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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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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放任画境被改变,出口闭合之时,出口一旦封闭,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可要还原历史唯一的办法是……
    我又望了墨白一眼,他还拽着我的手,他的眉目不论做出什么表情都那么好看,这个我即使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却仍嫌看不够的人。我一狠心,一把将墨白推开。
    “当真是发烧烧糊涂了?”他还不明所以地对我笑。
    我红着眼对他大嚷大叫:“谁要跟你走?你才发烧了,是你烧糊涂了吧,我随口说我喜欢你,怎么,你还当真了不成?”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着他受伤的表情,鼻头突然酸了,眼里汹涌着热浪,说出我这一生最荒唐的话:“我真的受够你了,墨白。要走你自己走好了,从今以后你过得好不好我不管,我是生是死也不劳你操心!”
    他很震惊我说出这样的话,难以置信地伸过手来:“阿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我们……”
    我一掌将他的手打落:“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实在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而已!”心里拼命的摇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卖画的。凭自己长得好看,那些俗脂艳米分对你投怀送抱,那些趋炎附势的王公贵族对你礼待三分,你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就觉得全天下人都喜欢你是天经地义么?!”
    “阿源——”
    他还想说什么,可我没有时间听他再说任何话,我瞥了一眼晴空,画境的出口只剩下一个狭小的缝隙。
    “你住口!”我破口打断他:“我承认,我之前不想让你走,可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身无分文,而你一画值千金,你有利用价值我才留住你的,现在晁凰贵为太皇太后,谁会稀罕你那几个破银子!”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这是你的心里话?”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胸口那一剑的刺伤作痛,他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好像疼得站不稳。
    我本能地要扑过去扶住他,刚要迈步,却硬生生停下来,他白袍上的血渍刺目,我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是,我真的好希望能摆脱你,你老是缠着我,我烦都要烦死了,讨厌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你!有你在,我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心里拼命的摇头,若不是练就一身好演技,这些话,我发誓我再死一万次也不会说。
    他紧蹙着眉,苍白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倒下去,说出的话也苍白无力:“你别说了。”
    心里哭着祈祷,求他快一点走,别再让我继续违心地演戏,嘴上的话却越来越尖酸刻薄:“你知不知道,墨白,你这次受伤,两日不醒,我有多开心,我以为你再也醒不了,已经让晁凰帮你把棺材做好了,墨白,我这么希望死,你还活过来做什么?!”
    “别再说了!”他突然怒吼。
    他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布满血丝,嘴角颓唐地苦笑:“好,从今以后,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你是生是死我也再不过问。”
    何必还要再拿我说过的话再刺伤我一次。
    “我走。”
    他甩袖转身。
    晴空之上,黑色的曜日又重新越变越大。太好了,你相信了,画境的出口在重新开启,可是。墨白,你傻不傻,这些话你怎么能真的相信呢……
    我望着他的背影,呢喃喊他:“墨白……墨白……”眼泪再也忍不住蜂拥而至,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跌倒在假山之后。
    ……
    一片黑暗之中,我仿佛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那个声音很陌生,却好像听过似得,一遍一遍担忧地喊:“墨姑娘?墨姑娘?”
    我绞尽脑汁想,这不是月蓝的声音么?想起来,现实中的我,应和月蓝一起在云顶山后的一座八角亭里。
    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缓缓睁开眼睛。光亮的很刺眼,视线中隐约出现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逐渐适应周围的亮度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床帏的薄纱很精致,上面绣了二月蓝的花形,宫殿很高,房顶的木梁全都由赤金镶上繁杂纹饰,再一细瞧才注意到房间里任何器具,包括我身下的这张塌都是赤金和白银做成。汉武帝时金屋藏娇一说也没过如此。
    “这是哪里?”我环视这座陌生的宫殿。逃亡之人,怎么会有这么华丽的居所?
    “椒房宫。”
    很好听的声音从月蓝身后传过来,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惊了一下:“李儇?”
    刚出口便知道自己方才竟直呼天子大名。立刻捂嘴,起身下床对他行礼:“陛下……方才小女失礼了……”
    椒房宫修的豪华无比,单这一座宫殿绝不输于大明宫,处处张扬着皇族的奢侈。而李儇却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袍,没有帝王的庄严,但也没有一个亡命徒的灰头土脸。简简单单,眉宇间的神色始终温和,只像一个出行远游的富家少爷。
    月蓝把我拦在床上:“你刚刚醒过来,就不必行大礼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婢女端来一碗热汤,月蓝示意她放到桌子上,转头对我说:“姑娘与我游山之时失足摔倒,一时未醒,那时军中操练尚未结束,想着送你回丰华殿无人照料,便擅作主张将你带到陛下行宫来了。”
    我一阵迷糊:“失足摔倒?我不是……”突然意识到月蓝是在有意隐瞒,她定是不愿让李儇知道自己在寻找李晔退位真相,便圆了她的慌:“多些蓝妃了。”
    她感激地冲我笑笑,转头对李儇行了一礼:“妾身与这位墨姑娘甚是投缘,情如姐妹,山中苦闷,妾身想长邀墨姑娘来椒房宫走动走动,还望陛下应允。”
    我撇着嘴搭下眼角,心想,谁跟你情如姐妹,哪有跟自己姐妹做交易让自己的姐妹去送死的,我跟你接触了一次就差点把小命送在画境里,我一点也不想多来椒房宫走动,一点也不觉得跟你投缘。
    李儇溺爱地笑着,望着月蓝:“你做什么,无需朕允准,朕全都答应。”
    我没有看到画境中故事的全部,但单就我所看到的李儇逼宫一事,他能给月蓝下毒逼迫李晔退位,按道理来说,他本不似把儿女情长看的这么重的人。可他登基之后,却又不惜举国之物力,耗尽天下民心,来取悦这个他曾经下过毒的人,甚至连她要杀他,他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他对月蓝的这一番不像话的宠溺,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这一点不是很矛盾么?
    偏偏李儇对月蓝的宠溺,天下人全都看在眼里,唯独月蓝仿佛视而不见,她未再多言,而是坐到我床边:“我已经通知墨公子了,想必他不刻就会来接你。”
    墨白,提到这个名字,想起幻境中我那一通胡言乱语,眼睛瞬间红肿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月蓝话音刚落,熟悉的身影已出现在椒房宫殿门内。
    我掀开被子扑下床,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他怀里:“那些话都是假的,全都不是真的,我是骗你的!”
    他被我撞得身形一晃,双手将我搂紧:“阿源,你怎么了?”
    分明知道那是个幻境,分明知道已经结束了,可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墨白,你要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说出不喜欢你,讨厌你,想让你走这种话,更不会诅咒你死,除非我疯了!不对,我就算疯了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我疯了只会更疯了一样爱你,更疯了一样舍不得你,更疯了一样离不开你……”
    我已经哭得喘不上气。
    “嘘……嘘……阿源,你看着我,我不会走。”墨白捧起我的头,拇指温柔揩去我的泪水,然后紧紧把我塞进他怀中,任凭我涕泗横流弄脏他的衣襟,他抱得更紧:“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你身边,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愿意相信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可是,画境里的他真真切切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就走了,还在一气之下,说不论我是生是死,他都再也不过问了。
    我哽咽着,灵魂碎裂的窸窣声音从心底传来,渐渐淹没墨白的说话声,仿佛一个淘气的小孩子不停在一片碎瓷上踩来踩去。
    这一次幻境之旅虽然短暂,可是我险些将历史改变,反噬的到来变得越来越迅速,越来越强烈,我被心底不休不止的灵魂碎裂声搅得心烦意乱,抓着墨白的手臂丝毫没有力气。
    他会不会离开我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终究有一日,会是我先离开他。
    “墨白,我们回去吧,今天你可不可以不去忙了,可不可以陪着我?”
    他抱起我,往椒房宫外走。踱至门边,我拽拽他的衣服,示意他停下来。
    “蓝妃,我已经做了我要做的,还望蓝妃不要食言。”
    我不是个高尚的人,我很现实,我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来完成与她所做的交易,我希望她能给我的,是同等价值的回报。
    我要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时间能陪在墨白身边,我要知道自己命绝于几时。
    月蓝浅浅一笑:“姑娘放心,我与姑娘做的约定,自然说到做到。”
    我心满意足地躲进墨白怀中,山间阳光明媚温暖,照的人困意席卷,身后传来月蓝一声隐约长叹:“妾身打心底羡慕墨姑娘。”
    李儇好听的声音不置可否:“朕会让全天下人羡慕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预知未来

我想让墨白陪我一天,他真的是只陪了我一天,第二天一睁眼他已经不见了人影,向值夜的婢女打听才知道半夜里墨白在我睡着之后就被李晔叫去了中军大帐商讨军情。
    我闷闷不乐地对着一桌早餐,一边等墨白回来,一边回想着画境中所见所闻独自发呆。
    我原本觉得,如果李儇和李晔兄弟两个感情深厚,他们互送美人也好,李晔为李儇拼死守城也好,李儇出逃只带李晔一个兄弟也好,这些事都能解释的通。但现在,李晔的皇位原本就是李儇逼宫逼走的,李晔的王妃也是李儇硬生生从他怀里夺去的,这种情况下李儇还把李晔留在身边,就不怕李晔对他怀恨在心么?
    事实上,李儇所面临的危机早已不至于皇族外部那个乡野匹夫出身的黄巢。
    信州一役,李晔誓死不降,坚守信州城,与当时畏战退缩的李儇相比,此举原本就博得皇族许多好感,说众望所归虽还算不上,但他现在确实比李儇更得民心。他随李儇进川之后,李儇立即劳民伤财修建华丽宫殿,而李晔则着手筹集粮饷,招募军队,还请墨白出山相助,积极准备反攻大计,一个无所作为的君王,和一个功高盖主的臣弟,这原本就是势如水火的存在,而李儇非但没有提防李晔,反而在操练大典上把军权交给了他。
    自古军、政不分家,一个英明的皇帝,可以放权给臣子们去搞搞文化,修修水利,屯屯粮食,造福一下老百姓,发展一下经济,但绝对不会轻易把军权交出去。
    皇权之争就好比下围棋,一旦军权旁落,就好手中没有了棋子。而一个没有棋子的棋手,纵使棋艺再高超,也只能束手就擒。
    李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不怕李晔一步步夺走皇帝实权,把皇位再次夺回去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墨白笑盈盈地跨进房门,轻摇折扇,扇面红梅点点。
    “墨白,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没有离开大明宫?”画境里没来得及问清楚的,好在现在还有机会得知。
    他在桌子对面坐下。捞起筷子,不明所以道:“哪个时候?”
    “咸通二十四年,你负气离开,我以为你走了,满世界找你,可你那时候分明就在大明宫里!”我说着说着,自己生气起来:“你没有看到我在找你么!晁凰派了那么多御林军,你故意不出来,是为了气我么!为什么,让我白白找了你六年!”
    墨白夹起一片白菜叶。没有送进嘴里,他表情凝重起来,把菜叶放进盘里,抬起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源。”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就告诉我啊,告诉我真相!”
    “那个时候……”他叹了口气:“确实是有御林军为了找我把大明宫翻了个底朝天,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回去,可,那些找我的御林军。不是为了帮你找到我,而是为了要杀我。”
    “什么?!”
    “晁凰确实贵为太皇太后,有权调度宫中禁军,可御林军并非听命于她。”他自叹不如地自嘲一声:“我无意间看见李儇在糕点中下毒。本以为他要暗杀李晔,可他却把糕点送给了月蓝,我猜测他定有所谋,所以暗中潜入长生殿想要一探究竟,可我高估了自己,带着一身伤。只听到三言两语就被发现,这才仓惶逃离大明宫。李儇派御林军全城搜捕,我无法现身,你离开长安的那一日,我就在远处远远看着你,可我不能去找你,我从没像那时候觉得自己那么没用,被一身伤牵累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着急?”
    他说着,整张脸都被气红了。他在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还不够强。可他还要多强呢?那明明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把你气走了,我发誓!”我蹲到他身边,枕着他的腿,信誓旦旦道。
    “这回不生我气了?”他揉揉我的头发。
    我抬起眼睛,心里开心,嘴巴上佯装怒意:“生气,怎的能不生气,你是个大骗子!你早就知道李晔是被逼退位的,却不告诉我!”
    他一眼便能看得出我什么时候是真的怒了,什么时候是在跟他耍贫嘴,笑着把我抱到他膝盖上:“我哪里骗你了,我又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
    我夹起一个肉包子堵住他的嘴:“你这是强词夺理!”
    “依你看,李晔从进川之后就一副江山社稷重任全一肩挑的样子,是不是想要把皇位夺回去?”
    墨白不做论断,但也一锤定音:“这是人之常情罢。”
    话虽如此,我摇摇头:“可是,他这样每天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搂在怀里,是怎么忍下来的?”
    墨白一口一口夹着他觉得味道不错的小菜送进我嘴里,表情很随意,声音却很严肃:“事情似乎不会像你我想得这么简单。”
    我吞下一颗什么味道都没有的小番茄,诧异道:“难道你还知道什么别的事情?”
    墨白摇头:“我不知道。”
    我质疑地瞪他一眼。
    他无辜地看着我:“这回是真的不知道。”
    丰华殿外,报信的小厮一路小跑,单膝跪地禀报:“墨公子,七王爷有请您到中军大帐走一趟。”
    我登时从墨白怀里跳下来:“回禀你们七王爷,墨白不去!”
    李晔也太会欺负人了,连早饭也不给墨白吃。我一想,坏了,他该不会是假借军情的名义特意邀墨白共进早饭吧,太有心计了!
    墨白正要起身,我扭头拽住他,酸不溜丢地挤了挤眼:“哼,他夜里才见了你,你刚刚回来他又要找你,依我看,他果然是看上你了!”
    墨白哭笑不得地看着我,问那小厮:“可知王爷急着叫我是什么事?”
    小厮抱拳:“沙陀族那边送来了回信,说是与我军联盟一事,军情重大。七王爷这才急召公子。”
    墨白听罢立刻站起来。
    “等着我回来。”
    他步履匆忙,我才不管什么军情,怏怏抱怨一声:“怪不得李晔不管月蓝了,原是移情别恋了!”
    墨白突然停住脚步。突然我整个人都被他黑色的锦袍包裹,那双凉薄的嘴唇毫无征兆地凑过来,刁钻霸道的一个吻,如果我能够感知冷暖,那定是一番火热的味道。
    还没等我回味过来。他已经轻轻离开了我,低头欣赏我受到惊吓的模样,笑道:“这回不说话了?”然后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法子奏效,以后再胡说八道,我就吻到你闭嘴为止。”
    我的手指停在自己唇瓣,仿佛还可以触摸到他在我唇上留下的余热,嘻嘻一笑:“那太好了,那我以后每天都胡说八道。”
    ……
    我以为这必将又是独自一人漫长孤寂的一天,然而,墨白前脚刚走。一席水蓝长裙的月蓝就登门拜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蓝字,所以她特别钟爱蓝色的东西,她的衣裙是蓝色,连同发簪都是蓝色的玉石。
    “我是来完成我们的交易的,”她一进来就开门见山道。
    墨白一个吻让我心情大好,完全忘记了月蓝昨日差点害我丢命这回事,忙拉着她进屋,还煮了一壶最好的茶。
    “我在想,你可以看到未来,而我可以看到过往。我们两个还真是绝配,如果结伴出去给人算命,一定能赚不少钱。”我笑着给她斟了一杯茶。
    她也笑起来:“墨姑娘永远都这么有趣,是个快乐的人。”
    我一笑。奉承道:“不过我还觉得你的比较实用。”
    她不置可否:“当真如此么?”
    我将画境中所见到的事一五一十向她讲述了一遍。
    她认真听完,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好像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似得。
    作为讲故事的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听故事的人听完之后毫无反应,我喝一口茶润润喉咙:“你是不是早在一开始,就在预言里看了到你和李晔最终没有走到一起?”
    她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李儇逼我夫君退位。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得自己直咳嗽:“你都知道还让我去帮你查什么!”
    她仍旧堆着一脸笑容:“我对姑娘说的是——我想知道夫君退位的真正原因。”
    我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不就是李儇逼宫他才退位的么?”
    她轻轻摇摇头:“这不是我想知道的真相,难道姑娘再没有看到其他的?”
    我无辜的摇摇头,心想果然是李儇把她宠坏了,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她既然不知道真相,我给了她一个真相,她又说这不是她想要的真相,哪里有问问题的人自己要求真相长什么样子的,难道我要为了迎合她故意再编造一个么。
    “也罢,既然我有心求都求不到,或许那本是我不该知道的。”她有点失望地底下眼睛,径自那茶当酒一饮而尽。
    “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了么?”我有些担心,我没有给她她想要的,怕她变卦:“我的寿数,你可看到了?”
    她点点头,但却十分为难,把着茶杯沉默了许久,她的沉默搞得我十分紧张。最后,她终于抬头看向我:“看是看到了,但我还是奉劝姑娘不要知道的为好。”
    明明做好的交易,这是要耍赖吗……我欺身靠近:“是不是我活不长了?但说无妨,我有心理准备的,就算你告诉我我今天就会死,我也能接受。”
    她被我一脸紧张逗笑了:“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心提醒姑娘,得知自己的未来,未必是好事。”
    我不解:“能提前预知一切,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姑娘应知道我自小父母双亡,是被卖掉当成奴隶长大的。”她眼神放空,嘴角挂起无奈的笑容:“这一切,我都知道。我预知未来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弱,到现在,最多只是看到一切残缺的图像,但在小时候,这种能力是很强的,我能清晰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一切,甚至时间,地点和对话,我的父亲生性好赌,是赌坊常客,有一日,我在预言里看到父亲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钱,庄家不依不饶,硬要父亲还钱,我们全家为此倾家荡产,父亲嗜酒成性,醉酒后跌入湖中,母亲得知父亲死讯,抑郁而终,而我就被……”
    她说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想阻止这一切,苦苦劝说父亲那一日不要去赌钱,父亲不听,所以,我偷偷把父亲的钱袋里换成石头,我想,他到赌坊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一定就不会再赌,就会回家了……可是……”
    她几乎哭出来:“父亲看到自己没有带钱,却一时起了歹心,去偷钱作赌,可他偏偏偷的是个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那人抓住我父亲,就……就生生……把父亲扔到湖中淹死了……母亲从那之后就一病不起……”
    她本想改变自己所见到的预言,可无论如何,事情都按照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发展。
    明明看到了未来,眼睁睁看着命运发展,却无力改变,这样的痛苦,兴许不会有人体会吧。
    她止住哭声,重新看向我:“即便如此,姑娘还一心想要知道自己的未来么?”
    我坚定的点点头。
    我不是为了改变命运才想要知道未来,我只是想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迎接那个命运。
    “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月蓝终于不再坚持。
    “在玉兰花林里,我看到过一次姑娘的未来,那时我所看到的,是姑娘许多年后仍旧容颜未老,所以我才断定姑娘并非凡世之人,可这一回我再次窥探姑娘未来之时,却发现,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不一样,”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我第一次预言出错。”
    我听得着急,催促她说下去。
    “我看到姑娘……去世了。”
    她似乎斟酌了许久才道出“去世”二字,但这完全在我预料之中。“这我当然知道,我的魂魄已经碎裂了,只是不知能坚持道什么时候。”
    她将我打断:“不,请姑娘听我把话说完,我预测不到姑娘的魂魄是在什么时候完全碎裂的,但我所看到的姑娘,那时容颜衰老,与常人寿极而终无异。”
    我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
    这怎么可能?
    我是一只墨灵,我不可能生长,更不可能变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所谓伊人

死而复生的墨灵,无论身与心,都停留在死亡之时的状态,直到残存在画像之中的灵魂完全碎裂。
    我想不出任何能让我的形容发生变化的办法,只能猜测:“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绝无可能。”月蓝斩钉截铁道。
    “那……你看到原因了么?”
    月蓝无奈的摇摇头:“我所看到的都是未来的残像,这些残像的出现时混乱的,时间上没有次序,我原本也很是惊讶,想要多看到一些,可在那之后,姑娘的未来残像里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她同我一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抬起一只手臂放到桌子上,露出她手背上那个奇异的半心形胎记。“我见到的那个人,他的手背上有和我一模一样的标记,自他出现之后,残像就变成一片空白,后来,我再想看到姑娘的未来,便什么都没有了,不光是姑娘,任何人的未来我都无法预见,就好像这样的能力已经从我体内消失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我挠挠头:“这是为什么?你看清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了吗?他是谁?”
    月蓝摇摇头:“他的脸和身形都是模糊的,唯有这个标记很是清晰,我隐约觉得,他穿的是一身战甲。”
    这几乎是一个没任何用处的情报,现在大唐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有穿战甲的人。
    我们又没话找话地闲聊一会,直到午膳时间,椒房宫的婢女请她回宫与陛下一同用膳,她才站起身。
    “无论如何,今日都谢过姑娘了。”她临走,向龙鹤山深处遥望一眼。
    我送她到丰华殿外,椒房宫建在高处,山中树木郁郁葱葱,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金色屋顶。
    “月蓝。我可不可以冒昧问你一件事?”
    她回过头,递给我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表情。
    “你是不是想要回到李晔身边,所以才去刺杀李儇的?”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看似答非所问地回答:“我已经离开夫君五年了,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他,梦到我们在信州城里的日子,五年,我把《二月蓝》练习地行云流水。可却不能吹奏给他听。”
    她对李晔的一往情深我是明白的,李晔为她放弃了皇位,和她在信州封地相守一年,已经是他最长情的告白。可是如今皇族蓄势反击,欲重新夺回江山,招兵买马壮大实力固然不可或缺,但皇族内部的稳定也至关重要,李儇虽然无道,但至少仍是大唐的象征,月蓝执意要行刺李儇。就是在拔掉这支反攻力量的大旗,旗子一倒,军心必然会乱。
    “纵使李儇百般不是,可我看他待你是一片真心的,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他却能遣散后宫,还不惜与天下为敌,为你修建阿房宫……”
    她冷言冷语打断我:“那些东西,我从未想要过。”
    我争着解释:“可那至少是他的心意,就连你要杀他。他都不怪罪你,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能宠一个女人宠到这样的地步。”
    月蓝不屑地冷哼一声:“没想到你会替他说话。”冰冷淡漠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平常的样子。
    我自讨苦吃的遭了一顿白眼,垂头丧气地独自感慨一声:“我不是替任何人说话。我只是不希望节外生枝。”
    ……
    沙陀族李克用派人送密信前来,说他愿意考虑和皇族联盟之事,不日将派遣亲信前来商谈条约。
    几天之后,沙陀族的使者如约到来,墨白更是早出晚归,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和李晔商议军情上。
    我平日里闲着无聊。就时常跑去找月蓝聊天。
    风和日丽的一个傍晚,龙鹤山上霞光漫天,百鸟归巢,沙陀来使即将回去复命,墨白与李晔早早便去准备盛宴为其送行。听说这回他们谈的很好,沙陀族愿意借出十万大军,在皇族反攻之时助一臂之力,而李晔则应允大唐复国之后,将割让河中地区十五州,划至沙陀族辖地。
    我心下想着此等大事李儇作为皇帝也应出席,便拎了一盒点心,上椒房宫找月蓝。
    以往李儇不在的时候,月蓝通常都会练习吹箫,今次不知怎的,椒房宫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似得。
    月蓝早有吩咐下人我可以自由出入椒房宫,是以我抱着点心盒子大摇大摆走进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月蓝,你在做什么?午睡还没醒么?”椒房殿里空的能听到我自己的回音。
    转过几道墙,金玉琳琅的装饰令我眼花缭乱,唯独半掩的房门内,一席清凉的水蓝色令人耳目一新。
    她表情很严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我纳闷地走过去,一推门,才看见隔着一张宽大的方桌,李儇就坐在另一边,同样表情严肃。
    我进退两难地慌忙俯身行礼:“啊……不知陛下在此,小女又冒昧了……”
    “墨姑娘,你怎么来了?”月蓝偏过头诧异地看着我,好像之前在专心的想事情,我叫了她许多遍她都没有听到。
    “我原以为陛下去参加送行宴,便带了些吃食来找你,可是……”我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林林总总的菜肴,尴尬地藏起了自己简陋的食盒:“这么丰盛的晚餐,想必比军中的大宴还要丰盛,怪不得陛下不去参加送行宴呢。”
    提到吃的,他们两个的表情好像比方才更严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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