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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府邸的恶娇娘-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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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县尉眼睛微微下沉,这小娘子果是跟着林老相公读书?不过林老相公回乡不过数日,何以这小娘子说起事来十分有条理,竟不似稚儿。
  不过此小娘子既是提到了这许多人物,想来必不是作假,林老相公在看着,他必须得秉公办理,不然一个渎职的名号,他是跑不掉的。
  是以,操执中立即发签让衙役去传唤陈大夫、花氏、莫氏。
  这回是骑马,来回两刻钟,花氏、莫氏、陈大夫,并老相公都上堂做了证词,证明了二十八日的午时至第二日的申时,杜氏确实一直在家,不曾外出。
  审讯结束,杜恒言扶着小小娘起来的时候。将小小娘交给花婶子,重新跪下,问道:“敢问大人,我娘一向很少外出,自来秉公守法,不知袁氏有何依据认为我娘与钱员外之死有关?”
  杜恒言一边发问,一边看向了袁氏。
  县尉不妨这小娘子还会发问,一时讷讷不言,倒是袁氏上前一步对着杜恒言怒斥道:“你娘自来是狐媚子,勾搭得我家良人心心念念着要将其娶入府内!我家良人的冤屈,自是与你娘有关!你一个五岁的小娘子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妖人不成!”
  袁氏面容有些狰狞,原本倚在花婶子身上的杜氏见她这般对杜恒言,扑过来一双手便在袁氏脸上划开。
  待衙役将二人分开,袁氏脸上落了两道血痕,杜秋容脸上也挨了一道,她却丝毫不觉,挣扎着还要去打袁氏。
  林老相公嘱咐陈大夫相看一下,上堂将二十八日白日在镇上的事略述一遍,末了道:“官人,童子稚言,杜氏乃是京中杜将军的义妹,岂会愿意自降身份去钱府做妾,袁氏所言,多有妄语,还请官人考量。”
  林老相公此番搬出杜呈砚,也实是对杜氏的遭遇看不过眼。
  堂外百姓此时才知道杜氏的疯癫竟与钱员外的逼迫有关,一时都不甚唏嘘,纷纷感慨“天公有眼,收了此恶人!”
  袁氏捂着脸,郁愤于心,觑着杜家母女,钱其正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美人儿,竟然真的疯了。
  钱其正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在河里泡了一夜,虽有些变形,可是脖颈上德划口还是十分明显,她娘家兄长爱习武,她也知道一点,这等伤口必不是杜氏这等妇人可以划出来的。
  钱其正被害,家中的财帛都是她的,她忍了钱其正这么些年,临到头来,自是要好好出一番郁气。没想到一直任他们钱府欺凌的杜氏忽地有了靠山,害她今日在人前丢丑。
  这时一直做壁上观的主薄上来道:“还请林老相公和杜家小娘子息怒,县尉大人只是秉公办案,袁氏新寡,难免心中郁郁,此番传唤杜娘子,是为了钱员外一案,既是已经明了与杜娘子无关,县衙这就派人送回杜娘子!”
  林老相公摇手道:“无妨,我顺道带回去便成。”此时老相公也是看出来,衙门里的人原是与袁氏沆瀣一气的,此番若不是他仗着身份为杜氏辩解,恐怕杜氏母女二人,今日必有一难。
  及至上了林家的马车,杜秋容望着杜恒言,像是不认识她一般,杜恒言一直抱着她,急道:“娘,娘,我们回家了!”
  杜秋容伸手摸着杜恒言的脸颊,耳垂,鬓发,忽地抱着杜恒言的小身子,埋头呜咽起来,哽咽地喊道:“小娘子,小娘子!吓死奴了”
  马车上林承彦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蜜饯,塞到杜氏嘴里,道:“甜的,你吃!”
  正在哭闹的杜氏,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林承彦对着阿言露出一个笑脸。
  一行人到杜家门前,下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农妇打扮的人,一手挎着一个篮子,一手牵着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那女孩儿眼睛怯怯的,躲在她娘身后。
  看到他们上前,那农妇道:“杜娘子,家里的枇杷好了,送些给你尝尝!”
  杜恒言这才发现这妇人手里挽着的是满满的一篮子枇杷。
  ***
  杜恒言怎么也想不到,自家竟然还有地租给了佃户,她一直以为她娘就靠着绣活度日。
  若不是今日那沈姓的农妇送枇杷上门,她真的以为,她和娘除了这四间大瓦房,一无所有。
  可既是有地能收租子,为何她家中的米都不足以果腹?可纵使如此,杜恒言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雀跃,只有有地,她卖一些,也足够撑到她长大养活娘的时候。
  可是目前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家中有多少地,地契在哪儿。
  杜恒言一夜没睡好,第二日一早乘着娘还没醒,跑到莫婶子家,莫婶子正在淘米做饭,杜恒言看了一下,约有半斤米,十分羡慕地道:“婶子家好多米啊!”
  莫婶子笑道:“婶子一会给阿言烙张鸡蛋饼子吃。”
  杜恒言脸一红,道“婶子,我听慕俞说,若是我家有地,卖一些,就够我和娘买米了!”
  莫婶子盖锅的手一顿,看着杜恒言道:“阿言要卖地?”
  杜恒言眼睛一亮,“婶子知道我家有多少地吗?”
  莫婶子怔怔点头,道:“当初杜家阿翁确实留了二十亩地给你娘,可是这些年,都被钱员外一点一点地霸占了,昨个给你娘送枇杷的那户佃户,是因着租种的地和我家的毗邻,钱员外没法子下手。”
  莫婶子看着五岁的小娘子,心里微叹,这些年阿容也曾将钱员外告到县衙,可是县尉被钱员外收买了,愣是将钱员外手中的伪契认为真契,将阿容手中的真契认为伪契销毁了。
  后来阿容也不敢再上衙门,怕手里的真契都被销毁了,只等着换了县尉,再告上衙门,谁成想,她越是忍让,钱员外越是胆大包天,竟打起了让阿容做妾的主意。
  杜恒言拿着一张撒着葱花的鸡蛋饼子回家的时候,神情还是恍恍惚惚的,她原以为家里有地,怎么着卖掉一点也行啊,却不想被大户占了,连官府也帮着钱家。
  她这一世还这么小,要怎么帮娘亲把地要回来?
  杜恒言迈着小短腿低头走路,冷不丁地撞到一个男子的腿上,抬头望了眼,肤色有些黝黑,像是常年累月地暴晒一般,一双眼睛看着她,面无表情。
  杜恒言自觉似乎不曾见过,低着头准备从右边走。
  不想那人又移到了右边,杜恒言抬头,这人还说面无表情。
  杜恒言心里一缩,她怕娘醒了找不到她会闹,所以她今天天蒙蒙亮就出门,眼看现在天还未大亮,现在巷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杜恒言颤巍巍地将手里头的鸡蛋饼子递了过去。
  这个朝代有没有人贩子?她要是被带走了,她娘怎么办啊!
  杜恒言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人,移到了墙根,轻声道:“我要回家!”嗓子里不自觉地带了一分哭音。
  那人叹了一口气,甩手将背上背着的一个包袱递给她,道:“钱可以花,玉佩留着,别给你娘看见!”
  杜恒言接过来,眼前一黑,差点跌到地上,太沉了,再往前头一看,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了,伸手摸摸怀里的包袱,硬硬的,不觉呢喃道:“好像是钱啊!”

    
第7第
  
  杜恒言拖着包袱,磕磕绊绊地移到自家,小心地栓好了门,屋子里没有动静,娘亲估计还没醒,杜恒言将包袱拖进西边堆放杂物的柴房里,瞬时亮灿灿的一片。
  都是钱,金子约有十两,小碎银子有五块,一贯铜钱,还有一块手帕里包着一块玉佩。几乎没有丝毫的犹疑,杜恒言从院子里找来一个一尺高的坛子,一把铲子,就在柴房里挖了起来。
  等她费尽挖好,已是满头大汗,衣裙都湿了几层,坐在那一块已经平坦的地面上,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即便她知道自个不认识那个人,这个钱收的实在是有点烫手,可是,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家缺钱,她缺钱!娘的病也要钱!
  她只留了那块玉佩和一百文铜钱,其他的都埋进去了。玉佩是块小玉猪,好像是她的生肖,背后刻了字,杜恒言看着好像是自己的名字——恒言,不由有些怔然,这个黑人是谁?
  她爹?她爹的好友,抑或仆从?
  ***
  林家书房里头,黄花梨的书桌外侧,林承彦正在摇晃着小脑袋背《逍遥游》,他近来读书格外认真,阿言已经学会三字经了,这让小承彦有些着急,若是他不抓点紧,很快就不能教阿言了!
  书房外,林二喊了一声:“相爷!”
  林老相公待孙儿背完,收了戒尺,道:“今个放你半天假,去找杜家小娘子玩去吧!”
  林承彦眼眸一亮,十分恭谨地道了句:“孙儿告退!”才退了出来。
  林二看着小衙内欢快地跑出了院子,才道:“相爷,小底查到钱其正在镇西边的神武巷子里头有一房外室,号牡丹,以前是暗‘娼,钱其正二十八日午时正是去了此处,隔壁的人说,一直未曾见过钱其正出来,相爷,您看看,小底要不要再去盘问一下牡丹?”
  林老相公抚着面前的镇纸,问道:“依你之见,凶手可有可能是牡丹?”
  林二摇头:“牡丹原是暗‘娼,自钱其正将她圈养起来以后,日子过得十分闲适,原来的妈妈对她动则喝骂,现在只将她当菩萨一般供了起来,牡丹没有理由自己断了衣食来源,再者,”林二略顿了一下道:“牡丹裹了三寸金莲!”
  林老相公手一顿,许久才点头,裹脚的妇人行动不便,河边并无行凶的痕迹,凶手极大可能是将人谋害后,抛尸到了河里,钱其正虽瘦小,可是对于裹脚的妇人而言,还是难以拖行。
  林老相公半晌吩咐林二道:“你再监视神武巷子,看看牡丹是否有其他的情夫,再让林叁去打探一下袁氏近来的动静!”
  林二依言退下。
  林老相公默坐片刻,摊开宣纸,醮笔落墨,一刻钟后,等墨迹干,喊来管家梁伯,道:“你派人寄给京中的巍儿,让他这月十五去相国寺候着,到时候交给杜老弟。”
  管家点头,道:“相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他是知道杜家二老每月十五必去相国寺,相爷这一手估摸着是提防信别落到昭城郡主手里头了。
  其实杜家母女眼下的生存状况,说没有肃王府和昭城郡主在里头起的作用,他一个奴仆也是不信的。杜呈砚年纪轻轻的就深得官家的心,要说他没有一点手腕,是不可能办到的,可是,却能在他的看顾下,杜家母女过上这般饥不饱食、被逼至疯的事情,这里头大有猫腻呀!
  自家老相公凌空插这一脚,也不知道会起个什么作用!
  这边林老相公顿了顿道:“告诉巍儿,我和慕俞在这边甚好!”
  管家笑道:“相爷到底还是心疼二郎!”二郎先前犯了那般大的错,致使老相公不得不辞官,没想到老相公这般便宽宥二郎了,到底大郎走后,老相公要更示弱一些了。
  ***
  林承彦到杜家的时候,杜恒言在廊下帮着杜氏梳头,像是刚洗好了头发,杜氏面上十分柔和,见到承彦过来还笑了笑。
  倒让林承彦十分受宠若惊,先前杜氏只理阿言一人,他每日来玩,她都看不见一般。林承彦看着手中的糕点,想到昨日在马车上他塞了一枚蜜饯到杜氏嘴里,想来杜氏和阿言一般,都爱吃食,这般想着,林承彦走过去,递给杜氏一块糕点,杜氏果然十分欢喜地接了,小口小口地吃。
  杜恒言见到慕俞过来,道:“慕俞,我快好了,一会就能跟着你练字了!”
  林承彦正在惊喜于抓住了无法交流的杜氏的软肋,道:“不急,不急。”
  杜恒言见小小娘十分喜欢吃糕点的模样,叹道:“若是能把家里的地要回来卖掉,就可以给娘买米买糖,买糕点吃了!”
  林承彦问道:“阿言,你家的地被谁占了?”
  杜恒言想起这事,心头犹如一块石头被压着,耷拉着脑袋道:“被钱家,我娘去告过,反倒将地契赔了进去,剩下的地契我也不知道娘放到了哪里。”杜恒言说完,不由看了看垂头若有所思的慕俞。
  说到底慕俞不过才四岁,为何,她总感觉每次和他在一处的时候,总是知无不言,而且这小郎君总是作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竟也将他当个成人般。
  杜恒言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果真是太寂寞了,竟会对着一个小娃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成想,一连过了两日,林承彦都没有来杜家,杜恒言每日坐在廊下给小小娘穿针引线,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大门一直魏然不动。
  等花婶子忙好她母女二人的晚膳,还感慨道:“这两日奇了,怎地一直没有见到小衙内过来!”
  杜恒言喝着粥,淡道:“估摸是玩腻了!”
  花婶子见她气鼓鼓的,笑道:“小娘子莫气,许是这两日小衙内书没背出来,被老相公罚呢!”
  杜恒言看了一眼花婶子笑呵呵的模样,也辨不清花婶子是在哄她还是说真的,反正她是不信的,那小子过目不忘,能够背不出来书?
  呵呵!
  到了第三日,杜恒言坐在廊下,连给娘穿针的劲儿都没了,眼巴巴地看着大门,惹得她娘也跟着她看,花婶子见到母女二人这般,笑道:“小娘子,我昨日回去问了我家良人,小衙内这两日在查律法,那书十分厚,估计要看好些日子呢!”
  “律法?”
  这小子四岁就能看律法?他字认全了吗?
  被杜恒言质疑的某小郎君,在傍晚的时候,出现在了杜家院子内,软声软调地道:“阿言,我还是没有找到法子帮你抢回地!”
  他不仅没有找到,他连律典里的许多字都不识得。
  林承彦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真真让杜恒言震惊了,这小子不会这几日在家翻律典是为了帮她抢回地吧?
  杜恒言忍着心头的惊诧,软声问道:“慕俞,你为什么这么说?是林阿翁没有法子吗?”
  林承彦摇头,“阿翁说,自己想护着的人,自己要动脑子,不能靠别人!”
  杜恒言值二十五岁“高龄”之际,直觉心窝上被人温温柔地捏了一下,笑道:“慕俞还小!”
  杜恒言头一回颇为认真地打量起慕俞来,这小娃儿若不长歪,长大了肯定会惹得一众小娘子哭喊着要嫁。
  谁知,林承彦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阿言,点头:“等我再大一点,我一定会护好阿言的!”
  杜恒言:……
  林承彦正在一表衷肠,莫婶子家的花花提着个小罐子进来道:“阿言,我们去抓蝉呀!一个蝉衣一文钱呢!”
  杜恒言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十个蝉衣就有十文钱,包子才两文钱一个呢!看了看埋头做绣活的小小娘,摇了摇头,道:“娘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叫声,不过许是杜恒言耳朵有些敏锐,总觉得这叫声有点奇怪,有点粗哑,像是成年男子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惆怅、牵挂。
  杜氏手上一不小心被绣针刺了一下,一滴嫣红色的血珠浮在指腹上。
  一旁的林承彦望了望两米半高的院墙,又望了望杜氏。
  ***
  京城杜府里头正在一阵忙乱;昭城郡主赵萱儿看着满脸水痘的女儿;在睡梦中也十分痛苦地扭着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
  侍女珍珠过来重新换了帕子给小娘子覆着额头,又递了一条新的娟帕给昭城郡主,劝慰道:“郡主,小娘子定会吉人天象的,刚才王府那边来传话说,将军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再有七八日,总该到了,您要多保重才是!”
  听到夫君将要回来,昭城郡主一双泪眸如闪了星辉一般,一片晶亮。转首看到□□的小女儿,咬牙道:“房氏发卖没有?”
  珍珠回道:“已经叫了牙人来,下午便能发卖了!”
  房氏是杜婉词先前的乳母,昭城郡主觉得她没有照顾好女儿,是以要将她杖毙,只是房氏是杜老夫人采买的,珍珠劝主子莫打了杜老夫人的脸面,赵萱儿才忍了火气,只将她发卖。
  杜老夫人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儿媳围着小妮子在哭,提醒道:“郡主,小儿发痘也是常有的,太医说婉词已经过了危险期,再照料几日,等痘子消下去便好。”
  见是老夫人过来,昭城郡主搵了泪,轻声应“是”。
  杜老夫人倾身看了下孙女的小脸,见她面上的痘子开始结茧,轻叹道:“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一直守在婉词身旁,世间娘亲莫不视儿女如骨中肉,便是我留在庐州的养女,也偶在梦中见上一面。”
  昭城郡主陪笑道:“母亲若是想念这位义妹,不若息妇派人去庐州将人请来与母亲团圆?”
  杜老夫人叹道:“何劳郡主动手,我和老爷准备待砚儿回来后,过个一两年回去颐养天年。”
  昭城郡主上前一步,诚惶诚恐道:“可是息妇哪里怠慢了母亲和父亲?还请父亲和母亲待夫君回来再从长计议。”
  杜老夫人摆手道:“郡主不必多虑,郡主将我二老伺候的十分妥帖,我刚听砚儿快回来了,家里该收拾的还是要收拾一下,免得砚儿看了不喜。”
  末一句,却是微微提了声调的。
  一旁的珍珠心里头一咯噔,老夫人这话,是在敲打郡主?府里一向是郡主的陪嫁于妈妈在打点,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怎么这回要郡主收拾?
  只听老夫人又道:“郡主闲来理应将心思往中馈上放一放;日后婉词还需你手把手教导;她既是我府上的女儿;不仅要恭顺和婉、谨而知礼,理当也谙熟中馈才是。”
  昭城郡主微一抬头,便对上了老夫人一双灰褐色的眼睛,里头严厉的锋芒,让她不禁身上微微一瑟抖,一种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
  老夫人又随意说了两句,才扶着侍女的手出了荣延院。
  老夫人一走,昭城郡主望着晃动的珠帘,扶了珍珠的胳膊,坐到了外间,端了一盏温茶,抿了一口,才道:“你去查查,近来谁在老夫人跟前咬了耳根子?”
  老夫人平日里待她一向温和,今个这般反常,分明是敲打她需“恭顺和婉、谨而知礼”
  

    
第8第
  杜老妇人元氏一回嘉熙堂,便见到杜老爷在廊下喂着那只毛色黑亮的八哥,玉白色的嘴正在啄着青绿色的蝗虫,杜老爷开口道:“看过婉词了?”
  元氏应道:“看过了,开始结茧了,再养些日子便好了!”说着走过去坐在了廊下的躺椅上,悠悠地望着天,轻轻叹气。
  杜老爷一边逗着八哥,道:“你若实是不放心阿容,我们回去一趟便是!这京城看着繁华,住着还不如明月镇上舒适,就说这蝗虫,想逮一只,还得去京郊。”
  这不说还好,一说,元氏竟捂着脸哭了起来,哽咽道:“怎么看,要是那边知道了,她们娘俩还有命吗?”
  杜老爷放下了手中的鸟食罐子,轻轻地过去拍着老妻的背,道:“我已写信让林老兄帮忙多多看顾,想有他在,阿容和那孩子,不至于有恙。”
  元氏拿着帕子擦了眼,道:“当初明月镇上乡人阿武传话来说,阿容嫁给了一个秀才,夫妻两人过得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只是那秀才是外乡的,许是阿容要跟着他一道回乡,这么些年,我一封信也没有收到,一直以为阿容果真跟着那秀才走了,何曾想,何曾想,那些人竟然这般折磨阿容!”
  杜老爷闻听此言,眼里也起了一层悲凉,还是缓声道:“当年阿武所说未必不属实,不然阿容的孩子是谁的?阿容向来知礼,断做不出越轨之事!”
  说到这里,元氏忽地抬头看着杜老爷,欣然而有喜色地细声道:“老爷,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杜家的?”
  杜老爷一怔,半晌道:“这些年大郎一直在北边。”
  元氏摇头:“大郎的性子你不知道?庐州离京城在你我看来千里迢迢,可是在大郎看来,却未必,咸宁元年,大郎回来过!”
  杜老爷默然不语。
  半晌道:“是与不是,你我见一面便知!”
  元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红着眼道:“是与不是,都是阿容的孩子,她在我跟前长大,我是当闺女养的!”
  她若嫁人了,过得好与不好,是她自己的选择,自个便是心疼,也不会这般难过,可是,他们把阿容逼疯了啊!当年官家赐婚,他们心疼阿容,觉得在京中阿容的身份必定不受肃王府待见,他们只希望阿容留在小镇上寻一个良人,和和美美地过一生。
  这些年碍着郡主和肃王府,也不曾联系过阿容,哪曾想,他们杜家给足了肃王府脸面,肃王府的人还逼迫至此!
  杜老爷微微沉吟道:“你切莫在郡主跟前露了口风,心里便是有怨气,也暂且忍着,大郎不是要回来了,也就这三五日的时间,且看看大郎回来怎么说。”
  元氏自来听老爷的,此时虽心中惦记着阿容,到底不敢害了自家儿子,垂泪应下。
  当初肃王府的郡主看中了大郎,她便不愿意,他们至多只能算乡绅,哪能配得上王府,还是肃王爷的嫡女,再者,阿容和大郎一处长大,情份深厚,可是,一道赐婚的圣旨,杜家即便不愿意高攀也得攀了。
  ***
  林老相公接到京城的来信,已经是六月盛夏,杜太初托他帮忙照顾杜恒言母女,或不日会回明月镇。
  林老相公不置可否,若是能回来,也不会这么些年不回来,杜老弟怕是有心也无力。
  当年太后娘娘去世之前定下了金匮之盟,言明赵国皇位实行兄终弟及,太‘祖将皇位传给了弟弟太宗,太宗理应传给肃王,太宗却对金匮之盟避之不提,直接将皇位传给了其子三郎。然而太宗病来如山倒,去之太急,并未处理好肃王这一隐患。
  官家这些年对肃王的容让,也是无可奈何。
  另有一封是林家二郎林巍的,说柴氏的事已经平息,请爹爹放心之类。
  林老相公将信堪堪放进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内壁的暗格里头,梁伯进来道:“相公,林二那边说,神武巷子的那个牡丹娘子似乎有了身孕,林叁那边回话说,袁氏正在清理家财,准备携财去州府依靠娘家兄长。”
  林老相公微微颔首,身子后仰到黄花梨椅背上,问道:“武县令那边怎么说?”
  梁伯道:“武县令那边已经将操县尉的事上书到州府,武县令查阅了近些年杜家的税籍,发现杜家确实一直在缴着二十亩地的税,武县令准备等县尉的事落实,便带着田宅牙人和杜家邻人去田地里重新度量田地的四至。”
  林老相公道:“既是如此,暂且不要让袁氏离开明月镇!”
  梁伯见老相公的手指又开始叩着桌面,知道他又是在想主意,一会便听老相公道:“那牡丹既是钱其正的外室,不若让牡丹去状告袁氏知道她怀了身孕后,以防她肚里的孩儿来瓜分钱家的财产,便下狠手暗害了钱其正,好独自继承钱其正的所有财产。”
  梁伯听老相公缓缓说完,额上已起了一层薄汗,老相公这是借了柴氏的法子来对付袁氏啊!
  在大赵国,寡妇有权全部继承良人的财产,甚至带着改嫁,但是须得在前夫之子同意的条件下。薛家寡妇柴氏当初来投奔老相公的时候,是想借着老相公护住所有的财产,但是其前夫之继子却状告老爷侵吞他薛家财产。
  梁伯疑惑道:“杜家老爷对杜氏都放任不管,为何相公如此尽心尽力?”甚至拿出这般手段来对付袁氏。
  林老相公眼眸微眯,问梁伯道:“你观杜家小娘子如何?”
  梁伯不知老相公所问何意,还是如实答道:“甚聪颖。”
  林老相公又问:“比之慕俞如何?”
  梁伯答道:“小衙内乃神童无疑,杜家小娘子他日亦可堪为才女!”
  林老相公道:“此小娘子内秀,耳目练达,可为慕俞他日之助力!”
  梁伯脸上微微露出喜意:“相公虑事周全!娶妻当智当贤!”
  当初大郎在益州遇险,其妻苏氏不堪丧夫之痛,抛家别子去了华庵堂削发为尼,以致林家大房凋敝,小衙内也只得老相公依靠,老相公今已垂垂老矣,他日,老相公百年之后,小衙内却难得一扶持之人。
  ***
  杜家里头,被林老相公慧眼识珠的杜恒言,发觉小小娘这些日子好像有些奇怪,一直精神萎靡,她不放心,托了花婶子带着她和娘一起去保善堂看一看,陈大夫不在,守着的是上次那个免了她们诊费的小大夫,这小大夫也姓陈,是陈大夫的幺子,约莫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一双眼睛透着温和的笑意,他给杜氏把了脉后,道:“像是思虑过甚,无碍,小娘子每日不妨带娘亲出去走走透透气。”
  小陈大夫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怪异,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实在是对着这小娘子一双黑亮的眼睛,仿佛你说什么,她都能知道一般。
  临走,小陈大夫送了她们几粒药丸,说是他做着玩的,清肺通脾。
  杜恒言心里十分感激,也不知道怎么回报这个一而再向她们释放善意的小大夫,想着自己最近在学绣活,道:“谢谢小陈大夫,等我学会了绣活,给小陈大夫做一个荷包!”
  小陈大夫脸一红,道:“谢谢杜家小娘子!”
  刚好有一个女使扶着一个娘子来看诊,杜恒言便和花婶子起身告辞,转身的时候,杜恒言忽地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那娘子竟与娘亲像了七成,一样的团团的脸盘儿,忽闪忽闪的杏眼,秋波流转,峨眉敛黛,嫩脸晕红,樱桃小嘴上染了水蜜桃色的口脂,轻纱齐胸襦裙外头罩着一件藕色半臂褙子。
  “咦?”一旁的花婶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只听那娘子身旁的女使道:“我家娘子近来嗜睡,厌食,劳大夫看一看,需要吃些什么调理”
  杜恒言甫一出门,便看见了站在一处望着孩子们玩蚂蚱的林二,忍不住也“咦”了一声,却见林二时不时往保善堂里瞟,及至看见她们,走过来十分自然地道:“是杜娘子不适吗?”
  一边说着,一边朝保善堂里头看。杜恒言垂眸,果然是有猫腻吗?
  杜恒言回家的时候,林家大门里头忽然窜出来一个小郎君,正是林承彦,见到她回来,颇委屈地道:“阿言,你今日一个人出去玩了?”
  杜恒言见他强忍着眼泪,睫毛亮晶晶的,杜恒言不知怎地心里头忽然有一种抛弃了旧人另寻新欢的负罪感,软声道:“慕俞,我今个看到了很多蝗虫,明日我捉些烤与你吃好不好?”
  这话一说完,刚还睫毛晶晶的慕俞,睁大了眼睛看着阿言,心里嘀咕着“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惹得阿言不高兴了,才不带我出去玩,还让我吃蝗虫。”
  看着阿言一脸期待的样子,慕俞梗着脖子,违心地点了头。
  

    
第9第
  夜间,阿言想到今个在保善堂见到的那个女子,怎么都睡不着,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还是在同一个小镇上,年纪像比娘亲还小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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