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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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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令狐专并没有想通,陛下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正道,为什么还要坚持做?明明知道他焚书是为了陛下为了江山,为什么还要迁怒与他?
    果然一切都被皇后言中,陛下什么都知道,可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还要执意如此?明明有超乎常人的理智,却总能作出常人看来失去理智的事,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并不了解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英俊睿智的皇帝。
    帝王那双冷厉幽深的眸子就像能够洞穿他的心脏,将他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理解朕,朕不怪你,因为你没有一件可以珍视到拿一切代价去守护的东西。”
    珍视到拿一切代价去守护?
    令狐专暗自咬紧了牙,他怎么会没有?令狐世家至他这里已三代官拜宰相,对他而言,他要守护的就是帝王,还有帝王脚下的这片大唐国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交换。在唐王朝复辟,他被朱温囚禁的时候,在昭宗皇帝出逃,李克用围困凤翔的时候,他心中这份信念从来没有动摇过。随时准备为江山献上生命。
    而对帝王而言,不更该把这片江山视作最珍视之物?
    他不可否认如今的陛下是何等的英明,也不可否认如今的陛下甘愿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大唐社稷,他一直以为这就是大义的尽头。
    到如今才蓦然觉得。难道陛下愿意拿自己的生命交换江山,也愿意用江山交换红颜?
    难道对陛下而言,那件最为珍视之物不是江山,而是皇后?
    帝王就像再一次看到他心中所想,声音冰冷决绝:“朕原本两者皆可守护。你何必逼朕选择其中一个?”
    两者皆可守护?是,或许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或许他真的可以鱼和熊掌兼得,而他却替他舍掉了鱼,当然,是他认为的鱼。那些典籍已经焚毁,木已成舟,陛下盛怒之下会真的杀了他罢?皇后将陛下托付给他,而他却比皇后去得更早?
    “书不是他烧的,是我。”紫宸殿门口一个文弱却坚定的声音传进来。
    令狐专怔了一下。循声向殿门望去。
    一向天真烂漫,爱穿小姑娘青睐的花裙子的皇后俨然一席尊贵的红色华服,额间金色紫荆花钿闪烁,发间鸳鸯玉步瑶琳琅,热烈妖艳如姹紫嫣红中一朵海棠,却在奔放浓艳中暗流一股清香高洁,宛如苍茫白雪中粲然开放的满树红梅,让从不近女色的令狐专也一时为之动容。
    冷厉尊贵的帝王手指却徒然一颤,手中长剑铿然坠落,艰难地看向这出尘绝代的女子。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他几步迈过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她眼神中闪过小小的惊慌,可还是迅速镇静下来。抬头望着他。
    “我已经找到了救你的办法,为什么反倒是你亲手将它毁了?!”帝王的声音是不可争辩的愤怒,眼睛却黯淡无光,只有疲惫不堪的神色。
    皇后的声音却温和细腻,如同初春的高山上刚刚融化的溪水。
    “你可还记得在帝王陵里,你曾许给我的约定?”
    皇后服服帖帖偎进帝王的怀抱中。抬起手附上帝王眉间,捋开帝王久久皱着的眉头:“你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轮回之后忘记了你,你也要找到我,要继续喜欢我,我们约定了三生三世不是么?”
    三生三世?令狐专暗暗惊讶,一世相守不够,竟奢求逾越轮回的三世执手?
    他心中蓦然而生一种奇妙的敬畏,是凌驾于他所彪炳的“大义”之上的,对情的敬畏,而他之前一直觉得流连儿女情长是可耻的。
    可这个绝世英明的帝王,宁愿伤害龙体也要守护他的女人,这个一笑倾城的皇后,宁愿奔赴死亡也要守护她的男人,令狐专情不自禁望着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一个玄黑锦袍,英俊睿智,一个朱红华服,美丽动人,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往,能让两人情深如此?
    帝王怀中的女子轻轻抬起头,望向帝王黑色的眸子:“我知道你找到分灵之术了,可你知分灵之术是什么?你也看到了,朱温和月蓝的下场是什么?”
    “我理解你,可你也要理解我,”晶莹的泪珠从皇后美丽的眼睛里淌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落进朱红华服,声音里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哭腔:“我宁愿死,也不会用我们的感情做代价苟活。”
    帝王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不顾外臣在场,紧紧搂住怀中的皇后,好像受了伤一样地将头埋在皇后柔弱的臂膀上。
    “对不起,我答应过一定会救你……”
    唯独在皇后面前,帝王不会用“朕”,在皇后面前,他只是一个想要守护妻子的丈夫而已。
    令狐专惊异地发现帝王紧闭双目的表情是疼痛难忍的,无法挽救皇后生命的愧疚,对帝王而言比千刀万剐还要难以承受,紧闭的双眼中,两行透明的,晶莹的液体缓缓滑下。
    那是令狐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帝王落泪。
    “已经足够了。”皇后平静地微笑着,缓缓拍打帝王的脊背。
    为什么,他一直高高仰视的,足可睥睨天下的帝王,在皇后怀中却像个会撒娇会委屈的孩子?
    有太多的疑问,他不知道答案,也永远不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只有帝后两人自己知道。
    令狐专对着二人作了一揖,转身悄悄离开,行至门边时听到帝王亲昵地喊着皇后的名字:“阿源……阿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百年后唐

焚书一事就这样过去,半个月后紫宸殿被修复一新,人们很快就将这件小小的插曲遗忘。
    帝王每日处理完朝政便开始修书。因前朝已有人编纂了《唐书》,索性就将这一册新修的唐史命名为《后唐书》。
    这本书并没有从大唐开国开始写起,没有记载繁华三千的开元盛世,对战火纷飞的安史之乱也只字未提,而是从当政三年就被弟弟篡位鸩杀的十八岁皇帝唐敬宗开始写起的。
    没人知道宵衣旰食勤政爱民的皇帝为什么要抽出仅剩的闲暇时间干史官们的活儿,也没人刨根问底地追问,只当如今的皇帝有写书的爱好而已。
    帝王越发的勤政,大小事务,事必躬亲,他通宵达旦的工作换来了唐王朝的蒸蒸日上,忠心耿耿的大臣们欢欣鼓舞,认为唐王朝终于能够一雪前耻,重新高飞于九天。而唯一让百官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帝王每一次于紫宸殿与大臣们商议朝政时总会把皇后带在身边,甚至每月一次的大朝会也允许皇后一路陪同到含元殿。
    “前有敬月何太后临朝听政,今有皇后墨氏后宫干政,这成何体统!”忠心耿耿的大臣们都这样说,换做以前令狐专也定会义正言辞地站出来指摘,可现在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明白皇帝的,他没能找到救她的办法,所以只能尽可能多的陪她共度剩下的时光。
    天佑四年,樱花四月,大明宫梅园里的红梅开的正好。
    朝会结束的早,皇帝命人在梅园立了一张案几,于花树下著书,吩咐令狐专陪侍左右。
    夕阳傍山,天际出现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漫天藕荷色和橘色的晚霞如同织女织到天空的锦缎。梅园里落英缤纷,地面铺了浅浅一层花瓣,像是故意铺成的红地毯。
    令狐专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帝。他一直提着笔,却撑头苦苦思索,不曾落笔。
    不一会,纷繁花枝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轻很柔,像一只灵活娇小的猫踩在琉璃瓦上。令狐专的视线从帝王身上移开,正看见皇后蹑手蹑脚轻声走来,躲在纷繁花枝后掩着口咯咯笑,强忍着不笑出声来。看见令狐专正在看她,手指赶紧竖在唇边比个噤声的手势。
    一席俏丽动人的石榴裙上点染了几朵白梅花,与梅林里的红梅交相辉映。
    帝王没有抬头,却已然发现了她,声音里裹了宠溺的笑意:“得意什么,早发现你了,还不出来。”
    “啊,怎么又被发现了!”皇后嘟起嘴从花枝后走出来,眼睛却在俏皮的笑。
    她提着石榴裙欢蹦乱跳跑到皇帝身边,抱住皇帝的胳膊像小猫一样在他胳膊上偎来偎去。皇帝被她弄得写不成字。索性放了笔,将她揽入怀中。
    “阿白,我告诉你哦,那双鹧鸪又来我屋檐下觅食了,真是贪吃的家伙!今晨还领着一只小鹧鸪一起来,是他们的孩子罢?只有这么小,这么一小点哦。”也不是什么稀奇好笑的事,皇后却像发现了一桩天大的喜事般,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地比划,笑的合不拢嘴。
    令狐专看不透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此刻的她变得如此娇小调皮,和邻家深阁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这和他记忆里的皇后完全不一样,他印象里的皇后,虽然年轻清纯。却睿智沉稳。在入宫之前,他和她的数次谋面大多是在凤翔。他还记得他第一次遇到她,那时候黄巢乱党起兵反唐,他率领凤翔守将死守凤翔,多亏遇到皇后的提点才决心遵从墨公子的意思,放弃凤翔城。这才使他得以保存凤翔军队的实力,在后来的复辟战争中东山再起。
    后来又一次遇到她,是在自家的府邸,李克用包围凤翔之时。他和墨公子竭力奋战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她三言两语就想到了破敌之策,仅用半个月就引来朱温援军,迎唐皇回朝。
    就连上一次她深夜召他入宫也是如此,句句话遒劲有力,她的端庄成熟,尊贵威严,即使是屈膝向他下跪也依旧高贵无比,让他不由得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姑娘心生敬畏。
    在他眼中,皇后是有谋有略的奇女子,是换做男儿身可撑半壁江山的女人,可是,在皇帝面前,她似乎乐于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亲手酿的梅花酿哦。”正在令狐专想得出神的时候,皇后已将一壶琼浆放到案几上。
    “哦,你酿的?”皇帝说着,自斟了一杯,递到嘴边时停下来,笑着望着皇后:“莫不是只掬了捧梅花进去,剩下的都交给锦绣负责了?”
    皇后生气地瞪着眼睛去抢皇帝的酒杯:“才没有!”
    目光瞥到案几上的书,她立刻眼睛放光,改了话题:“你写完了?”
    “写是写完了,只差一个题词。” 皇帝撑着头看她的模样,眉眼里含着笑:“书既成,夫人便为朕作个题词罢。”
    “这有何难?”皇后洋洋得意地拍拍手,有模有样地清了清喉咙,胸有成竹道:“青釉薄酒,对梅花酿,深情未枉,三世珍藏。”
    “你这哪里是在为史书题词?”皇帝笑着问。
    是啊,这哪里是在为史书题词?令狐专也在心里默默地问。
    “你写的是史书?”皇后笑的比皇帝更厉害:“分明是你我的故事嘛。”
    皇帝笑着不再言语,手中的笔却动起来,十六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于扉页上。
    令狐专听的糊涂,陛下所著《后唐书》分明是从敬宗李湛到昭宗李晔,历朝历代的皇帝的故事,皇后为什么说是她与陛下的故事?
    不过他知道,此刻他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正转身欲走,却看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跑来。
    令狐专几步迎上去,认出那人是皇帝专门派到凤翔监视朱温的探子。
    “你怎么回来了?是凤翔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令狐专的脸色明显警觉且不安。
    凤翔来的探子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上马不停蹄,声音被喘息声割裂的断断续续:“朱温……兵变了……梁军已经……在来的路上……”
    “什么?!”令狐专像被雷劈了般脸色剧变,十万火急,他想也没想就折身向皇帝禀报:“梁王已然发难。陛下,我等誓死效忠陛下!”
    相比于令狐专的紧张激动,帝王却显得平静的异常,只是握笔的手暗自握的更紧了些。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四月的夜空高远澄澈,璀璨星空如同一盘高深玄妙的棋局。
    我抱着一坛梅花酿坐在含元殿的屋顶上,放眼望高远夜空下整座长安城。灯火万点,却不是安乐祥和的万家灯火。而是战场上燃起的烽火。隔得太过遥远,听不见厮杀声,只能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黄泉业火映红半边天空。
    今夜的大明宫安静的就像月亮上的广寒宫,清辉冷冷,如同梦境般不真实。
    良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下来。不用回头就知来人是墨白。
    我无限遐想地望着远方,遥远天际就像浮起一幅幅幻象般,勾开往事之窗。
    “你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带我来这里,也是这样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我们一起喝你酿的梅花酒,一起谈论着来生,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地方真高,高到可以看见全天下。”
    他没有说话,静静坐到我身边,和我肩并肩放眼远眺。
    我唏嘘感慨一声:“真是往事如烟,日子过得真快,仿佛发生在昨天的事,一眨眼。再一看,都已经过去整整百年了。”
    我偏头望向他,他今夜依旧一席玄黑锦袍,花纹繁复。墨发翻飞,手中握着红梅折扇,蓝玉扇坠静静挂在上面。
    他的眉眼那样好看,是我看了长长百年也看不够的温柔。
    脚下的大明宫,纹窗朱帘,绣幕锦帏。画栋雕梁,飞甍碧瓦,此刻全都沉浸在一片死寂当中。我轻声问:“宫人们都安全离开了?”
    他依旧静默,无声地点点头。
    我也略微点了点头,眸子里的惆怅旋即荡漾出一丝笑靥:“这座大明宫,如今终于只属于你和我了。”
    良久,他的手掌附上我的手,紧紧握住,我看了看他,与他十指交缠,他的眸子依旧没有焦点地看向远方:“姐姐,这许多年和我一起,你开心么?”
    “湛……湛儿……”
    我被他神情里的痛色感染,声音颤抖起来。
    他偏过头来看我,眼神中的冷静沉着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握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你一直想念阿祚,今夜就去河中找他吧,令狐专已经备好了马车在正阳门等你。”
    我挣开他,拼命的摇头:“我不走,你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么?明日朱温进宫的时候我就悄悄躲起来,不会被他发现的,等你处理好事情以后,我们再一起离开不是更好么?”
    “不可以。”他铮然打断我。
    我被他眉眼间的决然震慑,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瑟缩着:“我留在这里会拖累你吗?”
    他不再说话,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望向远处火光丛丛。
    我咬咬牙,扯住他的衣角:“你别生气啊,我、我依你就是了,其实我挺想去河中的,真的。河中……在哪里?离长安远不远?”
    他有片刻微怔,是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同意,伸手指着东边,那个连灯火的亮光都看不见的远方,手指依旧那么修长好看。
    “我和阿祚一起在河中等你,事情解决之后,你就会去河中找我们,是不是?”
    “嗯。”良久,他也只是这样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我并不希望他再去找我,因为,我就要死了。我一直瞒着他,瞒的太辛苦,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能感受到,今夜是我在世间最后一夜,破裂的魂魄已经支撑不到让我看到明天的日出了,那么趁这个机会离开他,也是好的。
    我将梅花酿斟满两只酒杯。强颜欢笑:“我与你在帝王陵里结发为夫妻,却连合卺酒都没喝,真是遗憾!”
    他愣了愣,偏过头来时我已把酒杯递到他面前。
    星光照的他眉清目秀。风度翩然,他接过酒杯,与我手腕抵着手腕,手臂相互交缠,杯中琼浆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执我双手,四目相对。
    合卺为夫妻,
    至死不相离。
    来世重逢日,
    再话嫁娶期。
    他缓缓揽过我的腰肢,微低了头,薄凉的唇印上我的唇瓣,我缓缓合上眼睛,星空之下,天地之间。除了他温暖的怀抱和亲吻,再也不剩其他。
    我爱着的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想要追随的这个人,这是我最后一次与他相拥相吻。
    长久的拥吻后,我的唇稍稍离开他一些,双臂环上他的脖子:“你说过要陪我一起看三生石上你我三生三世的故事,我会在三生石畔等你,来世你可千万要赴约。”
    他将我更深地送进怀抱,嘴角终于扬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不就是三生三世么,我去寻你就是了。”
    我顺势舒适地偎在他怀中:“说得倒轻巧。到时候可别赖账。”
    “你看,我今生不也失忆了?可我一样找到了你,一样爱上了你。有一些牵绊轮回是斩不断的,怎么。你不相信我了?”
    我笑着在他怀中观赏他说话的样子:“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他轻轻点了点头,眸子里的光闪动了一下,长长吁了一口气,一句话在嘴边踌躇许久,终于缓缓吐出:“时候不早了。我送你走吧。”
    是该走了,我恋恋不舍地站起身,理了理石榴裙的下摆,他正欲起身,被我按住。“别送我,你就在这里看着我,你送我,我就舍不得走了。”
    我转身,以为自己能够迈出这一步,以为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背对着他,我的脚就像被粘在琉璃瓦上一样,丝毫抬不起来。
    最后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扑进他怀中,他的怀抱,他的温柔,他的所有所有,终还是舍不得的,如何能舍得呢?
    我拾起他放到地上的折扇,蓝玉扇坠上是我亲手刻上去的红梅花瓣。如果留下些念想,离开的就会容易些了吧?
    “这扇坠固然我已经送给你了,可你能不能把它留给我,这样把它握在手里,即使你不在,我也不会觉得太孤单了。”
    他望着折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我摘下扇坠,紧握在手中,把折扇递到他手上。
    他突然反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是不舍的。
    他从袖口取出那册刚刚编纂完成的《后唐书》交到我手上:“这个你也带走吧。”
    我低头看了看厚重的书简,抬头看着他。
    “你说得对,我不是写史,我只是……想把我们一起经历的故事永远留下来,日后你看到,也能想起我们是一起经历过很多的。”
    “我知道。”
    “走吧。”他松开手,轻轻推了我一把。
    再一次转身,手中紧握着扇坠和书简,就像尤握他双手。不会再回头了,终有一别,终须一别,就在此时此刻。
    令狐专驾着马车一路向东长阳而去,终于撩开窗帘回头望远去的大明宫,黑暗的天幕下,再也看不到高耸的含元殿屋顶上那个墨发翻飞,锦衣玉袍的身影。
    一直旋转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再见了,湛儿。
    再见了,阿白。
    再见了,大明宫。
    再见了,长安城。
    再见了,我的今生。
    来世再见,不知是在何情何景,不知是在何时何地,不知你身份为何,不知我年方几许。
    可,倘若来生真的还能相遇,真的还能相守,我已经迫不及待。(未完待续。)
    PS:  兜兜转转,《一朝天子一朝凰》已经真真要临近尾声了,少爷好想说:真心舍不得给这个故事写上结局怎么办呜呜呜!!!
    大大们也来猜一猜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哒~~~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曲终人散

“陛下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墨源刚刚离去,含元殿的屋顶上就出现一位手持云展的白衣道士,鬓间染雪,眉目里仍可看出正是当年那个年轻的道士,只是已经不再年轻。
    “阿源一直以为瞒朕瞒的好,可朕看得出,她的身子已经撑不下去了,若再不救她,朕会悔恨终生。”年轻的帝王依旧坐在屋檐上,手里把玩墨源走时递到他手上的折扇。
    “所以陛下还是决定施用分灵之术救皇后性命?”
    闻言,帝王回过头,声音里好似沾染了几分忧郁:“纵然像道长这样的高人,也不能改变分灵的诅咒?”
    白衣道士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旦施用分灵之术,共享灵魂的一对恋人来生便注定无法相爱,任何秘术都会有恶果伴随而来,而缘尽就是分灵的恶果。
    年轻英俊的帝王转回头去,视线落在东方,墨源离去的方向,良久,嘴角噙起一丝苦笑:“看来与阿源的三世之约,朕要失约了。”
    星光之中,白衣道士如同天界下凡的仙人,摆动云展上前一步:“恕贫道多言,陛下已经违背天道重生了一次,如今不管天意如何都该顺应,何苦再做一次逆天之行?”
    “天意?”帝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铿锵有力:“朕就是天意。”
    帝王的目光坚定而炙热,连超出浮尘之外的蓬莱仙道也为之一振,他不再试图说服帝王,转而神情里添了一丝忧虑,犹豫半晌,终还是开了口。
    “而且……”
    帝王冷厉的目光微微闪动:“而且?”
    白衣道士叹一口气:“能够强大到完美操控分灵之术而不遭受反噬的人,九州大陆千年里也就出了一个如嫣尚禾,纵使是我等蓬莱之人,也并非完全熟悉分灵之术。”
    帝王的双眸中如同风吹湖面泛起涟漪:“道长的意思是,道长会因此受到反噬?”
    “不……”白衣道士摇摇头。
    “受反噬的是……”说到一半,白衣道士停了下来。张口又闭口好几次:“是——陛下。”
    听到这样的话,帝王的神色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嘴角反倒扬起笑来:“是什么样的反噬,难不成还要取了朕的性命?”
    老道士望着帝王脸上的笑容。闭口不语,而这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帝王的笑容渐渐僵硬在脸上,神色凝重起来,却依旧没有改变心中主意,半晌。淡淡开口道:“分灵之后,朕还能活多久?”
    “六个时辰。”
    僵硬的笑容舒展开,帝王的目光从东边的黑夜看向长安城外的遍地烽火:“也罢,已经足够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帝王的决定,白衣道士重重叹一口气:“看来,明日朝阳升起之时,便注定是大唐灭亡之刻。”
    身为局外人的白衣道士都有些叹惋,反倒是一国之君的帝王平静如水:“道长十多年前就预言大唐气数已尽,可大唐又存活到了今日。”
    “若非有陛下在,大唐确实在十多年前就亡了。”
    “是么?”帝王自嘲地浅笑一声:“凭一人之力就能力挽狂澜这种事。朕从来不相信。”
    那夜的大明宫只有年轻的帝王和白衣的道士,没有人看到施行分灵之术到底是什么情景,而唐王朝最后一位皇帝与蓬莱仙道的这一番谈话,最终只作为秘辛,被说书先生拿来写成了段子。
    人们只知道,那一夜,深爱着皇后的唐皇“李祚”忍痛送走了墨氏,又将自己的一半魂魄分给了她,独自留着剩下的一半魂魄撑过人世最后六个时辰,等待朱温攻破长安城。冲入大明宫。
    朱温到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早,他大开宫门,自己翩然一席白衣独自立在含元殿百步台阶之上,一手提剑。一手举着传国玉玺,气势逼人。
    整座大明宫红梅冷香萦绕,白衣翩然在四月和风中翻飞,白衣的领口狐狸毛滚边,袖口绣着繁而不乱的花纹,那是他还身为李湛的时候。临死那一日墨源为他亲手缝制。前世,臻园阁里残梅落雪,他穿着这件衣袍死在她的怀中,今生,含元殿前冷梅飘香,一切就好似往事的回放,只是她已不在身旁。
    朱温戎装在身,三千骑兵五万步兵将空空荡荡的大明宫塞得熙熙攘攘。
    他们虽曾并肩杀过敌,可他们从不是朋友。
    朱温带着恭怀对唐王朝的诅咒而来,冥冥之中一步步走上实现恭怀的诅咒的道路,一切走到今日,木已成舟。
    “你的御林军团呢?你暗地收养的死士呢?”朱温跨马奔上御用龙尾道,朝百步高台之上的他直逼而来,身后三百骁骑紧随其后,终年征战练就朱温的声音如同原野上猛虎的咆哮。
    他停在帝王面前,手中长刀停在空中:“你为什么不拦我?”
    风吹起帝王的长发,吹得几瓣梅花落。他只平静的笑。
    “朕为什么要拦你?”
    这样宁静的近乎诡异的笑让朱温脊背发凉,生怕里边有什么阴谋陷阱,挥手制止身后欲冲将上来的骑兵,自己也不由得纵马后退了一步。
    看到总帅下令,骁骑兵立刻撤下去,稳而不乱。
    帝王望着连后退也秩序井然的军队,眉眼中绽开一丝奇异的宽慰的笑容:“听说你的军队军纪严明,凤翔城也被你管理的井井有条,你倒也有几分治国之才。”
    篡位者被当政者突然这么说,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帝王却在他的满脸惊惑之中大笑出声:“今日若不是你谋反篡位,朕还真不知道要把这皇位传给何人。”
    “你说什么?”
    “虽然你今日谋反,但朕还要谢你两件事,一件是你复生了朕的皇后,一件是你接手了朕的江山。”
    “这一切都是你计算好了的?”
    他巍峨立于风中,身经百战的朱温从不崇敬旁人,可唯独这个人,敌人,朱温却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两世都为帝王的他曾一向自负的以为自己能够江山红颜两者兼得,可到最后才发现。令狐专说得对,这是个选择,只可二选一。他决意选择墨源,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交换。他死后,就再无法治理这片江山,朱温是唯一一个他所知道的,能担此大任的人,让朱温来接替他。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可他血液里流淌的终究是李唐皇族的血,即使已经作出了选择,也有着无法消弭的皇室的尊严。
    他拔剑出鞘,目光勃然现出杀意:“朕虽有心将皇位传给你,可你要走进朕身后的含元殿,也要踏过朕的尸骨。”
    朱温被突如其来的杀意所震慑,坐在马背上晃了晃,但立刻恢复镇静,勾起唇角:“那便得罪了。”
    一声令下,三千骑兵一齐冲上龙尾道。马蹄声厮杀声震耳欲聋,几乎可以将汉白玉石阶震碎。
    之后情景与在市井中流传的说法殊无二致,唐皇以一人之力对阵梁军数万兵力,兵力如此之悬殊,帝王却一直坚持到了日上三竿,与分灵之术施行整整过了六时辰。
    力气用尽,大限也到,手中镶着紫玉的宝剑铿然落地。帝王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杂碎手中传国玉玺,朱温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帝王遥遥看着他。动了动唇:“朕把天下交给你,你要替朕善待朕的江山子民。”
    包围帝王的众军士齐齐挥剑,朱温声嘶力竭扬刀长啸:“住手!”
    然而,已经来不及。
    在他发话的一瞬间。数柄长剑已穿心而过,月白衣袍上瞬间如同盛开了满目红梅。
    帝王微微笑着,倒在满地玉玺碎片中,碎片闪耀着日光,宛如浩翰星河。
    倒地的那一瞬,那些被他遗忘的前世记忆裹挟着今生的种种过往。一股脑涌上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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