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皇后心计-第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第137章 暄化城(四)

    我和他本也没那么多话要说,而且分属君臣,毕竟不宜久处。临走的时候我送他到门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过身问我:“你这里要人么?”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往屋中望了望,说:“皇后娘娘要一个人照顾太子、二皇子和小公主,没有人帮忙怎么行。原本应该让春雨过来帮忙的,但是她的身份,大概让娘娘不舒服吧。”

    近日来的大事太多,小事太杂,他不提这茬,我都快忘记问了。如今他自己提起,我才把心底那份迟到的不适翻出来,口气算不得和善,道:“侯爷麾下的人救了本宫,本宫很感激。春雨这个人本宫可以忘记,将来也再不会多嘴说些什么。但是侯爷往宫禁安插自己人这种事,还望不要再发生一次了。”

    我锐利的目光划过他的脸颊,他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暄化城中尽是老百姓,现如今又兵荒马乱,末将一时也想不到办法给娘娘寻几个侍女。倒是听说窦将军府中有几个杂役,末将会请他们闲暇时来娘娘这里洒扫一下。”

    我颔首,道了声“多谢”,然后又道:“华儿还小,需要个乳娘。侯爷若是方便,就请替她留心。”

    他应了。

    魏瑾办事向来很有效率,他走后一刻钟,就有人把疆域图送来了。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送疆域图的人并非寻常将士,而是暄化城守备。

    “窦将军,怎么是你亲自过来了?”我连忙请这位老将军坐下。说来也挺奇怪,虽然同这个守备将军只见过一次,却对他颇有好感。或许是他一把年纪还在兢兢业业驻守城池让我敬服,或许是今早他辞却不收我的打点让我意外,总之对这老头,我还是很客气的。

    他笑着受了,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下打开,用一块砖头压住,说:“魏侯说娘娘对这个感兴趣,老将这边杂事也处理妥当,就自己给娘娘拿过来了,希望没有唐突。”

    我自己斟了茶给他,道:“没什么唐突的,这里不是皇宫,没那么多规矩。”

    守备谢了茶,随手拿了一截枯枝指着疆域图道:“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暄化,由魏侯统领虎贲军三万驻守。这里是周将军统领羽林军扎营的地方,名叫凉河。周将军和魏侯这样压阵,可以暂时遏制辽兵的进攻。而辽国的粮草供应向来是个大问题,皇上的意思,是等辽兵粮草供应短缺时,大举进攻,击溃辽敌。”

    我颔首,问:“皇上的圣裁倒是不错,只是这里地处偏僻,辽兵的粮草难以为继,我们又该以何为继?”

    那守备道:“暄化虽然是小城,但是城中富户经过动员,都愿意开仓拥军。末将和魏侯前去查验过,我方粮草,坚守十月不成问题。”

    我指尖在疆域图上一划,碰触到了一个地界,问那守备:“那么周晔周将军那边呢?他率兵沿河扎营,恐怕无法携带那么多粮草。等到粮草殆尽,难道要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吗?”

    守备深深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我凝眉忧虑,顺着唇齿随便说着:“天色尚暖之时,哥哥还可以令士兵靠河吃河,打捞些鱼米充饥。然而盛夏已过,渐渐入秋。这大西北天气寒冷,想来过不了多久河里就要结冰,到时候怎么办。皇上他到底想没想过,还是他想过了,却不打算理会……”

    家国至此,山河破碎。身为将士拼死于前线已经令人沉痛,可是萧琰他却只顾着自己逃亡,根本不顾前方将士的死活。他安定军心民意的方法,就是一味画饼充饥,一味欺瞒臣属。长此以往,本就飘摇的朝廷,当真还能稳得住么?

    手指剑南,我心绪复杂的问道:“剑南离昨夜的大营,到底有多远?”

    守备怔了一下,看样子本不想回答。但碍于我探究的眼神,他终究还是如实说了:“大约三百里。”

    我冷冷一笑,西北山路环多,这里三百里的路程,抵得过平常五百里之多。昨夜辽兵半夜发起攻击,萧琰若是那时才从大营仓皇逃出,势必难以今日逃到剑南,更遑论遣人送信至相距甚远的暄化。更何况,哥哥的羽林军在外围保护,就算有突发状况,也很难在短时间抽调出五千轻骑护送萧琰离开,这必是早早安排好的。

    想起昨夜魏瑾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这才后知后觉。算算时间,若是他昨天傍晚得知谢氏死讯之后,就立即随轻骑离开,方能将将合得上。

    枉我听说他吐了血,还以为他对谢氏的死有所愧疚。可是他前脚刚刚听说谢氏身亡,后脚就可以飞速地随着羽林军离开。好个薄情的皇帝,我从前竟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干脆果决的一面。

    “娘娘……”守备见我冷笑不止,忍不住开口探寻。

    我回视于他,问:“窦将军同魏侯商议军情,有些事势必了解。本宫有些疑问,希望将军如实禀报。”

    他表情僵直,想来是明白我要问什么。但我直视无碍,半分也不肯退缩。半晌之后,他还是拗不过我,道:“皇后娘娘请问,末将必定知无不言。”

    “皇上昨日,是何时离开大营随羽林军前往剑南的?”

    “昨夜傍晚时分。”

    “羽林军抽调五千轻骑护送皇上离开,是否早就知道辽兵即将袭营的消息?”

    “是。”

    “那么周将军为何不狙击辽兵,反而送走皇上漠视辽兵攻击大营。”

    “周将军奉皇命行事而已,他虽然统兵,却并非是决策者。”

    “昨夜辽兵袭营,可有什么战果?”

    “战果就是,大齐帝都一路跟随皇帝的数十万百姓或被杀,或被伤,或者流离。辽兵俘虏大营皇族亲眷数百,朝廷官员及家眷数千,满载而归。”

    我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气地浑身战栗。守备不忍,犹豫了片刻,还是想要伸手扶起我,却被我一手打开。

    “娘娘……”

    他的神情亦是悲愤,但是萧琰还是他的君主,他不敢指责。我终于明白方才魏瑾为何那样按捺不住,告诉靖儿他父皇错了。不是因为魏瑾不懂得谨言慎行,也不是因为与我意见不合,而是因为萧琰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他一早知道辽兵要来,恐惧之下选择逃亡。可是如果所有人一起转移,目标太大行动也迟缓,早晚还是会被辽兵追击。所以他选择一个人逃走,丢下文武百官,丢下他的百姓,只留下一个空营诱导辽兵去袭击。因为这样,他可以就不用担心辽兵追击,可以高枕无忧地逃离。

    可是他逃就逃,为何不在大营中预设伏兵。只要安排妥当,辽兵此来必定是有来无回。一旦首战告捷,将士就会信心倍增,热情高涨。破敌的胜算,就会又多几分。

    他难道连反击辽兵的胆量,都没有了么?因为惧怕辽兵,所以连动手过招地勇气都没有,连知道他们要来攻击,都不敢设支伏兵?

    “娘娘,您别伤心。可能是情急之下,皇上忘了娘娘。”守备温和地宽慰我道。

    我茫然回首:“什么?”

    守备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这番样子,更让我心底起疑。我猛地站起身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守备,问道:“你方才到底想说什么?”

    守备淡淡道:“末将只是想安慰娘娘,娘娘毕竟是女子,军国大事,就不要操心了吧。”

    我嗤的一笑,后宫待了这么多年,我若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就是傻子了。

    神思辗转一会儿,我问他:“皇贵妃和六皇子呢?还有太后,他们不至于都被辽兵掳走了吧。”

    守备这下再也无法隐瞒,垂下头颅默然不语。

    我想了想,然后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告诉这个将军:“看这情形,大概皇上逃亡之际,还不算良知尽泯,知道带上自己的老母妻子。”我偏头看向那个守备,只见他眼中闪烁着不忍和怜惜,不觉失笑,“将军不必担心本宫会因为皇上遗忘而伤心,莫说如今天下大乱,就是风平浪静,他也记不得我了。更何况,就算他要带我一起走,我也比不肯走。因为弃臣民于水深火热,只顾自己奔走逃命的事,我周暄还做不出。”

    话如此说,心底还是留有半分怅然。对于萧琰我早已死心,他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好不在意。但是靖儿、易儿、平儿和华儿,都是他的亲生骨肉。难道大难临头之时,他半分也想不起他们来么?

 第138章 银杏叶(一)

    我托魏瑾为我寻乳娘的事,他很快就办妥了。他又不知从何处调来了几个兵士,或替我洒扫院落,或替我生火做饭。我统统都把他们送了回去,魏瑾听说后,也便由着我做主。

    天下已经是这个形势了,城门外辽兵虎视眈眈,将士们征战还来不及,怎能分心帮我做这些琐事。我自己身为女儿无用也罢,再拖累军情,就实在是不识大体了。

    战事绵延着,一月之内,辽兵对暄化和凉河发起了数次猛攻,都无果而归。对于暄化我还不太担心,这里城墙牢固,驻军皆是精英。但是哥哥那边兵多却尽是空架子,粮草不济帐篷还不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住的。

    趁着这段时间,大齐分散的各部互通消息。萧琰及皇贵妃郭氏、懋妃梁氏、婕妤马氏、容华赵氏以及贵人花氏都陆陆续续追随萧琰到了剑南。皇五子昭定、皇六子昭殊也皆随母如入剑南。近襄侯夫人萧氏,也由一队兵马护送到了项党,然后辗转到了剑南。乱军当中,娇嫔吴氏以及良媛杨氏被杀。余者皇族宗亲,百官家眷,或死或失踪,已难追查。

    几场仗打完,双方都有不少负伤的士兵,军情由烈火灼油演化为互不侵犯。暄化城毕竟是个小城,伤兵一多,难免屋子不够,不少士兵让出房屋睡榻,露宿街头。

    我忖度着自己和孩子都可以将就,就告诉守备让他把我们居住的地方空出来,倒还能住上十几个人。守备略想想,也就答应了,把我和孩子们都接入了他私人的府邸。

    陈玉华自进入暄化城后,日夜随着魏瑾和守备统兵,片刻闲暇也无。而等战事稍微安定下来,魏瑾、她和守备轮流值守,才有些闲工夫。

    而我连续几日在守备家中发现了魏瑾和陈玉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敢情他们两人,也都住在守备家中。只是因为从前战事紧急,他们无暇回来休息,所以才没见过。这下子守备家中当真热闹,仆役不算,每日差不多都有三个大人和三个孩子挤在同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指不定谁就踩了谁的脚后跟。

    院子里种着一棵百年银杏,这个时候银杏叶已经泛黄,似乎是镶了一层金边。易儿似乎很喜欢这些银杏叶子,时常在银杏树旁捡地上的落叶,然后趁着我们不注意,悄悄夹在守备的藏书中。他那一双小眼睛滴哩咕噜的转着,明显是不想让守备发现。而守备察觉之后,也并未多说什么,反而选了几本有趣浅显的图志,给易儿翻看解闷。

    魏瑾发现之后,偶尔无事就拿来笔墨,教易儿画画。易儿在这方面天性不错,画了些时日,形态就已经很逼真了,只是意趣稍欠。我这样点评,他又不乐意,非缠着我让我施展两手和他比比。

    “母后总说我画的不好,那不如母后画一幅,也让我们看看有多少意趣。”易儿左手牵着魏瑾,右手拉着守备,冲我狡黠一笑。

    我不觉失笑,这个孩子年纪不大,倒懂得拉拢同盟。他一句“我们”,直接把魏瑾和守备算作他那一头的,而我竟少不得依他,露一手应战。

    提笔蘸墨,刷刷几下,纸上已有银杏树大概形状,树干纸条用浅淡不一的墨色营造出稀疏远近。换了一支微管狼毫,我又勾勒出细碎枝叶。再稍加修饰,添些小小零碎,简单的一幅银杏图,也便有了模样。

    易儿惊得目瞪口呆:“母后,你好厉害呀,竟然还会画银杏。”

    我不以为意,搁下画笔,说:“这有什么,京城中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谁人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若说会画些梅兰竹菊,山水人物,自然不足为奇。只是银杏图少见,就连末将都是试了好几次,才略微能画出些神韵。而娘娘提笔而就,看这熟练程度,倒像是常画。”魏瑾若有所思。

    我本也没想隐瞒,道:“家母在世的时候,最喜欢银杏树。而我自小的画功,都是由她所授,回画银杏也属正常。”我看着魏瑾,心中想到他数次神思敏捷语出惊人,让我哑口无言,委实委屈。而话说到这里,倒也可以戏弄他一下,便自然而然接口继续,“家母常说银杏姿态之美,不及梅花盛放。香气馥郁,何敌兰花清雅。至于风骨气节,自然也不像翠竹山菊为世人道哉。”

    魏瑾来了兴致:“那国公夫人为何喜欢?”

    “不知道,”我莞尔一笑,轻轻道,“她也不知道为何喜好银杏。”

    魏瑾愣怔片刻,守备面色却如常。我看着魏瑾难得露出几分迷茫,唇边的笑意不觉加深,说:“家母喜欢就是喜欢,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但是银杏也是苍翠挺拔,平和长寿的树木。其叶可以入药,也可以纳做熏香,还可以给易儿当书签,又有哪里不足以成为家母最爱?”

    易儿本来听的认真,然而发觉我打趣他,又撅起嘴拉着我的袖子不依。

    魏瑾无言以对,只得摇头笑笑,说:“那倒也是,女人的喜好,总是不讲道理的。”

    我本想戏耍他几句,谁知道他借力打力,倒又让我无言以对。这时候守备忽然开口了,他说:“国公夫人的喜好,必定不是这样随意的。或许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与这银杏有关,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只能假作无由。”

    我眉心骤聚,心下大惊。母亲生前确有一段应该刻骨的记忆,而这段记忆是否与她喜欢银杏有关,我也曾经有所怀疑。记忆中母亲的院落里,也植有一棵银杏,只是没有眼前这一棵这么大,这么古老。小时候她时常抱着我,然后盯着院中的银杏。这样沉静不语,便可以持续一个下午。长大后我逐渐得知一些当年的隐秘,银杏树中的秘密,似乎也就近在咫尺。

    我这里神思转圜,守备的目光却一直紧紧追随着我。我心下又是一阵波澜,看他探究的样子,想来方才并非是失言,而是有意试探。只是暄化这偏僻的地界,也有人知道当年的爱恨纠葛么?

    我沉吟片刻,同守备对视,问道:“将军可是姓窦?”

    守备颔首,道:“末将的确姓窦。”

    我笑了笑:“当真是巧,家母也姓窦。”

    魏瑾似乎察觉了什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守备,道:“听闻窦化之将军籍贯徐州,后来辗转才来到暄化驻守,”他看着我道,“听闻国公夫人是江南窦氏的小姐,那么同窦将军,应该不相识吧。”

    六十年前天下亦是波涛大乱,所谓籍贯也早已荡然无存。大齐建国之后,按照当年百姓固定居住的地方,重新划分了籍贯。母亲毕竟是女子,留在江南老家,而她若有个什么远方亲戚在外,籍贯被错定为徐州,也是极有可能的。魏瑾自然知道这个,他方才着重叫出了窦将军的名字,不过是想借此来提醒我,看看从他的名讳方面,是否能挖掘出些什么。

    然而我并看不出什么,母亲闺名窦汝玥,从汝从玉。这个窦将军大名化之,与我母亲的娘家,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正在这时,陈玉华回来换防,守备换了盔甲,提枪离去。陈玉华安静了这些年,也颇有些眼力见儿,见气氛怪怪的,就先走过来抱起易儿,笑着问道:“今儿又画了几幅银杏啊?你母后可曾夸你进步了?”

    魏瑾见状道:“德妃娘娘戎装在身,怎好抱二皇子,还是赶紧放他下来吧。”

    “无妨,”我笑了笑,“兵戎枪甲才能彰显男儿本色。德妃女中豪杰,闲来无事让易儿耳濡目染一些也好,省得他将来只会在院子里画画,百无一用。”

    魏瑾温和一笑,道:“娘娘这话,就是怪罪末将教坏了您的孩子了。”

    “有什么不好的?”陈玉华清爽一笑,“男孩儿活泼好动,我瞧着易儿若能沉下心好好做些磨练性子的事,未尝不好。侯爷你说是不是?”

    魏瑾自然称是,我不觉抿嘴失笑。陈玉华这爽朗的脾气,天生就是将帅风姿。在军中统兵这些日子,她的心情日渐舒畅,女儿豪迈的一面愈加展现。

    魏瑾又是领兵之人,言谈举止也不拘泥,同陈玉华自然能合得来。但是她同魏瑾交情发展之快,却令我咋舌。当晚乍见,陈玉华还对魏瑾颇有戒心,言辞间犀利刻薄。不想这才一月工夫,她竟然还开始偏帮魏瑾。我瞄了一眼魏瑾,他貌似温和无害的面孔下,实则手段恐也不少。

    守备家中的杂役,大部分都去军中帮忙了。我们日常的饮食起居,少不得自己打点。这会儿功夫快到傍晚,我和陈玉华在院子里纳凉,魏瑾自去厨房简单煮些饭菜。

    “今儿我在城防时,剑南那边来了一个信使,带来了陛下圣谕,”陈玉华偏头看向我,道,“难道你就没一点兴趣?”

    我冷笑连连:“他的谕旨也配谈一个圣字?你只管说吧,我倒不知道他还打算下什么昏聩的旨意。”

    陈玉华仰天看去,微微一笑,说:“这信使其实就带了一封口信,说是要接你和孩子们去剑南。他还说萧琰准备往蜀中撤退,让你带着孩子,快些赶去。”

    我凝眉问道:“那这信使如今身在何处?”

    陈玉华手中玩弄着一枚银杏叶,耸耸肩说:“传了口信他就走了,我也没留他。”

    我心中更是不觉动了怒,手掌猛地拍在扶椅上,道:“他连护卫我起码的将士都没前来,这意思莫不是让我和孩子孤身过去?还是让近襄侯这边压缩兵力,腾出人手护送我?”

 第139章 银杏叶(二)

    陈玉华望着我轻声一叹,低声安抚道:“你也别生气,这么些年了,咱们这皇上从来不肯考虑别人的毛病,你还看不透吗?”

    我气默不语,陈玉华忽的凑上来,神情略有紧张:“周暄,到了这个时候,你莫非还记挂着他?你生气是因为他来接你的诚意不够,还是因为恼怒他不分轻重?”

    我瞥了她一眼,她大惊小怪:“到了这个时候,你莫非还记挂着他?”

    “自然不是,”我冷哼一声,“薄情寡恩之人,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今日就算他遣了轿子马匹,皇后仪仗来接我,我也势必不肯去。”

    陈玉华笑笑:“那就是恼怒他不分轻重了。前方军情如火如荼,将士多一倍都不够用,他还想来魏侯这里分兵,难怪你会替魏侯生气。”

    我一时不察,竟然点头应了。等片刻反应过来,连忙随手抄起一支画笔,朝着陈玉华掷了过去。

    陈玉华何等敏捷,头一低那画笔就“嗖”得从她头顶越飞,然后直直砸向厨房的门。

    说来也巧,魏瑾进去那么久,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了。我见他一手端着一个菜,正以为他会在慌乱之下失手打碎盘子,却不想他探头一咬,叼住了那画笔。

    不止我,连陈玉华都惊讶了:“侯爷,你属狗的么?”

    “德妃……”我颦眉嗔道,她现在这大大咧咧的样子,哪里还有宫妃的半点气度。我这个皇后□□了七八年,就把妃嫔教成这样,也真是丢人现眼。

    谁知道魏瑾颇从容,听到这话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点点头,仿佛在说:我还真是属狗的。

    我走过去从他手中接下盘子,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魏瑾腾出手,取下画笔问我们道:“二位娘娘这是怎么了,为何拿着笔扔来扔去,难道发生口角了?”

    陈玉华哈哈一笑,戏谑地瞅着我。我双颊一红,心跳陡然加快,嗔道:“德妃快去叫孩子们出来,再请乳娘来给荷华喂些人乳。”

    陈玉华一动不动,恍若未闻,只管对魏瑾说:“方才皇后娘娘维护于你,我不过随口开了一个玩笑,她就真的着急了。”

    “哦?”魏瑾双眉一挑,看着我问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何娘娘不想让末将知道?”

    陈玉华正欲释疑,我急忙开口:“侯爷,菜齐了,米饭呢?”

    魏瑾指了指厨房:“还在里面呢。”

    “那还不快去拿过来。”我轻瞥他一眼。

    他笑着点点头,也不再追问陈玉华方才开过什么玩笑,真的就去拿米饭。陈玉华眼珠一转觉得无趣,就挪动身子到我旁边,说:“你维护这个魏侯爷也是应该的,他对你确实很照顾。你可知道当日为荷华寻乳母,他是冒着生命危险去项党找来的。单凭这个,就足以看出他待你不同于常人。”

    我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心里却一阵翻覆,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转身去屋子里喊孩子们,又让乳娘照顾不满一岁的荷华。

    非常时期再没那么多穷讲究,暄化城从我到平民百姓,都与士兵同甘共苦。在守备家住的这段时间,更是因为物资紧缺,所以大家都不分贵贱,一桌用餐。餐具甚至都不够,靖儿和我同用,易儿由陈玉华喂着。今夜刚刚盛好了饭,我夹了些菜到魏瑾碗里,然后指了指一侧的银杏树。

    “瞧见这棵银杏树了没?”

    “瞧见了。”

    “瞧见树下那小板凳了没?”

    “瞧见了。”

    “过去坐吧,好好吃。”我微笑道。

    魏瑾瞠目结舌,不知发生了何事。靖儿看了看我们,说:“母后你干嘛赶走魏叔叔呀,他哪里得罪你了么?”

    我夹了菜塞在他嘴里,盈盈浅笑道:“食不言寝不语,你再多嘴,就和魏侯爷一起去树下吃吧。”

    靖儿眨眨眼睛,样子可怜巴巴。

    易儿颦眉,刚想张嘴说句公道话,我就故作恍然大悟状看着易儿:“哎呀,树下只有一个板凳,再有人吃饭的时候坏规矩,就只能蹲着吃了。”

    易儿咽了一口唾沫。

    魏瑾见状,温和一笑道:“罢了,末将本来就是外臣,分桌食之也是应该。”说罢,他就径自过去坐下。那小板凳本就是给易儿坐的,又小又矮。魏瑾一个大男人蜷缩在上面,扒一口饭扒一口菜,形容有些落魄。

    陈玉华看着我,似乎又想笑又想叹气,表情细微之处十分莫测。

    吃过晚饭,魏瑾和守备换班当值。我抱着小小的荷华在院子中纳凉,两个小男孩在不远处,一个拿着疆域图看个没完,一个捡银杏叶兴致正高。陈玉华陪坐在我身边看着他们,心中忽然有感,对我说到:“太子虽小,但是胸中志向已能看出大半,他是记挂着他的河山的。二皇子雅好六艺,对江山社稷没有觊觎之心,”她莞尔一笑,“这两个兄弟将来,大概不会像萧琰和萧玓一般吧。”

    我眉心一动,道:“小时候自然不让人担心,但是等他们长大,身边总不免会环绕野心勃勃之人。到时候即使他们兄弟从无嫌隙,也难保证不会有人挑拨离间。”

    陈玉华颇感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都说三岁看老,我看他们兄弟就很好。”

    我眼波一转,笑了笑也没说话。陈玉华伸手把两个孩子招过来围至膝下,一手拉一个说:“方才我和你们母后说起了当今皇上和楚王,也不免谈到你们。你们两个小家伙一定要记住哦,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们兄弟二人都必须坦诚相见,互相扶持,绝不许内斗不休。”

    他们两个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含笑看着他们,说:“你们小时候经历的这场风波,以前我总觉得是坏事,如今想来倒也有好的方面。靖儿你是太子,如果还有来日登基的那一天,要记得体恤百姓,做个明君。易儿你将来必是一地藩王,要记得辅佐你兄长,而不是因个人野心,而置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

    道理总是讲的深沉,也不知道他们听懂了没有。只是看着他们懵懂地点点头,然后手拉手乖巧的回屋睡觉时,我心里还是满足的。后面的事我已无法预见,因为就连我的来日,我都看不透了。

    次日又是陈玉华当值,守备有些杂事不在家中,就只有我和魏瑾在。我带着易儿画画,他教靖儿看疆域图。安静的气氛当中,流淌着让我久违的温馨。

    靖儿倚在魏瑾身上,任由魏瑾握住他幼嫩的小手指点江山。而魏瑾的神情也是那样专注,必是倾尽了全部心力来教导。我神思有了片刻的恍惚,恍如孩子的父亲不是萧琰,而是魏瑾……

    没等我再想下去,易儿就如同发现了好东西一样,从书中抽出一张薄薄的金纸,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帮他看看是什么东西。我一见之下,惊愕万分。

    “母后,这到底是什么?”易儿好奇的拉着我的袖子问道。

    我将金纸折了起来,道:“没什么,只是一张药方。你瞧刚刚那里,还盖着一处药房的印鉴呢。”

    易儿年幼单纯,未曾起疑,倒是魏瑾探寻地目光投来,有几分深意。

    我此刻心情剧烈波动,放下怀中的易儿往屋中走去,打算把金纸上的印鉴再看看清楚。魏瑾叶放下孩子,跟着我进屋,闭门之后问我:“你这是怎么了,窦将军的书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吗?”

    我将金纸递给他,他展开一看,眉心骤然凝聚。

 第140章 银杏叶(三)

    “金纸黑印……”他喃喃道,“听闻江南窦氏一族,于生死存亡之际,都是以金纸黑印、飞鸽传书来传递消息。这张金纸上,盖有黑色印鉴,莫非就是……”

    他停顿片刻,然后望向我:“故国公夫人出身江南窦府,你可曾见过?”

    我摇摇头,道:“我母亲虽然是窦氏的女儿,但是很早就嫁入京城。再说她毕竟是女儿身,即便家族到了存亡关头,她也不应有所接触,更何况我?”我抬眼看他,道,“侯爷应该见多识广,不知道可否能一辩真假?”

    他也摇摇头:“金纸黑印这种东西,只是传说罢了,我并不曾见过。”

    我将金纸仔细翻看,上面的内容已经全然看不清,只有印鉴后有一行小小的落款,还能模糊看出些什么。对光一照,原来是发信时的日期。我同魏瑾辨认了半天,才把具体时间确定到二十多年前。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窦氏暗信。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听母亲偶尔提过几句。

    据说前朝末年,天下大乱,江南四府联合起兵,其中萧、周两门领兵作战,窦、孙两家收集情报。如此分工运作,亲密无间,太*祖皇帝才得以拿下整个天下。

    天下平定后,太*祖皇帝建国定都,敕封爷爷周绍为定国公,周氏一族满门荣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