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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珑.无双局-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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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两尾背覆红色大鳞的鱼叫过背金龙。生于南洋,极为珍贵。是林家的镇宅之宝,养了六七十年,长到了三尺。
  数月工夫,林大老爷养了二十斤肉回来。比不了过去那样富态,与当初躺床上的枯槁模样已判若两人。耷拉的面皮重新被脂肪填充得圆润,眼里精神十足。他微躬着腰站在梁信鸥身后一步。以恭敬的姿态迎接这位东厂大档头的拜访。
  “就这院里吧。今天天好,暖阳微风。银杏树下摆宴风景正好。”梁信鸥毫不客气见外,语气是居高临下的吩咐。
  林大老爷不动声色地吩咐下去。
  酒席以极快的速度摆在了银杏树下。菜品皆是鲁地名菜。
  两人分坐于左右。院中并无他人。
  梁信鸥睃了眼菜肴,心知林家对自己也彻底打探了一番。他笑着举杯道:“梁某是山东人。没想到远至扬州竟然能吃到正宗家乡菜,甚是感动。客随主便,老爷子太客气了。”
  “梁大人远至江南作客。老夫担心您水土不服,是以吩咐厨子做了山东菜。”林老爷子绵里藏针的回道。
  “梁某是粗人。北地寒洌尚不能弱了心智,又何畏这江南柔风?倒是老爷子大病初愈。这院中风景虽好,本官也担心让您受寒着凉,病情反复可就坏了。杜之仙已经死了,再无人能妙手回春。”梁信鸥毫不示弱,语意双关。
  遣退左右,直面相谈。林大老爷很清楚梁信鸥的来意。
  林家的南北十六行除了漕运,还供着内廷所需的丝绸茶叶瓷器。生意做得大,年年分给朝中官员和锦衣卫的红利也不少。如今东厂也想来分杯羹。
  梁信鸥提到了生死,这是在威胁。林家给了别家好处,能不孝敬东厂?林大老爷的账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拿定了主意。
  他叹息道:“杜之仙正是为诊治老夫才耗尽精力,病情转重而逝。可惜,老夫也只多挣回几年寿命。实在对不住他。大人的来意,老夫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林家的生意能做得顺畅,全仰仗着大人们照拂。大人既然来了,林家不会让大人空手而回。和气生财方为上道。林家每年抽出两成利孝敬督主。”
  朝中官员一成,锦衣卫两成,再分成东厂两成。林家生意再赚钱,白送出五成利,真正能落到手中不过一成到一成半。这是林家最低的底线了。赔本做生意,还不如买些田地,安心做个田舍翁。
  可惜谭公公瞧不上这两成利。梁信鸥摇了摇头道:“林老爷子这笔账算得不对。梁某不妨直言。东厂要四成。”
  林老爷子脸色大变:“梁大人,林家虽然是扬州首富。看似有着几辈人用不完的银钱。但年年赔本做买卖,纵有金山银海,也撑不了几年。”
  “老爷子莫急。东厂多要的两成,是锦衣卫的。我家督主对杀鸡取卵的事,素来不屑。”梁信鸥淡淡说道。
  东厂要吞了锦衣卫的两成利,林家对锦衣卫如何交待?林大老爷雪白的长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脸色难看之极:“梁大人这是强人所难!”
  东厂厉害,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林家本想左右逢源,夹缝里求生。东厂却不肯。想要独吞。既然这样,林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夫身体不适,恕不奉陪了。”林大老爷露出强硬的姿态,打算送客。
  梁信鸥气定神闲道:“本官此行,替督主转达对老爷子的问侯是一件事。另一件事是为了查案。”
  凝花楼已经火速卖给了城北修家。林老爷子清楚,东厂在凝花楼死了个大档头,不会轻易放过。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朴大档头死在凝花楼,是刺客所为。毕竟是死在林家地界,林家会出笔抚恤。”
  拿笔银子出来就想不了了之?梁信鸥笑了:“本官去了凝花楼。发现有件事极为有趣。当晚朴大档头被刺客所杀。而凝花楼中也死了名舞妓。据说她是自尽,埋在了乱坟岗。然而本官却刨出了一座空坟。更有趣的是,八月十五,林大公子去竹溪里给杜之仙送节礼,遇到了伏击。来了位蒙面姑娘将他救了。本官查验死者伤口,与那位刺客珍珑的手法相似。本官不得不怀疑,尸首消失的舞妓茗烟其实未死,她正是那位蒙面女子,也是……刺杀朴大档头的凶手。这一切,似乎大公子都脱不了干系。本官有十足的理由请大公子回东厂调查!”
  林大老爷的心顿时一紧。东厂死了个大档头,梁信鸥抓住此事硬要拿林一川回去审问。林家无力阻拦。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午时的阳光透过枝桠照射下来。扬州那位锦衣卫千总没有出现。
  不论是他惧了梁信鸥,还是东厂用了手段阻碍了他的到来。都说明一件事情。锦衣卫此时不会和东厂强硬对抗。
  等到了京中,哪怕那位镇抚司亲自出面。进了东厂的大狱,不死都要脱层皮。儿子总要吃罪受苦。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梁信鸥带走儿子。
  林老爷子沉默了。
  “梁某见过大公子。江南水好,出了令郎这般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可惜……”林一川是老来得子。林大老爷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他活不了几年。儿子却才十八。家中还有一个对家业虎视眈眈的二老爷。梁信鸥相信,林大老爷很快就会做出选择。
  一川十八岁了。经商有悟性,极其孝顺。林大老爷只要一想到儿子被东厂折磨,心就如钝刀磋磨,心痛难忍。
  也罢。不是孝敬锦衣卫就是孝敬东厂。想要左右逢源,骑墙观望,那是奢望了。林大老爷拱手认输:“大人话已至此,老夫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投了东厂,锦衣卫不会罢休。督主看得起林家,想让林家忠心效力。林家却受不起这池鱼之灾。”
  梁信鸥微笑道:“既是一家人,东厂不会让林家受委屈。”他的语气格外轻蔑,带着丝丝傲意,“就算是锦衣卫那位镇抚司,见着督主,也是极尊敬的。”
  林家是通过扬州锦衣卫千总与京里搭上的关系。连那位镇抚司的面都不曾见过。而东厂督主谭诚却亲自吩咐梁信鸥登门造访。一个是林家拼命地去讨好结识,另一个却主动伸出了手。林家别无选择。
  林大老爷长叹一口气,举杯与梁信鸥轻轻一碰。
  席上语笑欢颜。言语中的威胁与针锋相对在这遍地秋阳中融得干干净净。
  “老爷子养病要紧。大公子接管南北十六行,将来打交道的时间尚多,请来见见吧。”


第42章 龙鱼
  父亲坚持和梁信鸥单独会面。林一川相信父亲会好好对付这位东厂大档头。他等在院外,就等着将肃立在门口的东厂番子悉数赶出去。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觉得事情并没有如自己想象那样进行。雁行悄悄传来的消息让林一川愕然。扬州那位锦衣卫千总尚“熟睡”在家中,未能如约而至。
  东厂已经摸清了林家的底细。
  来者不善。
  听到召唤,林一川整了整衣袍,大步走进了院子。
  银杏树下,梁信鸥笑容和蔼如同自家长辈。父亲则朝他无奈地点了点头。林一川深吸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甘。朝梁信鸥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宝蓝色的绸袍与金黄银杏树映着,长身玉立,分外俊朗。
  只是那双比常人更黑的眼眸,分明透着愤怒与不服。腰挺得太直,似不愿向东厂屈服。
  用朴银鹰死在林家凝花楼的事,压得林老爷子不得不向东厂投诚。然而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谁能保证将来林家不会倒向锦衣卫?扬州城那位被下了药迷倒在家中的锦衣卫醒来,自会密告京中。锦衣卫那位镇抚司也非善辈,定会插手和东厂角力。
  督主看中林家,实则是从林家入手,要和锦衣卫争夺整个江南的掌控权。梁信鸥决定给眼前如骄阳般的少年一点善意的警告。
  “听闻这桌菜都是大公子亲自为本官准备的。大公子有心了。”
  林一川谦虚地回道:“大人满意就好。”
  梁信鸥点了点桌上那道酱焖黄花鱼道:“听闻扬州有道名菜叫拆脍鱼头。专用大鱼鱼头,拆去鱼骨清炖。鱼肉肥嫩,汤味鲜美。今天梁某不太想吃家乡的鱼,对拆脍鱼头颇感兴趣。”
  话转到菜品上,林一川正想吩咐照办。这时,他看到了梁信鸥意味深长的笑容,顺着梁信鸥的目光看了过去。
  浅池中映着蓝天白云,水面飘着金色的落叶。两尾金色的大鱼悠美的摆动着鱼尾。林一川的瞳孔蓦然收缩。心头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冷了脸道:“在下这就吩咐厨房用最好的花鲢鱼头做菜!”
  梁信鸥当没听到他的话,微笑着对林大老爷说道:“这鱼叫过背金龙吧?福建总督两年前进贡给皇上的生辰礼好像就是这种鱼。林家这两尾鱼养得比那两条还好。”
  “一川,去将那两尾鱼杀了,让厨房做拆脍鱼头。”林大老爷眼皮一跳,迅速吩咐道。
  什么?这两尾过背金龙来自南洋,在林家呆的岁月比他的年龄还多几倍。一直被林家视为家业兴旺发达的吉物。姓梁的欺人太甚!给了梯子不下楼,居想还想吃这两尾鱼?!他知道养了六七十年的过背金龙值多少银子不?他在东厂干一辈子大档头所得的俸禄赏赐死后的抚恤都买不起半尾!
  不甘与愤怒在林一川心中来回冲撞着。就算林家投了东厂,他一个东厂大档头凭什么想让林家宰了镇宅之宝?
  “哎呀,老爷子,这可怎么行?这两尾鱼的鱼头虽然肥美,做成拆脍鱼头却是有些可惜了……”
  话音未落,林大老爷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怒而喝斥道:“孽子!没有听到为父的话吗?”
  两人究竟谈了什么,让父亲对梁信鸥退让至此?父子间心意相通,林大老爷黯然朝儿子又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不是与父亲争论的时侯。林一川的后牙槽咬得紧了,牵动着两颊肌肉动了动,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是!”
  还是个年轻人哪。老爷子不过几年寿命,林家将来都是林一川的。有才,易冲动。这样的年轻人才容易被掌控。梁信鸥不再言语,微笑着等着。
  一剑紧接着一剑。两尾金色的龙鱼被串在了三尺青锋上。肥硕的身躯在空中拼命扭动,溅了林一川满脸水渍。他用力往上一挥,两尾鱼被他抛到空中。他闭了闭眼,挥剑狠狠砍下去。鱼首分离。
  冰凉的血溅开。宝蓝色的袍子上沾上了点点血污。林一川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忘记了爱洁。一手拿起了一只鱼头,一字字地说道:“儿子这就亲自盯着厨下做拆脍鱼头!”
  梁信鸥目露赞赏之意。能忍能下手,此子心志非同一般:“大公子还年轻,尚须老爷子多加调教。”
  既然投了东厂,就容不得林一川三心二意。梁信鸥这两句话发自肺腑,出于好心。
  林大老爷目光微闪,叹道:“燕雀难比鸿鹄,家檐太低。一川在扬州城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将来他要成为林家的掌舵人,尚须历练。请梁大档头转告督主,给一川机会。”
  把儿子交出来,林家付出了最大的诚意。梁信鸥哈哈大笑。
  至于那位自尽的茗烟,莫名死亡的崔妈妈,还有救走林一川的蒙面女子。将来总有揭开谜底的一天。朴银鹰遇刺案,早晚会被自己查个水落石出。
  鱼眼鼓出,极淡的血顺着他的手滴落。林一川提着两只鱼头,目无表情走出了银杏院。
  候在外面的雁行与燕声看到那两只金色的鱼头同时张大了嘴巴。惯于在脸上带着笑的雁行都僵硬了脸。
  这是林家的镇宅吉物……在林家呆的岁月比老爷的年纪还长。少爷竟然杀了这两尾鱼!
  林一川出得院子,蓦然回头。黑黝黝的双眸充满了愤恨。他可以把银杏院里的东厂之人悉数宰了,处理得无声无息。为什么父亲要如此退让憋屈?他不由自主想起穆澜说的话。究竟是自己无知者无畏,还是父亲老了,不再有昔日雄霸漕运的自信?
  “少爷!这这这不是……”
  “拿到厨房做拆脍鱼头!”林一川咬牙切齿地将鱼头往两人怀里一扔,看了眼满是血渍的手飞快地离开。
  雁行和燕声一人抱着只金色大鱼头呆若木鸡。
  清静的骑墙下,四顾无人,林一川吐得面无人色。
  他扶着墙,缓过了气,有气无力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心疼愤怒难过……然而他需要在最短时间里换过衣裳,亲手端着拆脍鱼头再进银杏院。
  鱼已经被自己杀了。父亲恐怕比自己更难过。却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一直陪着笑脸,陪着那位东厂大档头笑语欢颜。想到这里,林一川的双肩上像压下了一座山。让他的背挺得更直。


第43章 决定
  梁信鸥走的时侯和蔼地拍了拍林一川的肩,看似随意地问道:“中秋那天大公子遇袭,是被一位蒙面姑娘所救。她的功夫不错。”
  温柔的眼波,如同关心一位子侄。
  “是位姑娘救了我?”
  林一川懵懂的表情让梁信鸥有点失望。
  接下来林一川的话更让他尴尬:“一川醒来时躺在林间,没看到什么人。不过,大人既然知道是位蒙面姑娘救了一川,可知道是谁想杀我?”
  梁信鸥适时地叹了口气,轻描淡写地朝林家西苑方向看了眼,体贴地说道:“梁某待大公子如同自家子侄。相信大公子在林家的地位不会再受到威胁。”
  “我就知道……”林一川攥紧了拳,毫不掩饰自己对二叔的恨意。
  他当然知道梁信鸥在祸水东引。自己本来就是二叔一家的眼中钉。林一川也无意替林二老爷分辨。梁信鸥这样解释,他就这样相信好了。
  送走梁信鸥,返回银杏院,林大老爷的精神气已经消失了。两只金色的拆脍鱼头完好无缺的摆放在如玉质般的龙泉青瓷大碗中。
  林大老爷想起这鱼比自己活的年岁还长,心里阵阵绞痛,竟离席而跪,拍打着地面,冲着饭桌哽咽:“……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爹!”林一川用力扶起父亲,恨得双眼泛红,这时侯才爆发出来:“一个东厂大档头,咱们为什么要怕他?难道锦衣卫真得罪不起东厂?”
  长到十八岁了,这样俊美懂事,又有孝心。今天被自己逼得亲手宰了那两尾鱼……林大老爷无比心疼。他扶着儿子的手在椅子上坐了,语重心长地说道:“林家有两尾过背金龙鱼。皇上也有两尾。林家这鱼不能留了。”
  林一川愣了愣,气极败坏地说道:“不过是梁信鸥给林家的下马威罢了!这世上除了皇帝,别家就不能养龙鱼了?”
  “混说什么?”林大老爷急了,一巴掌呼儿子头上,“这鱼沾了龙字就不是鱼了!林家可以养,但不能比皇上养的龙鱼好!东厂诚心要收了林家。梁信鸥这才出言提醒。不宰了那两条鱼,回头林家全族就该上断头台了!”
  见儿子仍然脸色难看,林大老爷放柔了声音道:“一川哪,你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只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仕农工商。再有钱,商贾也是贱业。上了公堂,身上没有一文钱的秀才有了功名就可以不跪。你纵有金山银海,见了官,也要曲膝下跪的。”
  穆澜那小子说:“民,不与官斗。”还口口声声恭喜自己抱上了东厂的大腿。她早就知道林家斗不过东厂。林一川此时才觉得自己看轻了穆澜。杜之仙的关门弟子,哪怕她的出身杂耍班,自己也不该因此看低了她。
  “一川,趁着爹还有几年可活,还能让林家上下安份着。你去京城走一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林家在京城也有产业。你接管南北十六行,还没去过京城。去瞧瞧也好。你要记住,咱们家靠着运河做买卖。真正打交道的人,是京城的官员,皇城里的贵人们。”林大老爷慈爱地说道。
  …………………………………………………………
  林家养了六七十年的龙鱼被林一川宰了,做成了拆脍鱼头讨东厂大档头梁信鸥的欢心。这个消息让林二老爷胸口蓦然疼痛起来。
  他捂着胸,脸扭曲得几乎变了形。幼时他最爱去父亲所住的银杏院看这两尾鱼。那时侯父亲告诉他和兄长:“龙鱼吉祥,能护我林家富贵不衰!”
  “败家子!败家子!”林二老爷气得不停地咒骂着林一川。他这个侄儿是自己命里的克星灾星!眼看兄长年纪渐长,膝下无子。产业必然落入自己手中,林一川就出世了。眼前兄长病入膏肓,林一川就请来了杜之仙把他治好了。坏了他撺掇宗族中人想抢过掌家之权的大事。他忍了这么多年……
  “爹!孩儿忍不了!都是长房嫡孙,凭什么儿子想去看一眼龙鱼都不行,他就能把鱼给宰了做菜?他知道那两尾鱼值多少银子,能买多少顷地不?”林一鸣嫉妒得双眼发红,嚷嚷着转身就跑了出去。
  也罢。让一鸣去闹,闹得林家宗亲都知晓才好呢。
  “那两尾龙鱼哦!”林二老爷有气无力的哀叹了声。他心里清楚,自从崔妈妈悄悄跑来告知了凝花楼的刺杀案,东厂就盯上林家了。他心里害怕,立时要了崔妈妈的命,忍痛让林一川顺利将赌坊和青楼卖给了城北修家。
  然而事情都有利弊。侄儿杀了龙鱼讨好东厂,抹过了那件事。也让林一川难以对林氏宗亲们交待。他就高坐钓鱼台,看戏吧。谁叫他那个狡猾如狐的大哥还能活上几年呢。林二老爷暗下决心,等到兄长归西,林一川孤掌难鸣,就将他踢出林家去!
  这厢,林一川正一脚将林一鸣踢了个狗趴。心里憋着的气全撒在了林一鸣身上,一脚踏在他背上狠狠骂道:“有脸和我说银子?你月银才二十两。老四海每月账单七八百两。前月和城川修三少在流花赌坊玩牌九,输了二十八万两!人家花万两买只虫,好歹也要赢回两场银子。你连养虫的盆都输给了对方。修家接手凝花楼前,好歹是自家产业,白玩姑娘不过费些茶水酒菜钱。现在凝花楼是修家的了,你去装什么少东家?还在凝花楼摆客请宴替修家招揽生意。雁行,修家拿到账房的帐单是多少?”
  雁行忍着笑意,轻声报了个数:“一万三千三百二十七两!”
  细长眉眼,眉目清秀的林一鸣愤怒地扭过脸嚎叫:“别以为你掌家管着南北十六行产业都是你的了,里面也有我爹和我的股子!我花的银子再多也没你败家!林一川你就是个孬种!得罪不起东厂,就把价值百万两银的两尾龙鱼宰了!”
  林一川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左右开弓一顿好揍。林一鸣痛得呼爹喊娘,却死不服软。还是雁行怕出事,用力抱了林一川的腰,林一鸣这才鼻青脸肿跑了。
  “松手!我有分寸,揍不死他!”林一川甩脱雁行,气得胸膛起伏不平。外忧内患,这个不省心的纨绔堂弟还跑来添乱。
  雁行轻声细语说道:“二老爷有些坐不住了。这才由着二公子前来闹腾添堵。”
  林一川不屑地说道:“父亲在世,二叔就不敢妄动。父亲继承家业,不全是他占着嫡长的身份。二叔在爹面前抖不了威风。去京城前,将事情都打理妥当。二叔翻不起大浪。”
  雁行恭敬地应了:“是。”


第44章 近乎
  纷扬的雪洒落下来。竹溪里越发清冷。
  然而年节前,位于竹林深处的杜宅再一次车马喧嚣。
  林一川带着雁行和燕声,来给杜家送年节礼,顺便祭拜杜之仙。还没到杜家大门,站在山坡上看到门外数抬轿子停着。门外不仅站了衙役,还有几名身着飞鱼服的带刀侍卫。他心里咯噔一下,认出是锦衣卫。很明显,扬州的官员陪着贵客拜访杜家。这时侯他不方便去杜家。林一川吩咐雁行前去打探,和燕声避进了竹林。
  此时杜家院子里站满了人。扬州知府、学政等官员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穆澜。
  正门外摆了案几,燃了香。穆澜一身青衫素服与哑叔正跪着接旨。
  “……赐入国子监进学。钦此。穆公子,接旨吧。”
  有些尖刻的声音惊醒了穆澜。她伏在地上,高呼万岁,双手接过了五彩绣祥云瑞鹤的绫绢圣旨。
  杜之仙的去逝终于传进了宫中。那位一心对杜之仙尊崇有加的年轻皇帝遣了身边的大太监素公公前来祭拜,并颁下了恩旨。让穆澜萌恩入国子监。
  老头儿过世前,让穆澜去京中寻他的一位故交,道是已安排妥当。穆澜没想到能接到这样一份恩旨。
  能得皇帝青眼,恩旨入国子监。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扬州的官员们个个和蔼可亲,对穆澜大加赞赏。谆谆教诲外,各自又赠了不少银两及文房四宝等物。加上皇帝的赏赐,堆满了半间屋子。
  穆澜谦逊地陪同着素公公和官员们去了杜之仙墓前祭拜。
  临到走时,素公公叹息道:“皇上惊闻噩耗,难过了许久。一直叹息未曾能拜杜先生为师。穆公子入学后,当勉力勤学,莫要辜负了皇上待先生与你的这片心意。”
  “穆澜谨记。”
  人怕出名猪怕壮。杜之仙的关门弟子本就够打眼了。现在又接了皇帝恩旨入国子监。穆澜心情格外复杂。她不由自主想起老头儿从前说过的话。想害她的人,关心她的人,都会不错眼地盯着她。哪怕她找出国子监御书楼里的秘密,揭开十年前那件冤假错案。脱身却是不易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也就一个遁字,一辈子隐姓埋名。
  刚把人送走,雁行就来敲了门。
  林一川等到人走后才进了杜家。祭拜完杜之仙后,穆澜请他在厅堂里叙话。
  睃了眼堆积的礼物,林一川颇有种荒谬的感觉。好像自从在凝花楼见到穆澜,他就一直在和她打交道。杜之仙死了,这缘份却像斩不断似的。
  哑叔端来的茶是自制的竹叶茶。林一川就像饿了数顿的人,就着点心饮了一杯又一杯。
  他不知道在厅堂饮的茶是摆来看的?专为主人端茶送客准备的?穆澜睨着他心里格外不舒服。她才接了圣旨,想清静清静理下思绪。林一川这吃货却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前些日子我和哑叔把家里的两头猪杀了,腌了些肉。送你两坛。你在师父家清理过猪圈铲过猪粪。估计你会吃得格外香。”
  清理过猪圈铲过猪粪!
  你还吃得下么?
  林一川正捏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这句话刹那间勾起了他的回忆。绿豆糕的颜色让他仿佛又看到了猪圈里的那些排泄物。他的手颤抖了下,仍然保持着斯文举止,将绿豆糕放回了碟子。
  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动不动就说这些腌臜东西来膈应他。林一川动了动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直想与穆公子切磋一番。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如何?”
  穆澜没心思和他切磋,端着茶呷着,凉凉说道:“大公子是来讨揍的?”
  你这话才讨揍呢!林一川气得不行,绷着笑脸道:“我其实是来套近乎的。”
  他和自己套近乎?林一川?扬州首富家的大公子?嫌银子太多了,愁着往外扔是吧?差点喷出口的茶好不容易顺下了喉,穆澜睃了眼满屋子的礼品,露出了倨傲的神色:“今天收得最便宜的礼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大公子送的节礼也就值个十两吧?”
  那些年货的确值不了多少钱。不外是些风鸡腊鸭米面等物。关健是心意!林家没有在杜之仙死后就变得凉薄疏离。自己还亲自前来祭拜。怎么到了这小子眼中,就只看值多少银子呢?
  然而套近乎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穆澜摆明就看他给多少银子来套近乎。林一川咬牙把气又咽回了肚里:“穆公子打算何时启程进京?”
  “过完年节就动身。”穆澜也不隐瞒。她有些好奇,林一川也看上了自己萌恩进国子监后将来前程无量?林家打算提前烧冷灶,供自己在国子监读书?
  林家给了三十万两派了管事买米粮给淮河灾民,自己从林一川手里抠来的十来万两银子也一并捐了出去。加上今天收的赠仪,家里现银不过六百两。古玩字画值钱,她一件都舍不得卖掉。还要留一半银钱给哑叔生活。穆家班要养活二三十号人,银钱也紧。母亲给不了自己多少。好在国子监包吃包住还发廪银。三百两银子不多,她省着花,也能过得不错。不过,林家愿意供奉,穆澜也不拒绝。
  “既然如此,在下就包一艘船送穆公子进京。行程就定在年节后。到时侯我让燕声来接你。”林一川得了准话,终于起身告辞。
  林家包船。吃宿船资能省二三十两银子。再加一笔赠仪,少说也有一二百两。路上定会侍侯得舒舒服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穆澜眉开眼笑:“大公子如此热情,在下却之不恭。多谢多谢。”
  过了年节,穆澜收拾好行李,独自去了杜之仙坟前祭拜。
  一壶酒洒落坟前,穆澜蓦然心酸。她认真磕了三个头起身。
  “哑叔年事已高,会留在家里陪您。他的来历是个谜,我也不想勉强他说出当年之事。这十年,师父待我如父。澜儿没别的能孝敬您。知道师父对当年事耿耿于怀,至死不安。我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那幅雪梅图又浮现在穆澜眼前。师父如父,师傅却如陌路人。任穆澜怎么留心,自老头儿死后,也没发现过面具师傅偷偷来祭拜过。她不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此淡漠。
  “我的好师傅,总有一天,我会揭下你的面具。”穆澜暗暗发誓。
  她回了前院,燕声已带着人等侯多时。
  哑叔将她送出门,欲言又止。
  穆澜拍了拍他的肩道:“哑叔,你不能说就不必说。该我知道的,我总会知道。不该我知道的,我想知道也一定会知道。清明替我给师父上香烧纸,得空我就回来看他。您保重。澜儿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
  她朝哑叔深揖首。
  哑叔扶住了她。粗糙的大手紧握着她的手,一件东西悄悄塞进了穆澜手中。
  穆澜不动声色收下,与燕声和林家随从一起骑马去了码头。
  ……………………………………………
  江风凛洌,吹开了漫天云朵,冬季碧空如洗。
  码头上停着艘大船。
  穆澜下了马,听到头顶有人招呼。她抬头一看。林一川裹在黑色的皮毛大氅里,戴了顶同色镶蓝宝石的毛皮帽子,朗眉星目,俊美无俦。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贼。
  她踩着船板上了船,拱手见礼:“大公子亲自来送在下。实在客气。”
  在穆澜看来,林家赠仪送来,行程安排妥当就可以了,林一川是否来送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小子还不知道呢。难得让穆澜吃惊一回,林一川怎么都忍不住,笑得分外开心:“我不是来送你。”
  他故意停了停,看到穆澜狐疑的眼神,他靠近她耳边说道:“在下也要去京城,干脆和穆公子同行。”
  什么?!这一个多月要和林一川同坐一条船去京城?穆澜瞪大了眼睛。林一川说的套近乎指的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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