩离析,褪去鲜艳的华衣,这漫漫的一生里竟满目疮痰。她只觉得连喉口都在抽搐了,发不出声。众人都屏息凝气,等候太后发落。上官嫃却出人意料夺门而去,顺手从门边侍卫手里抽了柄剑。元珊匆匆命令道:“你们全部留在这里不许乱动,看住他们两个!”说罢便叫上一名侍卫一同匆匆追了出去。
      
昏暗的长廊静谧无声,上官嫃仍旧无意识地数着廊柱,一根根自身边飞快地掠过,她却能数得丝毫不差。耳鸣强烈,脑里似乎有无数碎片在震动,她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听不见了,唯有那句话一直在回绕:“那毒是皇上交给奴才的……”


西厢房轮值的侍卫换了两拨,大约再过一个时辰便要天亮了。禁苑外的火把和宫殿里的灯盏都一夜未熄。查元赫守在床边着着孩子,不敢去想其他事精,怕一想起来便心痛难熬。上官妦被骗进皇宫才知是陷阱,吵吵嚷嚷了好几个时辰,早已体力不支倒头熟睡。
    
忽然听见门外有宫婢请皇上圣安,查元赫便替上官妦和孩子都掖了掖被子,出房。
    
司马轶负手伫立在院中央,身边没有跟任何人。他见查元赫独自出来,微微蹙眉问:“太后不在此?”
    
查元赫瑶瑶头,并未答话,亦没有行君臣之礼。
    
司马轶心中生疑,朝房中窥探,似是自言自语道:“她会去哪儿?”
    
查元赫仍然沉默,神情孤傲。司马轶似有似无叹了声气。静谧的院外传来李武宁和戴忠兰的急唤:“太后娘娘!”一声声唤得心焦惶恐,令查元赫和司马轶都不由紧张起来,转身盯着院门。

上官嫃提着剑飞快窜了进来,满身珠翠首饰晃得叮当作响。一身百鸟朝凤宫装倏然展开,裙裙飞扬,犹如凤凰展翅,惊艳至极。她手中的长剑直指司马轶,神情平静问:“是你?是你亲手将毒交给林总管,是你害了先皇?”
      
司马轶斩钉截铁道:“不是。”
      
查元赫浑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痴痴看着上官嫃。
      
“狡辩!”上官嫃毫不留情将剑刺了出去,直逼司马轶的咽喉,声音冰冷,“你还敢说你问心无愧,骗子!”
      
司马轶面不改色道:“联当时只是替父王转交物件给林总管,并不清楚里面装着什么。”
        
上官嫃凄然一笑:“凭你的心机,真的不清楚么?只怕你是在袖手旁观罢!从头到尾,你都在袖手旁观……甚至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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