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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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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有她的私心,并非圣贤。
  东辞点点头,不予置评。她比他想像得要通透,他不用担心她冲动坏事。
  “那就把这茬揭过吧,别再想了。”他挤坐到椅上,指尖捏向她眉心,“一岛之务繁重,你恐怕要多费些心。”
  “东辞,要不……你帮帮我?”霍锦骁握住他的手,直起身贴身他,眨巴眼睛瞧他。
  他轻捏她的下巴,笑眯了眼:“我已经在帮你了,不过你也别指望我能像巫少弥那样替你掌岛。”
  一眼看穿她的打算,东辞拒绝。
  霍锦骁早就猜到,只佯怒瞪他,倒不真生气。东辞对她已算是千依百顺,宠溺非常,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重要的事情上他半步都不会退让。除非她能据理说服他,否则就是她再撒娇生气闹腾都无效。燕蛟是她的岛,他可以帮她,但绝不会把手伸到她的权势范围内,这就和她不会插手管三港绿林的事一个道理。
  这些共识,只是两个人的默契,心照不宣,无需言明。
  “哼。”鼻子里哼了声,她凑过去,很快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东辞震了震,现出隐忍迷乱的目光。
  不出意外,她看到他耳根变红。这小小的报复让她心情大悦,她就爱看他强自冷静的小模样……
  “你!”东辞恨极咬牙。
  她一定是欠收拾了。
  ————
  初夏长夜,烛色未熄。巫少弥屋里亮了一夜,他浑浑噩噩趴在床上,神志时醒时昏,身上衣裳已换过一件,也抹过东辞给的药,然而血还是缓缓渗透新的衣裳,将白色中衣染出斑爻痕迹。
  丁铃留在屋里半步不离,端茶喂药,亲力亲为。丁喻过来劝她回去,他就是再粗心也知道女人名节重要,连婚约都没有她就整夜呆在巫少弥屋里,不成体统。只是骂也骂了,丁铃倔强不走,丁喻逼不了这妹子,只好随她去。
  就这么,丁铃守了巫少弥一晚上。
  巫少弥做了梦,闭着眼说起混乱不清的话。
  “阿弥?”丁铃坐在床边被惊醒,以为他要水,便倾身查看。
  岂料她才低头,手就被他握住。他正烧着,掌心火一样的烫,用的是死力,她挣不脱,也没打算挣,只一边轻拍他的肩头安抚,一边柔声道:“怎么了?”
  回答她的还是巫少弥的胡话,梦呓般模糊,她听得吃力。
  “师父……别赶我走……”好容易听清一些,他只重复同样的话。
  “不赶不赶。”丁铃安慰他。
  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呢喃的声音小了,握着她的手却更加用力,说的话倒是换了,总算没再叫师父,但更加不清晰。丁铃只好将耳朵凑近些,好不容易才听清两个字。
  景骁?
  那是他师父的名讳。
  丁铃觉得奇怪,柳眉不解地蹙眉。来来回回,就几个字,听上十多遍也就懂了,可她却慢慢将眸睁大,先是愕然,而后便陷入石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久不动。
  泪水缓缓溢出发红的眼眶,无声落下。
  天明时分,巫少弥总算醒来。稍一动身,他背上就火辣辣地疼,呼吸也跟着不畅,喉咙像被刀剐过,刺疼无比。
  “阿铃?”听到清脆温柔的声音,巫少弥才看清床畔的人。
  “别起来,你伤得重,魏先生说过最好卧床休养。”丁铃揉揉眼,见他还是固执要起来,只好扶他。
  巫少弥闷啊两声坐起,目光落到她手腕的瘀痕上:“这是我弄的?”
  “没事。”丁铃把衣袖放下,笑道。
  “昨晚你一直在这?为什么哭了?”巫少弥盯着她。丁铃性子活沷率真,爱笑,在岛上呆了一年多,他从没见她哭过,今天却在他床边红肿了双眼,眉间还挂着倦色,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见你伤的重,怕你死了。”丁铃不自在地扭开头。
  巫少弥低沉笑了:“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目光还是凝在她脸上。
  “谁有功夫担心你,你死了,谁给我大哥的船队送粮钱?”丁铃回嘴。她喜欢和他斗嘴,他很少能跟得上她的节奏,她才发现这人不是冷酷寡言,而是不擅言辞。
  其实最初相识,她看他可不顺眼了,觉得这人死气沉沉没点笑容,后来怎么改观的?好像是那次一起抵抗闯岛的流寇,又好像是她在岛上肆意闹腾的时候?她记不清了,反正时间总能慢慢地让一个人走到心里而让人不自知。
  “阿铃,我死了,你难过吗?”他忽然问她。苍白的脸颊上有病态的红,他问的小心翼翼,像多年前孤单无依的少年。
  丁铃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心软,情不自禁道:“当然难过。”
  “谢谢。”巫少弥笑起来,腼腆温和,可那笑很快就消失,“可我杀了很多人。你会怕我吗?”
  丁铃摇头:“不怕,你只会杀坏人。不过……阿弥,杀人是下策,有些事可以有别的解决方式,不到万不得已,别动屠刀。”
  温声软语熨贴入心,巫少弥怔怔看她:“那你说,我现在改了,师父还会理我吗?”
  “会的,小景姐姐嘴硬心软,等过阵子她气消了就理你了。”丁铃端来杯水给他。
  巫少弥捧过水却不喝,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拿起的屠刀,若能轻易放下,便不会有那句话——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魔一念,一念深渊,跨过了是天,掉下去是狱。他做过太多事,双手即刀,断腕才可成佛。
  ————
  议事厅里今日来了许多人,都是燕蛟岛负责各处要务的管事,有燕蛟岛的人,也有平南的人,还有疍民。霍锦骁把人叫来打算逐一了解岛上情况,再对岛上的人手配置重作规划。燕蛟岛目前虽然平静安逸,但岛上的情况有些古怪。
  燕蛟原来破败落后,霍锦骁本计划以商养岛,岛上的兵力只要足够护岛便可以,但眼下燕蛟却没按他们原先商定的计划走。整个岛屿的兵与民数量已经极不成比例,囤兵的数量比村民超出太多。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祁望的主意,但目前来看,燕蛟已经有成为平南岛蓄兵容器的苗头。
  这对渴望平静的燕蛟来说并不是好事。事实上她当初与丁喻签下契约,就是为了让燕蛟能腾出大部分人力来发展岛屿,不必挂心守岛的问题,再慢慢发展自身兵力,但眼下却完全不是这样。从平南迁来疍民和祁望留在燕蛟的平南人,全都组建了卫所与战船队,而燕蛟原来的村民则负责岛上耕种杂役。现在岛上各种资源库存充足,问题尚不明显,可一旦爆发战争,资源被截断,问题就会曝露。养军队的开支巨大,村民负担成倍加重,补给跟不上,就会造成内部混乱。
  以他们如今情况,除非想出船占别的岛,否则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兵力。
  霍锦骁与东辞讨论了一夜,都觉得不对劲,所以一大早就把人都请来。可请来了人又曝露出更严重问题。除了燕蛟原来的村民,卫所和战船队的人,只认巫少弥。
  尤其卫所。卫所里的大部分都是疍民,由巫少弥一手组建培养,层级分明、纪律严明。而巫少弥挑人尤好背景无亲无故的,生活在最底层,有极强的欲望往上爬,没有别的渠道,只能通过武道出头,这类人野心强,虽然不易控制,但用好了就是上好的武器。为此,他还从卫所里甄选出拔尖人才组成死士,这批死士只听令于巫少弥,另外,他还在疍民间挑选贫苦孩子送入卫所暗中培养,以供日后驱使。
  她不在东海的这一年多里,巫少弥已经打过几场战,对外说是海寇来抢,事实却是他主动挑衅对方,拿对方试兵,也存了抢夺资源的打算,只是因为都是海寇,也就没人怀疑。
  东辞猜测,巫少弥的想法是以战养兵,和从前金蟒海盗的作法相似。
  难怪,燕蛟村民会对岛上无处不在的兵士露出畏惧的表情,他们是吃够了海盗的苦。
  霍锦骁慢慢明白这症结所在。
  人手重新调配的事进行得并不顺利,商讨了到傍晚都没太多进展,霍锦骁心烦,挥手将人遣散,回了自己屋。
  东辞陪着她慢慢走着,劝她:“你离开了一年多,权利又全都放出去,你要知道放权容易收权难,这事急不得,而且就算你将权收回,一个人也顾不过这么多事,还是要找人顾着,眼下并没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燕蛟的权我收回之后打算散权,不会再交到一个人手里。另外现在燕蛟岛的兵力太大,养起来吃力,我打算以田商养兵,将岛上的地分划归军,战船与商船整合,每队商船配给固定战船,可自行出海行商。你觉得呢?”霍锦骁问他。
  “可行,只是实行起来有些困难,那些人并不服你。我建议你还是要启用巫少弥,另外也要发展燕蛟岛原村民,不能让战力完全依托外人。”
  “我没打算放弃阿弥,卫所与死士是他建的,仍旧交给他。”霍锦骁与他并肩而行,不疾不徐地讨论着岛上的事,夕阳微沉,洒出一片金黄。
  “岛上兵力已够,平南的人也该撤回了,这样能节省一大笔开支,也防止岛务被人控制。”东辞又道。
  “嗯……”她应了声,没多语。这事要与祁望商量,但昨天两人才吵了一架,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和他争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她的院子外,隔着重重树影,她看到有人跪在自己屋外。
  瘦削的背,斑爻的血痕。
  不是巫少弥还有何人?
  “发生什么事?”霍锦骁沉下脸进院子,冷道。
  “小景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一醒来就说要给你请罪,从早上跪到现在。你在议事厅理事,他又不让人去吵你,就这么跪着。”丁铃仍陪在巫少弥身边,看到霍锦骁就冲上前。
  “师父,少弥知错,求师父宽恕。”巫少弥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道,嗓间沙哑粗砺。
  “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宽恕。”霍锦骁径直进屋,只留给他一个背景。
  巫少弥便不说话,仍跪得笔直。
  “走吧,别在我这儿碍眼。”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惹师父生气,就要受罚。师父一日不消气,我便不起。”巫少弥答道。
  “随便你。”霍锦骁漠然。
  “小景姐姐,你别怪他了,这事不能全怨他!”丁铃看着巫少弥满背的伤和苍白虚弱的脸,咬着牙开口,替他辩解。
  “丁姑娘,你愿意照顾我这孽徒,我很感激,但这是我师门之事,还请姑娘不要插手。”霍锦骁仍旧毫无动容。
  丁铃不由将声音拔高,有些颤意:“小景姐姐,你别这么说,阿弥会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他对你……”
  话未完,巫少弥忽然爆喝:“丁铃!”
  他已经意识到丁铃将要脱口的话是什么。
  丁铃一震,转头看他。他额间青筋浮现,看着她的目光又急又怒又狠,垂在身侧的手也已攥成拳头。她那话便不敢再往下说,只能急得跺脚。
  “对我什么?”沉默片刻,霍锦骁声音再度响起。
  “我对师父满腔敬意,当初是师父救了我的命,又授我一身武艺,恩同再造,巫少弥对天发誓,绝不背叛师父,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巫少弥急回,一边警告地盯着丁铃。
  有些话说出来,不啻于将心剥出,赤/裸于世。他不能说,不敢说,也不必说……因为不会有回应,只能是困扰。
  丁铃终于沉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
  霍锦骁又不出声,片刻后,一物从门里破空而来,巫少弥毫无闪躲之间。那物无声无息刺入穴道中,巫少弥应声而倒。丁铃吓了一跳,从他胸前拔/出枚细长的金针。
  “针上是安神的药,他没事。丁姑娘,麻烦你送他回去,多谢。”霍锦骁此时方开了口。
  魏东辞站她身边,一边摇头一边收起自己的针囊:“粗暴!你既然心软,又已经原谅了,还装腔作势什么?”
  “你这是心疼你的针吧?”霍锦骁看他对那针宝贝得不行,眉头皱皱,不高兴道。
  “治病救人的家伙,我能不心疼?”魏东辞痛快承认,看了看她,忽转身将人按在了椅子上。
  霍锦骁被他圈住腰,脸一烫,要挣扎,却听他说:“不过我更心疼你。”
  “小梨儿,折磨别人就是折磨自己,差不多就行了。”魏东辞说着咬上她圆润的耳垂。
  一来一往,扯平。
  霍锦骁避不过去,微喘道:“你到底是在劝我,还是……要占我便宜?”
  他嘻嘻一笑:“都有!”
  语毕,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我亲爱的们!

  ☆、约定

  太久没回燕蛟; 岛已陌生; 要重新拾起少不得费一番苦功,霍锦骁便专注忙碌燕蛟岛的岛务; 白日拉着东辞亲往岛上各处巡看,日落后就看各处送上来的文书册子,其余诸事皆不理会。
  转眼就是三天。
  东辞笑她:“如今你比金銮殿上的圣上还辛苦。”
  霍锦骁转着酸疼的脖子:“皇上管的大国; 我顾的是小岛; 哪能相提并论。如今辛苦点,不过是想趁着这点时间把燕蛟安排妥当,好清清楚楚地交给下一位岛主。”
  即便打算离开; 她也不想虎头蛇尾。
  “大国也罢,小岛也好,费的精力都是一样的。”东辞将手里册子卷起轻轻敲她的头,笑道。
  “说得也是; 还好有你帮我。”霍锦骁将他手里的册子抽走,放在手旁一撂书的最上边。
  桌案上的文书和册子已都分门别类归置清楚,有东辞帮她; 这些事处理起来轻松许多。上一回没有准备,商议时让人爻得无言以对; 如今她已准备妥当,燕蛟之变势在必行。
  不过; 仍欠缺一阵东风。
  “岛主,祁爷来了。”
  正想着,霍锦骁所欠缺的东风就刮到。
  “请他进来; 沏茉莉茶来。”她吩咐道。
  “小梨儿,我去给你徒弟复诊。”东辞同她告辞。这事他插不上手,也没打算干涉,只能他们两个单独谈。
  霍锦骁道过谢,看着东辞出去,又看到慢慢踱来的祁望。
  从她发作巫少弥那日起,他们已有四日未见。她忙她的岛务,祁望便接手商船队的事,互不相扰。
  祁望似乎瘦了点,眉间有丝倦怠,看她的目光比从前要沉默。两人站在议事厅的堂上对望片刻,忽然都找不到能开口的话语,最后还是霍锦骁先出声。
  “祁爷,请上座。”她笑着,迎他上座。
  从前,无需她客套寒暄,该坐坐,该懒懒,如今再见,却像客人。
  祁望坐下,茶也正好送到,霍锦骁亲自端起茶递到他面前,他接下茶碗,掀起茶盖轻轻拔着茶面浮叶,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祁爷,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事相商。”霍锦骁斟酌着开口。
  “何事,你说吧。”祁望将茶碗放下,声音微沉,不见喜怒。
  “是关于岛上平南人的去留之事。”她还是不习惯与他绕圈子说话,“我看过这一年燕蛟的财资情况以及岛上人口,燕蛟蓄兵太多,目前入不敷出,如今是靠着原先金蟒海盗的库存与去年咱们远航贸易的收入支撑着,但消耗过大,仍旧只是勉力支撑。我想酌减岛上人口与囤兵数量。”
  “你想让我将原先借给燕蛟的人撤回平南?”祁望一语中的。
  “嗯。”霍锦骁点头,又道,“我知道这做法有些过河拆桥之嫌,但燕蛟实际情况摆在这里,我也只能扮次黑脸,还望祁爷不要怪罪。”
  当初为了扶持燕蛟,祁望才留了一批平南人在燕蛟,说是控制也好,监视也罢,虽有他的私心,但他帮过燕蛟也是不折不扣的事。
  若没有他和平南,燕蛟如今也还是当初任人欺凌的岛屿。
  这是恩,燕蛟不能忘。
  祁望笑了笑,不作答。
  她便又道:“祁爷,燕蛟仍旧以平南为尊,按东海附属岛屿的规矩,每年燕蛟会按本岛收入,不论盈亏,都孝敬祁爷与平南。另外,若然附近海域有任何异动,燕蛟人都会与平南共同进退。平南为兄,燕蛟为弟,兄弟之情不会变。”
  说着,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账册递给他:“此乃去年一年燕蛟的收益,包括我跟着你远航所得,按东海的规矩,我会孝敬平南两成银两,另外再拿一成出来给这一年多驻守在燕蛟的平南兄弟,你看可好?”
  东海的规矩,附属岛屿是要孝敬主岛的,有些像纳贡,也像赋税。
  祁望接过账册扔在手边并不看:“若我不同意呢?”
  “祁爷若不同意,那我还有第二个办法。”霍锦骁似早有所料。
  祁望挑眉,洗耳恭听。
  “我把岛给你。”她静道。
  他轻扣桌面的指一顿,指尖僵浮半空。
  “这岛本来就是为平南才占下的,如今交还给你,也是理所当然,凭借祁爷的能力与才干,燕蛟只会蒸蒸日上。”
  “那你呢?”他展平右手,紧紧贴在桌面上。
  “天高海阔,没有我不能容身之所。”霍锦骁淡道,“祁爷,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一岛不容二主,你若是将燕蛟交给我,日后就不要再干涉燕蛟之事;若是你觉得我力所不达,现在便可收回。”
  祁望此时方端起茶碗,啜饮一口,道:“好,我同意。”
  “你同意哪个?”
  “让平南的人撤离燕蛟,把燕蛟交给你。”
  霍锦骁略感意外,她说了这么多,祁望连一句反驳都没就答应了,这不是他的作风。
  “事情谈完了?谈完了陪我出去走走吧。”他润过唇,站起,拂袖往外行去。
  霍锦骁蹙蹙眉跟去。
  ————
  天色晴好,稻田青青,在海风里轻摇慢摆。
  “记得这地方吗?”
  祁望带着她在田埂上缓缓走着。
  霍锦骁当然记得,这是她初踏燕蛟时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地方。那时的她还稚嫩冲动,杀了海盗也不知善后,亏得他出现。
  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自己看到树下他的衣角时心头的惊喜。为了帮与不帮燕蛟,他们起了小争执,她赌气说要脱离平南,他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说,只有他不要的人,从来没有不要他的人。
  她的瀚海征程从燕蛟开始,可与他的矛盾也从燕蛟开始。
  祁望沿着田埂一路向下,走过田间小屋,走过旧日哨岗,走过海边船坞……脚步很慢,慢得像把当年的腥风血雨再走一遍。
  最后,他停在船坞前的临海山崖上。
  远可观海,碧波万顷,无边无际;近能眺岛,草舒木展,满目葱郁。
  昔日炮/火与刀戈尽皆遥远,生死化作心头朱砂,永难褪色。
  “祁爷,你若有事,不妨直言。”猎猎海风将声音吹得破碎,她把被风刮乱的发勾到耳后,开口问他。
  祁望负手而立,远观波澜壮阔,那是他这辈子心之所向。
  “景骁,如今是不是我每说一句话,做一件事,你都觉得我别有目的?”他道,目色萧索。
  霍锦骁站到他身边,久未言语。
  “我从小在东海漂泊,每天都像站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就覆顶之灾,每一步都走得艰难。”人心就在这样的步步为营中越变越冷酷,可再怎样硬,却还留着一丝软弱,祁望望向她,“你在率性而为之时,我却过着连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日子,东海和云谷不一样,我们也不一样。”
  违心的话说久了就变成真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曾是怎样的人,但谁不是从一个赤子过来的呢?
  “祁爷……”他说着,她听着,竟不知能接何语。
  “云谷是什么样的地方?我真好奇,怎会教出你这样的姑娘来?”祁望有些羡慕。
  天下人心往的云谷,被喻作仙境,相必是个极好的地方,他这辈子,除了海还是海,刀口舔血半生,还没见过那样的地方。
  “云谷只是普通小镇,无甚特别,只是里边的人,多是侠义之士,没有纷争。天下之大,若无纷争,处处皆是桃源。”霍锦骁道,“祁爷若有兴趣,待他日东海大定,我带祁爷去云谷玩,请你喝最烈的酒,吃最好的肘子,品最好的茶,看最美的日出。”
  她的话,让人心往。
  “你愿意带我去?”他问她。
  他也不知,是东海大定更吸引他些,还是她口中描绘的云谷更吸引他,又或者有她,有东海,才是他最终所向往的地方。
  “如何不愿意?你都带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为何不愿意带你去云谷?”她笑着反问。
  “那好,一言为定!”他举起掌。
  霍锦骁击之:“一言为定!”
  ————
  与祁望在燕蛟岛走了大半日,将平南的人撤回之事议妥,她才回去。
  巫少弥还跪在院子里,这人犟得很,就算当下打晕扛回去,醒了还要过来。丁铃除了第一天还劝他,也劝霍锦骁之外,后来几天都不说话,只是在他晕阙时把人带回去,细心照顾。
  正午的阳光烈烈浇在他头上,他被晒得脸色发白、嘴唇枯皱,眼眶里血丝满布,憔悴不堪,却仍是直挺挺跪着。霍锦骁越过他走到屋外,突然止步。
  轻叹一声,她转头:“起来吧,别跪了。”
  “师父原谅我了?”巫少弥大喜,一笑唇便绽裂几道细小伤口,血丝渗出。
  “不原谅你又能如何?”霍锦骁过去扶他。
  早就原谅了,不过是磨他性子而已。
  “谢谢师父。”巫少弥松口气,站起时膝盖一酸,腿软倒,被她扶住。
  她没说什么,只将手翻扣住他的脉门,灌入一股内力,像温暖的水和缓地从他的手上游向四肢百骸的经脉。他闭上眼感受着她的内力,很快运气全身,再睁睛时疲乏已消了泰半。
  “跟我进来。”霍锦骁松手,转身进屋。
  巫少弥随之慢慢踱进屋中,她已倒好了水递来,又叫他坐下。
  “阿弥,此番我小惩大戒,望你引以为诫,我不希望再有下一回,可记住了?”她坐到他身边,正色道。
  “弟子记住了。”巫少弥捧着水垂了头。
  霍锦骁点点头,揭过此事,又道:“你的伤如何?”
  “没什么大碍,有师伯的妙手回春,我没事。”巫少弥道。
  “那也要好好休养,我下手重,你又跪了这些天,伤及经脉,不易调养,别留下病根。”她抬手摸摸他的头,又道,“我还等着你回来帮我。”
  “师父,可是岛上出了事?”巫少弥闻言神色一凛,放下水。
  “没,只是我打算整顿燕蛟,重新分派人手管理燕蛟岛。你一个人辛苦了这么久,我打算寻些人帮你。”她说着留意他的表情。
  巫少弥并无异/色:“师父,不如让我跟着你吧。”
  “我身边不用人。你还是继续负责卫所和战船,岛上的攻防工事仍交给你打理……”霍锦骁慢慢将这几日的想法与他一一说明。
  “听凭师父吩咐。”巫少弥认真听完,不加思索应允。
  霍锦骁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徒弟了,胆子大起来能把人吓死,在她面前又千依百顺。
  不管如何,祁望和巫少弥能帮她,燕蛟的变革就容易得多,她将话锋一转,又道:“还有另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事?”他问道。
  “关于你和丁姑娘的事。”门没关,霍锦骁一眼能看到倚在花池边的丁铃。
  小姑娘垂着头百无聊赖站着,时不时看一眼他们这儿,在日头底下像簇漂亮的九重葛。
  “我都听说了,这几天你伤重,全是她在照顾着。她一个姑娘家如此作为,便不用说,你也该心里有数。前天她哥哥来探我口风,问到你的亲事,因我未曾探明你的心事,便打了马虎眼,现在我问你,你和丁铃之间可有情?若是有情,我便出面替你求这门婚,她是姑娘家,这种事还得咱们男方主动,别伤了她的心,你莫像个二木头一样。”她正色问他。
  “师父,若是无情呢?”巫少弥也看向院里的姑娘,目光复杂。
  “若是无情,你就别耽误人家,当拒则拒,不要拖泥带水,会害了她。”霍锦骁说着不免心里奇怪,又问他,“怎么?你不喜欢她?我见你们两处得极好,还以为……”
  巫少弥不语,想着连日来的种种,心也变得柔软。他怎会不喜欢丁铃?这么明快可爱的姑娘,像墙角横出的一枝九重葛,不期然撞入心里,就成了夏日一抹亮色,难以忘却。
  可是这喜欢里似乎缺了些什么,他也不懂。
  “阿弥?”霍锦骁见他发愣,唤了一声。
  巫少弥回神:“我喜欢她,但是……师父,这事我自己来吧。”
  “也好,感情这事,为师也是无能为力。你若定下便来和我说,我替你求亲。只一点,你记住,若两情相悦是皆大欢喜,若不能,你可千万留神,莫太伤她的心。”霍锦骁叮嘱他。
  “我记住了。”巫少弥应下。
  霍锦骁露出从前温柔的笑。小徒弟长大了,都到了娶亲生子的年纪,时光匆促,未留驻足之刻,连她也已年过双十,是个老姑娘了,仍孑然一人。
  当初恨嫁,几年过去,经历种种,嫁不嫁人已无所谓。
  便是一个人,也没见她把日子过得糟糕。
  如此便好。
  ————
  “公子,殿下的信。”
  山崖边,海风次衣裳吹得如龙蛇狂舞。
  佟叔向魏东辞呈上卷成细杆的信。
  魏东辞慢慢展信,信上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整张纸,他越看眉头越凝。
  “公子,出了何事?”佟叔问道。
  “‘周阳’醒了。”他冷道。
  周阳是当初派去漆琉的细作,但他说的这个,却是献上海图的假周阳。此人在运送红夷大炮的过程之中遭到灭口,受了重伤被他救下,关在霍翎那儿一直昏迷不醒。
  七天前,‘周阳’终于醒了。
  除此事外,霍翎这密信里还写有一事。
  海神三爷,仍在。                        
作者有话要说:  唔……再有一个月左右可完结?我要给新坑打打广告了?

  ☆、战起

  “好吃吗?
  丁铃趴在桌上; 看着巫少弥夹起个锅贴送入口中; 便满眼期待地问他。
  锅贴是她做的。
  巫少弥塞了满口锅贴,只知道点头; 丁铃看得嘻嘻直笑。燕蛟岛人人惧怕的巫公子,其实就是个不擅言辞的憨小子,她一点儿都不怕他。
  屋门敞着; 风徐徐而入; 吹得人舒坦。长廊下走来几人,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倒都驻足。
  “爹娘死得早; 我这妹子一直跟着我在船队里混,我是个大老粗,也不懂教养她,纵出她一身野性; 从不肯安静。”丁喻站在门外,不无感慨。
  “长兄如父,丁大哥已经做得很好了。”霍锦骁站在他身边含笑道。
  今早她过来看巫少弥; 半途遇见丁喻,便一起过来。
  “嗐; 好什么?我愁死了,愁她的婚事。”丁喻粗叹道。
  对巫少弥他还是满意的; 毕竟巫少弥与丁铃年岁相当,模样清俊,能力出众; 身边也没有莺莺燕燕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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