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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爱细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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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搂着他的脖颈,将脸藏在他的颈窝处,呜咽着道,“是嫔妾不好,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此时此刻,她却是真心诚意的感激他的,不管他的目的为何,但至少这一刻,她感觉得到这位大齐最尊贵的男子,真的是为了她好。这种好,让她心生酸意,可又熨帖至极。
  赵弘佑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突然想到她的腿,连忙推开她问,“可是伤到脚了?让朕瞧瞧!”
  苏沁琬眼睫上仍挂着泪珠,可见他急切地卷起自己的裙裾,忍不住红着脸阻止,“不妨事,不过小伤,搽搽药便好。”
  赵弘佑瞪着她,直瞪得她呐呐地松开了手,任由他检查她的伤口。
  左小腿内侧果是有擦伤的痕迹,渗着的点点血丝在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尤其的明显,赵弘佑看得眉头都拧到一处,忍不住又轻斥,“既伤了为何不立即搽药?”想到她那么快速地便净了身再换了衣裳,他心中愈发恼怒,那么短的时间,想来定是没有处理伤口。
  苏沁琬低着头小小声地道,“嫔妾还不是怕你偷偷走掉了……”
  赵弘佑气结,“朕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
  苏沁琬不敢再争辩,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由对方将裤腿卷起,仔细查看她膝盖上可有伤。
  见两边如玉的膝上均是一块青紫,他一下有几分心疼,若说腿上的擦伤是这小狐狸自作自受,可膝上这伤却是他给予的。
  他叹息一声,轻轻拉过毯子覆在她的腿上,高声命人拿药来,他亲自动手为苏沁琬搽了药。
  腿上隐隐透出来的药味飘入鼻中,苏沁琬却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她窝在赵弘佑怀中,爱娇地问,“皇上这是不恼嫔妾了?”
  “恼,自然是恼的,恼极了!”赵弘佑瞪她。
  苏沁琬不高兴地鼓着腮帮子,明明方才都亲自帮她上药了,怎的还这般小气!
  赵弘佑用力掐了掐她的脸蛋,引来她一声痛呼,这才微微一笑,“只不过,若是万寿节那日你亲自做了桂花糕求饶,朕便宽宏大量地饶过你这次吧!”
  苏沁琬摸着被掐痛的脸蛋,含着闪闪水亮的明眸控诉般望着他。
  赵弘佑又是一阵轻笑,搂着她靠在胸前,低声问,“你的桂花可摘到了?”
  苏沁琬在他胸膛上磨蹭了几下,“摘是摘到了,可是少了些。”
  “物以稀为贵,多少都无妨,朕等着,等着试试愉婉仪的手艺。”赵弘佑在她脸上亲了亲,满目柔情地道。
  殿外,郭富贵冷着脸尖着嗓子道,“今日之事,若是哪个多嘴的敢往外传,咱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各位都是天大的福份才能来到怡祥宫里侍候,若是不惜福……咱家让他后悔来这世上!”
  一众宫女太监哆哆嗦嗦地齐声应,“奴才/奴婢不敢!”
  郭富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亏得婉仪在皇上面前为诸位求情,皇上也念着你们这是初犯,这回便暂且饶过,若是再不尽心侍候,下一回可没这般好运了,这个月的月钱扣下!”
  最近一句说得异常霸气利索!
  众人又哪敢有二话,自是齐齐应下了。罚月钱算得上是最轻的处罚了,若是皇上不松口,把他们拉下去打个半死也是有的。
  愉婉仪疑似失宠一事,随着皇上的去而复返而彻底消散了,多少人幸灾乐祸的笑容尚未来得及绽放,便僵在了脸上。

  ☆、第二十五章

  怡祥宫的宫人被大总管郭富贵敲打了一通,自是不敢多嘴。不提眼前这传闻中的阴险笑面虎郭公公,便是皇上对主子的看重,也让他们不敢轻易作出背主之事来。毕竟,至少在当前,跟在愉婉仪身边,比跟着宫中其他无宠嫔妃要好得多!
  见皇上去而复返,甫一来到又抱着主子进了殿,芷婵等人不禁喜极而泣,便是一向稳重的柳霜,眼中也多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湿意。只得绣裳怔怔地望着寝殿紧闭的大门,久久无法回神。
  这样的宠爱,这样的男子,若是也属于她,那该有多好啊!
  仁康宫内,余太妃失神地望着窗外迎风起舞的珍稀绿菊,耳边宫女的回禀之语如掷落她心湖的石子,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果然是嫡亲父子,宠一个人的手段竟也是如此的相似,盛怒而去、去而复返,多么令人熟悉的一幕!曾经的她,何尝不是被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人宠着捧着,纵是气恼也舍不得冷落太久。难道赵家父子均是如此的么?将人捧上了天,再狠狠摔落地。
  那位愉婉仪,可会是另一个她?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若赵弘佑存心要宠一个人,也莫怪他待那江常在无动于衷了。或许日后她只需静观其变,看一看这位盛宠的愉婉仪会给这后宫带来多大的风浪。也看一看,这样的盛宠,到底会带着那女子走向何方?
  常嫔被降了位份,且还是以‘御前失仪’的罪名,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她这一辈子想翻身却是难了。徐淑妃气得心口发痛,好不容易才从七拐八弯的亲戚家挑了这么个容易掌控又容貌极佳的棋子,哪料到棋局还未开始呢,对方便已成了弃子。她生生怄了几日,可对上苏沁琬却仍得装出一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模样,无论再怎样,她也绝对不能让燕碧如瞧了她的笑话去,可心中却也对苏沁琬记上了一笔。
  原本这日见素桐幸灾乐祸地来报,说皇上满脸怒火地从怡祥宫离开,想也知道定是愉婉仪惹恼了皇上。她冷笑着吩咐素桐着人紧紧盯着怡祥宫,看皇上会如何处置那狐媚子,心中却开始盘算着如何踩上一脚,墙倒众人推自来便是常见之事,更何况这犯了众恼的狐媚子。后宫中有几个人会不想将她拉下来,狠狠地打落地底之下!
  往日她有多风光,将来失宠后便会有多凄惨!
  可是等来等去,处罚的旨意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皇上又再驾临怡祥宫的消息,并且这回一去便直到次日一大早方离开。而怡祥宫那边,也只是在次日请安时派了个宫女到漱勤殿去,只道皇上命愉婉仪好生歇息,怕是无法来给两位娘娘请安了。
  此话一出,纵是平日总是一副温和可亲模样的燕贵妃,脸上也有片刻的僵硬,更不提其他定力还不如她的了。
  这真是妥妥的拉仇恨啊!
  苏沁琬所受的不过极小的伤,抹了药再过阵子便也好了,可赵弘佑的去而复返,以及显而易见的温柔宠溺,让她生出要探探他的底线的念头。心中有了底,日后才更好行事不是?
  于是,芷婵淳芊等人一晚上便见识到了主子恃宠而骄到让人简直不忍目睹的地步,心里俱是又急又怕,暗暗为她捏一把汗,就怕她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这下一回也不知还有没有这般的好运气。
  可奇怪的是,这一晚的赵弘佑却是难得的纵容,虽数度额上青筋暴跳,芷婵都想着下一刻或许他就要发作了,哪料到最终却见到对方恶狠狠地、咬牙切齿的在主子脸上掐了几把,旁的竟是再也没有了!
  如此好几回,芷婵几人对望一眼,均是嘴角含笑地静悄悄退了出去,再贴心地拉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里面的两位。
  苏沁琬却是得意啊,尤其是在经历了下午那场怒火之后,再对上眼前这个明明被她气得要死,却偏偏奈何她不得的皇帝陛下,心中简直有一股扬眉吐气的痛快之感。
  可是,再怎么恃宠而骄,她都不敢忘了身份。如今她也算清楚了,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一些小手段小毛病之类的,皇上是极为纵容她的。小儿女的撒娇卖痴耍赖,虽然时时惹得他气结不已,可最多也不过受些诸如被掐几把、被咬几口的小惩罚。
  但有一点,她却始终不敢去触碰,那便是借机给别人穿小鞋。经了这么多事,她一直在暗暗思索,自己与一同进宫来的其他女子相比,到底有何不一样?为何皇上就偏偏选中了她?苦思不得法后,她也便抛开了。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苏沁琬一无所有,孤身一人在这世间上,正正是一人荣耀全家荣耀的主,试问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正所谓心有牵挂才会诸多顾虑,她无牵挂,又何来顾虑?想过得好,只要讨好眼前这个男子便可。
  而她,在赵弘佑面前扮演的,便是一个有点小聪明、小嚣张,却又懂进退的女子,不会主动陷入宫中争斗,但若对方来犯,却是半分也不能忍的。一旦她在皇上面前做了那挑拨离间之事,只怕日后她的一言一行落入对方眼中,便少了几分纯粹,添了几分功利算计。
  既然皇上会纵容她的小性子,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一个人纵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演着戏的,在赵弘佑面前的性情,至少有七分是她压抑了将近四年的真正性情。另三分,不过是这四年来寄人篱下小心谨慎所培养出来的。也许正正是经历过如此截然相反的两种日子,才铸造今日的愉婉仪!
  “你就可劲地蹦跶吧,待伤好了,你瞧朕怎样收拾你!”恨恨地瞪着满脸无辜地望向他的苏沁琬,赵弘佑放出狠话。
  这小狐狸,就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主!
  苏沁琬也知道今晚自己是过了些,总归也达成目的了,再撩拨下去,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想到此处,她娇滴滴地就要腻进他怀中,赵弘佑嫌弃地抵着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知道今晚对方被她这招整得狠了,苏沁琬‘噗嗤’一下便笑出声来,直笑得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简直不能再忍!赵弘佑猛地扑过去,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压在了身下,狠狠地堵住了今晚屡屡气得他心口疼的小嘴。
  很好,终于安静了!
  敌人来势汹汹,苏沁琬无所防备,被对方堵了个正着。不过小片刻的功夫,她便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可身上的人却不放过她,又咬又啃,堵得她几乎要晕过去。
  终于,赵弘佑满意地放过了她,可却依然轻啄着她的唇瓣,流连不去。
  苏沁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颊绯红,眼中水气朦朦,见对方又要再来,终于忍不住娇娇地求饶,“嫔妾知错了,再不敢了,皇上饶命啊!”
  赵弘佑仿若听不到一般,再次堵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从那股窒息的感觉中回过来,苏沁琬像小死过一回一般,贪婪地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鬓发凌乱,满脸绯色,双唇亮泽又带着微肿。赵弘佑摩挲着她的脸庞,得意地问,“还敢不敢?”
  “不不不,不敢了不敢了!”苏沁琬叠声道。见他脑袋一低,以为又要再来,也顾不得浑身软绵无力,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他的身侧,躲到了床角处,紧紧用被子裹着自己,满目防备地望着他。
  赵弘佑哑然失笑,掩嘴佯咳一声,敛敛神色朝她招手,“过来!”
  苏沁琬将被子裹得更紧了,结结巴巴地强调道,“嫔、嫔妾,有、有伤在身,皇上你、你不能……”
  赵弘佑却不答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望得她心口发怵,终是老老实实地又爬到他身边去,随着女子一声惊呼,她整个人便被对方抱到了怀中。
  “今日便暂且饶恕你,时辰不早了,安歇吧!”赵弘佑搂着她在床上躺好,在她唇上亲了一记,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
  苏沁琬松了口气,搂着他劲瘦的腰,整个人更深地埋入他的怀中,瓮声瓮气地回道,“好。”
  结实、宽厚又温暖的胸膛,散发出一阵阵令人安心的浑厚男子气息。她不禁有几分失神,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他是真心真意,纯纯粹粹地宠她、爱她、护她,那该有多好啊!
  这念头一出,她吓得打了寒颤,努力将它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察觉她一瞬间的动作,赵弘佑以为她怕冷,用力将锦被拉了拉,再为她掖了掖被角,这才将她更紧地搂向胸膛,亲了亲她的鬓角,柔声道,“睡吧……”
  苏沁琬抿抿嘴,在他胸口上蹭了蹭,秀气地打了个呵欠,不过片刻便堕入了梦乡。

  ☆、第二十六章

  “半菱,姑姑那边在寻你呢!”正端着茶欲往殿内走去的半菱,听到响声停下了脚步,望了望手上的茶碗,再带有几分犹豫地望向绣裳。
  “放心吧,茶我帮你端去,姑姑找得急,许是有要紧事。”绣裳体贴地接过茶碗,催促道。
  “那便谢谢姐姐了。”半菱不敢耽搁,朝她感激地笑笑,加快脚步离开了。
  绣裳抬手细细地抚了抚发髻,抿了抿嘴,这才袅袅婷婷地往殿里去。
  不远处正好目睹这一幕的芷婵,秀眉微蹙,盯着绣裳的背影若有所思。
  正常情况下嫔妃带进宫来的婢女,多是在家时的贴心信任之人,进宫后自然亦是主子身边第一得意人,似苏沁琬待绣裳这般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对此,怡祥宫人私底下也颇有议论,但时间长了倒也习以为常。
  可瞧着这段日子妆扮得极有巧思,又总爱主动帮忙的绣裳,芷婵也不由得多想了几分,这几日也多留了几个心眼,却发现对方这些异样多是在皇上驾临怡祥宫时出现,她为之一惊,心里那个隐隐的猜测莫非竟要成了真?
  本打算私下提醒一下苏沁琬,可又怕万一是她想错了,从而误会了对方,对绣裳来说未免不公。百般苦恼之下,她终是将此事隐晦地向柳霜提了提。
  柳霜闻言眉头都拧到了一处去,抬眸望了望神色有几分不安的芷婵,不由得暗暗赞许。
  这丫头倒是个心细又良善的,绣裳的异样又如何瞒得过她去,就连是何人挑起了她这等下作心思,她也一清二楚。她不说,只不过是想确定对方是否真的起了异心,毕竟绣裳与她们不同,若按寻常人家的说法,她也能称得上是愉婉仪的‘陪嫁丫鬟’。
  但凡绣裳有半分为主子着想,能悬崖勒马,她都会当什么事也不知道。可若她不知好歹非要走这样的路,她也绝不会心软同情。
  “此事我已心中有数,你放心。”嘉许了芷婵几句,她微顿了顿又道,“无论如何,怡祥宫凝翠阁里只会有一个主子,也只能有一个主子!”
  见她说得斩钉截铁,芷婵便也放下心来。
  “姑姑你瞧瞧此处应如何下针?”这日闲来无事,苏沁琬便打算练习多年未碰过的针线活。可她自幼便对这些细活不甚在行,亦无多大兴趣,加之又有一个对女儿有求必应的爹爹护着,以致她的针线活实在不太——理想。
  柳霜很是耐心地教导她,末了仿似不经意地玩笑道,“绣裳那丫头倒是做得一手好针线,莫不是往些年在婉仪身边练出来的?”
  苏沁琬手上动作一顿,双唇抿了抿,笑容清浅,却不回答她,低下头按她所教之法继续绣着手上的秋菊。
  柳霜眸色渐深,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绣裳并不是跟随她多年贴身侍候的?
  她暗暗思忖,好像也只有这样的情况,才勉强说得通主子待绣裳的奇怪态度。可是,若主子并不喜绣裳,又为何要带她进宫来?是无奈之举,还是另有原因?
  苏沁琬看似专心致志地穿针引线,可对柳霜说的话也是听入了耳中。她待绣裳如何,这凝翠阁中人人均已知晓,若非事出有因,她相信以柳霜的沉稳是绝不会在她面前提起绣裳的。
  果然,又听柳霜道,“奴婢也是近来方知晓身边竟藏着这么个好手,实在是眼拙。绣裳既有有如此能耐,往后便让她专程负责针线上之事,旁的诸多事宜由淳芊她们几个再细分,主子意下如何?”
  苏沁琬含笑点头,片刻又摇摇头,“针线之事可以交给绣裳,可咱宫里这方面之事却是不多,繁琐的诸如缝制衣物又有司针房。相反,宫中其他杂事倒更多些,闲着的话让绣裳也帮着她们几个吧!”
  柳霜见她这般说,倒一时分不清她是否明了自己话中所含信息,只是有些话却不好说得过于直白,只能应声福了福便告退了。
  直到房门被再度合上的响声消失在耳边,苏沁琬才停下手中活计,怔怔望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才微微扬扬嘴角,露出个似是期待,又似无奈的笑容来。
  绣裳,她赶不得,可有人却赶得!
  不错,对身边这碍眼之人,她看似不在意,其实处处留心。绣裳对皇上怀着的那点意思,连柳霜等人都看出来了,作为与皇上更亲近又时时注意着绣裳的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至于皇上是否会如了对方所愿,这一点她从不担心。从这段日子观察来看,恐怕皇上根本连绣裳长成什么样都未必记得。除却这层,她也笃定皇上绝不让捧着个奴婢打她的脸。
  当今皇上,不是前朝的顺帝。而绣裳,也不会是那万德妃!
  
  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更添困意。苏沁琬本是临窗歪在湘妃榻上翻着书卷,哪知才翻了那么几页,却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只能将书扔到一边去,扯过毯子覆在身上,双眼一阖便睡了过去。
  果真是秋意浓浓正好眠!
  赵弘佑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美人秋睡图。他扬扬制止了欲上前唤醒主子的淳芊,挥挥手让她们退出去,这才在榻沿上坐了下来。
  见苏沁琬睡得满脸的幸福,脸蛋红艳似桃花,眼睫密长像蝶翼,他不由得心生几丝妒意。
  自己又是召臣下商议政事,又是接连批阅奏章,好不容易才得了空歇一歇,可这小狐狸却能睡得如此惬意。
  他心有不甘地伸手捏住苏沁琬俏挺的鼻子,轻轻摇了摇,低低地骂了句,“贪吃又贪睡,还不承认自己是小猪?”
  睡梦中的苏沁琬不舒服地‘嗯’了一声,吓得他一下便收回了手,见她只是皱了皱鼻子,哼哼了几声,咂了咂嘴巴,却未见有转醒迹象,不禁哑然失笑。
  陪在熟睡的苏沁琬身边坐了小半个时辰,见她仍是睡得甘甜,无奈地摇摇头,一撩衣袍出了内室,直直去了寝殿隔间苏沁琬专门命人收拾出来的小书房。
  坐到书案前,见上面摆着几卷画轴,忍不住拿过来其中一卷打开细看。
  却是一副天伦之乐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画中一男一女,男的英武,女的柔美,女子坐于石凳上,体贴地照顾着身旁绑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男子嘴角带笑,望向妻女的目光温柔缠绵,那种满满的幸福感,似是渗透纸张向他扑来。
  他久久无法回神,定定望着年轻女子那有几分熟悉的面容,再将视线投向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这样的笑容,他这数月来常常能见得到。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将来他与小狐狸的女儿,他定会将她宠到天上去,让她时时漾着与她生母一般甜美的笑容。不,甚至要比她的生母更娇、更甜!
  这样的念头一升起,他顿时生出几分幸福感来,眼前仿佛有个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面脆生生娇滴滴地唤他父皇,一面伸出软绵绵肉呼呼的小手让他抱抱。
  可也只一瞬间,他又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再放回了原处。
  一阵物体的倒塌声夹杂着重物落地声乍然在静谧的怡祥宫内响起,生生将睡梦中的苏沁琬惊醒了过来。
  她睁着犹带几分懵懂的大眼,茫然地问侍候在她身旁亦是一头雾水的淳芊,“发生什么事了?”
  淳芊傻呼呼地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话音刚落,云蓉惊惊慌慌地走了进来,颤栗着禀道,“婉仪,出事了,绣裳也不知因了何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被皇上一脚踢了出去……”
  话尚未说完,便听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进来,光是听这声音,仿佛也能想像得到脚的主人是何等的怒火中烧。
  淳芊连忙顺了顺苏沁琬睡得有几分凌乱的长发,又匆匆忙忙地为她理了理衣裳,动作刚停,赵弘佑已经铁青着脸大步迈了进来。
  苏沁琬张着嘴吃惊地望着他,一时竟忘了行礼。赵弘佑也不在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语气犹带着怒意与厌恶,“你身边那些不知好歹的,何苦要留在这碍眼,早日打发了,免得脏了这怡祥宫的地!”
  苏沁琬倒是头一回听他口出恶言,脏了怡祥宫的地?那绣裳竟是让他厌恶至此。
  她心中蓦地生出一丝恶意的痛快来,想绣裳在孙府时是何等的风光,隐隐似是有副小姐的架势,如今在皇帝的眼中,竟是会弄脏地的主。
  “皇上恕罪,都怪嫔妾驭下无方,这才……”
  “胡说什么,此事与你又何干!”赵弘佑轻斥一声,又蓦地冷笑,“贱婢天性淫。贱,任是跟了哪个主子都改不了本性,这种人从根上便烂了!”
  若非顾及着对方是苏沁琬带进宫来的人,他当场便想让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苏沁琬暗暗吃惊,总感觉赵弘佑对绣裳极为痛恨,又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绣裳所干之事极为痛恨。

  ☆、第二十七章

  赵弘佑深吸口气,将满腔怒火压下去,冷然道,“如此背主又不知廉耻之人,宫里头是断断容不得的,便赏她三尺白绫……”
  苏沁琬心中一突,她可不希望绣裳在皇宫里丢性命,只要出了皇宫,她是生也好,死也罢,也碍不到自己半分!
  来不及细想,她稍沉吟片刻才怯怯地抓着赵弘佑的袖口,软语恳求道,“论理,绣裳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皇上要处置她无可厚非。只是,她毕竟是嫔妾进宫前,嫔妾舅舅遣来侍候嫔妾的。这几年嫔妾一直受舅舅照拂,他老人家一片好意……皇上,可否看在嫔妾的份上,饶她不死,把她遣回原本主家罢了?”
  赵弘佑浓眉紧皱,脸上余怒未消,可见苏沁琬一副又怯又弱的模样,又想到她父母双亡,不得已寄人篱下,虽不清楚那孙家人待她如何,但从对方挑了这么个贱婢跟着她进宫,可想而知那些人待她并不尽心。
  想到此,他心中一软,怜惜地摩挲着她的脸庞,“你既要留她一命,朕便允你便是。”嘴里虽如此说,心里却是另有想法。
  苏沁琬见他答应了自己,不禁展颜一笑,揽着他的脖子爱娇地道,“皇上待嫔妾真好!”
  赵弘佑极为受用的搂着她的腰肢,“朕既待你好,爱嫔自要好好回报才是!”
  苏沁琬愣了愣,这么顺口的一句话,对方居然还会顺杆而爬?真真大大出乎她意料,只能呆呆地问,“皇上要嫔妾如何回报?”
  赵弘佑‘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别有深意地在她那能让他一手便掌握的纤腰上来回摩挲,笑得暧。昧,“爱嫔说呢?”
  苏沁琬脸上一红,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手抵着他的胸膛,弱弱地道,“知道了……”
  自上回她受了惊吓病了一通,至今两人都未再行过周公之礼,期间虽同床共枕并不少,但赵弘佑却一直没对她做出再深入之事来,有好几次擦枪走火,但到最后关头他都生生停了下来。对此,苏沁琬不是不触动的。世间上男子三妻四妾何等平常,更莫说身边这个是天下至尊,自来便只有旁人讨好他的份,何曾需要他这般忍耐!
  无论对方是怀了怎样的心思,至少,他确确实实是触动了她。
  不提这晚苏沁琬如何极力回报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却说次日一早,宫门刚开,便有龙乾宫的太监带着被遣送出宫的绣裳,径自去了位于京城北面的孙府。
  守门的老仆一见打有皇宫标记的马车,吓得连滚带爬地进去向孙进荣通报。
  正在屋里与爱妾调笑的孙进荣听了仆从的回禀,也不及细想,连忙着人到正院处取了礼服,穿戴整齐后才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思恭恭敬敬地出门前去迎接。
  哪料到方到了正堂,却见原本应在宫里跟在苏沁琬身边侍候的绣裳,满身狼狈地瘫在地上,一身内侍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厌弃地扫了她几眼,察觉他的到来,客气而疏离地应付了几句,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他说得直白,将绣裳如何不知廉耻欲爬龙床、皇上如何震怒欲将打杀以儆效尤,以及愉婉仪如何心善替她求情,这才堪堪留了她一条贱命,得以被遣返主家的话一五一十的向孙进荣道来。末了还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此女不堪,皇上深恶痛绝,可她毕竟是愉婉仪从府上带进宫的人,是以……”
  孙进荣哪还敢有二话,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也清楚绣裳是断断留不得了。一个让皇上深恶痛绝的不堪之人,难道还要留在这世间上碍皇上的眼?
  “老爷、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待宫里来人走后,绣裳挣扎着爬起来见礼,却在看到孙进荣眼中杀气后惊得用尽全身力气爬到他脚下,抓着他的裤脚哀求道。
  孙进荣一脚便将她踢开,阴森森地道,“饶命?你是让我为了你这个不中用的贱。人得罪皇上?当日我是如何吩咐你的?你进宫后又是如何做的?她苏沁琬再孤苦无依,也是二品大员之女,我孙进荣嫡亲外甥女,往日在府中你仗着夫人小姐对她多有怠慢便算了,到了宫中竟还不知收敛,我又岂能再容你!”
  言毕,便向外头使了个眼色,不一会的功夫,两名仆从打扮的男子便走了进来,一人一边拖着绣裳出去。
  “老爷饶命,饶过奴婢吧,老爷、老爷……”绣裳苦苦挣扎,大声哭着喊着,可孙进荣背着手始终不曾再回头望她一眼,直到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彻底在他耳边消失,他才阴沉着脸坐到了太师椅上。
  苏沁琬……这小丫头确实不容小觑,往日竟是小瞧了她。旁人只道她一片善心才饶了绣裳性命,可他却明白她将绣裳遣返孙家的真正意思,不过是提醒他,她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小小孤女。
  可是,他也明白,苏沁琬并没有与他撕破脸的想法,否则以她今时今日在宫中的地位,想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绣裳简直是轻而易举,根本不会给她半分接触到皇上的机会。说到底,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苏沁琬,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想着走上那一步。毕竟,那是两败俱伤的做法。
  他暗暗咬牙,心里堵得难受至极。当日他便应该清楚的,经历了那样的事还能冷静地站出来与他交涉的女子,又岂是个简单的,偏他这几年被对方胆怯怕事的模样迷惑住了,竟没有细细深想,方才落得如今满手好牌尽弃的地步。
  可事到如今,苏沁琬早就不是他所想掌控的了。不但如此,孙家要想向上爬,只能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可是苏沁琬那死丫头着人……”他心情郁卒地回到了正院,孙夫人江氏急急地迎了上来,张口便要问。
  “住口!”孙进荣大声斥责,片刻之后,才压着嗓子咬牙道,“那是宫中最得宠的愉婉仪,你还以为还是那能让你随意责骂的孤女?从今往后,不管人前人后,你都给我注意点,若是泄露到外头去……你是晓得我的手段的!”
  江氏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不敢有二话。半晌,又心有不甘地压低声音道,“当日若是听了我的,让莲儿顶替了她的身份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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