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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嫁经年-蒋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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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孩子……那个据说被薛老妇人一剂虎狼之药害死的孩子,心中又有些闷闷的:“不去了,婆婆似乎也不太乐意看到我,你见了她跟她说一声我身子不好先回去歇着了……想来,她也不会介意的。”她估计还害怕苏蘅过去给她过了病气呢。
薛牧青沉默了一会,终究是没有强求:“那你好生安歇……我见过母亲之后,便回去了。”
苏蘅看着他走了,唤过向妈妈:“向妈妈……我们去看看司琴的孩子吧。”
这几日,她在苏家逗弄自己几个侄儿侄女,她以前不是很喜欢孩子的,可是而今却是欢喜极了……可惜,她永远不可能孕育自己的孩子了。
想起那个自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司琴,想起向妈妈说过司琴的丈夫是不着调的担心司琴的孩子会受苦,她一直都不敢去想那个孩子……此刻再回到薛家,不免想起来,不由得便有些揪心。
向妈妈似乎也是关心那个孩子的,听闻苏蘅要过去,劝了几句说自己过去,然而苏蘅不放心,便也由着苏蘅了。
司琴嫁的那人名玉书,姓李,和醉墨嫁的云书一样,都是薛牧青以前的伴读——而今都升了管事。
到了下人住的地方,找到李家,却只见门关紧闭。问过邻居,却说李管事上差去了——家中的母亲串门去了,至于问起孩子……都说没见到,那两人谁都没带着。
苏蘅怒不可揭,找人撞开了李家的门,带着人长驱直入,好不容易才在李母房内找到了一个襁褓。
出生不过两三个月的婴孩,被随意放置在床上,小孩似乎哭得都岔气了,声音小得跟猫儿似的,满脸通红,苏蘅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烫得吓人,想都没想,苏蘅抱起襁褓,带着向妈妈和扫红便往府外走——此刻再请大夫来府中,只怕是来不及了。
出了薛府,就近找了间医馆,大夫一见小孩情形不好,连忙接过诊治。
苏蘅吩咐向妈妈:“向妈妈,你现在立刻去找中人,其他的都不急,赶紧找个干净的奶娘过来。”
她想起进去时看到案上被打翻的糊状的东西——才多大的孩子,居然就喂这个!而且看情形连糊糊小孩都未必能吃得着——这李家,一个老的一个壮的,居然完全都靠不住!
不由得又想起司琴——若不是她连累了司琴,司琴的孩子又怎么会受这种苦?没娘的孩子,还摊上那么一个爹和祖母……苏蘅甚至不敢想象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大夫过来的时候,见到苏蘅在落泪,吓了一跳,连忙道:“这位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令千金虽然看着凶险,好在救治及时,不会有大碍。”
苏蘅愣了愣,本来想要解释说不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心里有种莫名的东西似乎在膨胀,瞬间充盈了她的胸腔,苏蘅瞬间便下了决心——她要收养这个孩子,不是帮司琴养这个孩子,她要这个孩子,成为她的孩子,她要这个孩子以后不会为奴为婢,她要好好教养、娇养这个孩子。
谢过大夫付了诊金,苏蘅让扫红抱着孩子,自己慢慢走着,思索收养这件事的可行性。
此地离薛家也不远,出来时太急,没带马车,苏蘅想静静,也没让叫马车,走了一会,便看到薛牧青迎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跑到外边来了?”
苏蘅不说话,薛牧青便也不再言语,等回到了院子,向妈妈也正好带着中人以及三个奶娘过来了——她们运气倒好,临时起意要找奶娘,中人手上居然刚好有人。
苏蘅打量了那三个奶娘一眼,见她们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是顶好的,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针脚也绵密,再看样貌也还看得过去,便朝着向妈妈点了点头:“看看囡——看看小姐她更愿意与谁亲近,那便留下谁——”
向妈妈看了苏蘅一眼:“小姐?”
苏蘅点头:“对,以后她便是你们小姐了,你们改口叫我夫人吧。”
薛牧青原本有疑惑,不知道苏蘅她们在做什么,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向妈妈点了点头,带着三个奶娘和孩子到了里屋。
苏蘅这才朝薛牧青道:“我要养那个孩子。”
薛牧青不置可否:“你开心便好。”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苏蘅低头:“我是说,她是我的孩子。”
她看了薛牧青一眼:“至于她的生父还有祖母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戚什么的……我一个都不想看到。”
她一直觉得即使是奴仆,也不该就像货物一样随意被人发卖,可是今日她的确是气极了……若是她晚到了一步,这孩子不知道会怎样……哪怕是救过来了,只怕也会留下病根。
那是司琴的孩子,与她自小长大情同姐妹的司琴的孩子——司琴跟在她身边就跟副小姐一样,嫁了人却要受着苦——苏蘅蓦然有种许氏一般的心情。
苏蘅承认她就是迁怒了,反正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发卖几个奴仆本就是常事,她以前没做过这等恶事,今天却是觉得即使这样都还是太仁慈了。
那两人简直死不足惜。
薛牧青沉默了半晌,没有出声反驳,向妈妈带着中人还有奶娘出来,揉了揉眼眶:“小——夫人,小姐她不挑,似乎都颇为欢喜。”
苏蘅知道向妈妈为什么伤心——这孩子为什么不挑,因为之前她怕是饿得狠了。
于是那两人更是不能姑息!
苏蘅点了点头:“那就都留下吧,再看看几个月,最后小姐和谁最亲和便留下谁,至于另外两个,到时候也会给双倍的身价钱给你们放籍……当然,若是小姐她不分彼此都亲近的,只要你们愿意,都留下也可以。”
苏蘅转向了中人,向妈妈意会道:“姓岑。”
“岑家的,”苏蘅点点头:“她们都愿意签死契吗?”
只有一个因为有家累不愿意签死契,苏蘅也不强求,指了指剩下的两个:“这两个都签下了。”
苏蘅爽快,岑家的做成了一笔生意自然也喜笑颜开,苏蘅看她不似偷奸耍滑之辈,便与她商议买仆妇丫鬟的事:“……仆妇的话……我要四个……多些也可以……要懂规矩忠心的、尤其是要孔武有力的……”她照着严氏给季氏守门的那两个仆妇来选的,甚至更苛刻一些……至少,不能因为别人吓一句便怕事的。
“丫鬟的话,倒是无所谓,只看眼缘和规矩教得怎样,你有好的,下次便带来吧,”苏蘅拈了拈茶杯:“另外,我还有一门生意送上门给你。”
她看了薛牧青一眼,薛牧青似乎已经想通了,给她比了一巴掌,苏蘅点头:“我这里有五个犯了错的仆从,我不要身价银子,直接送给你,唯一的要求是——你把他们卖得远远的,越远越偏僻最好,让他们一辈子都回不到京城的那种。”
不要钱的生意上门,岑家的自然乐意,跟苏蘅约定了时日,便带着那个没有签上的奶娘走了,约好明日午后带着人过来,顺便把苏蘅这边的人接走。
摒退了其他人,苏蘅挑了挑眉头:“你可是觉得我恶毒极了?”
薛牧青摇摇头,不接话,只是道:“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养这孩子?”
苏蘅点头,薛牧青叹气:“这样也好……这样的话也就不怕她的亲人他日找上门来了。”
顿了顿,薛牧青又道:“你不必刻意试探我。”
苏蘅便甩手不理他,向妈妈带着两个新来的奶娘帮孩子洗净了身子,事出突然,来不及置备衣物,便只好包着,苏蘅接过孩子,上上下下打量她,对向妈妈道:“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像司琴,真像。”说着说着,又有些伤心。
“囡囡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向妈妈抹泪:“司琴要是知道,定然会感激不尽——”
“我不要她感激,”苏蘅摇头:“这本就是我欠她的……”
薛牧青眼见她俩说起司琴便又伤心,在一旁插话道:“她就没个名吗,只乳名叫着?”
苏蘅瞬间便止了眼泪,认真思索起来:“苏家我这一辈取名,男从乔木女从兰,下一辈男从金女从玉,司琴本姓玉,双玉便为珏,做苏珏好了,乳名的话——先前那乳名也太随意了些,看她眼睛水灵灵的……便叫淼淼吧。”
向妈妈拿了笔墨过来,苏蘅正要写下“苏珏”二字,薛牧青拿过她手上的纸笔,飞快写了三个字递给苏蘅:“薛家下一辈,取名从云,既然你帮淼淼选了珏字,那全名便是云珏,薛云珏。”
苏蘅皱眉:“是我要养这个孩子,与薛家又没有干系。”
“既然是你的孩子,那自然便是我的孩子,”薛牧青不容她辩驳:“就这么定了,我找机会开了祠堂,将两个孩子的名字报给父亲。”
他说完便拿着写了名字的纸走了,仿佛生怕苏蘅喊住他一般。
苏蘅感觉莫名其妙的,回头看见一脸慈爱抱着淼淼的向妈妈,疑惑道:“那边那个的名字,还没入祠堂吗?取了什么名字?”
“还没取名呢,”向妈妈摇着孩子,随口应道:“说是体弱,过了周岁再取名,所以才一直大哥儿大哥儿叫着。”
抱了一会,向妈妈才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把孩子交给奶娘:“我赶紧去寻几块柔软的布,做几件小衣服出来……要命了,光我一个人可做不来,之前忘记跟岑家的说多找几个女红好的!”
苏蘅失笑:“岑家的做惯了这些,不用说也省得的,向妈妈你也别太劳累,先做件穿上应付过去便好,其他的,你等人齐了吩咐她们做去。”
向妈妈摇摇头,也不反驳苏蘅不懂,忙拉着煮雪去开库房了。
☆、第017章 夏初晴
夏初晴不情不愿地把账册搬来的时候,已经是几日过后。
苏蘅正在和谷妈妈询问淼淼每日的作息,顺便抱抱淼淼,和她亲近亲近。
苏蘅不知道这样小的孩子是不是会记事,但苏蘅感觉淼淼似乎特别容易不安,无论何时何地,身边一定要有人,否则就会惊醒,她哭声一点都不响亮,就是那种小猫儿似的的一抽一噎的哭声,特别讨人心疼,但只要看到人,或者是谁把根手指头递给她抓着,她就会破涕而笑。
所有人里边,淼淼似乎最黏苏蘅,向妈妈打趣说,小孩儿最敏感,知道谁真心待她——苏蘅觉得向妈妈就是吃醋了,明明向妈妈待淼淼更尽心,苏蘅就是个甩手掌柜,得闲了才逗弄一下抱一抱,向妈妈却是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结果淼淼却偏向苏蘅。
也不过就是她们主仆间凑趣罢了,向妈妈跟了苏蘅那么多年,事事以苏蘅为先,对淼淼好,也仅仅是因为苏蘅要收养淼淼,她不会去考虑淼淼原本什么出身,不会觉得说淼淼原本是跟她一样的奴仆生的就有芥蒂,只要苏蘅开心,那么淼淼就是她的小主子。
这也是为什么苏蘅一直把向妈妈留在身边的原因,向妈妈这人出身不好,也不是苏家的家生子,只是当年许氏生苏蘅的时候,正是跟苏元朗在外任上,原本准备好的奶娘偏偏坏了身子,许氏临时在当地找了一个贫苦农户家的妇人充作奶娘,向妈妈那时候第二个孩子没能留住,对苏蘅便有些移情的意思,后来为了贴补家中,便一直呆到苏蘅三岁苏元朗要调职了才回家——结果回到家中,发现自己为奴为婢三年,所有月钱赏赐都给了家中,丈夫却前脚得了银子,后脚便娶了个二房,连自己大儿子也认别人做娘,对于自己这个去做了别人奶娘的生母深以为耻,向妈妈一气之下便和那家人断了关系,之后便一直跟着苏蘅。
向妈妈最难得是忠心,当初未出嫁前,苏蘅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甚至宫里赐下的教养嬷嬷都有,然而苏衡自己是不爱受拘束的性子,借口薛家不大没那么多规矩,只带了向妈妈和几个丫鬟。
而今,苏蘅打算让谷妈妈,成为第二个向妈妈。
两个奶娘一个姓谷一个姓佘,佘妈妈是一家人卖身为奴,苏蘅索性跟岑家的把他们一家都买了下来,她家的男人顶了外院的缺,佘妈妈带着孩子留在府中;谷妈妈却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便夭亡,丈夫和婆婆容不下她休了妻,她无处可去,便卖身做了奶娘。
按理说,他们这样的人家,选奶娘最好是选家生子,只是当时情急,后来再找,苏蘅陪嫁的里边也没有合适的,便定下了这两人,或许有人会嫌谷妈妈这样的晦气之类的,苏蘅却不怎么介意,没有孩子没有家累也好,这样的话,或许她待淼淼会更尽心尽力一些。
苏蘅从岑家的那里买了十个年岁不等的小丫鬟,四个配给淼淼,四个自己留着,还有两个等调理好了打算给薛老夫人送过去——她要不要是她的事,苏蘅送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此外又从自己铺子里挑了两个绣娘过来,仆妇的话,岑家的说手上没有合适的,便不带来污苏蘅的眼,苏蘅想了想也是,那个年纪的仆妇,若是沦落到卖身为奴的话,要么是大家族里犯了事的家仆要么是日子过不下去的农户佃户之类的,前者怕是手脚不干净后者规矩一时半会也难学好,都不堪用——最后还是从自己庄子里选了三个过来应付着。
听到通传说夏初晴来了,苏蘅倒也没为难她,让人把她放进来了。
夏初晴带了几个帮忙捧着账册的妇人,进来之后碍于向妈妈瞪着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跟苏蘅福礼,面上微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
苏蘅不理会她,只把淼淼交给谷妈妈,淼淼有些不情不愿的,抓着苏蘅的衣角不肯撒手,那边向妈妈正把人让出去,苏蘅无暇理会,小心从淼淼手中把自己衣角拿出来,轻声道:“淼淼乖,等母亲忙完了再陪你。”又叮嘱了谷妈妈几句。
回头见到夏初晴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是震惊的模样,苏蘅面上有些不快,随手拿起一本账册扫了几眼,向妈妈送走了那些仆妇回头想赶夏初晴,苏蘅连忙阻止道:“向妈妈,留着她吧,待会我有事要问夏姨娘。”
苏蘅刻意加重的“姨娘”两字,似乎让夏初晴清醒过来,只是原本她有机会走不走,现在苏蘅不打算让她走,那无论如何她都得留下——向妈妈早已经堵住了她去路。
夏初晴似乎有些不安的模样,踟蹰了一下,想要上前:“那我来给夫人整理一下——”
向妈妈拦住了夏初晴,苏蘅也出声阻止道:“不必,用不着你,你等着便是了,有事我自会问你。”
夏初晴顿住脚步,站了一会站不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蘅瞥了她一眼,施恩道:“想说什么便说吧,趁着我现在心情好,不说便没机会说了。”
夏初晴迟疑了一会,终究是开口:“听说……夫人你把李管事一家都发卖出去了?”
“怎么?你想为他们求情?”苏蘅将手上的账册看完,放置在一旁,又换了一本,看都不看夏初晴:“求情这种事,只在事情发生的当下有用,事情都过了这几日,人只怕都已经出了城不知被送往何处,这时候才来求情,别人嘴里都说夏姨娘良善,原来也不过尔尔啊。”
夏初晴面色有些不自在,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苏蘅的错觉,她觉得夏初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下一刻,夏初晴却又换了一副正经严肃的表情:“夫人这样做,也未免太过恶毒了些,李管事一家再怎么说,都是家中的老人,夫人不管不顾便把人发卖了,就不怕下边的人寒心吗?”
“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苏蘅挑眉:“我是正妻你是妾,你觉得自己有资格来指责我吗?再说了,早说过真要求情不是你这样的,我是恶毒的话,你心中也不怎么敞亮,彼此彼此罢了,少在我面前卖弄良善,我懒得看,更何况在我看来,一个妾为几个犯了事的奴仆出头,这叫什么,惺惺相惜还是有利益牵扯?要么就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这样的人,更留不得。”
“你就不能不把人往暗处想?妾怎么了奴又怎么了?”夏初晴皱眉,似乎对于苏蘅这种贬低人的话很是不满:“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只凭一己喜好便随意处置别人,把别人性命当草芥——这样的人,不是恶毒是什么?”
“是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优伶娼妓,有些人生来就是龙子凤孙,谁高贵谁低贱我不知道,”苏蘅无所谓的冷笑:“有人卖身为奴是出于无奈,出于生活所迫,高贵低贱我不予置评,可有些人委身与人做妾,那就是自甘堕落,这样的人,那的的确确就是低贱无疑。”
“我与你讲道理,你却只句句针对我,像你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出身再高贵又怎样,挡不住骨子里的低俗!”夏初晴恼怒:“真不知你给他灌了什么迷汤!他得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比我好!”
“薛牧青是不是瞎了眼我不知道,回头我帮你问他,”苏蘅换了一本账册:“至于你说我恶毒,别说发卖几个奴仆不需要什么理由,就算你非要我给出理由,我也能给你列出一长串他们的不是——”
“你那是构陷!”夏初晴扬高了音调:“说得再好听又怎样?你做这些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毁尸灭迹罢了!你想抢人孩子,怕孩子长大认回自己亲人,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处置了她的亲人!”
“还有司琴,司琴是谁——”夏初晴不理会苏蘅瞬间变了的脸色:“司琴可是为夫人你而死的啊……结果她这才死了多久,尸骨未寒,夫人你就发卖了她丈夫、婆婆,甚至还抢了司琴的孩子……你就不怕司琴死不瞑目半夜来找你?不,也不对,你会说,司琴对你忠心,你是在为司琴出气,可出气是这个出法?抑或者说你一开始便知道自己不能生,所以司琴嫁了人又死了,这样你就可以想法子收养了司琴的孩子……对,没准你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苏蘅打断她:“向妈妈!”
向妈妈应声上前给了夏初晴一耳光,苏蘅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发现很难:“你还不配提司琴的名!”
“你说我不该找李家的出气,那我该找谁?找你吗?”苏蘅冷笑:“你别急,迟早有天会轮到你。”
夏初晴被向妈妈打得有些发懵,苏蘅周身发冷:“别跟我绕来绕去的卖关子,你一个卑贱的小妾,我没耐烦猜你心事,说什么求情——”
苏蘅面带嘲讽:“李玉书这人,哼,一个仗着自小跟着主子的情分在府内横行,私自克扣中饱私囊,毒疮一般的存在罢了,什么忠仆什么老仆,奴仆就是奴仆而已,面子多大?要你一个妾半个主子帮他求情?你可别让我疑心你与他有什么苟且才好!”
“你凭什么污蔑人!”夏初晴不跳脚那才奇怪,然而恼怒过后,夏初晴似乎也冷静下来:“既如此,那我便直说了,我听说夫人你收养了司琴的孩子?”
“听说?听谁说的?”苏蘅抢白,见夏初晴不答,苏蘅也很干脆,转向向妈妈:“回头把夏姨娘身边的人全部罚跪两个时辰,掌嘴二十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人乱说话!”
“你这是滥用私刑!”夏初晴心急:“这种事哪里用得着别人跟我说?李管事一家刚被发卖,你院中便多了一个孩子,谁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苏蘅冷笑:“是不是跟你一个妾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夏初晴不忿:“这年头谁不注重血脉传承?你要一个奴仆生的孩子,跟我生的孩子平起平坐?”
“嗬,这时候你不说奴仆也是人,奴仆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谁比谁高贵了?”苏蘅这次是连冷笑都欠奉:“既然提到高低贵贱,那我们就直说了吧,你还真是多想,淼淼怎么可能跟你生的那玩意儿平起平坐?你生的那东西,给我家淼淼提鞋都不配!一个庶子而已,哪怕是薛牧青唯一的血脉,只要我这个正妻不认,给你找什么由头比如说这孩子是你与别人通奸所生——分家的时候,你连一成家产都拿不到!”
“趁着我还没这么‘恶毒’,”苏蘅好心提醒道:“安分守己一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你家淼淼?你的孩子?”夏初晴也被苏蘅激出脾气来了:“你根本不能生!什么你的孩子?那就是一个下人生的下贱货!你不能生不代表别人不能生!你是不是打算把薛家以后就留给一个小丫头片子?凭她一个贱种也配?”
不用苏蘅吩咐,向妈妈已经上前又给了夏初晴两巴掌。
“不凭什么,凭我乐意,”苏蘅不再理会她,抓紧把剩余的几本账册看完:“别说薛家这点家业我看不上——就算我看得上,你也没资格管,我要是乐意啊,哪怕是收养十个八个儿子,来分薛家的家产,也轮不到你来多嘴!”
“谁管你收养多少个儿子!你哪怕领养十八个儿子我都不在乎!”夏初晴失言道:“可不能是个女儿!薛牧青的女儿不能是被你这么儿戏地给定下了!”
☆、第018章 夏初晴
“嗬,我倒是奇了怪了,我领养多少个儿子你无所谓,领养个女儿你就跟我闹半天?”苏蘅反倒被她激得好奇起来了:“薛牧青的女儿这个身份,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夏初晴缄默不语,苏蘅又问了一遍,夏初晴似乎也想好了说辞:“我就是担心夫人你养这个孩子,等她出嫁了之后,会把你的嫁妆都给了她罢了。”
“再怎么说,我生的大哥儿才是爷正经的血脉,”夏初晴追击道:“夫人你的嫁妆也是薛家的,凭什么都留给这个跟薛家没有任何关系的野丫头?”
“凭你也敢觊觎我家夫人的嫁妆?”不用苏蘅吩咐,向妈妈已经主动上前给了夏初晴两个耳光:“凭你也敢对小姐出言不敬?”
“小姐?”夏初晴捂着脸,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一个奴仆生的孩子,天生的奴才贱种,你们也好意思称她小姐?也不看她配不配!”
“她是我的孩子,她当然配,”苏蘅冷笑:“哪像你的孩子,别说是少爷的称呼,连一句大郎都当不起的,上上下下大哥儿大哥儿的浑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厮呢。”
夏初晴噎住,想了想,又是不忿:“总之,我就是不服她日后占了我孩子的家产!”
“哼,家产,薛家的那点家产,”苏蘅觉得自己简直是要笑死了:“实话实说,薛家那点家业我是真的看不上,以后淼淼出嫁,哪怕我从我嫁妆里只拿出一成给她,就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而你生的那玩意,哪怕是给他薛家全部的家产,可能他也会有朝一日沦为乞丐——你放心,我呢,是个乐善好施的人,若他有朝一日真的沦为乞丐,来我施粥的地方乞讨,一碗粥我还是舍得施舍给他的。”
“再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人了!”夏初晴指责道:“你居然希望自己夫家倾家荡产!薛家倾家荡产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薛家倾家荡产你就能保得住你自己的嫁妆吗!天真!”
“薛家是不是会倾家荡产关我什么事,至于说我希望薛家倾家荡产那更是笑话!”苏蘅冷笑:“薛家为什么会倾家荡产,你自己不最清楚吗?”
夏初晴被突然这么一问,有些发懵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别找着机会就抹黑我!”
“我抹黑你,你真看得起你自己!”苏蘅终于把手头上的账册看完,将账册扔到一旁:“既然说到家产了,那我们就好好来算算薛家的家产!”
“你以为,我忍着你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出言不逊是为什么?”苏蘅一脸的“怜悯”状:“我要是你,放下账册不用人赶,自己都赶紧溜走了,而不是傻乎乎站在这里跟我争论,本来不想针对你,可你人都送上门来了,我不针对你,也真的是说不过去。”
“薛家产业就那么些,左边这些,是当初我当家半年的账册,有店铺也有田庄,田庄我管的时候还没收成故可不理会,但是铺子每个月都有盘点,一向都是有盈余的,”苏蘅又从右边拿出一本账册,扔到夏初晴面前:“你管家不过四年,薛家的田产便被你卖了一半,铺子倒是多了三成,可是这么多铺子,居然找不出一家盈利的,全部都是亏损,反而还要从家中拿银钱填补掌柜、账房和伙计的月钱?”
“夏姨娘,你就这点能耐也学人家管家理事?”苏蘅将右边的账册一股脑儿扔到夏初晴面前:“人呢,要懂得量力而行,没那个能耐,就别想着自己能做多大的事,你看别人开铺子有钱赚,殊不知其中的弯弯道道可多着呢,你这种人,守成都不足,什么都不懂就敢往上撞,还自作主张卖了田产买铺子,简直是蠢得没边了。”
“管过家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好处,我原以为你不会这么爽快把管家权交出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苏蘅冷笑:“可你以为我是傻的吗?你弄出来的亏空,我凭什么帮你填补?怪不得惦记我嫁妆呢,想我拿嫁妆帮你补漏,想得倒是挺美的!”
“把账册和钥匙收回去,给你半年,我每个月查一次账,若是三个月没看到任何起色的话——”苏蘅轻声道:“虽然你是良妾,然说到底也离不开一个‘妾’字,你这现成的把柄送到我手上,我要处置你,虽然比处置李管事那种人麻烦了一点,但也不是办不到的。”
“我给你机会,你可别把握不住,再来一次,我可不客气了,”苏蘅半威胁道,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管家这四年里,我院子里下人的月钱,我每个月的月例,给你七天,一文不少的补上。”
“你这是欺人太甚趁火打劫!”夏初晴原本正在收拾账册,闻言大怒:“当初你自己管家的时候,你院子里的月钱就不从公中出的,都是你自己出的——而今公中有多少银钱,你刚看过账册你岂会不知!你嫁妆那么多,干嘛要在意这种小钱?”
“你不说我还忘了,之前那半年你也给我添上,”苏蘅想了想:“从今儿起,我院中的月例月钱,你也记得每个月都不要少了——要知道,我虽然不太乐意养你生的那玩意,但是去母留子的话,当只阿猫阿狗般养着,倒也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我嫁妆多,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觊觎,”苏蘅一脸冷漠:“该是我的东西,也轮不到你一个妾来克扣,除非你真的很想找死,你大可以不必理会我之前的话。”
“反正我是很想把你送官的,你可千万别给我这个机会,”苏蘅起身:“我该去看看淼淼了……真可惜,你这样的姿色,哪怕把你卖了,也填补不了你造成的亏空。”
“记住了,是半年,”苏蘅回头让向妈妈扶着自己:“还有,你也别想着做假账糊弄我,我看过的账册,大概比你读过的书都多——这么说其实也不恰当,我不确信你这人是不是真的读过几本书,看你那些字,不是这里缺几笔就是那里少半边的,还时常出现一些鬼画符,你这人,约莫是不识字的吧,也也难怪。”
“你会遭报应的!”夏初晴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来,抬着被向妈妈打肿了的脸朝着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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