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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出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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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隐于一道蔷薇花篱后静静听着,便有些疑心那位深居简出养病的老贺王爷,帽子上会不会已经染上了一点春天的绿意。
  听得他们交谈间再无有价值的线索,阿原返身欲待离去,才觉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人,与她近在咫尺,差点和她撞到一处。
  她吸了口气,忙退了一步,定睛看时,眼前乃是一名年轻男子,俊朗优雅,眼底映着蔷薇的花色,悠悠若有媚意流转,在松松扣着的紫檀色华衣映衬下,有种猫儿般的慵懒和娇贵,看着有几分眼熟。他正眯眼审视着她,若惊若喜。
  贺王府的别院并不是寻常男子想进就进的,何况此人衣饰不凡……
  阿原脑中灵光一闪,已猜到这人是谁,忙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县衙捕快原沁河,见过公子!在下随我们典史大人过来拜见左公子。刚出来如厕,不小心迷了路,正踌躇跟那两位女眷问路不便,恰遇到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能不能指点一下回左公子住处的路径?”
  那年轻公子张了张嘴,食指举了举自己,“你……不知如何称呼我?”
  阿原故意思忖了片刻,才道:“莫非……公子是贺王世子慕北湮?”
  慕北湮又张了张嘴,食指转而举向她,“你……要如厕?”
  阿原猛地觉出哪里不对劲,背上顿时浮上一层汗意,“却不知贺王府的小贺王爷,指的是左公子,还是世子?”
  慕北湮盯着他,笑容明媚,眸光却锐如尖锥,“你说呢?”
第一卷灵鹤髓(四十七)
  阿原对大梁的王侯将相们不甚了了,但贺王在沁河县养病,她多少有所耳闻;何况方才小玉已将贺王府别院人丁大致说过,故而她立时便猜到眼前这位是贺王独子慕北湮。
  大约是先入为主,她已认定左言希才与她当日有交集的贺王府公子,也就是小鹿提过好几次的小贺王爷。
  可贺王慕钟有慕北湮这个亲生儿子,旁人又怎会称他义子为小贺王爷?
  于是,慕北湮才是她出事前还和她风流快活的小贺王爷吗?
  阿原心虚,干笑道:“公子若是忙,我自己去寻一寻,应该能找得着……”
  她刚要逃开时,臂腕一紧,已被慕北湮握住。
  他已收了讶异之色,懒洋洋地笑道:“你已进了女眷们所居的后院,即便是公差,被当作歹人打个半死也没地儿说理去。罢,我陪你走一遭吧!”
  阿原头皮发炸,挣了净,竟没挣开他铁钳般捏紧他的手掌。她一时也不好改口,只得默默随他而行。
  走不两步,她已诧异,“这是……不是去左公子住处的路吧?”
  慕北湮便怪怪地看他,“你不是说出来如厕迷路的吗?自然要先带你去茅房!”
  “不……不用了……”
  阿原待要后退,慕北湮已推开旁边一间小门,慢悠悠道:“到了!”
  洁净清雅的小阁,四廊围着镂空的落地纱窗,乍看分明是赏景休憩的好去处,小阁内更是传出檀香袅袅,沁人心脾,叫人再想不到,此处居然是五谷轮回之所。
  阿原生生被扯了进去,慕北湮方放开她,伸手去解自己裤带。
  阿原暗暗吸了口气,掉头要往外逃时,慕北湮却似背后长了眼睛,手指往后一勾,巧巧地勾住她后侧腰带,闲闲道:“原……捕快,你好容易找到地儿,还不赶紧解决?”
  阿原听得那边已有水声不急不缓响起,顿时周身血液都往头部涌去,边往外挣着边道:“呃……不用了……刚找不到路,惊得一身汗,如今已经不那么急了……”
  慕北湮笑道:“不那么急也要解决一下才好。不然待会儿急了,只怕又要找不着地儿解决了!”
  他的手上颇有力道,阿原一时竟挣不开,只将他挣得身体晃动,便有水渍歪到旁边地上。
  阿原窘得无以复加,将他奋力一甩,终于脱开身来,匆忙道:“真不用……我……方才内急得厉害,已在角落里方便过了……冒犯!冒犯!”
  她匆忙逃了出去,深深呼吸数下,阵阵檀香味再扑入鼻中,便觉芬郁得有些过了,远不如左言希院前的满树梨花清新怡人。
  于是她更如被人打了一拳般晕头转向。
  左言希居然不是小贺王爷,慕北湮才是小贺王爷……
  和她颠凤倒鸾不知多少回的小贺王爷……
  这笑话闹得大了!
第一卷灵鹤髓(四十八)
  她在他跟前扮男人,还说什么如厕,简直就是送上门来让他验明正身。
  她的脑门上简直贴着个大大的“蠢”字,整条汴水都冲不掉了……
  这贺王府别院不能待了,这县衙不能待了,这沁河县也不能待了……
  她双颊烧得滚烫,飞快转过念头时,里面已传来舀水洗手的声音,然后便见慕北湮拿手巾擦着手,匆匆走了出来。待瞧见阿原尚未逃开,他抿紧的唇才扬起,依然是懒洋洋的猫儿般的笑容。
  他拢了拢衣衫,笑得狡黠,“既然你也知自己冒犯了,赶紧说下方才你在哪里方便,我还来得及遣人去收拾。”
  阿原一万个不情愿跟他讨论方便的问题,见他居然还在纠缠,便道:“就在方才那蔷薇花篱下,哪里还看得出?若这府里有人长着狗鼻子,大约还闻得出。”
  慕北湮便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狗鼻子?”
  阿原再不想搭理他,垂着眼帘向他告退:“方才我已想起来时的路程,不敢再劳烦世子大人相领。典史大人还在那边候着,在下这便过去侍奉!”
  她也不待慕北湮答话,逃一般飞快奔往左言希所住院落。
  慕北湮没有追。
  他负手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笑叹:“清离,这就是你所说的……诀别过去?真当我是死人呢!”
  不过,这样的原清离,为何看起来比从前更真实些?
  往日的原清离,高贵婉媚,永远追逐着男子,也被男子所追逐。她的眸子幽深如潭,明润如玉,顾盼之际,百媚丛生,足令天下男子魂不守舍。可和她再怎样亲近,甚至亲热,对她的认知似乎也只能停留在最初的印象中。
  美貌出众,多才多艺,与很多男子亲近,受很多男子追捧,——可温柔的笑容里,总似有点什么别的内容。
  偶尔,她在他跟前喝醉酒,他才意识到那些是什么。
  温柔不等于亲密,风流不等于多情,醉酒后她的眼神空洞而淡漠,甚至有种厌世的疏离和疲倦。
  最后一晚相聚,她便是那样厌倦地向慕北湮、谢以棠说道:“从此以后,我便不是我了……嗯,也许,那才是我。我要和我的过去诀别了……”
  彼时,他们还想着,她大约真打算收了性子,好好跟端侯过日子了。
  端侯病弱不假,但端侯真正的身份也不是慕、谢等人招惹得起的。公然送他数顶绿帽子,恐怕连他们的父亲都会惹上麻烦。
  但不久传来的消息,却是原家小姐遇劫,失去记忆,连母亲都认不出,更别说曾跟她相好的那些男子。
  其实出事后慕北湮曾入原府看过她两次。
  第一次她尚昏迷着,第二次她已经清醒,正命人将前来探望的相好们往外赶,神色间说不出是惶恐还是厌恶。
第一卷灵鹤髓(四十九)
  原夫人心疼女儿,帮着下了逐客令,于是慕北湮便被一起赶了出来。原想着等她病情好转再去相探,再不料等来的却是原家小姐私逃失踪的消息。
  她果然跟过去诀别得彻底。撇开往日交情不说,便是她醒后,他也曾和其他探病男子一起在她跟前出现过,唤过她的名字。
  而她,竟完全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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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返回左言希住处时,景知晚、左言希等已去了前面铺子,倒是小玉挖来凤仙花,正在那边殷殷等候。
  小玉黑眸含情,细细吩咐道:“这凤仙和别种凤仙不同,听说特别招蛇,而且招毒蛇。栽下后可以在附近撒些雄黄、硫磺之类的,免得毒蛇侵扰。”
  想着慕北湮曾与自己那般亲密,阿原仿佛背脊上有毛毛虫爬过。她接过凤仙,勉强笑道:“毒蛇啊……恐怕会惊着我妹妹。”
  小玉笑道:“不会的。公子令我们惊蛰后每月撒一次雄黄,我们在这府里就没见过蛇,更别说毒蛇了!而且凤仙全株都可解毒,尤其对蛇毒,特别有效!”
  她说得热切,但阿原惊悚之余,再顾不得安慰美人,匆匆谢过小玉,便逃一般的狂奔离去。小玉芳心无着,对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惆怅不已,自此落下相思病根,多愁善感之际,颇是掉了几滴眼泪。
  景知晚等赶往前面药铺,是因为安排在铺子外暗中监视的差役发现了一个人。
  是朱府那位最初报案的王管事。
  这王管事甚至曾说,是二公子居心叵测,暗害朱蚀。
  此时他面色惊惶,目光比先前更倔强,叫道:“你们不必再挨个儿铺子乱查!先前大公子炼药的砒霜、老山参等物,是老奴替他去仁和堂买的!可大公子真的只是让棂幽炼他想要的药,并不是灵鹤髓,更未有过谋害老爷之心!”
  景知晚端坐榻上,淡淡地看着他,“朱绘飞、朱继飞二人都是朱蚀之子,你一个朱府管事,为何偏心至此,一口咬定朱绘飞不会弑父,朱继飞则嫌疑重重?”
  王管事道:“大公子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他的品行老奴怎会不知?虽然贪吃贪玩,可本性纯良,不像二公子貌似忠厚,暗藏奸滑!偏偏大公子痴胖了些,人便都道二公子俊秀聪明,生生让大公子传成笑话!可惜大公子到底是嫡长子,再怎么着,这家业一大半还是会留给大公子,二公子自然不服,暗动手脚谋害老爷、嫁祸大公子,才好独掌这万贯家财!”
  景知晚轻轻一笑,“朱绘飞请棂幽入府,难道也是二公子安排的?”
  棂幽是朱蚀之死的最大嫌疑人,也是朱绘飞脱不开嫌疑的主要原因。可根据他们近日所察,朱继飞行事端方稳重,并不像父兄那般喜欢结交方士,与棂幽几乎没什么交集,也未发现与任何江湖术士有联系。于是,不论是王管事当日的指证,还是今日的指证,都似水上浮萍,全无根据。
  阿原心神略定,已想起别的事,问道:“王管事,听说,你是当年朱蚀的原配夫人带入朱府的?”
  如今的朱夫人乃是继室。朱蚀早逝的原配夫人,正是朱绘飞的生母。
  王管事心虚,兀自梗着脖子道:“那又如何?老奴忠心耿耿,一心一意都在为朱家打算!”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一)
  李斐对此事十分上心,闻得他们回来,也已赶过来探问,看景知晚神色有异,忙打圆场道:“这个么,其实……咳,其实也没什么。听闻如今最时兴男风,不少王侯公子引以为风流雅事,景典史为那左公子特地跑沁河这种小地方来,更见得情深意种,更见得是雅人,雅人……”
  “咳……”
  雅人景知晚呛得一口水喷出,正喷在阿原袖上。
  阿原倒不计较,难得温柔地看着他,一脸的善解人意,以示十分开化,十分同情,十分理解……
  下面尚有丁曹、阿树等差役,本来还认真听着关于凤仙花的分析,忽发现话题一不小心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看向景知晚的神情便也精彩起来。
  景知晚瓷白的面庞不由泛起红,很想上前一把将阿原掐死。
  可惜,他从前不肯对她痛下杀手,如今……似乎已无能耐对她痛下杀手。
  这时,那边有人禀道:“井捕快回来了!”
  说话间,井乙已擦着汗奔进来,匆匆行礼道:“大人,我果然发现了一些事,却不知有没有用。”
  李斐忙上前两步挽住,急切道:“快说!快说!”
  井乙道:“我入府后,只作各处搜查,故意引住众人视线,令他们提心吊胆。待喝茶休息时故意放松下来打瞌睡,让他们终于能机会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趁机让跟随的差役去查探朱绘飞、朱夫人的动静。”
  “朱夫人?”
  “原捕快曾说,也需多留意能接近朱老爷的朱家女眷。”井乙悄悄窥伺阿原神色,很快决定还是抱稳典史大人的大腿,“不过朱夫人应该并无嫌疑。她回屋后便和要好的姬妾商议,想打点衙门,看能不能把朱绘飞先捞出来,莫让老爷泉下不得安生;又打听着京中可有认识的人,无论如何要为大公子洗去嫌疑,找出真凶……”
  他看向李斐,“大人看,她私底下这样说,足以证明她的确和朱蚀之死无关,且相信朱绘飞不是凶手,至少,不愿意朱绘飞是凶手。”
  李斐点头称是,“那还有什么发现?”
  井乙道:“我还遣了差役丁曹去暗查朱继飞动静,发现朱二公子那里看着也很平静,只是他的书僮曾去见了上回报案的王管事,说了两句话便离开,后来看着很正常,直到我休息完了,朱继飞又来作陪,却听闻那书僮悄悄出府了;不仅如此,那个王管事也不声不响出府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这边倒是料着朱继飞自己不便出马,所以一直叫人盯着那书僮,如今已悄悄跟下去了。只是那王管事去了哪里,却不曾分出人手去查,想来与这案子有关。却不知这朱继飞到底说了什么?”
  李斐不由有些得意,忙道:“亏得景典史提醒,我故意在朱继飞跟前说衙门里正在各处药铺清查买药之人,并说有人说朱家仆役买过,只是证人回乡,暂时不能确定是谁,以试探朱继飞动静。果然,他立刻去告诉了王管事!”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二)
  他不禁摇头,“那位忠心不二的王管事蹑着景典史他们查案的方向,发现衙门的确在清查药铺,遂挺身而出,主动承认买药,想撇清朱绘飞,却反令朱绘飞更难洗刷嫌疑!呵呵,在我跟前,居然还扮作兄弟情深的模样!”
  阿原沉吟道:“撇开朱继飞人品不谈,就事论事,王管事替朱绘飞买药,的确令朱绘飞难洗嫌疑。只是朱继飞如何得知王管事曾代为买药?再则,若是朱绘飞害了朱蚀,以王管事对朱绘飞的忠心,不可能毫无所觉,怎么可能向官府报案?他不怕陷害不了朱继飞,把朱绘飞搭进去?”
  井乙抚手道:“这样看来,反而是朱继飞更可疑?能知道王管事买药之事,并拿此事作文章,足以证明他对朱绘飞一举一动早已十分留意。可他明明说过,他对丹药之事丝毫不感兴趣。看来……真的居心叵测哪!”
  景知晚眼眸低垂,似有乏意,此时方淡淡道:“证据呢?”
  众人一时静默。
  李斐抬头看向堂上高挂的“秦镜高悬”四字,咳了一声,说道:“不论王孙公子还是平民百姓,至少在本官这里,不会枉杀一人,不会错放一人!”
  略嫌狭窄陈旧的县衙大堂便因他这话多了几分肃穆。
  景知晚抬头看他一眼,眼底难得的清澄如水,似有感慨之意。他轻声道:“是丁曹盯着那个书僮?且等他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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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个叫丁曹的差役当晚没有回来。而朱继飞的那个书僮,却在天黑前赶回了朱府。
  第二天,丁曹还是没有消息。
  直到傍晚,北郊八里外的涵秋坡有里正来报,发现坡下发现男尸一具,身着公差服色,年岁状貌,似与失踪差役相类……
  李斐大是震怒,忙带景、原、井等人去看时,果然是那个失踪的差役丁曹。
  仵作检验过尸体,初步认定的结果是:从高处跌落,摔死。根据尸斑推测,死亡时间应该在前一晚半夜到凌晨之间。
  也就是说,那书僮离开几个时辰后,丁曹才意外死去。
  李斐已忍不住喝骂道:“胡扯!胡扯!这必是有人加害!必是有人加害!”
  沁河县并无高山峻岭。这涵秋坡虽有陡坡,但丁曹所经路径生有大片林木,虽是山路,却相对平缓,若是七老八十的一时不慎摔到脑袋身亡倒还好说,丁曹在衙门当差,谈不上会多少武艺,至少寻常百姓绝对比不了,好端端摔死在查案的道路上,真可让人笑掉大牙。
  景知晚一直在旁看着,此时也过去尸体细察一番,说道:“死者刀在鞘中,说明并未与人正面交锋搏斗;他的体表有大小不一的擦伤、挫伤,右腿骨折,衣衫勾裂,口鼻出血,结合坡上明显的滑落痕迹,无疑是跌落后内腑重伤而死。”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三)
  他翻检衣物,又仔细看右腿骨折处,又道:“骨折处有外皮刮伤,但死者曾用衣袖擦过伤处血迹,故而骨折应该发生于跌落之前。从骨折处的皮肤受损情况判断,应该也是摔伤。”
  井乙咋舌,“也就是说,他摔过不只一次?”
  景知晚看着那磨损得不像样的衣衫,和满是擦伤的皮肤,再目测了下他摔落的高度,沉吟道:“应该……好多次。”
  “好多次?”李斐听着也不可思议了,“你是说丁曹在山林里摔了很多次?最后还摔死在山里?”
  若是偶尔失足摔倒,运气背到家恰好摔掉了小命,或许还能让人相信。若说一个好端端的壮汉,一路都在不断摔跤,摔掉腿不算,最后还摔掉了性命,简直匪夷所思。
  阿原也留意着丁曹的伤痕,倒也相信景知晚所言,闻言踌躇苦笑,“难道丁曹下山时见鬼了?被鬼吓疯了乱跑,还是被鬼惊出了失心疯?”
  此时夜幕渐沉,山坡间草木森森,在蕴着寒意的夜风里沙沙作响,扑到春日里略嫌单薄的衣衫上,顿时冷意嗖嗖,竟将众人都吹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山下几户人家已点了灯,此时在阴冷的夜色里摇曳,鬼火似的诡异。
  里正忍不住抱了抱肩,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道:“这个……其实真有听闻。”
  李斐忙问:“出过什么事?”
  里正道:“曾有两名百姓上山砍柴,回去时天晚了,明明是来回过很多次的山路,偏偏怎么走都走不到山下……后来还有一个外乡书生,一大早连滚带爬下山来,气色不成气色的,已经吓丢了半条命。他也说在林子里遇到了鬼打墙,怎么都走不出来,最后还是偶遇一名女子将他带了出来……出林子里天刚亮,他还没来得及道谢,那名女子便不见了……”
  阿原叹道:“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吧?下面不是该探讨狐仙报恩之类的轮回因果?后来这书生娶的妻子呢,自然也该长着和这女子一样的样貌!”
  里正忙道:“大人明鉴,草民只是陈述事实。至于那女子是狐仙还是女鬼,实在不知……”
  李斐对着下方狼藉的尸体,听着鬼故事般的“陈述事实”,连打了几个哆嗦,挥手道:“天色已晚,先将尸体抬回去,再着人封锁此地,待明日再细细勘查勘查吧!”
  忠义固然重要,小命更是要紧。若是在此处撞了鬼,丢了命,或败了运,太不值当。
  景知晚抬眼看向阴惨惨的天,忽道:“不成。今夜可能有雨,雨水一冲,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李斐道:“附近人口不多,咱们可以一一排查,看看有没有消息。再说,那书僮也该讯问。此事越来越蹊跷,只怕……真的冤了朱大公子了!”
  题外话
  再插一段男女主对手戏,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掉了。
  最近码字效率真的太低啊太低,还有男女主对手戏真是太少啊太少,我对自己真是不满啊不满,感谢大家还在支持啊支持!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四)
  大约又想起朱绘飞赠他秘戏图的种种好事,他搓着手感慨,有些后悔不该苛待了朱大公子。
  景知晚淡然而笑,“人口不多却分散,山林间发生何事更难查清;至于讯问书僮,讯问跟踪他的人为何遇害吗?”
  “……”
  李斐略略踌躇,却听得天边似有惊雷隐隐,而天色愈发黑了下来。
  禀着死道友不死本尊的坚定信念,他硬着头皮笑道:“既如此,本县先带死者离开,此地便交给景典史继续勘察吧!”
  他又向井乙道:“你带几个人在这里听候景典史差遣吧!”
  井乙暗暗叫苦,不得已领命时,景知晚忽道:“井捕快等尚有老母妻儿在家倚闾而望,何况查案不是搜人,人多无益。原捕快手足灵便,武艺高超,不如让原捕快在此帮忙,其他人都回去吧!”
  李斐明知阿原是女儿身,何况本就偏心,并不肯留她在此冒险,闻言便只得看向阿原,“阿原,你看……”
  阿原躬身一礼,“既然景典史需人保护,我便跟随保护吧!”
  景知晚却是坐着肩舆上来的。此时两名舆夫见官府里的人都预备离开,登时慌了,向景知晚道:“大人,我们也有父母妻儿……”
  景知晚皱眉,目光扫过阿原,说道:“罢了,你们在山下等我,我出双倍的价。”
  舆夫这才松了口气,笑容可掬地急忙随了李斐等一同下山。
  山坡上便只剩了阿原跟景知晚。
  一道闪电劈过,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中间正好是死尸摔出的不正常的人形坑。
  却不知若有一夜雨水刷下,能不能将这死亡的痕迹冲刷干净。
  景知晚负手立于那痕迹之上,面色在电光下白得惊人,但一对眸子依然黑得出奇,也静得出奇,淡淡地看着阿原。
  阿原很不自在,一阵阵地心虚着,倒似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一般。
  不过,若他真是端侯,她先点了他为夫婿,再莫名其妙放他鸽子,的确很对不住他。
  她俯身拾起留给他们的灯笼,向高处照了照,然后撮口为哨吹响,便听暗夜里鹰唳声起,小坏已扑着翅膀掠下,欢快地歇落到她肩上。
  阿原稍稍安心些,笑着拍拍小坏的脑袋,才若无其事地向景知晚说道:“景典史,现在不查案,等半夜女狐仙出没再去吗!”
  景知晚这才道:“走吧!”
  经过阿原时,他睨了眼小坏,眼底似有一丝怅惘闪过,却低低一声嘲讽:“这鹰真丑!”
  阿原愕然。
  小坏虽不通人言,倒也能觉出景知晚言语间的恶意满满,也是愕然。它歪着脑袋瞪了一眼这清弱俊秀的男子,竟不敢去招惹,又往阿原脖颈边挪了挪,愤愤地扇了扇翅膀。
  阿原被扑了一脸灰,笑骂道:“作死呢!”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五)
  虽这么说着,她心下已安妥了些,将灯笼提着,沿着丁曹摔落之处,仔细照着地上痕迹,慢慢往上寻找他跌落的路径和可能的线索。
  景知晚也提了灯笼在手中,却转向另一条相对平缓的小道,慢悠悠觅路前行。
  他甚至悠然道:“原捕快,寻得仔细些。从丁曹擦刮伤处来看,创口多而密集,或大片表皮擦伤,或长而深的山石树木割伤,足见他的确奔得飞快,指不定真有女鬼在追……”
  阿原仗着身手轻捷,正寻着可以依附之物向上攀爬,忽听得他说什么女鬼在追,纵然平日里常与死尸打交道,也不由得背上一道寒意嗖地窜上。还未及瞪向景知晚,上方草丛里忽有一道黑影窜过,便有簌簌沙石迅速滚落,嗒嗒嗒的诡异声响清清冷冷,声声似敲在谁的心上。
  阿原一惊,不由趔趄了下。她忙伸手去扶树木站稳身时,手中灯笼便跌了下去,被风斜次里一吹,立时熄灭下去。
  黑影掠过的方向,小坏正唳鸣着俯冲而下,锐利尖爪钩起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径自找地儿大块朵颐去了。
  景知晚忽见那边有所动静,随即灯笼熄去,不由驻足,唤道:“原捕快!”
  阿原正待应他时,想起此人的促狭和可恶,越性往树影下一闪,悄悄藏了自己身形,再不作声。
  景知晚凝目而望,声音终于有了几分急促:“原捕快!阿原!阿原!”
  风雨将至,夜色愈暗。景知晚所立之处较矮,与阿原相距足有七八丈远,且中间隔着灌木草丛,原就依仗阿原提着灯笼方才勉强看清。如今阿原刻意隐藏,他又怎能看到?
  阿原目测着两人间的距离,以及满是草木荆棘的山坡,悄悄做了个鬼脸。
  以景知晚这种病歪歪的身体状况,连到大街上调查几个药铺都需坐着肩舆,何况这夜幕下连路都找不出来的山间?阿原等着他焦急惊怒,最好慌乱失措,看他还能不能对她冷眼睥睨,出言不逊。
  景知晚连唤七八声,终于不再唤她,只是静静立着,如一尊凝固的石像。但他衣袂翩跹随风,却又似误入尘世的谪仙,怅然独立,竟似有伤心无限。
  阿原远远瞅着,不知怎的心弦越绷越紧,便开始思量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这时,景知晚已举步,向前走了两步,前方已被嶙峋山石拦住。
  阿原还未及感慨他的文弱,却见他忽跃身而起,迅速踩上石块,竟似暗夜里一只振开翅翼的白凤,飞快纵向他的方向。
  几乎同时,他手中的灯笼飞出,稳稳飘向她的方向,正落于她身畔不远处。
  灯笼中的小烛虽暗了一暗,但很快亮了起来,照出树下阿原惊愕的面庞。
  他竟然会轻功,他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高手,甚至远在她之上……
第一卷灵鹤髓(五十六)
  她还未回过神来,他愠怒的眉眼已贴近她的脸,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掌迅速击在她肩上,将她重重压在身后小树上,差点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盯着她,容色清冷,声音却有些哑,“敢骗我?倒是长了能耐了!”
  阿原想挣开,才觉他劲道极大,以她明显习过武的身手,一时竟挣不开。
  她忙搭上破尘剑待要抽出时,景知晚伸手往下一压,生生将她拔了一半的剑压了回去。他扫过她拔剑的手,微哂,“嗯,果然能耐越来越大!或许……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阿原已知这看似清弱的男子武艺高超,远在她之上,心念转了两转,立时弯起唇角,嘻嘻笑道:“你既知我本性,也该知我绝对不会对景典史这样年轻俊秀的男子有恶意。开个玩笑,你也跟我计较?”
  虽是男儿装,她偏着面颊侧头而笑时,有着孩子般的顽劣淘气,却又有着少女的清灵狡黠,在灯笼摇曳的淡红光线下仿佛散着珠玉般秀润的光彩,清美夺目。
  “你……”
  景知晚看着她的笑容,竟微微一恍惚,眼底便似有什么在龟裂。
  但他的手依然稳定,——稳定地压得她不能动弹。
  阿原胸口发闷,用力咳了一声,听得稍远处传来小坏的唳鸣,正待呼唤时,景知晚忽道:“从前有位比你讨喜百倍的姑娘,也养了这么一只鹰,比你这个也要凶猛百倍。你可晓得它妄图啄我的下场?”
  他的目光依然清澈,仿若含了笑意,却冷得像冰川下幽寒的潭水,令阿原立时打了个寒噤。
  曾经的幻象忽然间再度浮上。
  修长好看的手持着宝剑,毫不容情地利落划过水银般清亮的弧度,银瀑般倾下。随之而起的,是鹰的惨唳和纷飞的血珠,雪白的翅羽四散飘落……
  这一次,阿原居然听到了女子同样凄厉的惨叫:“不要!”
  隐隐,似有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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