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秀才府邸的恶娇娘-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奏,此事只是耶律阿沂和恒言之间的仇怨,并不牵涉两国。”
  温赫心中一喜,忙应道:“谢杜将军大人大量,谢杜家小娘子不计前仇!”
  耶律阿沂见温赫这般喜攻攻的模样,心头泛苦,一口贝牙无意识地咬紧。
  温赫见王爷和郡主都不在状态,忙拉了自家王爷,又对麦耳使了眼色。
  耶律蒙德临出院子的时候,看着恒言躲在杜呈砚身后,低垂着脑袋,十分乖巧的模样,不由心间抽疼,这是他的女儿啊!
  眼看着几人出了院子,一旁的小胖墩仰头问道:“爹爹,就这般放过她了?”
  杜呈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温声道:“怎么会。”阿言受的惊吓与疼痛,耶律阿沂不是也该受一受吗?
  杜呈砚出狱后,知道恒言在这些日子遭遇的困窘,原就十分心疼,不想又落了一次水,这几日恒言一直没有醒来,他就在想,其实,如果不是他一直诸般顾忌,恒言原可以不必过得这般委曲。
  当日,耶律阿沂出了京城,两日后,耶律阿沂在官道上遇到了劫匪,没有抢金没有抢银,也没有抢人,只是在混乱之际,耶律阿沂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背上受了两鞭子,力道之大以至团衫都被抽破了两道。
  劫匪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似乎纯然是为了教训耶律阿沂,护送的使臣当即快马加鞭派人送信回京城。
  然而耶律蒙德并不多置一词,只吩咐让耶律阿沂尽快回丹国。
  消息在京城传开,都言是杜府有意寻仇,京中都等着看刚刚出狱的杜呈砚再次要被官家厌弃,可是不仅是耶律蒙德,便是京中的御丞,都无一人上书言此事。
  似乎他们得到的消息,不过是流言,实际并没有这一回事一般。
  ***
  四月初一,杜恒言在国子监的食肆开张,取名南北涮锅店,字是请林老相公题的,上下两层小楼,一进门,最先看到的便是正中一排十六扇屏风,贴着去年国子监大考头十六名的墨宝,一年一换,明年将会张贴国子监今年年底大考前十六名学生的墨宝。
  凡得以留下墨宝在南北涮锅店的,张挂期间,但来吃饭,即便是呼朋唤友,所花费用皆记在店家账上即可。
  消息一放出去,国子监的学生便议论纷纷,又有慕俞在里头宣传,是以,到得开张这一日,国子监的学生都纷纷涌至,围在这一扇屏风跟前观摩。
  小阿宝和小胖墩当起了跑堂,来回给客人斟茶添水,跑的不亦乐乎。
  底下一层是堂食,共二十张桌子,分为左右两边,左边八张,右边十二张,杜恒言在原来茶楼的基础上略做了一点改动,将三十张桌子缩成了二十张,格局开阔许多。
  楼上原是十五个小包间,杜恒言改成了十个小包间,两个大包间。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来排列,每间都张贴着两幅字画,一副是当朝大儒的,一副是赵国文坛新起之秀,其中有国子监祭酒管濂先生的一副《浪拍松石图》,大中祥和元年的探花郎阮翰林的《山溪绿竹图》,杜恒言还去清桐书院向宋夫子求了一副《江岸初花图》。
  太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她在求画,派人送来一副《梅花绣眼图》,印章是凤竹公子,杜恒言见是自己精神食粮所画,一时颇为振奋,与管濂先生的一起挂在了天字间。
  杜恒言是存了一点私心的,凤竹公子这些年一直不曾以真名示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将他的字画挂在天字间,他早晚会知道,若是来蹭吃蹭喝就好了!
  杜家阿翁和阿婆站在二楼廊上,看着下头扎着头巾的忙忙碌碌的两个娃儿,杜太初道:“这两崽子,日后可有地方折腾了!”
  元氏笑道:“你呀,是怕他们以后不在你跟前耍宝了!要我说,这两孩子跟着阿言,你我都省了多少心啊!”原本孤僻肥胖的孙子,在阿言的管教下,不禁性子活泼起来,脑瓜子也灵敏了,便是原先只管熙文一口吃食的老头子,都开始认为熙文是可塑之材,开始悉心教导。
  经历了抄家,杜家还可有如今的蒸蒸日上,元氏心里是踏实又骄傲的,原先她也以为杜家根基不深,一朝倾覆,便是满盘皆输,可是阿言让她相信,杜家的子孙即便是逆境,也能够绝地逢生。
  入京以后,多年来患得患失的心境,忽然就平和了许多。
  眼看着下头慕俞那孩子领着一帮同窗过来捧场,眼见着阿言和慕俞站在一处儿说话,怎么看怎么般配,元氏心间默默盘算起下半年适宜嫁娶的日子来。
  楼下,杜恒言刚与慕俞说两句话,手里头便被慕俞塞了一个小条形漆画花盒子,道:“一早准备给你的,插簪的!”
  “插簪?”杜恒言正心下奇怪,慕俞已经带着同窗上楼找座去了。
  到了晚间,躺在床上的杜恒言才忽地想起来,交了细帖子,男女双方同意后,下一步,可不就是插簪了!
  

    
第67第
  杜恒言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和慕俞之间已经正式进入谈婚论嫁的过程了。翻身将枕头下的簪子拿了出来; 借着从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细看,是一支紫水晶缺月木兰簪,簪脚刻了一个“言”字。
  杜恒言食指指腹在那一个字上摩挲。
  她对慕俞一直有儿时的相濡以沫; 娘亲失智; 田地被抢,她和慕俞一样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慕俞拿着律法翻来翻去找法子,虽然她并不认为四岁的孩子能帮她什么; 可是那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他那么认真; 那么焦急; 担心她会吃亏,担心她会被欺负,濡湿的眼睛; 到现在还印在她脑海中,这么些年在京城中再不顺气的时候,一想到慕俞,心便是安定的。
  这次杜家惨遭抄家; 她也是想都没想,就把手里头一点可活命的首饰搬到了他那,慕俞自个一来京城; 就想着她在杜家是寄人篱下的,给她在乌桕巷子里买了一处宅子。
  不需言语,他们之间便能体量对方的处境。
  杜恒言一夜里睡得昏沉沉的,第二日一早便被紫依喊了起来; 紫依打发了要进来伺候的小女使,轻声道:“主子,太子殿下一早派人送了信来,说是请您过去一趟陪陈侧妃聊天。”
  杜恒言奇道:“我和陈侧妃貌似并没有交集啊!”
  紫依低头道:“主子,来送信的是张家衙内身边的随从也门。”
  紫依见主子一副恍然的模样,想起来这几天听到的消息,又道:“主子,那一日张家衙内下湖救你,后来自个也在榻上修养了好几日,宫里的太医去了好几拨。”
  紫依私心里是偏向林家小衙内的,林家小衙内每次一见到自家小娘子,眼里就如盛着光一般,耀的人晃眼。
  可是作为主子的贴身女使,紫依自觉不会以自己的好恶来隐匿她得到的消息。
  杜恒言微微点了头,起身梳洗,紫依给她梳发的时候,杜恒言不知怎的想到了那支紫水晶缺月木兰簪子,让紫依拿了过来,插在了叠拧的朝云近香髻上。紫依待要再添两枚掩鬓,被杜恒言止住了,“就这般吧!”
  紫依望了铜镜中的人儿,未免素淡了一些,堆云般的秀发上,孤零零的一支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见主子执意,也没有多言。
  服侍着主子换了一身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一条秋香纷月裙,外头搭了一件缎织掐花半臂对襟褙子,脚上换了一双罗地绣花女鞋。
  阿宝进来的时候,便见紫依单膝跪地,在替恒言理着四指宽的腰上黄上系着的一对压裙的双鱼玉佩,撅嘴笑道:“我家阿姐真美,我都舍不得让阿姐出门。”
  杜恒言见她进来,嘴里调笑道:“那阿宝跟着阿姐一起出去吧!今个你做小女使好不好?不要乱跑乱动,可以吗?”
  阿宝忙抿嘴笑着,眉眼弯弯地应下,那笑容甜的让杜恒言仿佛都看到了三月的春花,故乡的白云,捏了捏阿宝的小脸,真心实意地赞道:“我们阿宝长大怕是得艳冠汴京。”
  小阿宝转着黑翟翟的眼珠子,咧嘴笑道:“阿姐,我是不是和你一样要成为祸水?”
  小阿宝话一说完,就从杜恒言手下溜走了,跑到了门外,趴着雕花门,探着半个脑袋道:“阿姐,我去府门等你!”说罢带着小灰狗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府门去。
  杜恒言又好气又好笑。
  等杜恒言用了一碗小米粥出了明月阁,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到了府门,并没有看见阿宝的身影,正奇怪着,便见杜婉词从里头走过来,着了一身交襟窄袖襦裙,臂上挽着四指头宽的紫色白花披帛,目不斜视地从杜恒言跟前走过,步履舒缓,仿佛站在她跟前的杜恒言是透明的一般,眼见着她上了候在外头的华盖马车。
  杜恒言收回了目光,便见阿宝从院里的假山后转了过来,“阿姐,我刚看见她过来,就跑躲起来了!”
  以前阿宝还不怕杜婉词,近来杜婉词越来越古怪,看她的眼神总让她心里荒凉凉的,小阿宝在小茶巷子里头过了好几年穷困潦倒的生活,惯会看人眼色和趋利避害,远远见杜婉词过来,就跑躲起来了。
  杜恒言牵起阿宝软软的小手,嘱咐道:“一会到了东宫,可切莫再乱跑。”
  小阿宝欢喜地点头应下,她还挺喜欢去东宫,就是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碰到楚王府的那位哥哥。
  ***
  东宫书房里头,赵元益望着面前十分平静的子瞻,急道:“人可一会就要到了,眼看杜恒言和慕俞就要下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争取,还来得及,你那副《梅花绣眼图》,她可和当朝大儒管濂先生并排放着的,现在京城士子都在打听凤竹公子是谁。”
  张宪望着宫女端上来的茶,右手成拳,微微抵了嘴,轻咳了两声,苦笑道:“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了。”
  赵元益急的从书桌后头转了出来,“怎么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她不过收了慕俞的细帖子,还没下定呢,再说便是下定了,也不算什么,不还没娶回去吗?”
  见子瞻不说话,又道:“我可和你说,恒言人看着疏淡,心肠却是热的,你看她在外头对阿宝不也不正眼瞅一眼,可你也知道她多疼惜阿宝啊,所以,即便她平日里没有正眼看你一眼,你也不必介怀……”
  子瞻轻轻瞥了赵元益一眼,垂眸道:“殿下,若是子瞻得了不治之症呢?”
  正要反击张宪的太子殿下,刚一张口,忽地愣住:“你说什么?”
  “前两日太医局的太医们又给卑职进行了会诊,说是无性命之忧,却不宜有子嗣。”
  张宪面上勉力保持着平静,心口却感觉好像已经缩成了一团,疼的心好像是空的。
  他那日下湖救恒言后,一直高烧不退,胸中气满,喘息不变。太医们多日束手无策,官家知道后,让太医局进行会诊,说是一种痨病,所幸在初端,尚无传染之虑,但若是治好,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年。
  他怎么忍心耽误恒言,如果治不好呢?林承彦虽比他年幼几岁,却也是洁净的君子,恒言和他一起,也定不会受委屈。
  赵元益尚在凌乱中,外头小黄门来报,“殿下,杜家小娘子已经进了东宫,由人带过来了。”
  赵元益立即上前两步,道:“子瞻,你的病暂且不好说,太医误诊也是有的,可是恒言这边亲事迫急,你不妨与她直说,让她自己判断。”赵元益说道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宪,轻声道:“子瞻,你若是退一步,便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与杜恒言无缘了。
  赵元益见子瞻眼里掠过震动,心头微叹,出门去接了杜恒言,见到阿宝也在,立即亮了眼睛,上前牵着阿宝道:“我带了好些小玩意过来,你随我去看看。”
  杜恒言奇道:“难道殿下是特地让恒言带阿宝过来?”
  赵元益缓缓摇了头:“恒言,我是替子瞻邀你来的,你进去吧,书房里外,我都清理了,不会传出有损你名声的事,你尽管放心。”
  在赵元益的地盘,杜恒言确实是放心的,可是她不觉得她有和张宪单独见面的必要。
  赵元益看出她的不愿,侧仰着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道:“恒言,他这些年为你做的,明里暗里,我都看在眼里,你该给他一个机会,就算,告别故人?”
  赵元益的脸上有未加掩饰的伤痛,杜恒言心头一纠,不觉便点了头,其实她一个现代姑娘,并不纠结这些,细想来,她自己也是想与张宪说些什么的吧。
  紫依说,那一日她落水,张宪也跳了下去,在水里找了她很久,然后险些栽倒在了湖里,还是太子殿下发现不对,派人下去救了上来。
  赵延平抢纳她为妾,他单枪匹马闯到了赵萱儿的郡主府上,原本他要闯的还是肃王府。
  当时阿翁将他二人的两张细帖子都摆在她跟前,她犹豫了许久,选了慕俞的,那日让李菁儿陪她到肃王府,也是担心张宪会拦了她。
  太子带着阿宝便守在了书房外头,这里许是平日里头赵元益会见幕僚的地方,正中挂着一副孔夫子的图,两排各四张椅子。
  杜恒言和张宪各坐在两排第一个椅子上。
  杜恒言一进来便有些拘束,脸上微微发烫,道了一句:“多谢张衙内下湖救恒言。”
  她的眼睛大又明亮,因为羞赧,两颊浮上一层淡淡的晕红,从东窗照进来的日光,闪在她光洁细腻的额上,张宪一时不愿意移眼。他多想肆无忌惮地看一次,日后那许多不在有希翼的时光,他或许要慢慢回忆今日的每一个细节。
  他从太医口中得知得了什么病以后,便一心想再见她一面,求了太子殿下,说是在她为人妇之前,再看一次,光明正大地看一次,不是远观,不是遥想。
  对面的人一直沉默,只是盯着她看,杜恒言心下不觉有些羞愤,待起身,却听对面的人道:“听闻恒言收了慕俞的细帖子,不知插簪没有?”
  杜恒言想,她合该与张宪说开的,“已经插簪了。”又低眉道:“我不想对你说些什么感激的话,折辱你的情意,但是,事实上,我却是没有想到你会为我做这般多。”并且,做到了不惜命的份上。
  假如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想,她也会为张宪所感动。
  张宪心间好像有些麻木,缓声问道:“你为何抽了林家的细帖子?”
  “我想,慕俞更适合我吧,慕俞的理想并不是拘在一处做官,为百姓谋福祉,他似乎在每一个位置上,都可以奋力找到存在的意义,子瞻,我不是甘于困居后宅的女子。”杜恒言原先慌乱的眸子中,渐复清明。
  而张宪,张子瞻,他自幼的使命却是辅佐君王,成为一代明君下的贤相,这是他的人生,他注定并为之努力的人生。
  慕俞却是和她一样的人。
  

    
第68第
  她说的坦率; 给出了一个张宪从未想过的缘由,她不准备困居后宅,也不想久待京城; 她要找一个愿意并且可以陪她一起出走的人。
  等于放弃仕途。
  四世三公是张家一直以来的理想。
  张宪胸中气息停滞; 对上杜恒言抬起的一双莹润的杏眸,哑声道:“多谢恒言告知; ”右手从从绣着云纹的广袖中掏出一只小荷包,递给杜恒言道:“希望你能收下。”
  昔日分外洒脱的一双桃花眼; 此时看着杜恒言; 只剩祈求。
  杜恒言心头也有些不是滋味; 犹豫了一会,还是接住了,小小的织锦软罗荷包; 杜恒言拿在手中,感觉是一对耳坠子,张宪似乎一早就准备好的,杜恒言轻声道谢。
  张宪望着那一只小荷包乖巧地躺在杜恒言如玉的手中; 勉力深呼吸一口。
  杜恒言不知的是,此时张宪的另一边袖子中是一支簪子,虽然知道今日定不会拿出来;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备下了。
  杜恒言不知道怎么和张宪告的别,匆匆地出来的时候,小阿宝正在玩着一只风筝,杜恒言一把牵住她的手; 道:“阿宝,回家了!”
  守在外头的紫依忍不住轻轻瞥了一眼屋内,只见铁梨花木椅里的张宪面色平静,端起了右边高几上的茶盏,紫依正待收回目光,却见那一双手在不住的颤抖,茶水泼了好些出来,心上大震。
  待人走了,赵元益进来看张宪,苦笑道:“这么多年,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子瞻,我怕你会后悔。”
  赵元益想,若是他,便是绑也要绑住,抢也要抢回来的。
  “殿下,我想离开京城半年!”
  “去哪里?”赵元益缓了一会,问道。
  “尚不清楚,也许是去南边。”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他不能看着恒言出嫁。说着,便站了起来,往外走,脚下步履踉跄。
  赵元益见他面上隐隐现了颓色,双手扶着他的肩道:“子瞻,你我尚不及弱冠,诸事皆还未有定论。”
  张宪对着赵元益作了深揖,“殿下,卑职半年后会回京!”
  张宪给爹爹和娘亲留了一封家书,说是外出云游,当日便带着随从也门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并没有说。
  ***
  林承彦那一日送了簪子后,心情一直十分愉悦,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连被他冷了好些天的丹国使臣,这些天也觉得他们的小夫子似乎心情很好。
  耶律扎颜醉心于赵国的稼接之术,经常来找林承彦,每次都是带着书籍,里头做了满满的标记,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字词留着请教林承彦的,他不喜欢那些会丹文的老夫子,一直觉得做事严谨,性子活泼的林承彦颇和他脾气。
  耶律阿沂吃了教训后,林承彦见耶律扎颜并未与他生分,仍然一心惦记着丹国百姓的生计,林承彦便也抛开了个人的成见,二人相交甚为倾心。
  这一日里,国子监休假,耶律扎颜寻到乌桕巷子里来,林承彦正在家中给戚婶子要做的烤鸭涂着蜂蜜,见林二叔带着耶律扎颜进来,忙放下了手中的小刷子,笑道:“郡王怎么寻摸道寒舍?”
  耶律扎颜见他腰上系着一块洁净的蓝布围裙,大小正正合适,似乎常用一般,讶异道:“贵国不是一向讲究君子远庖厨,贤弟这却是为哪般?”
  林承彦带他到前厅去坐,解下了围裙,一本正经地道:“闲时略学一二,日后若只身在外,可自理。”
  耶律扎颜望着林承彦俊美的侧脸,心中颇为惋惜这般不拘小节,光明磊落,有远见卓识的士子竟不能做他耶律国的佳婿!
  林承彦才不会承认,因为他家的阿言是一枚小吃货,现在两人在京城,便是叫得上名号的正店都有百来家,汇集了赵国南北各地的茶饭博士,想吃什么都可以找到,日后若是出了京城地界,阿言想吃又买不到可怎么办。
  耶律扎颜略一坐下,便说明了来意,“王叔听闻慕俞对于我丹国使臣倾囊相授,十分感激,特在府中备了晚宴,希望能请慕俞过府一叙。”
  林承彦自是知道耶律蒙德找他不会是为了他与耶律扎颜的交情,而是为了阿言,他与阿言正在议亲的事,耶律蒙德稍一打听便会知道。
  耶律蒙德进不得杜家,准备从他这里入手,林承彦看着坦荡荡的耶律扎颜,想来耶律扎颜尚不知道恒言的身世,面上惶恐地推道:“慕俞尚年幼,与郡王相交不过是臭(xiu)味相投,为丹国使臣讲解经书,更是国子监祭酒吩咐慕俞做的活计,都是份内之事,哪敢惊扰王爷。”
  耶律扎颜笑道:“慕俞你不必太过认真,就当是我以王叔的名义宴请你的家宴罢了,此次只有你我和王叔,你若执意推辞,可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了。”
  耶律扎颜不知道王叔请慕俞过去是所为何事,但是王叔将此事交予他的时候,说了一句:“他定会推辞,可赵人重礼,你若执意相劝,他必定却之不恭。”
  耶律扎颜明白,王叔将话说到这份上,便是让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将慕俞劝过去。
  果然,二人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慕俞实在却不过,跟着耶律扎颜出了门。
  都亭驿里,宴设在了偏厅,虽只有三人,耶律蒙德还是上了歌舞,舞姬都是从丹国带来的,高鼻梁,修长的脖颈,四月的天,只着了薄衫,里头的小衣若隐若行,脚踝上系着七彩铃铛,未着罗袜,露出白嫩柔软的足,上头十个圆润玲珑的脚趾都涂了丹蔻,别具异邦少女的风情。
  一举手一抬足,铃铛随着从门窗涌进来的晚风徐徐地在偏厅中叮叮当当地响,被风掀起一角的小纱衣,偶尔露出肚脐或腿肚上一块雪白的肌肤。
  林承彦对着面前小矮几上的烤鹿脯,直觉口感与京中的做法颇不一样,问对面的耶律扎颜道:“不知这鹿脯可是先用香料腌渍过?”
  耶律扎颜愣了一下,笑道:“你真入魔了,我让厨子过来问问。”
  不一会儿丹国的厨子过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见有小郎君问这鹿脯,一五一十地道:“确实加了香料的,番红花二钱、姜黄一钱、阿魏一钱、丁香一钱、肉桂和胡椒二钱,研成末,洒在加了一瓶羊羔酒浸渍的鹿脯上,加盖腌制一夜,天明洒上刚摘取的忍冬花,取其香甜。”
  林承彦默默地记在心上,怪道这鹿脯滋味不同,回去让戚婶子做给阿言吃,她这几日忙着涮锅店的生意,眼看着下巴都削尖了。
  耶律蒙德见他瞧都不瞧风情万种的舞姬一眼,暗暗拈须,此子确然不是好色之徒。
  耶律蒙德拍了掌让舞姬退下,又对耶律扎颜道:“颜儿,我书房中放了一个长条漆匣,你去帮我取来。”
  耶律扎颜恭敬地起身,心中知道是叔父有意支开他,是以出了偏厅后,慢缓缓地踱着步子去书房。
  厅内耶律蒙德看着举着象牙箸细细地品着鹿脯的林承彦道:“听闻林家郎君与杜府小娘子在议亲”
  林承彦停箸,笑道:“王爷消息真灵通,承彦与杜府议亲这等小事竟都知晓,想来王爷这一回来赵国,带了不少耳报神?”
  耶律蒙德举起酒樽,满饮了一樽,将空樽朝外示于林承彦。却是不接林承彦的话,他知道林承彦是将他绕开,不准备与他谈恒言的事儿。
  可是林承彦越是这般,耶律蒙德越发确认,他是知道恒言的身世的,斟酌着道:“我有一个女儿,和承彦差不多大的年纪,是以听闻承彦议亲,有些感触罢了。”
  “阿沂郡主贵为郡主,想来丹国有许多好儿郎有意求娶,王爷倒不必忧虑。”林承彦淡道。
  那日在朱雀门外见到耶律阿沂不分轻重地扰乱小经纪们的营生,林承彦是颇看不惯的,这等女孩儿刁蛮的失了心性,谁娶回家谁认栽。
  他家阿言虽然也偶有蛮劲儿,却从来不以作践弱者取乐。
  耶律蒙德见林承彦在他跟前不露痕迹地偏护恒言,一双看向林承彦的鹰眼里透了些许温和,“我备了一份贺仪,预祝承彦与恒言定亲之喜。”
  耶律蒙德话音刚落,一直守在外头的温赫便让人抬了两只半人高的檀木箱子来。
  林承彦尚未回绝,耶律蒙德抬手压了他要说的话,道:“前些日子阿沂伤了恒言,我心里一直深感歉意,你与我丹国又十分友善,所以这一份贺仪,是我深思熟虑才备下的,你莫推测,定是要收下的。”
  林承彦自是明白,这是耶律蒙德给杜恒言的添妆,里头的东西定然件件价值不菲,这么些日子,林承彦也看出耶律蒙德对恒言和杜姨的愧疚,只是,原不原谅耶律蒙德,接不接受耶律蒙德的东西,恒言有选择的权利,莫说恒言与他只是议亲的阶段,即便日后他二人成亲,他也不会在不问过恒言的情况下,贸然替恒言做出决定。
  是以,林承彦对这两箱贺仪的态度非常坚决,“王爷,您若是为了向恒言赔礼,该上杜家,您若是为了答谢我,却是不必,承彦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国子监祭酒管先生交予承彦的份内之事,当不得王爷这般重谢。”
  耶律蒙德默然,半晌道:“这些本是恒言的,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许是不会在,我希望你能收下,你可以瞒着恒言。”
  林承彦淡笑道:“王爷这话,承彦却是听不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没有应该得到的财富,也没有理所应当的原谅,况且,我既是一心求娶恒言,自是希望二人之间能够互相信任,欺瞒之事,承彦却是无法做到。”
  阿言自来十分有主见,他若是欺瞒了她,即便是打着“善意”的名号,他二人之间的信任也会打开一个缺口,林承彦幼时便将阿言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一直不忍心让阿言对她失望。
  耶律扎颜晃荡了好一会,估摸着时间回来,却不想偏厅里的二人似乎还未说完,听到里头慕俞声音不对,忙捧着叔父说的漆匣进去打圆场,“叔父,您说的可是此物?”
  眼睛看到厅中的两个半人高的箱子,不由闪了闪。
  耶律蒙德接过漆匣,走到林承彦的长条矮几前,作了一个深揖,神色哀伤地道:“请你看在一个父亲的苦心上,将此物转给她!”
  林承彦倏地站了起来,只是看着耶律蒙德深深弯下去的腰,不知怎的,准备逃离的心,瞬时竟有一点不忍心,如果,如果他的爹爹没有死在益州的匪乱中,而是蛰隐了,过了十来年出现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原谅,他即便是恨,也不会不见的吧。
  毕竟这十年间,他多希望,爹爹还活着啊。
  那么阿言呢?她是不是也一直希望找到她爹?
  “王爷,东西,我会带到,收不收,却不是我能做主的。”
  林承彦到底是收了过来,那只盒子轻飘飘的,并不重,约两尺半来长。
  林承彦此时尚不知道,这个盒子里的东西,在六年后会救了他与恒言一命。
  

    
第69第
  清明时节; 气清景明,杂花生树,草长莺飞; 从南方开来的漕船与商船; 挤满了汴河河面,杜家的马车经过汴河大街的时候; 杜恒言掀了帘子朝外头看,牙人正在指挥脚夫从船上往岸上搬货物; 杜恒言试图找到墨林的身影。
  南北涮锅店的许多佐料从南边运过来; 去年雨水丰沛; 胡椒少产,京中一百文才购得一两,很快都哄抢而光; 他让墨林这些日子守在岸边,但凡有兜售胡椒的,以多出市面十文一两的价格购回来。
  马车里梳着蝉髻的阿宝见阿姐一直盯着马车外头看,轻轻拽了她的衣袖; 唤道:“阿姐,你看这边。”
  杜恒言回过神来,顺着阿宝指的朝左边窗外看了一眼; 不意看到着了一身紫衣白裙的薛清涟,下头的曳地飞鸟描花白裙上有些脏污,正低着头和一男子在说什么,眉目温婉; 梨涡浅浅。
  那人却是慕俞。
  阿宝问道:“阿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呀?”那人笑的颇好看的样子。
  杜恒言默了一会,眼见着薛清涟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什么东西递给慕俞,忙道:“阿宝,我们下车!”
  这边薛清涟伸着手,露出一截皓腕,和上头的红玉镯子相映成辉,软声道:“刚才多谢林家郎君出手相助。”
  林承彦今个约了阿言去踏青,不意看到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