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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多祸害-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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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早从梁太医那里得知,穆熙这两年身子越发虚弱,有子嗣的可能性极小,再加上除了装孕的薛芯柔,他从不近其他女子的身,对男女之事更是毫无兴趣,他这个帝位,其实迟早都是会到他的手里。
  只是穆元祯却并不想在穆熙有生之年要这帝位。
  他也没有必要。
  穆熙看穆元祯沉着脸不出声,白着脸惨淡的笑了下,道:“皇叔,您是知道的,我厌透了这种生活,再也不想这样过下去了,我不想一点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过的生活都没过过,就这样死掉。”
  穆元祯看着小皇帝酷似自己兄长的面容,明明长得那么像,可是神情却是完全不同,一个在满是算计的后宫前朝挣扎着坚忍的一步步成为大周的天子,一个自幼即已拥有这天下,却厌恨这天下束缚了他小小的天空,亦或者,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而已。
  他上前伸手按在他额头上,有一点点烫,面上红红的,嘴唇却干裂发白。
  他沉声道:“阿熙,这一次的刺杀,其实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只是当时混乱,你被误伤了罢了。这次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会给你加派侍卫,不会再让你出事的。”
  没有再叫“陛下”,而是如昔日般叫他阿熙,因为他知道穆熙需要更多的安心,冷冰冰的“陛下”两个字只会让他更觉孤独无助。
  穆熙的眼圈红了,他闭了眼睛,忍着心中惶恐和颤抖道:“皇叔,您知道,您知道我不只是为着这个,我不想,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皇叔,我知道,您受我父皇所托,要照看我,照看我的这个帝位,可是我坐不了这个帝位,这样下去,我会死,皇叔,您知道,我会死的。可我不想死,皇叔,我不想死,我想去岭南,想去闽中,甚至想像诚郡王那般,出海去外面海国……”
  虽然他知道以他的身体情况,这就是个永远不可能的奢望罢了。
  穆元祯看他如此,心中也很难受,他收回手,低声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只是帝位,不是说让就能让的,你父皇泉下有知,得知此事也会难受的。你且好生养着,将来或者有机会出去走走也不一定。”
  听说南方的温泉庄子养人,或者送他去岭南也未尝不可。
  穆元祯离开,薛芯柔用过晚膳后又回到穆熙的房间陪穆熙。
  她心中七上八下,一直想问穆熙,她先前离开他房间时,他和燕王所说的那话是不是真的,燕王又是如何回答他的。
  可是自她进来,穆熙除了最初睁眼看了她一眼,后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亦或是,单纯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不过她也自有她的办法。
  穆熙一觉醒来,感觉到自己未受伤的那只手上麻麻的,湿湿的,他皱眉,转了头过去看,便看到薛芯柔趴在他的床前,两只手握着他的手,脸压在他的手心,正在暗暗的啜泣。
  他抽手,薛芯柔察觉到,立即抬起了头,带着泪欣喜的看他哽咽道:“陛下,您醒了。”
  穆熙“嗯”了声,手指动了动,道:“柔表姐,朕,朕没事的,你不必太担心了,夜深了,你也去歇息吧。”
  薛芯柔摇头,柔声道:“陛下,臣妾睡不着的,臣妾宁愿在这里陪着你,这样才能安心些。”
  穆熙心中酸软又感激,有些艰难的对她笑了笑,道:“多谢你,柔表姐,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会对你肚中我们的孩子好的。以后……”
  他有些憧憬道,“我想去闽中,或者岭南。就去闽中吧,你大哥在那边,我带你一起过去,以后我们就在那边过日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唔,就像诚郡王和诚郡王妃那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柔表姐,你也是喜欢的吧,我记得平日里你和我一起看那些画册,也是喜欢那些地儿的。”
  那不过是她哄着他开心的。
  薛芯柔心惊,她忍着心中惊惶道:“陛,陛下,您是我们大周的皇帝,如何能和诚郡王一样?就是臣妾……陛下,其实臣妾并不求太多,以后杨皇后入宫,臣妾定会好好侍奉杨皇后的,陛下您不必安慰臣妾,其实只要能在陛下身边照顾陛下,臣妾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穆熙反手握住了薛芯柔的手,笑道:“不,我会跟皇叔说的,我不会娶杨家姑娘,我这身体,哪有什么精力再去娶什么杨家姑娘李家姑娘的,我只想把时间和精力留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将来,只会有我们两个。”
  薛芯柔听到这里却是不喜反更加心忧,她试探道:“陛下,杨家姑娘可是先帝给您赐的太子妃,如何能说不娶就不娶的?陛下,您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臣妾实在惶恐。”
  穆熙微弱的笑道:“父皇赐的太子妃,既然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果我不做这个皇帝了,这婚约也就不必继续了。”
  哪怕薛芯柔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仍是又被惊得一哆嗦。
  若是穆熙不再做皇帝了,不再是皇帝了,那她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费尽心机的哄了他,小心翼翼的服侍姑母,就为着能入宫?又为什么担惊受怕,顶着揭穿就可能没命的风险要假冒怀孕?
  她牙齿有些打颤道:“陛,陛下,您怎么说这种话?您就是皇帝啊,我们大周的皇帝,哪里有什么做,还是不做的?”
  说着眼睛里已满是泪,也不知是心痛自己过去和现在所受的煎熬所付出的努力,还是在为未知茫然的未来担惊受怕。
  穆熙却不知道薛芯柔心中所想。在他眼里,薛芯柔一直就是个温柔体贴会照顾人的姐姐,他还只当她是心疼自己受伤,心疼自己的处境。
  他笑着轻轻拍了拍薛芯柔的手,语音有些漂浮道:“柔表姐,我本来就不想,也不适合做这个皇帝,皇叔比我适合多了,母后还有很多人都跟我说,皇叔觊觎我这个皇位,让我小心他,可是我要怎么小心呢?反正这个皇位不是我想要的,那就给皇叔好了,这样所有人都不需要担心了。”
  薛芯柔猛地抓紧了穆熙的手,抓得穆熙眉头都皱了皱,虽然因为受伤吃了药的缘故他感觉不到痛,但也觉得她突然这样有些怪异。
  薛芯柔紧紧抓着他的手,用极低的声音急促道:“陛下,您,您是怀疑这次暗杀是,是燕王爷吗?您是害怕他会再次对您下杀手,所以万般无奈,要把这皇位给他吗?”


第79章 
  穆熙猛地从薛芯柔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哪怕此时他虚弱得很,那一刹那的力气还是很大,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牵扯到受伤的那只胳膊,只觉得一阵剧疼。
  他额上冒出汗来,也不知是疼得,还是被薛芯柔的话给刺激的。
  他闭上眼睛,喘了好几口气,才睁开眼睛看向薛芯柔,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道:“柔表姐,你,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皇叔,他,若想要朕死,是不必这般大张旗鼓,最后还只是伤了朕的胳膊的。”
  这话,他父皇最信任的內监大总管跟他说过,甚至他父皇临终前也都跟他隐晦的说过,他父皇让他定要信任皇叔,他父皇最后临终前跟他说,哪怕他要皇位,自己也依旧要相信他,他定不会要自己的命。
  但那时他并不是懂得很明白,他觉得他父皇的话矛盾得很。
  可是他现在却大概懂得了。
  以他的身体,他皇叔根本无需亲自动手,只要让他病情恶化下去,他就可以慢慢死掉,还不用背负杀侄夺位的名声。
  更何况,今早遇刺之时如果不是皇叔替自己挡了一下,那刀已经直接砍在自己脖子上,而非胳膊上了。
  所以他相信这样的刺杀不可能是皇叔所为。
  但薛芯柔自有她的一套理解方式。
  她落泪道:“陛下,您就是太过心善了。他何须要真的杀了您,他只要这样折腾您几下,您的身子又能经过几次折腾?现在您不是还受了惊吓直接就想禅位于他吗?陛下……”
  薛芯柔哭得梨花带雨,言语中满满都是对小皇帝的关心,爱护和担忧。
  可是小皇帝此时却不想往日那般对她的“关心”“爱护”而觉得贴心和感动。
  是,这世间什么样的可能性都会有,谁知道呢。
  可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穆熙心中只觉得疲惫和灰暗,明明大热的天,他此时还发着温病,可却心底发冷。
  他的性子可从来不耐和人解释或者多说的,刚刚还是因为对着薛芯柔,才说了前面那一番话,现在却是失了再说什么的心情。
  他闭了眼睛,声音冷淡漠然道:“哦,柔表姐,朕累了,你下去吧。”
  薛芯柔一阵错愕。
  穆熙平日里就是这样子对别人的,就是对薛太后他都是冷漠的,说话的时候好像嫌弃又厌烦,薛芯柔有时候还沾沾自喜于他肯和她亲近,却不想莫名其妙的他又把这一套用在自己身上了。
  薛芯柔心中委屈。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着他,处处要她哄着他,顺着他,比自己小太多,身体还差,她跟了他,几乎等于是守活寡,还得冒着性命危险冒充有孩子……好好的能有自己孩子不好吗?
  周太医说了,她那孩子之所以会轻易就掉了,根本原因不是摔了那一下,根本原因是小皇帝他身体太差,孩子根本就稳不住,就算那次不掉,将来也是保不住的,所以她才狠了心同意了太后的计划。
  薛芯柔委屈得眼泪啪嗒啪嗒掉,可穆熙却不再理她,她哭了一阵穆熙身边的总管內监徐公公就上前阴阳怪气道:“婉嫔娘娘,陛下他今日受伤,失了元气,需要静养,还请娘娘让陛下好好歇息吧。”
  徐公公是先帝亲自给穆熙挑的內监总管,深得穆熙信任,不管薛芯柔心中多么愤恨,也只能抹了泪“留恋又担心”的看了一眼小皇帝,就伤心的退下了。
  翌日薛太后带着淮宁公主出发前来皇庄,因着薛太后怕身子受累,小心翼翼的,到了午后才到的庄子。
  薛太后看到穆熙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样子,免不得又是一阵落泪,宣了太医过来问过穆熙的情况,见他一直昏睡着,便也没坐太久就回去隔壁自己的院子了。
  这一番车马劳顿,她也累了,刚打算躺下歇息,薛芯柔就求见了。
  薛太后虽然疲累,但她也想知道薛芯柔这些日子的情况,这两日燕王也在皇庄,薛芯柔在他面前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她靠在了软塌上接见的薛芯柔。
  薛芯柔进了房间先是看了看左右的人,薛太后会意,挥了手,众人便俱都退下去了。
  房中再无他人,薛芯柔不再克制,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薛太后面前,哭道:“姑母,姑母您快劝劝陛下,陛下他,他昨儿个竟然跟燕王说,要,要禅位于燕王。”
  薛太后猛地坐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当场晕厥。
  她晕眩间扶着软塌只觉胃中一片翻滚,按了自己胸口好一阵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问道:“说,快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薛芯柔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翻来覆去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
  她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急如焚,此时也不再顾忌着自己的身子,宣了人扶着她,满脸黑气的又重去了小皇帝的院子。
  薛太后要进屋,徐公公听到外面动静出来,看她面色含煞,又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眼睛红肿的薛芯柔,心里便知怕是这婉嫔将陛下想要禅位一事跟太后说了。
  徐公公深知这薛太后脾性,怕她冲进去就不管不顾的折腾皇帝,忙就陪着笑拦了,道:“娘娘,陛下刚刚吃了药睡下,太医说陛下刚吃完药要让他静养,不得忧劳,娘娘……”
  “滚开!”薛太后正在气头上,见一个奴才竟也敢拦她,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好好的侍奉皇帝,整日里挑唆着皇帝做些无谓的事情,好好的皇帝,都是你们可教唆坏了,现如今,竟是敢拦在哀家的面前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
  说完就转头对自己身后的两个內监道:“你们还不过来把这狗东西给拉下去,陛下刚刚受伤,这狗奴才就敢以下犯上,冒犯哀家,难道以后哀家还要看这些奴才们的脸色行事不成?”
  徐公公可是內监总管,薛太后后面的两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挪着脚步,却是好半天也没挪动一步。
  薛太后气得直喘气,明绮扶着她,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就轻言细语道:“娘娘,您跟个阉奴计较些什么,他想拦您也要拦得住才行,让他让开也就罢了。”
  正说话间,却有一小內监从后面小径飞奔而来,奔到薛太后跟前几步远,就扑通一声跪下,急急道:“娘娘,回禀娘娘,出,出事了。燕王爷他查到刺杀陛下的疑凶,说是,说那些人都是闽王世子殿下派过来的,现如今,已经令禁卫军去了闽王府,要捉拿闽王世子去大理寺审讯了。”
  薛太后瞪着小內监,伸了手指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完全听明白小內监的话,就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等薛太后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回在了皇庄内自己的屋内。
  她此时只觉得浑身都是不适,头肿胀的疼,喉咙火烧火燎的,胸口也阵阵恶心。
  她慢慢坐起身,唤道:“明,明绮,水,拿水过来。”
  帷帐掀开,明绮端了水过来,递给了薛太后,笑吟吟问候道:“娘娘,您醒来了,现在身子觉得如何?您已经昏迷两日了,太医正说,娘娘您若是再不醒来,肚子中的孩子可就不保了。”
  薛太后先是一愣,随即手就是一抖,端在手上的水杯没稳住,滚了下来,从床上一直滚到地下,“哐当”一声摔得粉碎,而那杯中的水顺着锦被流下来,床上床下都满是水渍。
  薛太后看着明绮那张明媚柔和的笑脸,若无其事一如往常的模样,仿佛就跟见了个鬼似的。
  她有身孕一事,因实在太过事大,她并不敢完全信任身边任何一人,从不曾和身边任何人说过。
  还有,太医正……
  薛太后面上的血色尽数抽尽,大热天的,身子忍不住就跟筛子一样抖起来。
  明绮眼见水杯摔下,薛太后面色极度惊恐,她却似半点察觉不到,只转了头就唤站在后面的两名侍女上前收拾被上地下的狼藉。
  那上前来的两名侍女,薛太后一个也不认识。
  薛太后的手紧紧抓着锦被,眼睛盯着明绮,牙齿打着颤问道:“其他人,其他人呢?碧落呢?朱嬷嬷呢?还有芯柔呢?让她们,让她们来见我!”
  明绮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桌上重新端来一杯水,轻柔道:“娘娘,碧落和朱嬷嬷她们就在外面,只是娘娘您暂时不可以见她们,这几日,就暂时完全由奴婢伺候娘娘了。”
  又道,“娘娘,您昏迷了两天,这两天都是滴水未进,您就别再先急着说话,还是先喝点水,用点粥吧,其他的事情,您若想知道,回头奴婢慢慢再跟您说。”
  薛太后不理会那端到面前的水杯,只眼睛死死盯着明绮,道:“你是谁?是谁的人?这里……皇帝,我的皇儿,他现在在哪里?我的皇儿呢?”
  明绮不出声,薛太后却是慢慢回过一些神来,她想起了她晕倒前的事,她是去寻自己儿子去的,因为听到闽王世子的事受刺激晕倒,可是她怎么会晕倒两天?
  她无心再理会明绮,慢慢倒回到床上,心乱到极点,惊恐到极点,她知道,她的事情,她有身孕的事情必然是败露了。


第80章 
  薛太后此刻脑子如同被拉锯锯着,又疼又恶心,她强忍着想努力镇定下来,一遍遍的想着“该怎么办,该如何做”,可是脑子里乱哄哄的除了这两句话,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什么了。
  “娘娘,您还是喝点水吧。”
  床前明绮的声音传来,道,“娘娘,您若是真不喝,那奴婢且就先退下了,等您需要,您再唤奴婢吧。”
  “拿过来。”
  薛太后听到她的话,终于又感觉到自己喉咙火烧火燎的疼,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先保重好自己身体,维持最佳的状态,才能突破困境,求得后续。
  这似乎激起了她强烈的求生本能。
  她像是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入了太子宫没多久,还没从怀孕的巨大喜悦中缓过来就被太子妃宋氏害得小产,那时的她,太子并保护不了她,她也是被强烈的求生欲支撑着才燃起了斗志,咬着牙度过那段日子的。
  她端了明绮递过来的水,水中可能加了些蜂蜜罗汉果,喝下去那喉咙立马润了许多,仍是痛,但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干痛,烧着的痛。
  她喝完水,才复抬头问明绮道:“皇帝呢,皇帝现在如何了?”
  她现在唯一能抓在手上,能保住她的,也就是她的皇帝儿子了。
  那是她最大的砝码。
  明绮扯了扯嘴角,道:“陛下……娘娘,您那日在陛下门外晕倒,陛下受惊,让人扶了你到房间内的榻上躺下后,立即就宣了太医正和两位老太医给您诊治。”
  “结果,结果显而易见了。太医正和两位老太医诊出您有身孕,陛下受不住当场就又晕倒了,之后温病一直反复发作恶化,现如今也还是半昏迷的状态。娘娘,您就快要害死陛下了。”
  “这两日,也都是燕王殿下一直在守着陛下,哦,还有几位老大臣,也都过来看望陛下了,他们一直都在商议着,到底该如何处置了您,才能维持住陛下的体面,这皇家的体面。”
  薛太后呆呆的看着明绮,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可那些话,明明入了她的耳,却又像听不明白那意思似的。
  猛然间,她的眼中迸出刻骨的仇恨,恶狠狠的盯着明绮,道:“贱人,你是谁,你是谁派来的人,穆元祯,是穆元祯是不是?是他下的套,是他陷害我!”
  明绮眼中流露出不屑和冷酷,先前的温和轻柔再不复见。
  她看着薛太后,冷笑道:“燕王殿下的人?不,太后娘娘,我不是任何谁的人。您听说过暗卫营吗?我是暗卫营副统领,是先帝派我到您身边来的。您可以说是先帝让我来保护您,亦可以说是先帝让我来监督你。”
  她有很多层身份,在燕王那里,她是燕王于慈寿宫中的一个暗线,但若燕王只因野心就要谋夺穆熙的皇位,她对付的可能就是燕王。
  她是一把利刃,但只会刺向背叛大周皇室正统之人。
  薛太后看着她,突然就哈哈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却已是满面泪水。
  先帝,先帝死了还要派人监视她,还要让她生不如死。
  明绮看她已经是半疯癫状态,知道她一时半会怕还是不能从这些个消息的打击和刺激中缓过来的,便不再理会她,自顾退下了。
  明绮离开薛太后的房间,对着门口的两位侍女吩咐了两声,让她们入内“照看”好薛太后,便顺着走廊拐了出去,去了离薛太后房间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小院子。
  仍是重重侍卫把守。
  侍卫们见到明绮神色姿势没有半点变动,犹如石雕一般。
  明绮穿过他们,院内有嬷嬷见她过来,便机警的开了一道道的院门,直至最后的房门。
  明绮走进去,里面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转过头来。
  神色憔悴,面目苍白,头发凌乱,和两日前颜色娇媚的婉嫔娘娘相比,就犹如一朵凋落的残花,迅速失了水,变了色,败落得令人不忍直视。
  她见到明绮时灰败的眼神瞬间亮了亮,吃力的爬起了身,对着走到自己面前两步远站定的明绮,像见到救命稻草般,满怀期望的道:“明姑娘,姑母,是姑母让你来看我,让你来接我出去的吗?”
  那日她被验出无孕,就被人拖了出去锁在了这里,这两日来无一人过来看过她,甚至哪怕是审讯也没有,她的情绪早在恐惧和猜度中差不多近乎崩溃。
  明绮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些怜悯,道:“婉嫔娘娘,您还念着太后吗?”
  “太后与人私通,暗结珠胎,她早就知道陛下不可能有子,但却不舍得将权势和太后的尊荣拱手让人,所以有意让你假孕,欲将她自己腹中的胎儿充作你与陛下之子,如此将来就可以扶这孩子坐上这江山。”
  “其实,你至始至终,从来就没有过孩子。”
  薛芯柔呆呆的看着她,她忆起来了,她之所以被验出无孕,就是因为太后晕倒,她扶了太后进入陛下的房间,然后,然后太医正他们验出太后竟然怀有身孕,她受到惊吓,瘫坐在地。
  然后燕王进来,她就听到那太医禀告燕王说她其实并无身孕,真正有孕的是太后娘娘,她尖叫,想去求陛下,结果就被人塞了口,拖了出去锁在了这里。
  明绮看她不敢置信有些迷乱的样子,笑道:“婉嫔娘娘,周太医已经招供了,你从最一开始的怀孕,就不是真的。是太后娘娘发觉自己有孕,所以给了你假孕的药,让你的月事推迟,从而出现假孕症状。从最一开始,她就打算推你出来做这代孕之母。”
  “还有,你可能更不知道,太后娘娘做了这计划,从她谋算你开始起,就没有打算让你再活下去,你生产之时,也就是你难产毙命之时,届时孩子便名正言顺的由太后娘娘她来抚养……”
  “不,不,不!”
  薛芯柔手按着头,尖叫出声,她不能接受,她完全不能接受。
  “陛下,我要见陛下,我要去见陛下。”
  她念叨着,她要见陛下,对,她是被太后逼的,她是被太后逼的,陛下定会原谅自己,她不想要儿子了,她陪他去闽中,陪他去岭南,以后好好的生活。
  明绮看她奔溃的尖叫,泪流满面,眼神愈发的怜悯,道:“婉嫔娘娘,陛下已经不会再见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了。”
  薛芯柔发泄过后,也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已经绝望到麻木,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靠在床上如同被抽走了神魂一般,再无生气。
  明绮看她安静下来,终于继续道:“不过,你还有一个机会。”
  薛芯柔抬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明绮脸上的表情却是慢慢变冷,声音也不再似先前的温煦轻柔,而是寒冷如冰道:“太后有孕,乃是闻所未闻的皇家丑闻,大周的丑闻。此事,绝不可能对外宣布。但太后之罪,千刀万剐亦不足惜,皇家绝不可能放过太后,甚至整个薛氏一族都必须满门抄斩。”
  “只要你配合,说出实情,说你有孕一事乃太后和闽王府合谋,欲以闽王世子一姬妾之子充当陛下之子,以谋取陛下帝位,我们就可以替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远离宫廷,再不是什么薛氏女,什么婉嫔娘娘。”
  “你,你们?”薛芯柔重复道。
  “对,是我们,但你不用理会我们是谁,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即可。你记住,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更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史书记载,延意帝自幼体弱,难有子,其母太后薛氏不甘江山与权势拱手予人,遂与闽王府合谋,于延意四年命侄女婉嫔薛氏假孕,欲以闽王世子姬妾之子充作皇子,谋取帝位。
  七月,延意帝陪同婉嫔薛氏于皇庄避暑,期间意外发现薛氏假孕,与其母薛太后争执,执意要求处死薛氏。
  薛太后毒辣,与闽王府商议,于皇庄刺杀延意帝,欲令延意帝中毒永卧床榻,待薛氏产子,帝位传于薛氏子。
  事情败露,婉嫔薛氏认罪,延意帝下旨,夺闽王亲王爵位,闽王府以谋反罪满门捉拿归大理寺审讯,同时剥母薛氏太后位,囚于冷宫,并下罪己诏,拖病体跪太庙,道不堪为帝,于列祖列宗前请禅位于皇叔燕王穆元祯。
  燕王辞,众臣跪请延意帝保重龙体,延意帝晕厥于太庙,此事乃罢。奈何延意帝身体已败,犹如枯木,终崩逝于延意四年十月,下遗诏由皇叔燕王穆元祯继承帝位。
  ******
  国不可一日无君,燕王于穆熙“崩逝”后便在众臣奏请中继任了皇位。只是彼时以宓已经怀孕九个月,因此不管众大臣如何上折,穆元祯都仍是暂时继续住在了燕王府。
  延意四年,十二月,燕王府。
  以宓逗弄着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儿子,孩子太小,还并不太会互动,只偶尔自己无意识的咧开嘴笑一下,甜得人心都化了,以宓便一直坚持不懈的想逗他笑起来。
  门帘响起,以宓回头,便看到穆元祯走了进来,顺便还带了满身的寒气。
  以宓嗔道:“怎么不换了衣裳过来,跟你说了会冻着阿意怎么办。”
  穆元祯没理会她,自顾的走到婴儿的床前,不管以宓指责的眼神,就伸了手指戳了戳小婴儿嫩嫩的脸蛋,道:“冻着了就冻着了吧,他又不是女孩儿,养得那么娇气做什么。”
  想到那个自幼就格外娇弱的侄子,他心里就闹心。
  以宓看他那样子,也知道说他无用,转而拉了他到一旁,离儿子远些了才问道:“你今日去看他,身体可好些了吗?”
  他便是传说中已崩逝的先帝延意帝。
  延意帝不欲以前任皇帝的身份留在皇宫,或者去任何其他地方,他知道,只要他那一身份在,总会有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想从他身上动心思,干扰他的生活,所以求了燕王诈死了。
  而自所谓的崩逝之后,他便一直都住在了以宓的温梅庄上养着身子,这几个月总算是勉强调理得好些了。
  穆元祯“嗯”了声,道:“待过完年天气暖和些就送他去岭南。”


第81章 
  “岭南?那边安全吗?听说闽王府还有些余孽逃去了岭南,若是他们知晓穆熙去了岭南,定会兴风作浪。”以宓问道。
  早在北沅和东夷侵犯边境,辽东上书请拨军饷粮草之时,穆元祯便已调令闽中都司派兵暗中围困闽王府。
  辽东策划刺杀自己不在穆元祯预料之内,但开始清算闽王府却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是因着刺杀事件将清算时间稍微提前了些。
  这几年,闽王府一直暗中和辽东以及云南王府联络,试图劝服他们联手对付自己,同时又各种渗透前军都督府,拉拢前军都督府,闽中都司,岭南都司将领,跟他们不停洗脑,道自己不忠不义,“挟天子以令诸侯”,背弃兄长的养育教导之恩,托付之义云云。
  只是闽王低估了穆元祯在军中的势力罢了。
  他上蹦下跳的,只让穆元祯对他的动静和闽中的动静抓得更紧。
  而远在辽东的北定王府有他们自己的谋算,所以在北部生变之后,穆元祯当机立决先除掉闽王府,将自己布置最深的闽中拿到手中。
  他不会等到各处同时发难,让自己和朝廷都陷于被动之中。
  只是自延意元年码头一事,闽王府有心对付穆元祯,便早已作了事败的后路,闽王早已暗中送走了两个孙子去了他处。
  其他人可能不认识穆熙,但闽王府同是穆家子孙,幼时又是都见过的,很难保证若是见到会认不出来。
  “无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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