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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出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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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感觉太过异样,她不由挣扎着想从他怀中坐起。
  景知晚手上略略一加力,依然将她压在怀里,清清淡淡道:“有什么好害臊的?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
  阿原倒吸了口凉气,再也站不起身。
  往日的原大小姐到底有过多少男人?也包括眼前这位吗?
  想想也是,若他是景辞,原大小姐又是真心想嫁他,二人必定早已暗通款曲……
  可怜她已完全看不懂往日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是哪个自己活得更糊涂,更离谱?
  她听到景知晚拔出一把短匕,割开了她后肩的啮伤处。
  依然毫无疼意,却能觉出锋刃入肉的薄薄触感。血迹被雨水冲下,竟是黑紫色的。
  她拍住自己的额,低哑道:“若我被蛇咬死在荒山,必定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不当原大小姐,不当公侯夫人,不要滔天富贵,不要清俊男子,跑来当个不入流的小捕快,还能在查案时惨死荒山,指不定还会像那只野兔,连尸体都烂在山上……
  正惆怅之际,上方景知晚说道:“原大小姐放心吧!即便你没被咬死荒山,也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
  他径自点名阿原身份,却叫阿原愕然不知所对。而下一刻,她几乎全身都紧绷起来。
  景知晚抬腿将她身体托得高些,揽紧她,倾身凑上伤处,为她吸出毒血。
  明明已麻木的伤处蓦然间敏锐起来。
  她吸着气,尚能自如活动的右手绞紧他衣角,依然有种无处安放的紧张和慌乱。
  片刻后,她的手臂环上他的腰,感觉他每一个动作带来的腰部牵引的力量,终于略略安宁。
  景知晚察看着伤口,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毒血,哑着嗓子道:“部分蛇毒已蔓延到别处,没办法了。希望你服下的凤仙有效,不然就这山上等死吧!”
  他将她的衣衫拉起,草草覆住她露出的肩背,待要扶她坐起,才发觉她正抱紧自己的腰。他皱眉,“松手。”
  阿原的脸半贴在他的胸腹间,道:“你要负责。”
  景知晚怔了怔,冷笑道:“哦?碰过你就要对你负责?谁不知原家小姐阅人无数,早已青出于蓝,永无餍足之时?你想要多少男人对你负责?”
  阿原差点一口热血喷出喉嗓,强撑起身,涨红着脸高叫道:“是你坚持要连夜搜山!你既知我身份,还无耻地留我一个女子在荒山里,被蛇咬了难道不该你负责医好我吗?你……万万别想得太多,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找你这么个自私无耻的刻薄男人!”
第一卷灵鹤髓(六十八)
  以前原大小姐能挑上他,实在是瞎了眼,瞎了眼……
  连心眼都瞎了!
  她站起身,罩上她那件已经不成形状的蓑衣,挡住难以蔽体的衣衫,活动了下手脚,发现除了左臂,基本还能活动,只是头晕目眩,胸口阵阵发闷欲呕,显然毒素一时难清。
  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找地方休息。若是此刻在风雨中倒下,淋上那么一夜,只怕从此便不用起来了。
  她将脸上的雨水拂了又拂,眼前除了雨幕便是密林,眼前阵阵昏黑之际,再也辨别不出该往哪个方向走。
  转头看向景知晚时,他未穿蓑衣,衣衫湿透,同样被淋得落汤鸡似的,却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撑着额默默坐着,竟没有离开的意思。
  “景知晚!”
  阿原忍不住怒意,拼尽全力高喝一声。
  景知晚似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她,“什么事?”
  一道闪电划过,把他的脸色映得很不好看,而阿原更是惨白着脸浑身哆嗦,抱着肩冲他叫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哦!”
  景知晚应了一声,仿佛还低低说了句什么,却被随之而来的惊雷掩住,再也听不清。但他终于也站了起来,——却是拄着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根木棍,有些吃力地站起身。
  “走吧!”他扶住她,“离那木屋并不远,我们……很快可以走过去。”
  阿原这才略略消气,跟着他在黑暗的雨夜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艰难跋涉。
  景知晚来得匆促,并未带灯笼,而阿原的灯笼早在打斗间灭了,这样的大雨里也没法再点上,只得丢弃。亏得景知晚已走过一回,还不至于迷路。小坏不离不弃飞行于他们上空,却也被淋得受不住,不时鸣叫一声,听来有几分凄惨。
  阿原很是怜惜,叹道:“苦了我们家小坏,跟我受这样的苦!”
  景知晚不答,脚下忽一滑,一条腿已跌跪于山石上。
  阿原毒伤发作,四肢无力,被带得一起摔落地上,忙挣扎着爬起,又去拉景知晚,怒道:“你武艺这么高,存心坑我是吧?”
  拿出他先前奔来寻她的身手,以轻功带上一个人迅速离开应该并不困难,犯得着像被淹得半死的落水狗般在泥泞里慢吞吞爬行吗?
  地上的景知晚吸了口气,冷冷道:“我不坑你,你可以自己离开。我让你查案,没让你被蛇咬……”
  阿原差点呕得吐血。好歹是他的馊主意,才令她因公负伤,指不定还会因此丢了命,如今轻飘飘来这么一句话……
  当真气死人不偿命。
  她正想将拉他的手甩开时,忽觉出哪里不对。
  他似乎一直拄着那根木棍,挽扶她右臂的左手也一直很用力,用力地以臂腕挎紧她,而不是以手握紧她。
第一卷灵鹤髓(六十九)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指掌间并没有太多力量,才要借助更有力的臂腕?
  她的手向下一滑,已握住了他的手。
  很凉,凉得跟冰块似的,连掌心都觉不出半点温意。
  觉出她的试探,景知晚扫了她一眼,却也不曾挣开,拄着木棍站起,低沉道:“走吧!”
  阿原嘴唇动了动,终于一个字也没说,与他相扶相携着,顶着风雨慢慢摸索向那本该并不遥远的木屋。
  她骂了景知晚多少遍刻薄自私,但如果景知晚身体不适,无疑她才是最刻薄最自私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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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木屋时,两人都已筋疲力竭,再分不出沾湿衣衫的,到底是雨水、汗水还是血水。
  所幸景知晚早先已在这里待过,木屋里收拾得还算齐整,青石搭成的小小灶台里还有些余烬。
  景知晚添了干柴,重新引燃,那灶台便慢慢吐出幽幽的火焰,照出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
  景知晚取过灶台边放着的一把酒壶,饮了两口,递给阿原,“先喝几口驱寒。你中的蛇毒尚未完全解去,虽要不了命,但若淋雨后着凉发烧,指不定真能丢了性命。”
  酒壶里的酒既美且烈,又被熨得温温的,入腹如有一团火焰升起,慢慢涌向四肢百骸,总算让阿原被雨水浸得冰冷的身躯舒缓许多,连失去知觉的左臂都有了些暖意。
  她向关起的木门看了一眼,有些庆幸,又有些疑惑,说道:“亏得那杀手没追来。若他追来,我们当真成了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景知晚解开外袍,将水拧去,凑到火边慢慢烘着,低低问道:“那杀手什么模样?你是查到了什么,让他决定杀你灭口?”
  阿原才想起景知晚根本不曾看到那个黑衣人。便是有心细查,他先为她吸毒,随后被她催促离开,大约也没法在那样的情形下继续查案。
  算来,他其实还是把她的性命放在了第一位。
  “浑身上下裹得跟得了麻风病似的,谁看得清长什么模样?”阿原恨恨地说着,在怀中掏了摇,总算最后捡到的那物事还在,忙取了出来,“还好,这个还在。”
  她从草丛里捡出的,是一颗扣着墨青流苏的黑檀佛珠,刻有佛像和六字真言,看来应该是当作腰佩使用的。
  以丁曹的粗疏,自然不会随身带着这样的佛珠;便是寻常富贵人家,也多用金玉之物作腰佩,罕有用这等珍贵木质所雕佛珠作佩饰的。
  景知晚拈于手中,细细赏玩着那佛珠,感慨道:“果然是件好东西,好东西……”
  他沉吟片刻,忽看向阿原:“怎不把衣服脱下来烘干?”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一)
  阿原虽不爱窥人*之事,也不由惊骇好奇。
  她品度他话中之意,问道:“这个恶人……是你相识的?”
  景知晚神情漠然,声音寡淡得听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相识,自然相识……”
  阿原很意外,旋即想起朱绘飞也是他朋友,且是因为秘戏图臭味相投的朋友,遂道:“那便是你识人不明,交友不慎,才会自讨苦吃!”
  “识人不明……”
  景知晚低垂的浓睫霎了霎,唇角有丝笑意宛若涟漪荡开,却苦涩如捏碎的黄莲汁液。有一缕烟尘升起,将他苍白的面庞映得如隔云雾。
  阿原顿了顿,嗅到异样的焦味,举目一看,忙道:“景……景知晚,你的袍子被烧焦了,焦了……”
  景知晚一惊,这才注意到搭在树枝上的衣袍太久没去翻动,距离火堆太近的部位被烘干了水分,竟被吞吐的火焰燎到。他忙掸灭火焰看时,腋下已燎出一个黑黑的破洞。
  他便又看向阿原,眼底意味难明。
  阿原正倾身向前,探出了半边身子。虽知自己尚穿着中衣,何况诚如景知晚所说,她也没什么好看的,她还是忍不住脸上发烫,连忙缩到蓑衣后,专心致志地烘她的衣衫。
  景知晚问:“你会缝补衣裳吗?”
  阿原想起那个为她赢来夫婿的江山图,苦笑道:“听说我从前的刺绣手艺高明得很,缝补衣裳大概更不成问题。只是现在我很不喜欢拈针绣花,宁可送出去交绣娘裁制修补。”
  景知晚道:“嗯,可见你以前裁衣刺绣,其实都不是出于本心。”
  阿原怔了怔,“不知道。我说了,我记不得从前的事。”
  景知晚没有纠缠此事,出神片刻,问道:“若有人救下小小女婴,带她远走他乡,教她学文习武,将她爱逾性命,视若明珠。待她长大,她拔剑相向,断他手足,弃他荒野,害他性命,当如何处置?”
  阿原便忍不住又探出头来打量他,“你说的,莫非就是害你的那位?是个你自己养大的小姑娘?”
  他看起来多高傲多精明的一个人,难道会被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坑掉大半条命?
  景知晚睨她,“你觉得是笑话?我也觉得是个笑话。”
  他的神情依然很欠揍,但阿原终于不忍笑话他。
  静默片刻,她道:“你不是笑话,那姑娘才是。你既无事,必定已为自己报仇了吧?嗯,忘恩负义,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他击掌,却叹息,“可我不想让她死。”
  “那她……”
  阿原好奇他到底会怎样处置那小姑娘,景知晚已打断她:“附近有没有寺庙?或者,在家修行的富贵人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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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二)
  阿原便知他在猜测那枚黑檀佛珠来历,摇头道:“这里荒僻,我也是头一回来。需等明日打听了才知道。”
  黑檀贵重,佛珠雕工精致,所用流苏质地也好,的确该是出家人或在家修行的居士所有。
  那杀手早不动手,晚不动手,恰在她寻到佛珠时下手,很可能也是因为佛珠透露了太多信息。
  她将案子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说道:“是了,这案子其实还是我们最初所想的兄弟争夺家财的旧把戏。朱继飞故意藏了两颗假灵鹤髓在自己枕下,先让自己被疑心,然后让朱绘飞那里出现更大的疑点,加上傅蔓卿的证词、棂幽的死,令朱绘飞更难逃脱嫌疑。朱继飞不研究炼药,但结交懂得炼药之人,而且……就在涵秋山附近!”
  景知晚淡淡道:“你若现在才想到,也真是……够蠢的!”
  阿原吸气,再吸气,然后冲他嫣然一笑,“我晓得你养大的那姑娘为什么想害你了!”
  景知晚眼底有锐光闪过,抬眸盯向她。
  阿原甩了甩半干的长发,眉眼少有的温柔,“这么毒的嘴,被你从小损到大,只怕做梦都想弄死你!那小姑娘忍你一二十年,不容易了!”
  景知晚便也吸气,一口气将酒壶中剩下的酒饮尽,用他修长好看的手抖了抖烘干的衣袍,披在身上。
  阿原屡屡被他损得体无完肤,难得也能刻薄一回,同样把他嘲讽得无言以对,顿时心神大畅。她笑嘻嘻将自己那件干得差不多的外袍穿了,撤了两人之后间的蓑衣,慢悠悠地梳理她那头墨黑的长发。
  大约喝下的酒催发了凤仙的药性,她虽还头晕乏力,左臂已渐渐恢复知觉,已能握住头发,为自己绾一个漂亮的髻。
  这一夜虽然惊险,所幸小命可以保住了。
  猎鹰小坏更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劫,敛着翅膀一直跟在阿原身后惊恐四顾,待阿原放松下来,方才安心打起盹来。
  阿原摸摸小坏的脑袋,往灶台里添了柴,便和衣躺在地上休憩。
  这木屋到底是村民临时所建,虽能遮避些风雨,地上依然很凉。但比起在黑漆漆的夜里被毒蛇咬、被杀手砍,无论如何要强上太多。阿原很知足,阖上眼时,甚至愉快地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景知晚那样孤高清傲的贵家公子,披着件腋下一个大洞的衣袍坐于粗陋的灶台前取暖,看起来着实有趣吧?
  只是他安静坐着的姿态,看着如此孤绝落寞,令她莫名地有些忐忑。
  她的头脑尚昏沉着,何况困乏得厉害,本该很快睡着。可不知为什么,那忐忑感始终挥之不去。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三)
  景知晚的衣衫,以及衣衫上燎出的破洞,不时在眼前晃动,然后在她意识渐渐模糊之际,化作另一件洁净的衣衫。
  是一件刚做好的素青衣衫,布料华贵精美,做工却极寻常,正穿在一个身材高挑颀秀的男子身上。
  他从房中步出,正清清淡淡地吩咐小僮:“把她方才丢掉的东西再备一份罢!”
  有女子走近,低头瞧瞧自己被扎得满是针眼的手指,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惊讶,扭着衣襟问道:“你既嫌弃我做的衣衫针脚粗陋,干嘛还穿?你……你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做甚?”
  小僮在案上排了香炉,又取来一把绣花针,一只白瓷碗。
  男子走过去,将碗中注满清水,悠悠道:“代你乞巧。”
  “嗯?”
  “我不想日后总穿破衣出门。”
  他抬袖,便见腋下大片针脚已脱,裂开尺许大洞。
  明明只是针脚脱落,可破洞边缘有明显的焦痕,分明是被火焰所燎。
  那衣衫也变了,不再是崭新的素衣,而是件带着雨渍泥斑的旧衣。
  墨黑的焦痕里,渐有灿红的火星闪动,慢慢跳出火焰。火焰变幻着千奇百怪的形状,不曾将那破洞燎得更大,偏能越烧越旺,忽然间旋作一张血盆大口,蓦地向她兜头扑来。
  阿原仿若被火焰裹住,睡梦里也觉不出被烧灼的痛楚,只是热得透不过气来,终于在憋得受不住时,低呼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耳畔有谁在低低呻吟,带着隐忍的痛楚,却在她惊觉坐起的一霎戛然而止。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浑身汗出如浆,终于清醒过来。
  梦中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梦中人的对话也还回旋在耳边。她甚至能觉出梦中那男子清冷言语之下,暗藏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可奇怪的是,明明梦中之人近在咫尺,她怎么却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她说不清他们给她的感觉是遥远还是亲近。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先看向景知晚的外衣。
  他安安静静地盘膝坐于她对面,衣衫上被燎出的破洞还在,但火堆已快熄灭,幽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太出,更别说喷出灼烧她的火焰了。
  如此离谱的梦境,只怕还是缘于景知晚那张时刻不忘刻薄她几句的臭嘴。
  阿原起身添了柴,看火苗吞吐,木屋中渐又暖和起来,方才放心坐到边上取暖。
  地上寒凉,偏又出了一身冷汗,若此时再受凉,毒伤之下只怕难免大病一场。她不是深闺里娇养的原大小姐,生病了连上好的大夫都未必能找到,还是妥善照顾好自己要紧。
  景知晚依然盘膝坐着,阿原静下心来,才发现他的姿势有些怪异。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四)
  他低眉阖目,神色似无异样,但额上和鼻尖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他的双手居然握于脚踝,宽袖下的手臂隐见微颤。
  阿原记起方才醒转时听到的低吟,忙挪过去,问道:“景……知晚,你是不是不舒服?”
  景知晚开始不理会,待察觉阿原一直侧头打量他,方才睁开眼来,不耐烦地睨她,“没什么。你蛇伤好了?还不躺着去!”
  阿原道:“刚才做梦,出了一身汗,反觉得好多了。”
  “恶梦?”
  “不算恶梦。”
  阿原回想梦里情形,她见那男子穿着针脚粗陋的新衣,分明有着难以言喻的欢喜和甜蜜,怎么都算不上恶梦。最后把她燎醒的火焰,却是缘自景知晚所穿的衣衫。——如此看来,只有景知晚才算是她的恶梦。
  她将她的恶梦再一打量,走到一边将铺了些柴草,又将已晾干的蓑衣覆上,伸手去拉景知晚。
  景知晚面色一沉,声音低而微寒,“做什么?”
  阿原“噗”地一笑,说道:“别逞强了,扶你那边睡去。别怕,我虽好色,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景知晚呛住,“你要不要脸?”
  阿原已觉出其肌肤滚烫,推她的力道甚弱,远没有疾奔而来将她压得不能动弹的气势,越性拦腰将他抱住,拖到蓑衣上躺下,嘻嘻笑道:“不要!有景典史这样的雅人相伴,还要脸做什么?”
  景知晚眸深如夜,盯着她握拳,再握拳……
  阿原凑到他耳边,轻笑道:“更不要脸的事得等景典史好了才能做。如今……你还是安心睡一觉吧!”
  景知晚如活吞一大堆的绿头苍蝇,终于噎在那里半个字也说不出,转过脸再不理她。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原大小姐本就风。流浪。荡,但凡天下俊秀男子,无不看作囊中之物,恨不得即刻收入闺闼。阿原脸皮厚上一厚,偶尔代入一回,果然大获全胜。
  景知晚再怎么刻薄无礼,出言如刀,碰着这刀枪难入的厚脸皮,也不由地卷了锋刃,难入分毫。若非双腿不便,只怕已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阿原很得意。
  她心满意足地靠着潮湿的墙壁坐下,把景知晚的鞋褪了,一次次将掌心搓得发热,再去揉景知晚的脚踝。
  他的腿肚和脚跟之间,有狰狞的刀割伤痕和驳续筋腱的伤疤。若换了寻常人,如此狠毒的两刀下去,便是不死,这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阿原一时也想不出,他一手养大的那什么小姑娘到底怀着怎样的险恶心肠,才能对他下这样的毒手。
  细细算来,他今日伤病发作,着实跟她有脱不开的干系。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五)
  他这般谨慎,为保养身体连多走几步路都不肯,却因为她接连在深山行走,甚至用了轻功,虽说有点坑她的意思,但显然把他自己坑得更狠。
  阿原很浪荡,但阿原更善良。所以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心一意地用她尚未恢复的双手替他揉nie着,期待能为他稍减痛楚。
  景知晚紧蹙眉尖,不掩厌恶之色。
  阿原已见惯他的嫌弃,也不以为意,只管为他揉nie着,看他渐渐放松下来,不一时传出均匀的呼吸,方才打了个呵欠,将他双足抱在自己腿上捂住,和她的鹰相偎着,靠在墙边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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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阿原被远处的钟声惊醒,一睁眼便见小坏正叼着一只山鸡歪头看她,却是一早便出去为主人觅来了食物。
  柴门半敞,露出阴白的天空。天亮了,雨也停了,山石树木兀自*地闪着水光。檐头不时有水珠滴落,细微的丁咚声夹在晨间的鸟鸣声中,甚是悦耳。
  因坐着睡了许久,阿原的肩背有些僵硬。
  她略略一动,身上披着的一件外袍已然滑下。
  历过风雨后沾了泥污的素青衣衫,腋下一个烧穿的大洞,正是景知晚的那件。
  而景知晚保持着她入睡前的模样,侧过脸安睡着,甚至脚踝依然被她捂在掌中,与她肌肤相触,在火堆完全熄灭后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阿原将那衣衫看了又看,实在想不出景知晚该怎样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姿势,还能为她盖上衣衫。
  莫非是她睡着时嫌冷,下意识地抢了他衣衫?
  她不由心虚,悄悄将衣衫盖回他身上,然后敲了敲小坏的脑袋,竖着大拇指低低表扬道:“小坏太听话了!太善解人意了!比那些要么不开口、开口便损人无极限的家伙能干太多了!”
  他们上山前虽吃了些东西,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早已饥肠辘辘,一早若能炖个山鸡汤什么的,必定提神养气;若能采几朵松蘑放入,更会鲜美可口。
  不过这山鸡浑身的毛该怎样处理,着实是个大难题。
  她垂涎欲滴地看着那山鸡,然后看向景知晚,就像看着一大锅香喷喷的山鸡汤。
  景知晚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见状已懒懒道:“你可以整个儿烤来吃。一大早的,我不会给你炖鸡汤。”
  阿原再猜不出他怎会一眼看出自己心思,忙掷开山鸡,说道:“谁让你炖鸡汤了?我只想问你,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钟声?”
  “钟声?”
  景知晚似还没能完全醒转,搁在她腿上的脚随意蹭了蹭,“我只听到有人没规没矩,又在胡乱骂人。”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六)
  他的双足隔着衣物蹭上她,有着粗糙的触感,算不得舒适,但阿原却觉有人在心窝口恰到好处地挠了一下,痒痒的,伴随着不胜向往般的愉悦,从相触处飞快地扩散开来。
  阿原整个人都不对了,连忙挪开他双足,站起身来说道:“我骂的是那些该骂的,景典史机敏聪慧,自然哓得我骂的另有其人,绝非景典史。”
  本来温暖的双足蓦地暴露于空气中,又开始隐隐作痛。景知晚盯着脚踝处可怕的伤疤,黑眸寂静苍凉,一如此时寒意瑟瑟的天空。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嗯,如今……我自然不能再糊涂。你刚说什么?钟声?”
  “对!钟声!”阿原舒展了手足,负手看向门外,英姿飒飒,眉目蕴光,“若是我没记错,暮击鼓,晨敲钟,是寺庙里的规矩。”
  景知晚的眼睛也亮了,“附近有寺庙!”
  阿原点头,“寺庙离我们很近,凶手和真相……也离我们很近!”
  佛珠,凤仙,丁曹,书僮。所有线索都已有了明确的指向。
  正因为他们已接近真相,随时可能窥破凶手真身,丁曹才会遇害,阿原也差点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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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斐等天亮后回到涵秋坡查看,发现景、原二人不曾下山,那两名舆夫还在下面等着他们的双倍赏金,给惊吓得不轻,惟恐他们也步了丁曹后尘,匆匆带上舆夫,紧赶慢赶奔往山间寻找。
  但他们并没有费太大力气,便找到了那两位,——是循着木屋里的鸡汤香气找到的。
  景知晚对阿原的嫌恶,其实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想象中,若二人无事,阿原必被景知晚使唤得焦头烂额,欲哭无泪。
  但阿原抱着一只缺口的陶钵,正快活无比地喝着鸡汤,不时用树枝削成的筷子捞着里面的蘑菇和野菜;她身后,景知晚正安静地坐于一角,面色苍白,双眸黯淡。
  见李斐、井乙等过来,阿原忙招呼道:“那锅里还有一碗,景典史说没胃口,你们要不要来点儿?”
  李斐见二人没事,登时心神大畅,忙道:“好,好!一早赶过来,的确有些饿了!”
  他也不嫌弃木屋里脏乱,当真四处翻找起有没有可以盛汤的器具。
  井乙不好和县太爷抢着吃,走过去问向景知晚:“典史大人,是不是夜间受了累,哪里不舒适?”
  景知晚轻轻一笑,“我很好。能在这种地方炖出鸡汤来,我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看着阿原大快朵颐的模样,薄薄笑意竟然凉如霜雪。
第一卷灵鹤髓(七十七)
  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他为何拖着病体辛苦为她宰剥山鸡炖汤,并很乐意看到她在山林里来回寻找蘑菇野菜的模样。
  那次重伤之后,他的肠胃愈发虚弱,根本不能食用这些野味或山菇。
  他竟只为她不曾说出口的愿望,折腾了整整一早上。
  自作孽,不可活,一次又一次……
  井乙摸不着头脑,继续考虑着要不要从县太爷嘴下分几口汤时,景知晚忽拄着木棍站起身,高声道:“大人,昨夜我等已寻到线索,需立刻前往附近寺庙擒拿凶手。若是晚了,凶手闻声逃去,这案子就难破了!”
  李斐刚找着一只破瓢盛上鸡汤,闻声答道:“好,待我喝了这汤就去。”
  景知晚道:“大人,此案涉及皇室宗亲,听闻京城已有使者赶来,若真的耽误了破案,只怕……”
  看着刚端上手的鸡汤,李斐的脸有些发绿。
  这景知晚不仅在跟阿原作对,也在跟他这知县大老爷作对啊!他们两人在山上好久了吧?连有荤有素营养的鸡汤都炖出来了,哪像急着破案缉凶的样子?分明就是不让他喝汤,不让他喝汤呀……
  李斐喝不成汤,阿原自然也喝不成。
  但她已喝得差不多,鸡肉却不怎么爱,摘了片阔大的叶子裹起钵里剩下的半只山鸡递给井乙。
  井乙大喜,一边啃着鸡肉,一边跟着他们去寻寺庙。
  李斐一路闻着肉香,更是满怀羞恼,只恨自己是沁河父母官,子曰诗云里熏陶出来的名流士子,不得不顾着些斯文体面,绝不能像井乙这般粗鲁无状,边走路边啃鸡肉,啃得满嘴流油……
  他抬袖,悄悄擦拭唇角不小心滑落的口水。
  而景知晚已上了他的肩舆,逍逍遥遥走得远了。
  阿原休息一晚,又得鸡汤大补,蛇伤已然无碍,竟也能精神大好,健步如飞,很快也将流口水的知县大老爷甩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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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秋坡地形并不复杂,附近民风也极淳朴,里正一听说要找寺庙,立时晓得说的是哪里。他在前面领着路,笑道:“那里没有庙,但有个尼姑庵,颇有些来历。”
  阿原忙问:“什么来历?”
  “听闻先前随皇上打江山的部将,好些没能回来。皇上厚加抚恤,有些无儿无女又不愿再嫁的,都有发给钱粮;也有要出家的,便命地方修建庵堂令他们安身。前面这个慈心庵,因和皇家有些牵扯,早年便香火鼎盛,后来安排遗属入内出家修行,自然人气更旺。”
  “人气旺……庙里的师太们也该挺富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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