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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笑春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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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珍正在收拾榻上被两个孩子弄得一团乱的小玩意儿,听到长宁的话,不由一愣,急匆匆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簸箩里,上前两步看着摊开在榻桌上的邸报,问道:“可是广西又有变化?”
长宁沉重的点了下头,将邸报递给她:“圣上下旨伐越,三郎必是要等得胜后才凯旋而归的。”
她虽然心中惊讶,但却并没有用太多时间便接受了这样的事实,陆砚家信中虽未明确说过此事,但是从他信中描述钦州城的情况,长宁还是能从每个字间感受出他的愤慨,便是她自己想到那十万百姓,心中也是对那残暴的越军恨得牙痒,这般国恨,陆砚岂能忍?圣上又岂能忍?
长宁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从榻上下来,道:“明日家中无事,你去灵山寺为钦州那十万百姓点九九盏长明灯,愿他们来生活在盛世,再无战忧。”
阿珍立刻应下,看长宁依然面带郁色,便道:“六娘子且放宽心,郎君武艺超群,定会平安归来的。”
长宁轻轻摇头,低声道:“我并非为此低沉,三郎在外一日,我便挂心一日,虽知晓他本领,却还是忍不住忧心,此乃常事,并非我今日才如此,我只是想到战事又起,心中颇感复杂罢了。”
长宁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暖阳下盛开的象牙红,一串串紧紧蜜蜜的挤在一起,红艳醒目,只是不知为何,长宁却想到了刺目的鲜血,胸口一堵,长宁转头别过眼。
“当日得知越军屠杀钦州十万百姓,心中愤恨难平,恨不得让他们以名偿命才得痛快,然而如今圣上真的下旨伐越,我心中却并不觉得高兴。”长宁声音有些轻:“苍苍蒸民,谁无父母?作恶的是那残暴的越国七王子和越军,然而偏偏受苦的却是越国的百姓,王者的一时贪欲,却是百万条性命……”
阿珍看着长宁带着悲悯的侧脸,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一时不知要如何劝,只能呐呐道:“可是谁让他们生在越国呢?”
长宁转头看向阿珍,缓缓点了点头,道:“时有凶年,人命奈何,时也命也,我也不过只是唏嘘一阵罢了。”说罢垂眸静立,过了会儿才轻轻抬了抬手,道:“你去拿明日要用的银钱吧。”
阿珍轻轻应了一声,捧着手中邸报:“六娘子,这要如何收拾?”
长宁看着她手里的邸报,顿了顿,又重新拿起来略微翻了翻,突然手下动作一顿,眉心渐渐皱起,圣上准许胶东明春起减少一成粮税,部分赋役被免?
崔庭轩出任胶东路转运使的事情去年新春前陆砚便给她讲了,得知崔二哥这般被圣上重用,她十分替他高兴,那样有才能的人定是会一展抱负,造福一方百姓的。
长宁羽睫低垂,有些担心崔庭轩的境况。
南平赋税问题严峻,当年她还未出阁时祖父就对他们讲过,只是百年来赋税征收已成体系,各种利益纠杂,想要除弊兴利,更是非一般的艰难。当年祖父说这话时,崔二哥也在,可是如今,他还是出手了!
长宁将邸报递给阿珍,有些疲惫的坐回榻边,低低道:“拿给玉成收起来吧,三郎归家后定是要仔细看的,叮嘱他仔细放好。”
阿珍看出长宁的低落,心中疑惑,却也知有些话不该问,只是担忧的看了她几眼,才不甚放心的拿着邸报出了院子。
长宁心情却是有些沉重,刚刚所知都不算什么好消息。陆砚伐越,面临着刀光剑影,崔二哥减税,只怕更是暗箭难防。
长宁的坏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瑜郎便醒了,他一醒来整个院子都不得安静,先是扯着嗓子干嚎半天,直到将芃娘吵醒与他一起哭,才收了声,撒着欢儿的在榻上翻来翻去,不得消停,留下了委屈啼哭的芃娘被长宁搂在怀中柔声哄着。
芃娘的乳娘有些无措的站在榻侧,看着长宁哄孩子,心中忐忑,芃娘十分粘长宁,只要长宁在她身边,她便不要任何人。这般下去,也不知夫人是否会觉得自己无用,将自己打发了。柳乳娘越想心中越不安,尴尬的向外伸了伸手,赔笑道:“娘子,还是交给我吧。”
长宁抬手轻柔的擦去芃娘的眼泪,低低在她额头亲了亲,柔声道:“芃儿乖哦,不哭了啊……”
芃娘哭声止住,睁着一双泪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确认是自己母亲以后,芃娘的小手便紧紧抓住了长宁的衣襟,小脑袋在她怀中蹭了蹭,这般依赖的姿势让长宁心都化了,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长宁不由翘起了唇角,看到母亲笑,芃娘也跟着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害羞的将头埋进她怀里。
看到孩子的笑脸,什么坏心情皆化成了一缕烟,只剩下为人母的满足感。长宁含笑逗了一会儿芃娘,便将她放到榻上,指着被乳娘扶着站立的瑜郎道:“芃儿和哥哥一起玩,可好?”
芃娘好奇的看着立起来的瑜郎,圆圆的大眼睛迷茫的眨呀眨,不明白的看了会儿对自己嘚瑟的不停蹦跶的瑜郎,有些无趣的将头转向一边,小胳膊伸向长宁,抓住她的一根手指,自得其乐的玩了起来。
瑜郎见妹妹不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没一会儿便扭着身子要躺下。长宁看着有情绪了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瑜郎今日站的比昨日久了些呢,可见是个厉害的小郎君呢。”
听到母亲的夸赞,瑜郎又高兴起来,小脚瞪得高高的,拉住长宁的另一只手,晃了晃,转头看向与自己并排躺着的芃娘,突然“啊”了一声,芃娘也转头看着他,半响后回了一声,两人便就这样“呀呀啊啊”的交谈起来。
长宁抿着笑,看着相谈甚欢的一对兄妹,思绪却渐渐想起了她和舒孟骏的小时候,笑容凝结在唇角,眼眶微微有些湿,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来,目光微垂,看向自己的一对儿儿女,半响后才重重叹出一口气。
窗外流云漂浮,将光影剪裁成斑驳。这样也好,长宁默默的看着窗外,有时候生死未知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陆砚看着眼前的舆图,目光一遍又一遍看过这些已经被他牢记于心的山脉与河流,脑中原本模糊的策略越来越清晰,只是要如何布阵、调度还需要再揣摩。
马赞、丁怡然还有十几位将军都站在陆砚身后,虽不敢出声,相互之间却面面相觑,满腹疑问。
攻进越国已经十日了,在南平军队绝对强大的武力下,越国的抵抗等同于无,不到十日便已已将越国东边尽数攻占,占得越国一半领土。如此大捷,南平全军士气高涨,却没想到在此处遇到了麻烦。
临达城是越国最古老的一座城池,也是越国的首府,然鹅这个首府在新越王登基不久,就被抛弃了。沙万邦听信国师的话,以临达城与自己相克为由,迁都临达城以西,取名永定,只是搬了个地方便就真的可以永定吗?陆砚轻蔑的勾了下唇角,手指在其中一个地方点了点,此点若破,一切皆破。
马赞是个烈性子,纵使战场磨炼十余年,但明显没磨出来太多耐心。见陆砚已经盯着地图看了一炷香又一炷香,终于忍不住道:“元帅,临达城墙高又坚厚,守城的将军乃是越国出名的勇将之一黄锡衮,再这般打下去,只怕将士们都要气竭了。”
林怡然连忙对他使眼色,他虽然这次伐越才与陆砚同军作战,但却能看出陆砚最恨的便是军纪不严。
马赞连忙住了嘴,却看到陆砚转身看着他们,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越过他坐到自己的帅席上:“众位请坐。”
“黄锡衮此人却是才能不俗,”陆砚看着马赞,道:“但他站错了位置。若与他正面开战,取胜可能艰难,但若与他攻守战,取胜倒也不难。”
陆砚声音清冷,尽管语气平平,但还是能听出一丝傲气,这种傲气是骨子里带出来的,胸有成竹的人才能这般坦然。
林怡然赞同陆砚的话,黄锡衮此人最善布局与冲杀,这种将领的舞台在正面对战的战场上,而不应该是四四方方的守城将,因为便是他在多谋略,四方城门位置固定,只要攻破其一,万般防守都将无用。
“末将原带一队人马全力攻打北门。”林怡然抱拳请命。
其余几人纷纷一愣,很快附和:“末将愿攻打西门……”
四方城门很快便各自有了归属,就等陆砚一声令下。却不想陆砚微微一笑,示意林怡然重新就坐,道:“几位请命我都已记下,待攻城开始,尔等便率军前往。”
陆砚招手示意小兵将舆图搬过来,起身向前道:“临达城墙是用糯米混灰砌成的,到沙万邦之前,每位越王都会重新加固城墙,次数不等,一层又一层的糯米灰浆,百年来早已坚硬的刀枪不破了,因此强攻只是徒增伤亡罢了,不如石攻。”
石攻就是用投石机攻打城墙之上的守军,此器好用但却太过笨重,因此当日伐越并未携带,却不想在此处要用到。
马赞愣了又楞,才遗憾道:“只是我们未曾装备,而且投石机多用于北方山地,南方驻军甚少配备,若等兵部调动,只怕情况逆转。”
“不必等调度,随军工匠便可做出。”陆砚淡淡说道,示意棋福去请工匠过来。
“临达城攻破之后,距离永定便不远了,永定三面皆有屏障,唯一一处开口便是这临达城,因此不如兵分三路,南北两路分别顺清河、瓦家河直入永定,剩下一路全力攻破临达城后,石攻永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郎君; 刚到的家信。”棋福脸上带着笑,气喘吁吁的将手里的信笺递过去。
陆砚直起腰,转身将信笺接过; 轻轻捏了下,紧抿的唇角微勾起; 将信笺放进袖中,回头对看着他的几个工匠说:“这里先这样做,其他地方按照图纸先将模型做出来,时间有限,各位还请加快速度。”
“是; 请元帅放心,愚等定当日夜不休赶做完成,绝不贻误军机。”
陆砚微微点头,再次看了眼尚未成型的投石机,转身向外走去。
越南气候炎热; 纵使已入腊月,却依然笼罩着初夏的热气。这般天气已经让南平士兵多有不适,这几日操练时已有士兵晕倒,若再拖延下去,战局会越来越不利。
陆砚眉头紧皱; 耳边远远传来士兵操练的喝声,他停下脚步,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黑压压的阵队不停变化; 认真的让列阵上方的空气都带出一种压迫的气势。
停在原地看了会儿,陆砚才转身大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棋福,将这几张图纸拿去交给张百工,告诉他务必在今夜子时前将模型做出,你在旁守着,命伙头派人在百工所另开炉灶,吃食汤水一应跟上!”陆砚将刚刚画好的图纸交给棋福,看他脚步匆匆离开,紧皱的眉头依然未能松开。
从袖中拿出刚刚送到的家信,陆砚的脸色舒缓了不少,眼里浮现温暖的笑意。厚厚的信笺拿在手中有些重量,也不知里面都写了什么?
陆砚一边开启腊封一边想,脑中闪过长宁伏榻写信的模样,每一幅画面都不同,却都让他心头酸甜。
清清幽幽的腊梅香溢出,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气,驱赶了越国热闷的气候。陆砚只觉得耳目一明,竟然莫名的想念起南平冬日的寒冷来。
信确实很厚,信笺是长宁亲制的金梅笺,还未看内容,多日相思便尽数涌上心头,陆砚看着锦霞信笺上的浅浅晕开状如黄梅的图案,眼里尽是深沉的柔情。
这花笺还是去年他陪长宁做的,彼时长宁有孕,想去越州看绿萼梅却不能成行,见她沉闷不愉,陆砚便就近带她去到钱塘湖旁的梅园散心。万千枝头,长宁偏偏最爱那一片不算名品的黄梅,观赏徘徊,流连不前。
见她喜欢,返家时,陆砚专门找了园子的主人,想要折上树枝拿回插瓶让她观赏,却被长宁阻拦,最后只命丫头捡了地上的落花带回家中。
陆砚幽幽低叹一声,指尖轻抚过信笺,当日与长宁一起做花笺的场景清晰如昨日,她柔声轻语仿若还在耳边,可与她分别已经四月有余,还有瑜郎和芃儿只怕已不记得他这个爹爹的样貌了吧。
往日里忙碌紧张,虽牵挂他们母子,却不过转瞬,今日看到家信,方知思念尤深,只恨不能明日便拿下永定,后日便可返家与妻儿同过新春。
“三郎离家日久,瑜郎、芃儿亦是长大不少,小儿多变,三郎也该知晓自己孩儿如今模样才好……”
长宁的书信和她性格无差,便是这样看着,陆砚都能感觉到她写信时的娇柔可人。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翻页便看到画在纸上的两个白胖娃娃。
陆砚眼睛微微睁了下,脸上瞬间露出慈祥温暖的笑容,盯着手机的画一点一点看的仔细。
瑜郎确实长大了不少,脸儿圆圆,都有些不像他和长宁了,不过胳膊和紧握的小手看起来就很有劲儿,小腿微微蜷着,看起来也是肉乎乎的……陆砚忍不住抚了抚那看起来肉乎乎的小脚,像是穿过信纸感觉到孩子柔嫩的皮肤,为父之心让他脸上的笑越发明显了,只是挡不住眼底的遗憾和愧疚。
手指说着纸上的画描绘到在瑜郎另一旁睁着眼睛的芃儿身上,看到女儿有些懵懂的侧头看向一边,应是看着正在作画的长宁吧。陆砚心中更加柔软,轻轻用指尖点了点女儿的小脸,心中愧疚更甚。
芃儿还是有些弱小,尤其是从画上看,睡在胖嘟嘟的哥哥旁边,更显体弱安静。陆砚眉心微微轻蹙,对女儿更是心疼,心中暗暗思量待回南平之后,便命人寻访名医。
信笺中只附了这样一副画,陆砚看了许久也看不够,心中可惜长宁未在画中,实在缺憾。指尖不舍得离开纸面,将画纸仔细叠好,贴身放在了胸口。
陆砚将信又看一遍,起身走进内帐,果然看到床上放着一个包裹。里面是崭新的十套里衣,十几双锦袜,还有四双马靴。陆砚微微拧了下眉毛,拿起一只靴子,鞋帮、靴筒线扎的十分结实,底子也用皮毛镶厚了好几层,看着便十分耐穿。
陆砚看着这一包裹东西,又甜又酸又苦。成亲以来,他的东西长宁都是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准备这么些衣履,不知要费她多少精力,而且皮毛难纫,想到长宁既要照看孩儿,又要打理家事,便觉心疼。
斜阳映红了整片营帐,精疲力尽的兵士们也先后列队回营,早已支起的炉灶飘出诱人的香味,激活了这帮年轻儿郎仅剩的一点活力。
疲惫欢快的声音充满了营地,陆砚仔细将包裹裹好,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出营帐。
夕阳下,晚霞满天,远望天边,红云如火,一片锦绣……
高悬的彩灯,声声不断的爆竹,整个南平的上空都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不过草屋蓬门还是广厦朱门,辞旧迎新的节日,哪一家都准备的精心。
“这边,这边,再挂两只……哎哎哎,那几只是昨个儿专门出去买来给小郎君和小娘子看的,你们仔细些……”玉成指挥着府中的下人将廊下的彩灯挂的比去年更加密了些,远远看去,曲转回廊下好像挂着一条七色彩练一般。
一个家仆从梯上下来,举着手里的一盏灯道:“这只实在是挂不下了,这也挂的太多了些……”
玉成眼一横,看的那个家仆缩了下脖子,拿着灯仰头寻合适挂起的位置。
玉成看了半晌,抬手揉了下眼睛,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还真的是费眼睛。走过去从家仆手里将灯拿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里便这样吧,你找几个人,给这院子里草木挂些红……郎君今年不在家中,将院里装扮的喜庆些,也免得娘子触景伤情,心中难过。”
夜幕降临,钱塘城中的彩灯映亮了半边天,长宁在暖意融融的正堂与一双儿女游戏,六个多月的婴儿已经可以坐的稳当,芃儿虽然看起来弱小,但行动上一点也不输给哥哥,这让长宁放下不少担心。
两个穿着红稠锦衣的娃娃乖乖的坐在长宁面前,看着就像是一对儿小仙童一般。长宁越看越喜,便让乳娘在一旁哄着,自己拿起笔画了起来,等陆砚归家时拿给他看,他定会和自己一般欢喜的。
长宁唇角含笑,笔下越发画的细致起来。芃儿还好,本就安静,又粘长宁,只要能看到自己娘亲便一直乖乖坐着。
只是好动的瑜郎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扭着小身子想要从乳娘手里挣脱,乳娘也不敢用力,没两下,瑜郎就得了自由,仰面躺到再不配合。
长宁看着手下画了一半的画,微微撅了撅嘴,哄道:“瑜郎,听娘亲话,快坐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儿子肉乎乎的小身子抱起来,芃儿见娘亲抱哥哥,小嘴微微努了努,朝着长宁伸手,小手落在了长宁胳膊上。
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长宁转头就看到女儿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伸手要她抱。
长宁噗嗤一下笑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芃儿不想娘亲抱哥哥呀?可是,娘亲想将你们画下给你们爹爹看呢……芃儿乖,坐好让娘亲画完好不好?”
芃儿依然张着小手,甚至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借力慢慢往长宁靠近。
长宁见女儿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心一软,伸手将她抱进怀里,瑜郎再次躺到,拉住芃儿的小手,两人就这样一高一低“咿咿呀呀”的聊了起来。
看孩子们这般,长宁无奈,只能让人将画具暂且收起,准备明日再哄两个孩子坐好再画。
时间渐晚,长宁用筷子头蘸了屠苏酒让两个孩子尝了尝,看他们小脸皱成一团,笑的前仰后合停不下来。
窗外的爆竹声越来越弱,两个孩子也沉沉睡去,长宁对乳娘轻轻摇了摇头,留孩子睡在正堂。
长宁重新铺开画纸,唇角含笑,这一对儿小人儿怕是只有这时最是听话安静。
明亮的房中只能听见笔尖划动的沙沙声,长宁停下笔,突然看到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想起去年此时,好似也是这般,不过睡着的是自己,一旁陪着自己的是陆砚。
心头猛然一酸,眼眶便有些热,微微有些模糊,长宁连忙抬手抹了把眼睛,转头看着外面的彩灯,真的好想他呢……
黑色苍穹之下,同样年节,南平张灯结彩,越国却是一片黑沉。
陆砚一身盔甲跨马而立,看向黑漆漆的前方。四周静悄悄的,黑夜像是静止一般的凝固在上空,无风也无声。
“列阵,投石。”细若游丝的竹哨声传进陆砚耳朵,这是三路兵马准备完毕以后的信号,终于吹响了。
陆砚的命令快速下达,带着火药的圆石破空而出,在城墙炸出一朵又一朵炫目的花火,安静的黑夜瞬间被各种惨叫声割破,沉浸在新春中的越军还未完全清醒,就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
“禀元帅,葛副将已拿下北门!”
“禀元帅,方副将拿下西门!”
陆砚已经听到了万军冲进临达城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道:“命全军入城,刘副将领五千人守城,其余人不得停留,直攻永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南平五万大军从越国这座屹立千年的古城穿过时; 已被俘虏的黄锡衮就被一队南平士兵压跪在正北门侧,眼睁睁的看着敌人从眼前经过; 对一个身负盛名的将领来讲,不亚于凌迟。
陆砚在他面前立马驻足,目光淡漠的看着满身血污; 一身狼狈的黄锡衮,没有半丝情绪。黄锡衮耻辱的仰起头,愤恨地看着马上英气勃发的青年,却在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时; 气势陡然减弱。
如陆砚知晓他一样; 他也早已久闻陆砚大名,出身功勋; 却占金榜眼位,本以为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却不想少年从戎; 直取东胡王首级。对这样一位年轻勇将; 黄锡衮自是想要与他战场一较高低; 却不想因小人谗言,自己竟被派守临达!放错位置的将领便如同行舟拿错了船桨,或许败局在自己被任命那一日就已注定。
黄锡衮面容悲苦; 突然像是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垂下了头,全身的愤恨尽数变为悲凉。耳边是南平将士昂首入城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余光看到两侧和自己一般屈辱下跪的越兵; 黄锡衮怆然叩地,嚎哭不止。
陆砚收回目光,端坐马上,平静道:“送黄将军上路。”
黄锡衮被两个南平士兵拉起,守城的刘副将从士兵手里拿过他的头盔,递给黄锡袞,道:“黄将军,请!”
黄锡衮接过自己的头盔,发现上面的血污好似已被清理干净,他神态虔诚的将头盔带好,转头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乌马白影,致以敬礼,虽为敌人,并败于这位年轻将军的手下,但他依然谢谢他给了自己作为军人最后的尊严。
天乌沉沉的,铅青色的云翻滚着从天边席卷而来,城墙上已经残破的军旗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一位南平士兵出现在城墙上,伸手拔下那面已经被风撕扯成碎片的军旗,丢下了高高的临达城墙,不等落地,有着越国图腾的军旗便彻底被风撕碎,零落飞散,乌青的城墙上,一面崭新的军旗迎风飘扬,上面是醒目的南平图纹。
黄锡衮远远看着这一切,胸前突然被一支箭翎穿透,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渐渐模糊。
一声炸雷响起,暴雨瞬间从天而落,狠狠砸向临达城上千年的青板石路……
永定城三十年前不过是临达城下辖的一个郡,距离临达城不到百里,纵使南平军因暴雨之故,行军迟缓,到达永定城外的瓦家河对岸时,距离临达城破也不过三个时辰,天色尚还昏昏。
从永宁城外绕行而过的清河,江面宽阔,水流湍急,若无船只,根本无法过江。陆砚刚靠近江边,就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浑浊水汽,江水奔腾而过,发出阵阵呼啸。
五万大军已到,南北两路水军却迟迟不见踪迹,眼看天色将亮,大军无法掩藏,陆砚沉思片刻,下令攻城。
炸石、火箭齐发,飞越江面投射向永定城墙,而由陆砚亲手挑出的两千士兵则在掩护下,改云梯为浮桥,穿过清河,拿下守城水兵,夺下越军船只,驾船返回,来回穿梭接大军过河。两炷香后,南北水路先后抵达,上千船只在江面上练成了船桥,五万大军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全部过江,兵临城下。
南平军的进攻让还沉浸在新春气氛中的永宁城瞬间慌乱起来,南平王尚在睡梦之中,便被急慌慌禀奏的大臣叫醒。沙万邦怎么都没有料到南平军居然会在除夕当晚发起进攻,临达城失守,以及十万大军压城的消息让他还有些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却怔怔不知如何应对。
又是一阵巨响传来,越国大臣明显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启禀王上,北城墙倒塌,南平军已经入城了……”
沙万邦脸色发白,想站起来命人前去抵抗,腿却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永宁城外墙被砸出一个大洞,南平士兵抬起圆木猛地撞击两下,整面墙轰然倒下,先锋骑步兵率先攻入城中,与守城的越兵展开了厮杀,一时间杀声震天,横尸遍地。
越国太子带着自己的亲卫挡在永宁内城门前,远远看到身着红衣的南平士兵像是潮水一般涌来,窒息的恐惧让他汗如雨下,持剑的手开始不停颤抖。
陆砚一枪挑开向自己冲来的越军,看向被越军护在后面,明显害怕却还强自镇定的年轻人,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想到守内城的居然会是越国太子。
守在沙先泽前面的士兵越来越少,倒在地上的越兵越来越多,鲜血蔓延开来,延伸到他的脚下,他瑟缩着向后挪步,浓厚的血腥味让他作呕,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他的脸上,他木然的抬手拭去,指上一抹鲜红。
偌大的内城门之前,就剩下他一人持剑而立,陆砚看着他,平静道:“让开。”
沙先泽缓缓转头看向他,眼中一片死寂,半响后才恍然回神,轻轻摇了摇头,对着陆砚举起了长剑,陆砚眼中闪过一丝叹息,将长、枪抛给一旁的士兵,从腰间抽出软剑的同时,从马上跃起,一道光影闪过,沙先泽缓缓倒地,眼睛依然睁着,看着内城门被撞开,眼角慢慢沁出一滴泪,鲜血从他的脖颈喷出,落在他周围,像是昨夜红色的礼花。
陆砚走进这座金碧辉煌的越王宫时,沙万邦以及后宫宫眷已经被南平士兵俘虏,押跪在朝议之处。林怡然看着陆砚走来,微微垂眸,想到当日圣上所发的将报,又看向从刚刚就不住求饶的沙万邦,眼里闪过一抹沉思。
“将军饶命,臣愿每年追加两倍岁贡用以赔罪,还请圣人留情。”沙万邦记得眼前这位青年将军,六年前他去京都朝拜时,这位年轻儿郎就陪在当时的太子身边,知道陆砚与昭和帝关系匪浅,沙万邦的求饶越发殷切:“陆将军,这一切是非皆因我那孽子而生,如今孽子已经命丧南平,贵军所占城池臣愿双手奉上,还请陆将军为罪臣在圣人面前求情二三……”
陆砚冷冷的看着眼前卑颜谄笑的越王,沉声道:“两倍岁贡,不足十万里土地便想顶了你侵占屠城之罪?我南平十万百姓的性命是否在你眼中便如此不值?”
沙万邦额头的汗水不停低落,陆砚冰冷的声音让他的心中升起无限恐惧,慌乱道:“三倍,不不,四倍,罪臣愿奉上四倍岁贡,并退居茂城,其余城池皆送与圣人。”
沙万邦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跪在他身后的宫妃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陆砚目光扫过沙万邦身后的宫眷,王子公主,如冰锋一般的目光看的众人瑟瑟发抖。
“四倍?你们越国去岁岁入不过千万两白银,四倍是痴人说梦吧。”陆砚冷冷嘲讽。
沙万邦定定的看着面前相貌俊美却冷如寒冰的年轻儿郎,才惊觉从刚刚到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淡漠的如同看那死物一般。寒意从心中升腾,沙万邦膝行上前,拉住陆砚的袍脚哀求道:“我要面见圣人,向圣人请罪……”
陆砚垂眸看着紧紧拉着自己袍脚的双手,目光淡而无波,半响后从旁边侍卫腰间抽出长刀,拂开沙万邦的手,俯身低声道:“圣人有谕,你若活命,全城百姓殉葬,想让全城百姓活命,你必须死!你如何抉择?”
沙万邦身体一僵,呆呆的看着陆砚,半响无法回答。
陆砚勾唇讥笑:“永定城近百万百姓性命难道抵不过你的命的吗?”
沙万邦手指颓然松开,整个人瘫软在地,许久之后才无力道:“我要面圣。”
陆砚看着他,将自己的袍脚从他手中抽出,淡淡道:“杀我十万民众,你有何脸面面圣?”
沙万邦瘫软在地,金光闪闪的大殿笼罩在一片哭声中。
陆砚收回目光,想起昭和帝传给他的将书,目光微闪,心中已下决定,再次看了眼沙万邦,肃声下令:“斩!”
毕竟曾经为王,顾全沙万邦的面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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