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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夫长公主-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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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邱良工这种时不时炸开的炮仗被先帝调到御史台做御史大夫的时候,朝中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而邱良工也用事实证明大家提心吊胆是绝对没错的。
自邱良工担任御史台的主官之后,手下人的战斗力被他□□得一等一的强,除却越来越锋利的嘴皮子,御史台最令人头疼的便是抱着团行动。只消其中一人逮着谁的错处,其他人便立时站出来帮着骂,一个个斗志昂扬激情澎湃,骂到痛心疾首处还会哭喊着一个接一个地撞柱子,若不是奉天殿上有武官与内侍坐镇,只怕三天两头就要死上几个监察御史。
季正元早就在当初御史台与他联名阻止俞云双即位的时候便领教过他们的厉害,此时他要成大事,头一个前去安抚的便是御史台的主官御史大夫邱良工。没想到邱良工当时满口答应地好好的,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却翻脸不认人,带着手下一个一个的跳出来骂。
其实邱良工这么做也并非事出无因。
季正元跑到他的府邸传达俞云宸有意册封季太妃为皇太后时,邱良工其实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应下了。毕竟俞云宸亲政之后,帝威越来越盛,而季太妃是先帝的贵妃,出自季氏的官宦世家,家中还有季正元这个尚书令坐镇,怎么都不会算是身份卑贱。既然封皇太后的条件满足了,帝位上的小皇帝又有想要尽孝道的意思在,他也没道理为了先帝拦着今上不是?
谁知道邱良工方应下了季正元,凌安城内“季老虎”的传言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更有底下的监察御史向他汇报,自己这几日顺着流言巡访调查,发现流言影射的几件事情,条条有迹可循,直指季尚书令为了排除异己以权谋私,滥用职权。
邱良工顺着监察御史递上来的证据一句一条查下去,查到最后时已然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季老虎,还真仗着自己是今上的亲舅舅,便无法无天了不成?你是季老虎,他邱良工可不要当什么邱乌龟,这册封皇太后一事他若是再为虎作伥,至时被坊间传来传去,他便连个王八蛋都不如了!
在邱良工率着御史台跳出来弹劾季正元后,窦派也没有闲着,原本他们因为害怕得罪今上不敢站出来表示反对,如今季正元被人揪住了品行上的错处,自然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见季正元还在狡辩,而俞云宸的眉头紧蹙,显然还未下定决心惩办季正元,窦仁当机立断站出来开始一一补充邱良工遗漏下来的证据。
季正元此时已然斗红了眼,从原本的辩白变成了互相揭短,两派斗成一团,只恨不得将当初同为一盟之时,各自压在箱底的丑事都揭露出来当利器,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而答应一同上奏今上的罗晖也在此时反水,弹劾季派在秋闱之上求私舞弊,将一池浑浊搅合得更加混乱。
奉天殿一片唇枪舌剑之时,唯一置身于事外的便只有俞云双和中立派。
俞云宸冰寒着面容看完眼前这出闹剧,下令一一彻查堂上所提的案件,将季派与窦派各打五十大板之后,愤然拂袖离去。
朝堂上的一役成功将季窦二派的不少人马从要位上撸了下来,由超然事外的中立派别填补了空缺,让俞云双的势力在朝中更为强劲,此乃后话暂且不提。而眼下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册封季太妃为皇太后一事,雷声大雨点儿小,因着这一片混战,无疾而终。
这整件事情的发生,自然出自隐阁主卓印清的手笔,只是隐阁敢以一个“隐”字为名,自然不是因为卓印清化名秦隐,而是因为只要是隐阁想做的事情,必然都能将线埋得极为隐蔽。
卓印清在听到季正元奉天殿失利的消息时,正执着毛笔在作画,闻言将润了墨的毛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笑道:“季正元让云双孤立无援之时,只怕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尝尝这滋味的一天,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耳。”
宋源心道季正元当初即便将俞云双从高位上拉下来,也没让她损兵折将成这般落魄模样。
只是这句话他却不敢当着卓印清的面说出口,只是将身子躬地更低:“阁主让我给彦国那边传的话,如今已经传到了,听太子翊的意思,似是还要仔细斟酌一番。”
卓印清闻言沉默了一瞬:“他可说了何时给我答复?”
“太子翊只说尽快。”
卓印清闻言颔首:“既然如此,在他予以回复之前,我们便无须再与他互通任何消息了,一来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消息愈多,愈容易暴露行踪,二来也算是给他施加压力,迫他尽快做决定。”
他的话音方落,宋源的呼吸便轻微起伏了一下。
“怎么?”卓印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常。
宋源咽了一口吐沫,忐忑道:“其实我还有一事要向阁主禀报。”
“讲。”卓印清道。
“我们安插在潼城区域负责消息传递的暗哨,被人一锅端了。”
卓印清的手显而易见地一滞,一滴墨顺着笔尖坠下。
“是裴钧。”不等卓印清开口询问,宋源急匆匆开口道,“此事怪我疏于防范,加之我们的人力不足,监守不善,最终让他寻到了我们的蛛丝马迹,将潼城据点连根拔起,如今我们再要向彦国那边传递消息,便要换一条路径了。”
☆、第114章
卓印清凝视着面前被墨渍晕染了的画纸,容色沉静道:“裴钧可截获了我们与太子翊往来的消息?”
“并未。”宋源说到这里也有些侥幸,“好在我们一直谨遵阁主的命令,将搜获的消息封于蜡丸中,在裴钧攻来的时刻,点火将所有蜡丸尽数烧毁。即便裴钧能耐再大,对着一片灰烬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只要消息没有泄露,一切就都好办。卓印清推开面前的宣纸,叮嘱道:“如今边关战场的形式不佳,裴钧在焦头烂额之际仍分出兵力来拔除我们的据点,定然是怀疑有人泄露了军机。我们再选址时,一定要挑选隐蔽的地方。”
宋源应了一声是,与卓印清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见他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便长揖一礼告退。
行至大门处时,宋源与端着托盘进来的蒙叔碰了个正着。
蒙叔是来给卓印清送药的,视线与宋源的对上,颔首道:“这就要走了?”
“事情已经禀报完毕,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宋源道。
蒙叔眉目慈和一笑,越过他走了两步,口中“啊”了一声,转回身来又对着宋源道:“你若是没什么急事,去书阁坐一会子再走罢。”
宋源怔了怔神,便听卓印清道:“她要来?”
宋源原是想开口问一句他是谁的,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因着身负收集四方消息的责任,宋源的身份在隐阁十分超然,阁内许多人尚且不知道他的存在,更遑论外人了。
以往宋源与卓印清商议事情之时,不是没有遇到过有人递帖子拜见的情形。即便他要因此离开,也只需要从后门走与来访者错开,从来没有遇见过需要在阁中稍后片刻才能离开的情况。
想来那人也可以从后院入隐阁,所以蒙叔才要自己稍候片刻与他避开。不是阁中人,却能走隐阁后院小道的人不多,这么多年来宋源只知道一个人,便是无双长公主。
脚下的步子转了个方向,宋源一面向正厅的方向走,一面道:“那我便去书阁罢,近日闲来无事,正巧可以看看阁主这里又添了什么新书。”
卓印清道:“话本都在第七排的架子上放着,最近新添了几本季老虎,你若是想看便拿去罢。”
宋源“哟”了一声:“听说季尚书令正忙着销毁这几本书,市井都买不到了,没想到阁主这里还收了几本。”
虽然嘴上这么调侃,但是宋源心里却门儿清。那“季老虎”的名号是从隐阁这里传出来的,若说这几本书跟隐阁没有关系,宋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卓印清对他眉目清润一笑。
禁书这种东西,越是严令禁止,越是能让人生出去读一读它的心思,但若是不禁它,任凭它在坊间流传着,季老虎的名声只怕会越传越广。
宋源打心底里同情这位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季尚书令,不是因为觉得他无辜,而是这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上了自家阁主,这一跤摔得是又狠又没有预兆。
不过对于季正元摔跤这件事,似乎也只有宋源这个知道内情的人会同情,大多数人还是拍手称快的。
譬如俞云双。
季窦两派狗咬狗一嘴毛,俞云双隐在中立派之后在,自然比谁都开怀。她本想一下朝就将这出闹剧说与卓印清听的,但是一想卓印清的消息比谁都灵通,只怕还未等她来到隐阁,他便已经得到消息了,便先让长公主府向隐阁递帖子,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才慢悠悠地晃到隐阁。
踏着卓印清朗润的说话声进屋,俞云双一眼便见到卓印清一袭素色锦衣立在屋中,正在向长庚斐然二人授课。
这几日俞云双颇为忙碌,而卓印清恰逢五觉散发作,俞云双守他至清醒之后,便匆匆赶回长公主府。因着楚老先生与蒙叔皆在隐阁,卓印清在隐阁能得到更好的照料,两人便这么分开了一段时日。
俞云双上一次见卓印清好像已然是三四天前的事情了,他的面色比上次好了不少,只是身形依旧清癯。只见卓印清立在斐然的身侧,手指轻点着他面前的书册,举手投足皆是悦目的风景。
他这边有正事,俞云双不欲上前打扰,半靠在门边候了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卓印清便发现她来了,声音含笑问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等多久了?”
俞云双道:“没多久。”
卓印清颔了颔首,一指身侧的一把官帽椅:“我可能还要一阵子,你别在那里站着了,先在这里坐坐。”
等待的时光并不枯燥,卓印清在向两人讲宁史,从开朝太祖大一统说到藩镇割据,引经据典,中间还会穿插大宁与彦莫两国政体的对比,并逐一给予点评。
饶是俞云双自幼被当做皇太女培养,师承大家,都不得不承认卓印清授课的方式比那些老学究更加生动有趣,就连观点也活泛许多。
俞云双听得津津有味,卓印清的身体却受不住长时间的疲累,说到了最后声音都隐隐发虚,好在屈易掐着时间敲了敲门,将长庚斐然领下去用膳,卓印清这才停了口。
俞云双将他扶到了藤椅中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参茶,这才语带嗔意道:“你不是说要在隐阁中养病么,怎么还下榻了?”
卓印清浅啜了一口茶水:“一天到晚都躺在榻上才更累,还不如下来走动走动。”
俞云双却不赞同:“走动归走动,一下子讲这么长时间的课,到底还是太费神了。”
卓印清闻言将俞云双的手攥在自己手中,冲着她和缓一笑。
“我方才听你教习的内容,由浅入深甚是有趣,每每停顿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等你再开口。”俞云双道。
“是么?”卓印清抬起清俊眉眼来望她,“那每次一散课,那两个混小子还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他们若是不快些走,你又怎么能安下心来好好歇息?”俞云双为长庚斐然正名道,“不过话说回来,长庚斐然那两个孩子年纪尚幼,就算再怎么聪慧,你教的课业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深奥了罢?”
卓印清摇头言不深:“他们二人启蒙算是早的,现在不教得深一点,反而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天资。”
况且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自然是能多教一些便是一些,将来走的时候才能安心。
后面这句话卓印清自然不会与俞云双说,只是抬眼一望窗外天色,笑道:“方才没有注意,原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一会儿还回长公主府么?若是不回的话,便留下来陪我用膳罢。”
“今日没有什么事,便不回去了。”俞云双心思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半靠在他的肩头轻笑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待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也要你亲自教导,定然比宫中那些老古董教得好。”
卓印清闻言沉默,背脊隐隐僵了起来。
“怎么了?”俞云双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直起身来诧异望他道。
☆、第115章
“云双。”卓印清唤了她一声,清眉向中心微微拢起,似是有话要说。
俞云双本来想追问,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叩门的声音打断。
来者自然是蒙叔,只见他一手推开半敞着的房门,视线向着两人的坐姿一扫,在与俞云双对上之后,眉开眼笑道:“双姑娘来了?”
俞云双的脸皮子薄,饶是没有与卓印清紧挨在一处,还是有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却刚巧被撞见的感觉。身体不自禁地向侧旁移了移,俞云双口中轻轻“哎”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话。
蒙叔压根没看出来她的尴尬:“双姑娘有好些日子没来隐阁坐坐了,我这老头子没人陪着说话,整日里可是无聊得紧。”
隐阁之中除却卓印清,俞云双便与蒙叔最亲近。其实这并不奇怪,这凌安城中人人见她,都需尊称一声“长公主”,就连说话的态度也或是讨好,或是小心翼翼,唯有蒙叔还愿意左一声“双姑娘”右一声“双姑娘”地叫,将她当做一个自己晚辈来疼爱。是以俞云双得空的时候,也喜欢去蒙叔那里闲扯一番。
“前些日子府内事情太过繁忙。”俞云双解释道,“今日甫一得空,我便立刻过来了,蒙叔可莫要怪我。”
“哪里会。”蒙叔笑呵呵摆手,“只是双姑娘这几日未来,公子每天都一个人孤零零用膳,我看着都觉得可怜兮兮的。”
卓印清垂着眼帘,本是没有注意两人对话的,听到有人唤他,才抬起头来,神色有些迷茫。
隐阁没有官宦人家那么多长幼尊卑的规矩,卓印清怎么会寻不到人陪他用膳?
俞云双诧异道:“长庚斐然呢?”
“公子嫌他们二人太闹腾。”
“楚老先生呢?”
“公子嫌他太啰嗦。”
“那蒙叔您呢?”
蒙叔一本正经道:“主仆不同桌,公子虽不介意,我却不能逾越。”
如此挑剔来挑剔去,唯一不嫌弃的还不愿意跟他同桌而食,他不孤零零谁孤零零!
俞云双没好气地觑了卓印清一眼。
卓印清被蒙叔揭了老底,亦有些无奈,对着蒙叔道:“你是来唤我用膳的罢?再这么说下去,晚膳只怕都要放凉了。”
“对对。”蒙叔一拍额头,问道,“公子是要去正厅吃,还是端到这里来?”
“这里便好。”卓印清回答道。
因着卓印清病中有忌口,所以饭菜以药膳居多,品相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蒙叔为两人递了饭便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了卓印清俞云双二人,虽时不时有竹箸与瓷盘相触的轻响传来,却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俞云双出自内宫之中,自幼便被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熏陶着,只是她出宫之后率兵出征,久经沙场的经历,让她对于这些以精致为名的束缚看淡了许多。
忆起今日遇见的一件有趣的事情,俞云双说与卓印清听道:“你可还记得窦皇后的父亲窦仁?今日上朝的路上,窦仁的官轿与季正元的在道口遇上了,两人谁都不想让,僵持了许久,将后面的人堵了条长龙。最后眼瞅着马上要点卯了,季正元也急了,直接命轿夫撞翻了窦仁的官轿,头也不回地就向宫门口冲,留下窦仁在原地一面扶轿子,一面将他里里外外骂了个通透。”
虽说谦让是礼节与德行的体现,但是如今季窦二人互为死对头,谁看谁都不顺眼,若是其中一人让了另外一人,那就等于在示弱,必然会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情算得上是丑闻一桩,在平常,卓印清必然能饶有兴趣地与俞云双聊上个半晌不停歇,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卓印清有些沉闷,闻言便只是淡淡一笑,道:“季正元专横跋扈,必然有自食其果的一天。”
“确实不远了。”俞云双道,本想将自己近日的布局说与他听,但一想到楚老先生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莫要让阁主思虑过甚,还是停了口,又开始绞尽脑汁想其他轻松的话题。
卓印清却并没有让她继续想下去,为她布了一筷子菜之后,卓印清将竹箸放了下来,唤她:“云双。”
俞云双方向口中递了一口菜,不好开口,便抬起头来对他眨了眨眼,示意她在听。
卓印清以手将她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晦暗难明,宛如一片沉寂的深渊,其间有挣扎的神色在翻腾,却怎么都浮不出水面。
俞云双本就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对劲,如今这样的感觉愈发地明显,只是因着不知道这是因何而起,便只能秉着呼吸,面带疑惑凝视着他。
卓印清收回了手,却低声轻道了一句:“对不起。”
这回轮到俞云双怔了神。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
卓印清下一句话便回答了她的疑惑:“我知你一直想要一个孩子。”他的语调十分缓慢仿佛每说一句都要花费极大的气力,“只是我无法给你了。”
俞云双没想到他对不起后面会突然引出这样的话来,饶是一向沉稳有度,她也不禁露出错愕之色来:“你说什么?”
卓印清自嘲一笑:“我说你我二人至今没有子嗣,错在我,我的身体……不允许我有子嗣,是我连累了你。”
见俞云双的神色惊疑不定,卓印清阖了阖眼眸,面上的神色是寡淡的,却无端让人觉得他在难过:“前些日子楚老先生替我把了脉,我才得知此事。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索应该如何将它说与你听,然后我发现自己不仅说不出口,而且也不想说出口。我有千万种方法将你瞒住,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俞云双已经缓过神来,鬓角处还存留着他带来的感触,她却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亦或者说这一切太认真,让她不敢去相信。
将食指抵在唇上,俞云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只凝望着他轻声问道:“你身体不好我是一直知道,但……你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希望么?”
除非五觉散有药可解。
只是到了如今自己身上的毒已经发作至第三重,而五觉散长什么样子,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五觉散的解药存在都未可知,他又怎么敢向她妄言。
有时候希望越大,破灭的时候摔下来得就越惨,更何况这事无论怎么看都希望渺茫。
卓印清沉默。
俞云双的手其实是有些颤抖的,待到卓印清握着她的手腕,坚定而温柔地将她的手扣回到桌案上时,她才看到自己的食指上面留下了一排排深浅的齿痕。
“莫要打断我下面要说的话。”卓印清认真道,“就像我方才说的,我的勇气并不多,我怕这话停了,我的私心又会冒出来作祟,到时候就不想放你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琅然,可每一个字音都深深敲击着耳膜,带来强烈的刺痛感。
“我想与你说说三年之约。”
☆、第116章
俞云双没想过卓印清会以这样方式开头。
三年之约是两人这段关系的开始。若是没有它,如今的俞云双许是在为淮陵世子服斩衰以换得三年清净,又或许在俞云宸的指婚下下嫁给了别的什么人。无论哪样,都不会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她心中倾慕秦隐,他转身便成为了她的驸马。她与文臣之间的隔阂太深,他便将姚永泰推到了她的面前,为她在朝堂上打开一道豁口。就连如今季太妃在被扶为皇太后一事上失利,即便卓印清没有主动提及,俞云双也知道其间必然有他的一番筹谋。
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就像卓印清当初书与她的信笺一般,愿汝所愿。
除却了子嗣。
卓印清说话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他的深思熟虑:“我与你定下三年之约时,其实并不确定你的心意。在我看来,你对自己的婚事十分淡薄,只要驸马的人选不是今上的爪牙,你都会同意。所以你会同意下嫁与淮陵世子,却宁愿自请服斩衰三年,也不让江闲做你的驸马,所以你会同意我与你定下的三年之约,即便当时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是卓印清。”
俞云双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开口反驳,盖因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帝王之家的婚事从来都与政治和阴谋挂钩,即便父皇对母后的一片情深被坊间广传为佳话,后宫中的美人也照样源源不断。
这倒不是在说先帝表里不一,内庭与朝堂相连,先帝这么做,也是为了平衡奉天殿上的滚滚暗流。
是以即便俞云双自幼被当做皇太女来培养,也从未奢求过自己的命运会有多特殊。在她看来,裴钧是良配,只因他出身将门,且两人自幼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若是季正元有一个成器一些的儿子,兴许她当时还会劝父皇将他招为驸马,借此来巩固自己与季派的关系。
联姻是强化自身的手段,而当驸马的人选不能由她所控时,那自然是谁都可以,只要那人看着不碍眼。
“当时你需要一个驸马来暂时压住今上的猜忌,而我又恰在那时对你心存好感。这段三年之约,始于你的迫不得已,成于我的私欲作祟,说来并没有开一个好头。”卓印清的声音舒缓,将她从沉思中惊醒出来,“我知道子嗣对你有多重要,没有子嗣,你现在所谋划的一切便都失了意义。既然这段关系开始的动机便不纯,如今又生出这样的变故……”
卓印清说到此处,抬起眼帘深深望向俞云双,眸色沉静的仿佛古井一般,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愿意,这段三年之约只作烟消云散,我放你走。”
俞云双静静审视着卓印清,她能看出他是认真的。
他在认真地建议她离开他。
原本的慌乱随着他给出的选择而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恼然和焦躁。这是她鲜少遇见过的情绪,她知道它的根源。
凤眸微微眯起,俞云双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向着桌案上扫去。
卓印清追随着她的目光,在看到他依然握在她腕间的手时,歉然一笑,将手收了回去。
手背上的冰凉不带一丝留恋地撤离,俞云双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口压抑的恼怒在这个时候骤然爆发,她抬手便揪住了他的衣袖,口中诘问道:“卓印清,你将我当做什么了?”
卓印清的目光停留在俞云双的眉间:“我捧在心尖上的人。”
“是么?”俞云双冷笑,执着地拽着他衣袖不松开。
卓印清道:“正因为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才想将你要的都给你,但是孩子我给不了你。”
“当初我之所以会同意与你的三年之约,便是为了堵住俞云宸的嘴,让他不要再瞎折腾。若是我为此去服衰斩,三年之中也不会有任何子嗣。”俞云双冷声道,“我看你才没有把我捧在心尖上,你压根没将我放在心上,否则又怎会这么不了解我?我对你的心意与你对我的心意是一样的,你真觉得我会……会去找其他人生孩子?”
两人成亲到现在一年有余,露骨的事做了不少,露骨的话却未怎么对彼此说过。俞云双说到此处的时候也有些难为情,用凤眸恨恨挖了卓印清一眼,继续道:“有些东西只消得到了,就没有放手的理由。我今日话便给你撂在这里了,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虽然知道卓印清方才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错,若是两人互相换了角色,她兴许也会这么做,可她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扶着桌案面无表情起身,转身便向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未走两步,便被人从身后拥住。那人的手紧紧揽着她的腰身,手也与她的十指相扣,依然是寒玉一般冰凉的感触,喷洒在她耳际的呼吸却是炽热的。
卓印清在她耳畔吐气道:“你竟然将我比作东西。”
俞云双挣他不脱:“那你不是东西么?”
“我同你一样。”卓印清道。
一样不是东西么?
俞云双正欲说他到了此时还要显示自己的口舌灵便时,便听他补充道:“我同你一样,只要得到了,便不想放手。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这世间除了你,不会再有任何人进到那个地方。”卓印清将声音埋在她的颈窝处,听着有些闷,“你不知道我说方才那些话的时候,心中有多煎熬。可若是我此刻不给你选择的机会,将来你一定会怨我……”
卓印清若将此事瞒着俞云双,以她的脾性定然会怨恨的,只是他既然这么了解她,难道不知道这么说她会生气么!
说话的语式有那么多中,他却专捡了这一种来将,俞云双直觉卓印清的话哪里怪怪的,却又品不出来,想要转身望他,才发现自己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那力道大的似是要将两人钉在一起一般。
“既然你此刻不走,我便不会再放你走了,直至三年之约结束。”他在她身后道。
“既然我们一切都说开了,还提什么三年之约?”俞云双黛眉微蹙,“你仔仔细细说与我听,为何你说自己无法拥有子嗣?你也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不行。”
卓印清被她问得有些尴尬,迟疑道:“我这个不好,与不行是一样的。”
“那便是了。”俞云双一锤定音道,“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是本身不行,那从今往后让楚老先生好好为你调理身体,总有恢复如常人的时候。我们的时间还很长,若是三年我们还没有孩子,便五年,五年没有便十年……”
卓印清却在她身后阖着眼眸摇了摇头:“只三年就够。”
“只三年便能调理好?”俞云双诧异道,而后嗔怪他,“那你方才直说让我等你三年便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三年也有可能再也调理不好。”似是也察觉到自己用的气力不对,卓印清松了松她道,“若是那时还是这个样子……”
俞云双从他怀中转过身来,抬手掩住了他的唇。
“没有若是,你定然能调理好。”她妩媚的眉宇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执拗,“我只要你。”
夜风凌厉,吹拂在窗纸上扑簌扑簌作响,分明是刺耳的声音,此刻却绵长地萦绕在心口,怎么都剪不断似的。
屋内绕着熊熊炭火,屋外却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霰子,一粒一粒晕在窗户纸上,竟在外层结下了一层冰霜。
大宁朝近十年来最寒冷的冬日来了。
☆、第117章
冬日严寒,一场鹅毛大雪之后,往日紫气蒸腾的凌安便染上了一层素净的白色。
霜雪压枝,草木枯萎,唯有冬梅迎风盛开,勾勒出一副诗意盎然的美景。世人皆爱寒梅凌霜傲雪的铮铮风骨,民间有不少雅士为了赏梅,专程驱车城郊十里亭,而禁中的妃嫔们无法出宫,却有别的法子。
季太妃命人在御园挖了一条渠,引不冻泉水横穿梅林,欲摆一场流觞曲水与后宫中的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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