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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恃宠而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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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臣的母亲,虽有为凤君之位争取的意图,但也仅止于此。她一心为国,忠于您,忠于百姓。”他慢慢地道,“臣不是败在后·宫争斗之中,只是输在您的手上。”
  他俯身行礼,随后又深深地望了晏迟一眼,低声道:“晏郎君……”
  还不等这句话说完,宣政殿的殿门口骤然一片喧哗,一个很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在殿门间撞进来,被周围的侍奴与女使拦截在中途,声音一直传进殿中。
  是殷钺。
  奴仆们不敢对皇子太过于粗鲁,竟然让小小的殷钺进入了其中。他甩开侍奴阻拦的手,猛地扑到了周剑星怀里。
  “爹亲……”殷钺捏着他玄色的衣袖,眼眶里的泪珠滚滚而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爬起来往玉阶上走,在中途摔倒了一回,最后终于走到了殷璇身边。
  钺儿的手握着她的衣摆,眼中含泪地道:“母皇,爹亲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是清白的……”
  殷璇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表态说什么,随即,连身边的人都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她顺着动作看过去,触碰到晏迟软下来的眸光。
  他试探地扯了扯殷璇的衣服,很小声地道:“……孩子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晏晏,一个总是想救别人孩子的宠君x


第36章 一意孤行
  晏迟声音低微; 连扯动衣角的动作都很轻、很小心。他其实有些犹豫要不要插手,在他心里,这是殷璇自己决定的事情; 他本不应该求情。
  只是钺儿还小; 他现下还有身孕; 见到孩子,总是不免联想到自己; 爱屋及乌; 便克制不住地有些不忍心。
  殷璇伸出手; 把他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 抵着手背摩·挲了片刻; 低声道:“你把钺儿带出去。”
  她的眼眸幽深无光,只有在触及到晏迟时才会稍稍软化一些。但这种情形之下; 不是心软施恩就能解决掉所有事情的。
  殷璇皇威虽盛,但在她眼中,仍是天下为先,即便她有一分容情的念头; 但也不能实施——朝政稳定,四海升平,才是最重要的。
  晏迟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温暖的掌心。随后将哭得没有力气的钺儿抱了起来; 离开宣政殿。
  抱一个孩子,倒不能算是什么让人疲累的活儿,但还是给殿外的女使侍奴们吓了一跳; 连忙请他将大皇子放下,交由他们来照顾。
  此刻殷钺正在擦眼泪,仿佛仍想进去求情,但被殿外伺候的人拦下了,送回了太宁宫。
  阿青从殿外等候多时,见到晏迟把大皇子带了出来,忍不住问道:“这是……”
  “不要问了。”
  晏迟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殿门紧闭的宣政殿,想到殷璇平静无波下蕴含的情绪,想到周剑星那几句质问,觉得心情颇为复杂,并不能因贵君落难而生出高兴的心情,而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难过。
  他边走边下台阶,想得有些走神,差点踩空一步。幸而阿青在旁边扶住,语气稍急地道:“郎主?”
  晏迟猛地回过神,也是吓到了。他缓了口气,道:“……兰君千岁的禁足解了吗?”
  阿青道:“解了。”
  “那女婢指认周贵君,随后自尽的消息,宫中可都知道了?”
  阿青回想了一下:“许是消息灵通的已经知晓了,别处倒都没个动静。”
  晏迟略微颔首,仍旧在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应如许纵然与周剑星两看相厌,但他没有这么繁复的心计,做出曲折反转的设计,还是他和殷璇都看走了眼,兰君千岁其实……
  穿过宣政殿的宫墙一角,再转入道中,两侧行走的侍奴纷纷停步行礼,待晏迟过去十五步后再起身。
  薄雪将化,只剩下一点残余的冰,在朱墙碧瓦间留下融化的水痕。
  晏迟越是想不通,就越不能放心。他转入靖安宫,还未至宜华榭时,忽地见到一丛冒了新芽的花枝前,站了一个拢着披风的身影。
  徐泽穿着淡蓝滚绒的披风,伫立在微风之中,脸侧的发丝随着风动而微颤,拂在略显苍白的面容上。
  他神情相貌俱温柔,像一幅画一样,如同一片晕开的水墨。
  这时候的风并不冷,但他身上还是穿得很厚,即便看上去很厚,可晏迟还是觉得他虚假温柔之下,渗出一股很冰冷的错觉。
  徐泽将目光望过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晏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是在这一刻忽地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失手吗?”
  这其实只是一句试探,但他注视着徐泽眉目无波的神情,便旋即确定了。
  晏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阵恼火,猛地抓住徐泽的手,把人拉回了宜华榭。
  徐泽先是被问得一怔,随后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一直被摁到宜华榭靠屏风内侧的座椅上。
  他身子骨弱,力气不足,但却没有想到晏迟一个有身孕的人也能随随便便地摆弄自己。身旁的无逍都没回过劲儿来,刚刚一路跟进来,身后的阿青就把竹帘落下了。
  细细的竹片横竖排列在一起,由泛金的丝线编织起来,从间隙中漏出一许微光。
  晏迟按着他的肩,盯着他问道:“徐无慕,那既然不是你安排的人,你为什么要行这种险招。倘若陛下尚且不能动周家,这时候传出这种供状来,你要先跟孟知玉地下相见吗?”
  他连生气质问都是语调平稳的,但落在肩上的力道有些重,压得徐泽动不了。他伸出手握住晏迟的手腕,道:“听你这么说,看来,我赌对了?”
  他将晏迟的手拿下来,垂头看了一会儿从竹帘间散进来的微弱日光,问道:“你要审我?”
  晏迟忍了又忍,倏忽撤回手,略微转身侧对着他:“我审你做什么。这件事左右与我无关。”
  “那你生什么气。”徐泽甚至还笑了笑,他从衣袖间掏出一个碧玉翡翠的尾戒,给晏迟戴到手上,续道,“我知道你心软,不愿意看别人死在你面前。但是我没办法,错过这一次,不会再有更好的时机了。”
  “我是一开始对你动手的人,你竟然还不计较,要关心我的死活。这是可怜我么?”徐泽带着笑问了一句,他肤色苍白,眼眸便衬托得尤其得黑,内中几乎没有一点儿光芒,一切都沉黯了下去。
  “我如今还不到二十五岁,却不知道,是否能走过年华正盛的光阴。世事无常,晏迟,我没有时间跟他再拖延。”
  晏迟看了一眼他送过来的碧玉翡翠,情绪早已稳定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拿首饰封我的口,是不是肤浅了点儿。”
  “没想封你的口。”徐泽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他半生都戴着温柔如水的面具,晏迟看不出他的微笑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是惨烈到用一生殉葬的血和泪。
  阿青移来座椅,在屏风外侧重新沏了茶。无逍被他故意拉着,不能打扰,只好看着他鼓捣那些茶盅。
  室内光线微弱,日光落在青色的长袍袍角,映亮丝线的边缘。
  “你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晏迟道,“别人的生死,在你眼中,也只是赌局和玩物。输赢成败,冤冤相报,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有啊。”徐泽伸手接过阿青递过来的茶,指尖触在暖暖的盏壁上,“没有了他,我畅快许多,也能终于没有牵挂了。我家里……我家前途无望,做一个诗书清流,也就算了。”
  他话语停顿了一下,忽地又问:“你是不是也同情周剑星?”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应道:“……有一些。”
  徐泽仿佛早就料到了,喝了一口温茶,道:“应如许跟周剑星不对付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主理后宫了。只是不知道他真的坐上这个位置之后,害不害怕。”
  “害怕什么?”
  “怕冷。”徐泽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随后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下,道,“陛下的身边,也会很冷的。”
  晏迟怔了一下,回复:“我知道。”
  “在很多时候,帝王的感情都是不必要的,甚至她也无须跟别人解释。那天在年宴上,所有人都以为她在看我,只有我明白,她只是穿过我,注视着你而已。”
  晏迟说不出话来,只能听着他清淡的语气,一路如溪水般缓慢地蜿蜒下来。
  “高处不胜寒。”徐泽道,“如今你的宠爱远高于位分。只期望这一胎平安降生,才给让陛下顺理成章地册封你。周剑星一死,无论是宫务,还是今年的大选之事,都会落在兰君身上,以他的性格,擢选侍君,必然严格,也算是好事。”
  晏迟点了点头,还未说什么,便见到徐泽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竹帘旁边,忽地转过头道:“晏迟,你现在爱吃酸,还是爱吃辣?”
  晏迟愣了一下,想起他上次就问过这句话,差点被他弄笑,但是又觉得方才刚与这人生过气,现在就笑,颇为没面子,便轻咳两声,道:“你这么关心?怎么还不安安分分的,等孩子降世再看?”
  徐泽摇了摇头,也没说为什么,正当无逍回到他身边,为他撩帘欲离时,门外传出一片杂乱的嘈杂之声,原本在廊下处理药渣的静成从门外进来,先给徐泽行了礼,随后禀道:“郎主,周贵君……薨了。”
  室内静到极致,连呼吸声都觉得有些过于重了,稍待了片刻,徐泽捂住胸口咳了两声,接过无逍递过来的丝帕拢住唇角,咳声愈发剧烈。
  他的五脏、肺腑,都随之狠狠地烧灼起来,一切设想都抵不过现实的冲击。他的情绪越是起伏,身躯就越承受不住,胸腔间疼得厉害。
  晏迟虽然也跟着怔住了,但到底稍好一些,正想过去查看徐泽的状况时,对方却掀起竹帘,转身出去了。
  日光盛而又落,微风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血腥味道。
  阿青立在晏迟身侧,低声道:“徐长使……说是一直在服药调养,也说好了很多了……”
  晏迟闭上了眼,缓了口气,轻声道:“他……向来一意孤行。”
  外面喧腾之声更加浓重了,整个宫闱都被这一消息震动。太宁宫上下哀哭,却因贵君乃是身上负罪之人,不敢过于凭吊。消息一直从宣政殿传向四周,太宁宫、靖安宫、永泰宫……连东吾自己住的延禧宫都很快知悉了讯息。
  另一道旨意随后而下,大皇子殷钺转而养在苏贤卿苏枕流的膝下,宫务之事,由兰君应如许暂代主理、苏枕流协理,两月之后的大选,也由两人一同主持。
  晏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到苏枕流那个散漫荒唐的性子,又记起钺儿那张哭得遍布泪痕的脸,也不知道这是否算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多少看我写的速度~


第37章 予你柔情
  宜华榭后方有一个小阁楼; 阁楼上悬挂着晏迟之前挂的风铃。
  夜色初降时,阁楼上的风铃恰好更换完毕,晏迟整理衣衫; 从阁楼上步步下来; 走到一半; 路途忽地被堵住了。
  他抬起眼,视线从赤色的龙凤图样间滑上去; 看到殷璇胸口前绣脚细密的丝线; 再向上看; 是她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晏迟还未说话; 便被对方抬手揽过腰; 俯身勾住腿弯抱了起来。他猛地抓住殷璇衣襟上的绣图,道:“陛下……”
  夜幕初降; 外面光线昏黄。从小阁楼的木阶上下来,再至宜华榭内室,也不过就是几十步的距离,何至于让她抱起来走; 怎么就金贵到这个程度了?
  晏迟轻轻地扯动她衣料:“是来找我的么,你……你把我放下。”
  殷璇显然状态不对,低眸扫过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把人抱回去。周围跟着的阿青和百岁也不敢说话; 跟了回去之后,一个在外头熬药,一个在屋里的屏风外面熨烫衣服; 对内室的动静充耳不闻。
  晏迟没想到自己轻易地被他俩给放弃了,看着床畔的殷璇伸出手给他脱靴,下意识地往后缩,结果脚踝被她握住了。
  触到脚腕的手稍稍有些凉,掌心内部的薄茧剐蹭过肌肤。晏迟抬起眼看了看她,小声道:“我自己来……”
  哪有让皇帝伺候侍君的,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没有让妻主在这种事上受累这一说。
  晏迟别扭极了,可因为殷璇心情并不怎么好,所以也不太敢动,伸过去的手还被打了一下手背,颇感委屈地收回来了。
  等到殷璇松了手,晏迟才默默地把脚缩回来,注意到对方身上衣袍有些湿,他近前时,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猛然间浑身一僵。
  窗外夕阳低垂,光线沉落,只有微微的风声拂动着窗棂,摩·挲过月白的窗纱。
  晏迟深深地吸了口气,已经想象到这是谁的血了,但还是有些语气不稳地问道:“你,你伤到了吗?”
  他伸出手,将赤色衣袍的盘扣从一侧解开,越是掀开外袍,那股慑人的血气便愈发浓重。
  晏迟的手都有点抖,他顿了一下,听到耳畔疲惫微哑的女声。
  “是周剑星的血,他选了匕首。”
  天家赐死,向来是白绫、毒酒、匕首,只不过因为人在宣政殿,并没有给他选择白绫的机会。
  晏迟茫然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一边给她褪下外衣,一边魂不守舍地继续检查下去。
  殷璇没料到他这个反应,看着他解开自己的内衫,确认真的只是沾染了别人的血迹时,才忽地松了口气。
  晏迟身上的力气一下子就没了,靠过去抵着她的肩,半晌才道:“……你处理完这件事,就来找我了。”
  “嗯。”殷璇伸出手,指腹将他耳畔发丝勾到指尖上,轻声道:“吓到你了?”
  “有一点。”晏迟如实相告。
  他停了一会儿,略微起身,把外面伺候的人叫进来,让阿青去太极宫拿衣物,明日殷璇还有早朝,今夜倘若歇在这里,早上再拿,恐怕耽误了时辰。
  阿青领命过去了,将那些沾了血的衣服带下去。室内熏香虽淡,但也足以遮盖残余气味。
  做完这一切,晏迟才意识到殷璇被他脱得差不多了,又想想自己方才熟练的吩咐颇为擅作主张,脸上禁不住地有点烧,便又问了一句:“……今晚留下吗?”
  殷璇应了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作为宠君,你一点理所当然的觉悟都没有吗?”
  晏迟伸手摸了摸脸颊,道:“作为宠君,臣劝陛下雨露均沾,可陛下就是不听。”
  他还有理了。到了此刻,殷璇浑身上下的弦才松懈下来几分,眸间带笑地看着他,直到把晏迟看得不好意思。
  “恃宠而骄。”殷璇不轻不重地说了他一句,伸手去解晏迟身上的衣带,不等对方搬出孩子这座靠山,便率先道,“让我抱抱。”
  晏迟顿时安分多了,他彻彻底底地殷璇的气息环绕起来,嗅到她身上那股略微冰冷、却又馥郁的香气。
  此刻两人相处,灯火昏黄,怀抱紧密温暖。晏迟一直沉淀下去的情绪却有些压抑不住,他埋进对方的颈窝,语声很轻:“妻主心怀天下,以后的凤君,一定也会温柔和睦,让深宫之中的可怜可恨之人,越来越少……”
  箍着他腰间的手臂忽然紧了一下,殷璇抬起手触摸到对方的后颈,问道:“你说什么?”
  晏迟咬着唇不说话,把那点儿难过压回去,随后突然被殷璇捧起脸颊,四目相对地又问了一句。
  “再说一遍。”
  晏迟犹豫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刚才那几句没有什么问题,便又重新说了一遍。没想到说到“未来凤君”时,殷璇神情越来越沉,面色不愉地问了一句:“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晏迟怔了一下,想起曾经殷璇对自己讲过的话语,便点了点头:“我又不是高门贵族、不是簪缨世家,甚至也不是文官清流……以我的出身,宠眷虽隆,也不敢肖想……”
  他自己觉得说得不错,分毫不差,可殷璇着实被他气到了,转过身靠在床榻一侧。
  此刻纱幔已经落下,淡烟灰的轻纱拂在床榻边缘上,烛光隔着纱幔,朦胧得有些辨不清。
  晏迟没明白对方哪里生气了,就在殷璇身边看着,稍稍伸出手去摸她的手指,没有动静。
  他大着胆子再往上碰了碰,从殷璇白皙而线条流畅的小臂向上,触到肩膀,等到再过分一点时,忽地被抓住了手。
  殷璇翻身压住他,面不改色地做一些下·流无耻的威胁:“再乱动?”
  故技重施,还偏偏招架不住。晏迟被碰到了身躯,眼眶慢慢地红了,偏过头不看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才音含哽咽地埋怨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你……你生什么气,你……你别动我……”
  他底气不足地跟殷璇吵架,觉得自己吵得很厉害了,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床角缩。
  可惜这次没有缩成功,反而被拉回怀中抱紧了,被抵着唇吻了个彻底,连气都透不过来,眼尾更红了。
  殷璇把人扣在怀里,不让他跑,捏着对方的下颔狠狠地再亲一口,哑声道:“我是你妻主,为什么不能碰你。”
  晏迟墨眸含泪,湿·润柔亮,声音又轻又软,看上去特别好欺负。可他自己还没注意到这一点,带着委屈的腔调辩解道:“你明明是生气了,又不告诉我。”
  殷璇伸手摩·挲他眼尾,低声道:“因为你对凤君一点想法都没有。”
  晏迟愣了一下,稍微明白了一点,还不等他试探着再问一句,就被压着又亲了一回。
  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身躯,听到耳畔热而缱绻的气息,带着轻微的低哑响在脑海中。
  “我想立你为后。”
  晏迟浑身僵住,脑子完全转不动了,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更进一步,掠夺掉他所有的情感与思绪。
  “孤要立卿卿为凤君。”
  朦胧灯烛,四处皆是昏暗的,只有她眼眸明亮,熠熠如星,编织出令人甘堕红尘的囚笼。
  “我要你的一生一世。”
  殷璇温暖的指尖擦拭过他的眼尾,低头吻去眼睫边缘淡淡的湿·润,气息交换融合,缱绻地缠绕在一起。
  “我……”晏迟说不出话来,喉间完全哽住了,片刻之后,闭眸又睁,才决定了什么似的,回复道,“只要你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册立我这样的人,违背古训,大逆不道,百官会进言,百姓会谤议……妻主的心中,一辈子将天下放在前面,难道要为我自毁长城吗?”
  他握住了殷璇的手,每一个字都清淡而温柔。
  “纵然一时无怨,百年之后功德碑的上面,你也会后悔的。”
  “晏郎。”殷璇看着他道,“我不会后悔,却也不会让你遭受非议,办法那么多,让我一项一项实施。”
  此刻已至寂夜,春寒稍冷。晏迟握着她的手,却觉得似能触摸到鼓噪跳动的心音,每一下都刻满无声的柔情。
  ————
  次日清晨。
  东吾醒得很早,他前一天睡得久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瞎琢磨宫里的这几件大事,可什么也没想清楚,准备去问问他的晏哥哥,一大早就收拾妥当,整理好这些难缠的汉家服饰,从延禧宫一直散步似的走到宜华榭。
  这时候仍是太早了一些,院子里只有几个下等侍奴在修剪花枝,在见到他时想要行礼通报,却被东吾拦下了。
  他抬起手指抵唇,想起昨晚殷璇歇在晏哥哥这儿,小声道:“别出声,我要偷看。”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在窗边研究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里面清淡温柔的几句话。
  “……香囊我给你换一个,里面装的是白梅香尘和沉香屑……”
  是晏哥哥的声音。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抱有一些绮丽期待的东吾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想过去敲门,就见到面前的房门打开了,帘子卷起,殷璇跟他撞了个正面。
  东吾一时呆住,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她,他盯着对方那双望过来的眼睛,然后有点儿犯傻地往旁边挪了几步,等殷璇出去了,才慌张地挪到晏迟身边。
  晏迟看得好笑,把他望着殷璇背影的脸扳过来,故作生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东吾下意识地道:“我想看你们……”
  他猛地停住话,才反应过来不能说出来。东吾抓住晏迟的手,努力解释:“我想请教你几件事。”
  他把话说完,才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鼓起脸装得更凶:“我比你位分还高,你这么大声凶我干嘛呀。”
  作者有话要说:  晏迟:你们这些叛徒,我被陛下掳走了QAQ
  阿青:不敢救。
  静成:不能救。
  百岁:郎主自己脱吧。
  晏迟:……呜。(哽咽)


第38章 贼心不死
  此事掀过; 宫中诸事以后皆由应如许与苏枕流安排。周家既然宫中已经出事,那么前朝应当也会遭逢动荡。
  东吾年纪轻,又是别族的王子; 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太清楚; 等晏迟委婉地跟他说清楚; 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女帝的深宫之中,竟已是换过一遍新天了。
  不过他显然对这些事不太上心; 坐在案边继续吃糕点。东吾很喜欢这些甜甜的东西; 口味软得过分。
  因为十三关外的部族民风剽悍; 口味也重; 因此宜华榭这些绵软甜蜜的甜食格外讨取东吾的欢心; 这也是他常往晏迟这儿跑的原因之一。
  东吾吃了点东西,一边道:“陛下跟哥哥; 感情真好。”
  晏迟坐在他对面看书,眼前墨迹清晰,但却没有看进去,而是伸出手弹了他额头一下; 道:“嘴里有东西,不能边吃边说。”
  东吾把糕点咽下去,有些震惊地道:“你不是在看书吗?”
  晏迟慢慢地翻过一页,道:“我听得出来。”
  东吾“哦”了一声; 摸了摸额头,像是鼹鼠似的又吃了一块,然后接过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手; 道:“我听说,大皇子给苏,呃……”
  他就记了个姓,别的一概不知,本以为晏迟会告诉他,结果他的晏哥哥面色不变地望过来,神情镇定,但却没有一点儿要补充的意思。
  东吾结巴了一下,然后索性道:“苏……那个谁。”
  “苏枕流,苏贤卿。”
  东吾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记没记住,继续道:“他要养周贵君的孩子。”
  晏迟把书放下,直言道:“你真是想问这个吗?”
  东吾被戳穿表面,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撑着下颔道:“不是啊,我想问哥哥跟陛下的事,我想知道她那个……有没有……”
  他咳了一声,总算还记得一些教导,俯身到晏迟耳畔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刻,晏迟白皙冷润的肌肤上泛上一阵鲜明的微红,他有些气恼地看了东吾一眼,一时没说出话来,道:“你……你年纪不大,怎么什么都好奇?”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好奇的呀。”东吾笑眯眯地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看过去,“晏哥哥……”
  下一刻,晏迟拿出了两本四书五经,逼着东吾读了整整一个晌午。
  ————
  太初八年三月十六,云州,春日暖阳。
  久居深宫的宣冶女使换去了身上的官服,而是身着暗红色的女式劲装,巴掌宽的收腰勾住腰身线条,收腰上镶了银制的花边儿。
  她原是殷璇身边的人,是大殷暗卫的领袖之一,曾陪同女帝陛下上过战场、实打实地杀过那些犯上作乱的头颅,平定之路从北方一直至最南端的罡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武功强悍、知根知底的顶级女使,却被殷璇塞在马车前做马夫,拎着前头这三匹温顺枣红马的缰绳。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前面骑马走得远了点的殷璇。皇帝微服,向来暗卫随处皆是,况且陛下武功高强、世间罕有,倒是不必担忧。
  宣冶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看后面。双层的银色绸面车帘之后,是怀着身孕、身娇玉贵的晏公子。如今宫中之事交由兰君千岁和贤卿千岁主持,陛下便直接决定下来,让晏公子伴驾。
  中途有人劝阻过,说晏迟的身体不宜颠簸操劳。但徐泽那边儿马上传过来一个缠绵病榻的消息,在殷璇面前说上这话的人就更挑不出人来了,最终便成无人阻拦的局面。
  不过这样也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晏公子在宫外养胎,将孩子稳固下来,反倒要比在深宫之中还要轻松一些。
  云州是远离京都的繁华之地,民风淳朴,云州州牧是新上任不到三年的地方官,出身于科举,是上上次科举的探花郎,随后做了几年翰林,便调来云州。
  殷璇私访从这里开始,尚且还算一个好的开端,在她的设想以及奏折上所呈现的来看,应当不会太过偏离预期。
  马车行驶得慢,双层的银色丝绸车帘上挂了压帘子的珠串,随着春风微微晃动,碰撞出细碎的响动。
  马车旁的内壁上,忽地传来一两下叩击声。正当宣冶回头,正看到车帘微微撩起,一张少年郎的脸从中露出来,长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下颔削瘦,唇红齿白。
  是晏迟身边那个叫阿青的小郎。
  宣冶被那双剔透如水晶的眼眸注视着,心里忽地一跳,听着阿青声音和气地问道:“宣冶大人,我们郎君问,还有多久到云州城。”
  宣冶与他对上了一瞬视线,旋即反应过来,回复道:“再有一炷香的时辰,便差不多了。”
  因是微服,明面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一妻一夫,以及从旁伺候的人而已。但宣冶知道周围一定隐蔽着暗卫,便觉得方才愣得不是时候,忍不住老脸一红,转头继续注意手上的缰绳。
  烈马强弓,她也挽过驯服过。怎么如今换上这三匹温顺枣红马,就放在掌心里这么扎手?宣冶自己瞎寻思半天,也没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再过了片刻,果然见到了云州城的刻字。殷璇骑马在前面等了一会儿,等到马车跟上来后,一并通行过去。
  云州城最有名的客栈酒楼,名叫云生结海楼,是以李朝诗人的诗句命名。马车停到楼前,晏迟正要自行下车时,面前的双面银帘被撩起来,外面温度稍冷的空气吹拂在面颊上。
  殷璇就站在一旁,朝他伸出了手。
  她穿着一件窄袖的玄色长袍,直领内侧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纹路,束腰勾勒出利落线条。黛眉桃花眼,双唇涂朱,乌发如云,上面插着一只形如梅花的珠钗。
  殷璇生的好,他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就已经知晓了。但对方此刻的容貌气度略微变化,从秾丽美艳中剔除了那些迫人的压制力,反倒能让人全心欣赏,更能衬托出如此大气磅礴的美貌来。
  晏迟怔了一下,然后伸出手递了过去,被她扶着下了马车。
  晏迟摘了多余首饰,只将徐泽那日送给他的戒指留下了,此刻有些觉得她交握得太紧了,便低声道:“这是怕我跑了吗?”
  “嗯。”殷璇居然应下来了,她看了晏迟一眼,道:“前朝殇帝的谢凤君,就是在微服私访时被人掳走,离散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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