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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仵作娘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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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打个招呼,以免崖下差役往来惊扰了如归楼的客人。”
许如归愣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缓缓点了点头,捧起茶杯深闷了几口,抬头刚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花,“咚”一声就趴了下去。
楚楚听这两人说话正听得云里雾里直想打哈欠,突然被许如归一脑袋砸到桌上的动静吓了一跳,本能地惊叫着往后跳了一步,还没站稳就回过了神来,一步又冲到许如归身边,一手探鼻息一手摸脉,头也不转地急道,“他还没死!”
“他还有话没编完呢,怎么能死啊。”
声音慵懒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不是萧瑾瑜。
楚楚急忙转头,景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桌边,正兴致盎然地从桌上抓起一块烤鸭。
“不能吃!”楚楚急道,“有毒!”
景翊笑着把选好的鸭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吮了吮手指,边嚼边道,“放心,酒菜都安全得很,只是茶有点儿问题……糟蹋如归楼的酒菜真是要遭天谴的啊。”
楚楚脸色煞白地看着瘫软在桌上的许如归,他中毒是因为喝了茶?
茶?!
楚楚“刷”地转头看向萧瑾瑜,他刚才也喝茶了!
他不但刚才在喝茶,现在也在喝茶。
楚楚一把将萧瑾瑜手里的茶杯夺了过来,“快别喝了!”
“急什么……”景翊一边伸长胳膊捧起一盘炸得嫩黄的兔腿,一边笑盈盈地道,“你不是给他吃过解药了嘛。”
她给他吃了解药?
看着楚楚原地发怔,萧瑾瑜轻轻咳了一声,“这个回头再说,正事要紧。”
景翊心满意足地抱着一整盘炸兔腿闪得离桌子远远的,“你们慢慢来,不着急,不着急啊……”
☆、14红枣姜汤(十四)
楚楚以为当下最正的正事是要把许如归弄醒,可景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往窗边椅子上一窝,啃兔腿啃得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倒是萧瑾瑜慢条斯理地对楚楚道,“把他放到地上,小心些,别有磕碰。”
总算有个管人死活的了,楚楚赶紧把许如归扶到地上平躺好,看着气息微弱的许如归着急道,“医术我只懂一点儿,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不必,你把他的衣服解开。”
难不成这人还懂医术?
人家说久病成医,看萧瑾瑜的样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救人要紧,楚楚手脚利落地解开许如归的外衣,拉着袖子往下扯的时候摸到左袖内侧一片潮湿,一股酒味。
深蓝色衣服浸湿了也不显眼,许如归刚才那杯酒就在一仰头间全喂给这片袖子了。
脱下两件外衣,一件中衣,许如归的上身就坦露了出来。萧瑾瑜刚想出声,楚楚三下五除二就把许如归的衬裤一块儿扒了下来,萧瑾瑜就只来得及默默叹了口气。
楚楚把那叠衣服往旁边一扔,“好了,然后呢?”
“站开些。”
楚楚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再远些。”
楚楚退到了墙根底下,萧瑾瑜才把轮椅推到许如归旁边,从轮椅后抽出拐杖,撑着拐杖慢慢站起来,又缓缓放□子,在许如归身边跪坐了下来。
整个过程缓慢却平稳优雅,把楚楚看得目瞪口呆,居然都没想起来要过去扶他一下。
萧瑾瑜没去搭许如归的脉,也没探他的鼻息,而是从他脖颈开始一寸一寸地细细查看,比起诊断医治,倒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萧瑾瑜查看到许如归右手臂的时候停了好一阵子,之后很是吃力地把许如归翻了个面儿,继续细细查看。全部查完,萧瑾瑜又动手给许如归把衣服穿回去。
楚楚看萧瑾瑜稳住自己的身体都不容易,还俯身去搬动一个看着就比他沉重许多的大男人,就想上去帮把手,“我来吧。”
萧瑾瑜头也不抬,“你记得他每个衣带是怎样打结,结在何处,是松是紧吗?”
楚楚被问得一愣,他之前只说把这人的衣服脱下来,可没说要记住这些啊,“不……不记得。”
“靠边站。”
等萧瑾瑜把许如归的衣服丝毫不差地恢复原样,重新坐回到轮椅里,景翊已经把那盘兔腿啃干净了,把空盘子往桌上一放,“轮到我了?”
萧瑾瑜点了下头,对楚楚道,“走吧。”
楚楚看着还是昏迷不醒的许如归,“那许老板怎么办啊?”
“景翊能让他昏过去,自然能让他醒过来。”
******
一路跟在萧瑾瑜后面,楚楚一声也没吭,萧瑾瑜在房门口停下来的时候,楚楚停也不停就从他身边越过去,径直冲进自己房里,“咚”一声关了门。
刚才事发突然一下子懵了,楚楚这会儿可是想明白了,说什么这也危险那也危险,哪有什么危险,明明就是他算计好的嘛!
她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什么,干这些又是图的什么,可她知道她莫名其妙糊里糊涂地就被萧瑾瑜给糊弄了。
还有那什么为了遵守礼制才请她当丫鬟的鬼话,只听说过僭越有罪,啥时候轻车简从也有罪了啊!
枉她还那么好心好意地担心他,这人说起瞎话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楚楚才不管他是排行老几的王爷,他已经不是第一回骗她了,这回还骗得她跟他一块儿去骗了别人,就算他肯给再多的赏钱,她也不能给这样的人当差办事。
楚楚从枕头底下翻出那两个钱袋,毫不犹豫地敲开了萧瑾瑜的房门,不等前来开门的侍卫开口,楚楚就把钱袋往他面前一伸,“我是来把钱还给王爷的,这钱我不要了。”
侍卫怔了怔,没伸手接钱袋子,“楚姑娘请稍候。”
侍卫转身进到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楚楚已经不在门口了,门边就扔着那俩钱袋子。
她就是来还钱的,钱一文不少还到了,她就能理直气壮地走了。
世上好人多着呢,她就不信没钱回不了楚水镇!
楚楚还记得从大门到这小院子是怎么走的,她顶着风雪一路跑出去,和好几个穿金戴银的人擦肩而过,没人多看她一眼,她也就顺顺当当地出了如归楼。
她不认识这是哪儿,但她知道从京城回苏州是什么方向,只要从这儿先返回京城就好了。
楚楚沿着上来时候马车走过的盘山路摸黑往崖下走,北方严冬的山风不像江南那样柔润,连风带雪刮得脸上生疼,楚楚走了一半不禁停下来紧了紧襟口,往冻得发红的手上哈了几口气,顺便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已经成了一小片光亮的如归楼。
京城最富贵的酒楼,也就是这么回事嘛!
楚楚正要收回目光继续赶路,突然看见漫天风雪中一抹红从如归楼的方向直直落下来。
红影坠落崖下之时正好在楚楚正前方划过,来不及看清楚,但已足够辨出从如归楼坠落下来的是个人,穿着一身红衣的人。
这是……有人坠崖了!
楚楚醒过神来之后顾不得多想,撒腿就奔了下去。
崖也不是太高,要是赶得及了,没准还能有救。
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楚楚远远看到那抹红影伏在地上,好像还在动。楚楚心里一喜,一鼓作气跑过去,却在距离红影几步远的地方急急停住了。
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出那个红影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侧脸很美的男人,不是男人的那种美,但也不是那些翘着兰花指扮娇娘的戏子的那种美。在雪夜里,这个男人红衣如火,却温柔如水地轻抚着身下的人,喃喃低语着,温和的声音化在山风和飞雪里,楚楚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却有着强烈的感觉,他是在说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楚楚长舒了一口气,甭管这俩人大半夜的从崖上跳到下面来是要干嘛,没出人命就好。
在看清红衣男人身下那人之前,楚楚是打算贴着路边悄默声迅速路过,尽可能不去惊扰他们的,可偏偏忍不住好奇,在路过的时候往下看了一眼。一眼看出躺在红衣男人身下的是个男人,一吃惊又多看了一眼,注意到下面的男人居然是□着躺在雪地上的,停住脚再多看一眼,那□男人的面容神色清楚地落入眼中,楚楚禁不住惊叫出声。
这红衣男人轻抚轻吻轻语相对的,竟是一具□死不瞑目的男尸!
楚楚一叫,红衣男人像是刚发现这里不只他一个活人,倏地抬起头来。
******
景翊本没想这大半夜的去敲萧瑾瑜的房门,因为按理来说萧瑾瑜这会儿应该在药物作用下睡得正沉,可从萧瑾瑜房里传出来的动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跳窗进去,侍卫没在屋里,就萧瑾瑜一个人伏在床边,朝床下痰盂里费力地呕吐着,痰盂里不见任何秽物,他费尽力气吐出来的就只有少量的水。
景翊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萧瑾瑜几乎要跌下床去的身子扶住,“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那解药之前之后都要吃两颗的吗,你还没吃?”
萧瑾瑜微微摇头,喘息的空挡好不容易说句话来,“药不在我身上……”
景翊一愣,突然想起先前是楚楚从身上拿出药来给萧瑾瑜的,“楚楚呢?”
“不知道……已让人去找了……”
胃里一阵痉挛,萧瑾瑜忍不住又俯□去痛苦地干呕,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中残叶一样。
景翊扶他倚到床头,“你等会儿,我回王府找叶千秋拿药。”
萧瑾瑜摆摆手,勉强抓起手绢擦去嘴边残渍,深深呼吸了几次压住胃里空荡荡的翻涌,声音微哑着道,“他在帮我办事,别让他分神……是迷药引得胃病犯了,吃不吃解药都一样,过会儿就好……说说许如归吧。”
这会儿能让他把注意力从身体的痛苦上移走的就只有案子了,景翊只得把准备明早再说的事儿提前抖了出来,“我把他拎到外面一桶冷水浇醒,跟他说你俩是一块儿昏过去的,还跟他说那间屋子现在是案发地,被安王府接手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料他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什么。”
萧瑾瑜合起眼睛轻点头。
“我问他能想起来什么可疑的人,他琢磨半天,含含糊糊地跟我说觉得楼里一个叫古遥的当红相公近来有点儿鬼祟,但转头又说这些相公本来就干的不是光宗耀祖的营生,有点儿藏藏掖掖的也没什么。”
萧瑾瑜仍合目轻点头。
“然后……我吃饱就回来了。”
萧瑾瑜紧皱着眉头睁开眼,原本虚弱无力的声音瞬间冷硬了几分,“为什么没去查古遥?”
景翊默默退了一步离他远点儿,才敢回嘴,“许如归嘴里没一句实话,拐弯抹角地想把咱们往那个古遥身上引,干嘛要在他这些瞎编胡诌上耽误功夫啊。”
“不是实话,也未必是瞎编胡诌……”
“什么意思?”
萧瑾瑜紧按着胃,咬牙忍过一阵漫长的绞痛,清楚地感觉到贴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实在没心情也没力气在这个时候给景翊说故事讲道理,“找古遥……自己查……”
萧瑾瑜话音还在飘着,景翊还没想好自己是该马上飘出去干活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先搭手照顾他一下,房门突然被急急地扣了三下。
侍卫一身雪花,一脸阴云,往萧瑾瑜床前一站颔首道,“王爷,卑职……找到一具尸体。”
眼看着萧瑾瑜消瘦得棱角分明的脸上瞬间没了人色,景翊忙追问,“谁的尸体?”
“是具□的男尸,身份不明。卑职已将其带回,安置在偏厅了。”
萧瑾瑜深深舒出一口气,伸手撑着床沿熬过一阵晕眩,半晌才沉声道,“可有楚姑娘的消息?”
“有人见到楚姑娘独自出了如归楼,卑职跟着脚印找出去,脚印是一路往崖下走的,可到这尸体边就没了。”
“继续找……”
“是。”
侍卫出去了,景翊还没动,萧瑾瑜轻蹙眉头,“还不去查古遥?”
景翊一愣,“你不需要验验那具男尸?”
“需要……”
“那你不是应该让我回城叫个仵作来?”
萧瑾瑜轻轻摇头,“来不及了……我来验。”
一瞬间有上百句话一块儿冲到景翊喉咙口,张了半天嘴,最后只吐出来一句,“你要是死了,我那些卷宗是不是就不用交了啊?”
“嗯……烧给我就好。”
“……”
☆、15红枣姜汤(十五)
萧瑾瑜到偏厅的时候,许如归已经在偏厅门外转圈圈转了好久了。
“王爷!”许如归一见萧瑾瑜就赶忙迎了上去,“在下一时大意,竟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在下一定全力协助王爷,揪出元凶,给王爷一个说法!”
萧瑾瑜忍过一阵反胃,轻轻皱眉看着脸色也好不哪儿去的许如归道,“你是说茶里的药……还是屋里的人?”
许如归一愣,看着大门紧闭一点光亮都没透出来的偏厅,“里面有人?”
“许老板,可是景大人让你来的?”
许如归忙回过头来,“正是。景大人说……王爷要给在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在下在此等候王爷。”
萧瑾瑜浅浅默叹,“许老板言重了……劳烦许老板替我准备一盆炭火,一盆清水。”
“在下马上去办。”
******
景翊觉得全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比自己见过的美人还多的了,可他一眼看到古遥的时候还是晃了下神。
他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人,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好看到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都跟着屋里的这个人一起好看了。
景翊眼睛赏玩着屋子,嘴上说的还是那个人,“古遥公子果然不负艳名。”
古遥站在景翊对面抬手斟茶,浅笑嫣然,“大人谬赞了。”
景翊摇头,还是微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屋子,“男人的屋子里都能住出女人香,我可不觉得我是谬赞了。”
古遥笑容僵了一下,还是稳稳当当地把一杯香茶捧给了景翊,“恕古遥无礼,大人怕不是来寻欢的吧。”
景翊接过茶杯,转手搁回桌上,“我是来寻人的。”
“这里只有古遥一人。”
“寻的就是你。”
古遥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温柔的力量在腰间一揽,猝不及防跌进一个宽敞的怀抱里。
景翊把他打横抱了起来,笑看着怀里一脸狼狈的人,“你既然着急,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人……”
“嘘……省点力气,还不到叫的时候。”
古遥两颊绯红地看着满目温柔的景翊,“你……你先喝了那杯茶……”
“省给下一个客人吧,我用不着。”
景翊把古遥轻轻放在床上,隔着衣物由上而下忽轻忽重地抚过古遥的轮廓,轻勾嘴角看着古遥在自己手上慢慢呼吸急促深重起来。
“大人……”
景翊按住古遥爬上他腰带的手,在喘息不定的美人耳畔轻语,“不许动。”
“大人……”
“别急,我来。”
景翊一边给他愈发强烈的刺激,一边慢条斯理地研究着古遥身上并不复杂的衣带,每一次古遥想要自己动手去解,都被景翊温柔地按住,等景翊把他第一道衣带解下来的时候,古遥已经忍得大汗淋漓了。
古遥都快哭了,他还从没被一个生客搞得这么狼狈……
“告诉你了不许动……”景翊轻皱着眉头,声音还是平平静静的,带着清浅的不悦,“不听话,就怪不得我了。”
景翊一把抓了古遥的两个手腕,向他头顶一拉,扯过刚在古遥身上解下的衣带,三两下就把古遥的两只手一并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头。
对身体的束缚反而让感官倍加敏感,古遥一时苦不堪言,勉强挤出的声音里满是楚楚可怜的哀求,“唔……大人……”
“再不听话连你的腿也一块儿绑了。”
“不要……你快……”
“你别乱动,我就快点儿。”
“不动……”
景翊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古遥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哀求,一边仍旧不急不慢地解着古遥的衣服。古遥绑着双手,景翊干脆像剥葱皮一样把他的上衣一片一片撕扯了下来,织物碎裂的声音传到古遥耳中,引得那绝美的身子不住颤抖。
景翊雪上加霜地抚着他颤抖不止的身子,很好心地问,“冷吗?”
“不……”
“热吗?”
“唔……”
“那等你凉快一会儿?”
“不要……”
“不要了?”
“要……”
“到底要是不要?”
“大人……”
景翊看着效果也差不多了,终于叹了口气利落地给他脱下了衬裤,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古遥□的身子猛地一颤,景翊忙按住了他的肩,“别急,太快了伤身体。”
“快……”
“很快,再说几句话。”
“唔……”
“金阳公主府驸马连程,太师四子吏部侍郎薛越,齐郡王萧琳,他们三个谁待你最好?”
“薛越……”
“怎么个好法?”
“他不一样……”
“那连程和萧琳呢?”
“我喜欢……”
古遥像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景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从床边站了起来,“在我之前,你刚送走一个你喜欢的人吧?”
古遥的身子僵了一下,连喘息都随着滞了一下,扭过头错愕地望着依然温柔微笑的景翊。
景翊轻叹,“你药效还没褪尽,不然也不至于搞成这副样子……你身上这么多血痕,下面的红肿都没消呢,那人一点也不心疼你吧?”
“他只是……吃了药……喜欢我……”
景翊轻拧眉心,咀嚼着古遥模糊不清的逻辑,“你给他们吃药,是为了让他们喜欢你?”
“那是最好的药……他们喜欢……一次一次……”
“那薛越……”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房门倏然被扣了三声,随着飘来萧瑾瑜没有温度的声音,“你俩,出去。”
听着屋里传来景翊的一声惨叫,萧瑾瑜的声音又冷了一分,“再不出去,我和许老板就进来了。”
短暂无声,突然“咚”一声响传来,萧瑾瑜抬头对许如归道,“许老板请。”
许如归犹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推开门,发现屋里窗户大开,已经人去屋空了,这才默默舒了口气,偷偷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让他一个人到中年的大老爷们儿和一个位高权重的清俊后生一块儿偷听屋里两个大男人你侬我侬,亏萧瑾瑜想得出来啊……
许如归偷眼看着这个杀人都不用拔刀的人,他一个长年经营这样生意的人都听得身体发麻脸上发热,萧瑾瑜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从头到尾一张脸苍白平静得就像尊菩萨一样,这人到底是不懂风情还是……
“许老板,”萧瑾瑜一进屋就拿起桌上那杯香茶浅浅嗅了一下,转手递给正盯着他发愣的许如归,“你方才说的那药,可是这种?”
许如归赶忙回过神来接过茶杯,仔细闻了一下,“回王爷,那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就是这药的气味,夜来香,古遥的独家秘药,错不了。”
萧瑾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轻蹙眉细细环顾屋子,“许老板方才说,古遥擅长刀割鞭打之法为客取乐,尸体上的刀痕鞭伤与之极为相似……”
“正是。”
“若真如此……这些器具乃系此案证物,不知能否劳许老板替我找出来?”
“就在床头的暗格里。”
许如归熟门熟路地打开暗格,取出一盘码放整齐做工精巧的器具,大概有十来个不重样的,萧瑾瑜打眼看过去,能看得出功用叫得出名字的最多三四样。
带景翊出来是对的……
“我需要再看看这间屋子,这些证物劳烦许老板送到景大人房里。”
“是,王爷。”
许如归刚关门出去,萧瑾瑜就凝起眉心,推动轮椅慢慢靠近了那张被褥凌乱的床。
验尸证明死因是做过死,诱因就是那个独门秘药。
尸身上伤痕多样却处处清浅,分散部位凌乱,伤口走向怪异,除了刚才那盘意味深长的器具,很难再有第二种说得过去的解释。
加上古遥刚才的话,去掉那些表达感情的语气词,连起来,几乎可以算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那人已死了三日有余,但开验之时距尸体从温暖处移至雪地中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照外面风雪程度,侍卫还能在雪地里追踪到延伸至弃尸处的脚印,说明楚楚不只看到了尸体,还极有可能和凶手打了照面。
凶手没有杀她的心,至少没有立即杀她的心,否则不会只有一具尸体。
做这样生意的人活动范围极小,如果想藏一个大活人,最放心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卧房。
这么一目了然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地方的尺寸能容得下一个人。
萧瑾瑜动手把床上所有的被褥堆到一边,一床被子两床垫子,搬开这些东西已经让他有些气喘了。
看到两块床板拼合处的一大道空隙,萧瑾瑜轻轻舒出半口气。
还好,不是密封的。
不好的是,方才连吃了几种药才勉强把病症发作时间向后拖延了一刻,这会儿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药效在迅速消散,一阵晕眩袭来,从全身骨骼之中向外蔓延的疼痛也有了决堤的苗头。
没时间多想,萧瑾瑜伸手试着去掀床板,手将要碰到板上的时候,板突然自己动了一下。
眨眼就不动了。
萧瑾瑜一时不确定是它真的动了还是自己头晕看花了,怔了一怔,就在这一怔间,床板一下子跳了起来。
萧瑾瑜没来得及向后缩手,右手小臂毫无悬念结结实实地撞在板边的棱角上,伴着木头撞骨头的闷响,萧瑾瑜看清了床板活动的真相。
楚楚平躺在床板下的空间里,两手向前伸直高高顶起床板,用力把床板往前一扔摞到另一块床板上,这才扒着床边坐起来,“你要闷死我呀!”
在里面窝了这么半天才看见一道光投下来,她可不等不及那个红衣服的家伙慢条斯理地掀床板!
喘了两大口气,才看见紧按着手臂脸色发青的萧瑾瑜。
“怎……怎么是你啊?”
萧瑾瑜比她还想问这句话,而且得是吼出来的那种,怎么每次都是你!可惜他这会儿正占用着绝大部分力气来忍痛,只得紧锁眉头冷着脸孔盯着这还一脸无辜冲他瞪眼的人,“为什么跑出去……”
楚楚本来都把这茬忘干净了,萧瑾瑜这么一问,一下子全想起来了。楚楚麻利地翻身出来站在地上,跟萧瑾瑜拉开三步距离,腰板挺得笔直,“我已经请侍卫大哥把钱都还给你了,给你当丫鬟的工钱我也不要了。你愿意骗人我管不着,你骗我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可我是当仵作的,说瞎话要造报应,那些骗人事儿以后你还是找别人干吧。”
萧瑾瑜靠在椅背上忍过脊骨间的一阵刺痛,勉强提起力气开口,“那不是骗人……”
“随你怎么说吧……我先前验的那些你就当不算数好了,反正京城里有本事的仵作多得是,你找他们再验一回还更保险呢,我不等上堂作证,这就回家了。只是还有件事……”楚楚抬手指了指自己刚刚爬出来的地方,“我不知道古遥公子去哪儿了,他拜托给我的人还在里面呢。”
里面还有一个人?
疼痛急剧加重,萧瑾瑜左手紧紧抓着扶手,指节苍白突兀,紧皱眉头,极力保持平静的声音里也掺进了细微的颤抖,“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麻烦你转告他,那个人真的已经死了,救不过来了。我刚刚验过,他身上虽然有不少伤,但都浅得很,不致命,他是吃了太多房药做过死的,是跟先前那几个人一样的房药。”
“好……你走吧……”
☆、16红枣姜汤(十六)
萧瑾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但恢复意识纯粹是因为虎口上传来的一阵尖锐的刺痛,视线还一片模糊的时候就听到景翊的声音在床边传来。
“我找叶老头拿药的时候听他说,要是今晚戌时初刻还没见你进王府,他就对王府发丧,然后自己抹脖子给你陪葬。”
叶千秋天天都在说狠话,但一般不会狠到这个地步。
“什么时辰了……”
“申时初刻,还有两个时辰。”
大概……昏睡了大半日。
萧瑾瑜刚一动右手,一道沉闷的疼痛从前臂迅速窜过全身,萧瑾瑜才想起这鬼使神差的一记,皱起眉头,换左手慢慢撑起身子,“谁把我送过来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楚楚跑出古遥的房间,往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吴江,他刚来就撞见楚楚,那丫头跟他说你好像病了。”
萧瑾瑜微舒眉心,“吴江已经到了?”
“早就到了,”景翊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个人已经走了。”
萧瑾瑜吃力地安顿好自己的身子,轻轻牵起一丝苦笑,“我知道……”
景翊一愣,“你知道?”
“她都告诉我了,我准的……”
景翊一下子从床边蹦了起来,“你准古遥自杀干嘛?!”
轮到萧瑾瑜一愕,“古遥死了?”
“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萧瑾瑜脸上一热,旋即脸色一沉紧锁眉头道,“传令下去……保持尸体原状,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去验了再说。”
“晚了,验都验完了。”
“谁验的?”
“还能有谁,跟你进如归楼的仵作不就那一个吗?”
******
古遥是死在景翊房间的浴室里的,割腕,萧瑾瑜到的时候古遥的尸身已经被移了出去,就剩下浴桶里满满的一桶血水和满屋的血腥。
楚楚就站在浴室门边,一眼看见萧瑾瑜像是比先前缓和许多的病色,心里莫名地涌出一阵欢喜。
萧瑾瑜被吴江和景翊陪着进浴室的时候从她身边路过,就只不深不浅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没走?”
那一层欢喜上像是一下子被盖了一铲子雪,瞬间冷了半截,“我的包袱还在安王府呢。”
萧瑾瑜没再接话,径直进了浴室。
楚楚扁了扁嘴,他是个王爷,有那么多人伺候着保护着,才不用她担心呢,要不是看古遥死了还光着身子浸在血水里怪可怜的,要不是大哥说等他办完了王爷这趟差事就送她一程,她可不会赖在这儿。
她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董先生,六扇门究竟在哪儿,九大神捕的真实名姓都是什么,到底怎样才能成六扇门的仵作……等回王府拿了她的小花包袱就走,她可不情愿在这不清不明的地方白耗时间。
楚楚偷偷往里扒了扒头,里面萧瑾瑜正撑着拐杖站在木桶边上,里里外外仔细地查看着,吴江和景翊就站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在跟他说些什么,却谁都不上前搀他一下,被吴江和景翊挺拔的身形衬着,萧瑾瑜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甚至有点摇摇欲坠。
楚楚心里嘀咕,除了爱骗人,这个王爷其实也不算坏,可就是怎么看都不像个能破案的。
九大神捕能破大案奇案,那可都是身怀绝技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江湖奇人,他……最多算个怪人吧。
连骗人都骗得那么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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