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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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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里除了酒香。什么都不剩,这人在我身前约莫五六尺的地方停住不动,我死死盯着他,屏住呼吸,暗自将酒坛举起来。
撕拉一声。火石摩擦之声响起的刹那,他手里的一盏油灯亮起来,亮光瞬间爬满整座黑黢黢的酒窖。
亮光笼罩之时,我和他四目相对,同时被对方吓得大叫一声。
油灯的微亮随着他身形一晃而猛烈晃动,待得光亮恢复平稳,他举着油灯凑近我几步,依旧不能置信道:“你莫不是当年墨公子身边的那位姑娘?”
我上下打量面前的老叟,花白胡子垂到胸前,满头白发梳的整整齐齐。满面皱纹,却不掩俊逸神采。
我惊讶道:“你认得我?”
“长安城外竹林里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转眼竟已有五十载,姑娘不认得在下也是正常,可姑娘竟较当年没有丝毫变化,实在叫在下想认不出都难。”
他说话间,我再次细细打量他,穿着翠色的衣袍,隐约绘有苍翠青竹,拇指上戴着一枚翠色玉扳指。
“你是……温少卿?”岁月果真改变了所有人的模样。这副模样就算有朝一日面对面坐着喝茶,我也未必能发觉他就是当年那个玉树临风的温家大公子。我暗暗感慨最近真是遇见了不少故人,可偏偏我最想要遇见的却遇不到。
“你不是做了懿宗的太傅,迁往长安住了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跑进我王府的酒窖?”我诧异地看着他。
然而他脸上却流露出比我更加诧异的神情:“自从竹林一别,在下与姑娘再未谋面,姑娘怎知我做过先帝的太傅?”
我顿时哑口无言,一时忘记了我得知他的去向是在一个幻境中,对现实中的他而言,我们的确从竹林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眼睛里流出亮光:“难道姑娘是天宫仙子。不仅青春永驻,还能算出人的过往?”
我连连摆手,尬尴地想温少卿年纪虽大想象力却还不错,到不过又一想,我虽不是仙人,但我还的确能青春永驻,能知晓人的前尘往事,好像也和仙人没什么差。
“你大老远从长安过来,难道朝中出什么事了么?”
他摇摇头:“僖宗登基后便废黜了朝中老旧,如今天下大乱,陛下却仍醉心女色,在下实在看不下去,上书建议陛下停修阿房宫,派兵讨伐乱贼,结果被贬了官,如今正在流放途中,路过凤翔,恰逢如今凤翔节度使是在下一个友人的儿子,告知在下墨公子曾住在颖王府,正巧有事想要转告墨公子,便来拜访,没想到在此遇见了姑娘。”
他这一副被流放了还神采飞扬好似只是寻亲访友的豁达心态让我想起了被李温贬谪的前宰相令狐绹,话说回来,令狐绹当年好像正是被贬到了凤翔城。
我们聊着从酒窖里走出来,天已渐渐黑了。
我问:“先生方才说有事要转告墨白,究竟是何事?”
温少卿思索着看了看我,哀叹一声,道:“黄巢起义军就要攻打凤翔了,原本打算前来支会墨公子,让他速速离开是非之地,如今既然墨公子不在,姑娘不如就随我一起暂避风头。”
“黄巢拿下淮南,刚刚在南方立住脚,这么快就要挥师北上?”我咬咬嘴唇:“其实我和墨白走散了,我一直在找他,直到现在还毫无线索,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凤翔是我唯一能等到他的地方了。”
温少卿想了想,道:“墨公子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姑娘若想找到他,必先保护好自己不是么?凤翔马上就要变成战场,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太过危险。”
他说的不错,若战事真的拉开,通往凤翔的要塞必会被切断,到那时墨白纵然有心回凤翔,也是回不来的,我徒留在凤翔也等不到他。我点点头:“那就烦劳先生了。”
夜幕拉开,凤翔上空的星光璀璨,如同一炬炬燃烧的火把。我做好随少卿一同离开凤翔躲避战火的准备。然而我们都不知道,在我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黄巢的起义军已经如同风卷残云滚过大唐半壁河山,把西京凤翔围得水泄不通。
原宰相令狐绹被贬凤翔,早在桂州庞勋叛乱之时被李温升任凤翔节度使,兼领凤翔的全部守军。六年前,令狐绹在凤翔任上寿终正寝,安然谢世,他的小儿子令狐专承袭他的职位,如今坐镇西京凤翔。
我们在凤翔城门下遇见了令狐专。他亲临督战。寥寥三万人的守军列阵与城墙之上,剑拔弩张,抵抗数十倍于己的敌军。
卫兵通报后,身穿戎装的令狐专从城墙上赶下来,向少卿抱拳行礼时发出金属相撞的声响。“温伯,敌军包围地太快,四面都被朱温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只得关闭城门,不能让您出城了。”
此次率军包围凤翔城的仍旧并非黄巢本人,而是黄巢麾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一年前未动一兵一卒就攻下信州城的战将朱温。
城外传来一阵阵铁蹄呼啸,起义军在城下嘶嚷叫骂,一个个如同长了虎狼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凤翔城头的龙字旗。
这些起义军都曾是大唐的子民,沐浴大唐皇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分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如今却披坚执锐,冲阵在滚滚黄沙里,势要杀光每一个李氏皇族。
泱泱大唐。是从何时起积下了这么多的民怨?
“依大人看,西京保得住么?”我小心翼翼地问令狐专。
令狐专巧妙地婉言回答了我的问题,无奈地笑笑:“听说君上听到朱温挥师西进包围凤翔的消息后,已经着手准备舍弃长安南逃了。”
连皇城都要舍弃。区区一个西京凤翔,城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拼命地摇摇头,不是不相信这个悲惨的事实,而是觉得搞不明白一件事。
当今帝王李儇,虽然他打伤了墨白让我对他意见很大,而且他的荒淫无道又激起了天下人的反抗热潮。但这也是我觉得很古怪的地方。
他虽生的儒雅相貌,但从他和墨白之间那场打斗,从他雷厉风行的篡位逼宫,看得出他绝不是生性懦弱之人,连魔君李温当年听到庞勋叛乱都能大手一挥将叛乱镇压,现在大明宫中尚有几万禁军,长安城和其他州郡的唐军加起来少说也有百万,分明尚可一战,为什么李儇要毫不抵抗地丢盔弃甲逃跑?就算他真的是个昏庸透了的皇帝,王朝覆灭他就将一无所有,这个三岁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难道想不通?
令狐专握紧了手中长缨枪,长叹一口气,突然想起一事,转向温少卿道:“今晨黄巢军包围凤翔之前,我接到了墨公子一封亲笔信,说若黄巢兵临城下,就开城献降,温伯可知,墨公子这是何意?”他说着,取出一封书信。
捕捉到墨白的消息,我顿时眼前一亮,不顾礼节地附身过去握住令狐专的盔甲:“你收到了墨白的信?他现在何处?”我看到了那封信中的几个字,那确实是墨白的字迹!
令狐专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抱住他的胳膊,略有羞涩,结结巴巴道:“姑娘……也认得墨公子?”
我望着他深深点头,少卿笑着将我拉近他一些,对令狐专解释道:“这位姑娘是墨公子的夫人,与公子走散,正满世界地找他,若你知道公子的下落,烦请相告。”
我愣愣看了看少卿,墨公子的……夫人?
令狐专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道:“这……”
看他为难的神色,想墨白一定是嘱咐了他,不可轻易透露行踪,至此乱世他突然收到墨白的书信,难道墨白一直都在关注着战况,难道这一趟乱世风云,墨白早已牵扯其中?
腿不知不觉一软,我跪在他面前:“战时非比寻常,小女子懂得,若将军不便告知墨白的下落,小女定不勉强,但大人可否替小女托书给他,告诉他小女在凤翔等他?”
令狐专急忙将我搀起来:“举手之劳,姑娘何须行此大礼!在下修书告知公子便是!”
我执意跪地磕了一个响头:“将军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他不明白我何须如此小题大做,对他而言只是提笔写几个字的小事,对我而言,那是整整六年啊。
令狐专目光转向温少卿:“朱温三十万大军就在凤翔城外,眼下当务之急,究竟是守城,还是如公子所言……弃城?”
得知墨白的消息后,我立刻充满了干劲,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反问令狐专:“令狐大人可信得过墨白?”
令狐专被问的莫名其妙:“公子与家父是忘年之交,与在下也交情甚笃,在下自然信得过。”
有令狐专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斩钉截铁道:“那么,弃城罢。”
他万分诧异我一个女子插手他们的军政之事,何况一国之西都怎能说弃就弃,他犹豫地望向少卿,少卿亦点点头。他虽然询问少卿的意见,但他心里是反对弃城的,一旦西京沦陷,长安和洛阳就会陷入起义军合围之中,回天无力。
我说服说“大人觉得墨白是墨白胆小无能,贪生怕死,才写信要大人弃城么?”
令狐专立刻摇头:“墨公子自然不是鼷鼠之辈。”
“既然大人也知道墨白不是鼷鼠之辈,他特意写信要将军弃城,就必定有他的考量,墨白是方外之人,本不该牵扯进战局之中,李儇和黄巢谁胜谁负,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而他敬重令狐绹前辈,也珍视与大人的情义,向大人献计弃城定是有长远打算。”我分析道:“他向来不做徒劳无用之事,更不会拿整座城池开玩笑。何况大人方才也说,当今天子已抛弃他的子民,将军为何还要白白搭上这些凤翔守军的性命?”
令狐专听我一言,犹自踟蹰半晌,兀地将长缨枪戳向地面,咬咬牙道:“好!弃城!”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恩言谢
翌日,令狐专在城头拔下龙字旗,换上白色降旗,亲自着白服,携大印,率凤翔文臣武将迎起义军入城。
朱温接受令狐专的降表后,称赞令狐专识时务,便没有革去他的职务,而是仅仅把凤翔守军编入起义军的麾下,令令狐专率领这些守军继续管理凤翔。
所以令狐专的势力实际没有受到丝毫亏损,只是表面上换了一个效忠的主子而已,普通布衣百姓不关心天下到底姓什么,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有被战火焚毁,所以此次令狐专投降弃城,未动干戈,免于战火流离的百姓对他很是感激。
凤翔未遭战事,生活大抵如常,我既已托令狐专告知墨白我现在就在凤翔,自然也要继续留在凤翔等他,而温少卿也要继续踏上他的流放之路。
我们在凤翔一家客栈作别,原以为一切都已经化险为夷,苦尽甘来,却偏偏在这时候听到客栈里的闲客们议论说,朱温入驻凤翔,留了令狐专继续担任凤翔节度使为黄巢效命,令狐专几次三番请让自己的府邸为朱温所用,朱温却屡屡谢绝。后听说凤翔有一座闲置多年的颖王府,遂刚刚派了一队人马去将颖王府设为朱温的临时府邸。
我拍案而起,胸腔中热浪翻涌,他朱温已霸占我李氏的城池,如今连我李氏的府邸也要霸占了去?
我按捺不住想要冲回颖王府,被少卿一把拦住,将我拽回凳子上:“你现在冲回去,不正暴露了你是皇室之人?起义军善待百姓,但对皇室人却是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的。”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墨白体内流的是大唐皇室的血,他曾是最高高在上的皇,怎可容乡野莽夫在他的榻上安睡?
我起身对少卿拱手作揖:“与先生能有缘再见,我很开心。今日既已在此为先生送别,也算有个善始善终,今日一别,先生日后多加保重。”说完。脚底像踩了一阵风奔向颖王府。少卿追在后面喊了两声,声音消散在街角处的和煦春风中。
我奔到王府门前时,门两侧已设了哨兵,士兵们进进出出,将王府里对他们来说无用的物什悉数扔到府门外的深巷里。透过洞开的府门,隐隐看到有几个士兵正在激烈争抢墨白的画作。
“你们口口声声说李唐皇室欺压百姓,与强盗无异,而你们擅自闯进别人的家,又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守门的哨兵将手中长戟戳过来,怒目圆瞪:“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这里轮得着你说话?”
一个哨兵叼着烟袋:“我们住的是颖王府,关你什么事?”
一个哨兵嬉笑打趣道:“瞧这小丫头细皮嫩肉,莫不是这‘颖王’的哪个妾?”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我活的比你爹时间还长!
另一个显然比其他哨兵有心眼。转了转眼珠:“这王府与你何干?难不成你与皇室有关?”说话间向其余哨兵挥了挥手,几个哨兵立刻围拢了来,手里扯了条粗麻绳。
“几位官人且慢!”少卿迈着蹒跚步子跌跌撞撞赶来,一路疾行累得气喘吁吁。几个哨兵闻声,齐齐朝他看去,他缓了口气,站直了身子,捋了捋花白胡须:“她是在下的婢女,得知王府被人抢了,这才一时着急。得罪了官人。”
他一番解释是在救我,可却把自己陷进了泥潭。
那个比较有心眼的哨兵立刻捕捉到少卿话里的信息,将长剑的剑锋移向少卿:“这么说,你是李家人?”问罢上下打量他。放声大笑:“好歹也是皇族,怎的生了一副书生气。”
其他哨兵也跟着大笑。
大笑之后,突然一拥而上,将少卿推到我面前,他已年迈,受不起此番折腾。这一推险些把他推倒,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正欲开口大骂这些哨兵,他向我使了个眼色,对我低语:“事已至此,莫再生事了。”
我咬咬牙,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转过身面对那几个哨兵:“李某何罪之有,你们为何缚我?”表面上是在为自己开脱,实则坐实了他才是李唐皇族。他这样做,虽保了我,但这些起义军绝不会轻饶他的。
我低着头,惭愧地无地自容,原本是自己逞强,却将他连累至此。
其中一个哨兵开了口:“姑娘莫要害怕,我等皆出身奴隶,为人牛马,姑娘与我等一样,是受这等所谓贵族的欺压,我们不杀百姓,我们只杀李氏皇亲。”
他是好心安慰我这个‘婢女’,可我现在着实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少卿被强制押着跪在地上,其中一名哨兵不由分说地举起长刀。
我慌了神,拦在哨兵面前恳求道:“官人开恩……可否容小女再与老爷说几句话?”
举刀的哨兵将刀停在半空,看了看我,似有似无地点点头。
我附到少卿耳畔:“我有当年太皇太后赐给我的腰牌,足可证明我才是皇室中人,我不想连累你,你明不明白?”
少卿却淡淡摇摇头。
“若没有墨公子当年出手相助,我和晓晓如今早已是一缕游魂,可也终究没什么能够报答他。我虽与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看得出姑娘是墨公子心爱的女人,我救了姑娘,也算是还了他这份恩情。”
他轻轻扣住我的肩膀,微笑:“姑娘也不必自责,其实在下也存了私心,晓晓已经……等了我太久。”
我愣住,那些悠长的,陈旧的往事一丝一缕萦绕心头,我缓缓闭上眼睛,忍着愧疚淡淡道:“那就去芭蕉树下找她罢。”
他的笑容里掩藏不住兴奋:“你竟然知道?”
是,我知道,他和钟离的生死之约,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轮回往生后的秘密,我却知道。
“我知道很多,少卿,我们不止一面之缘,或许你不相信,但我其实见过你许多次,在一个幻境里。我们是朋友,还曾一起喝酒聊天。”
他眼中果然闪过惊讶神色,嘴角却弯弯笑起:“如此,就更不枉在下以命相救了。”他从拇指上取下玉扳指,悄悄塞进我手中:“我死后,烦劳姑娘把它葬在长安城郊那片百里玉兰花林。”
话刚落下,几个哨兵早已等得不耐烦,一把将少卿从我身边拽走。我扑过去时,长刀已经砍下,血花纷扬,模糊双眼,如同那年油纸伞外,飘飘洒洒,玉兰花雨。
少卿的鲜血溅了我满脸,我握着他的玉扳指,血腥的刺目令我几乎无法站稳。
救我的人,活生生的死在我面前。连个全尸都没有。杀他的人,拎着他的头颅,哈哈大笑说这般鱼肉百姓的贵族死有余辜。
我扶着墙,全部重量都倚在冰冷的院墙上,喉咙里全是血腥的咸味。
几十万劳役死在骊山不假,天下百姓水深火热也不假,我从来不想要为这些肮脏的事实洗白,但那都是李儇一个人造的孽,为什么要诛尽李唐皇族来还债?李儇顽固不化,是少卿在力荐减轻徭役。停休阿房宫,他一直在替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师说话,可结果却被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师所杀。李儇是恶,难道他们这样滥杀无辜就是善。就是正义?
我撑着墙站起来,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哨兵拽住衣袖。
“这姑娘虽是个婢女,却长得有几分姿色吆。”那哨兵眼里淫恶地笑,伸手想要擦去我脸上的血迹。
我狠狠瞪他一眼,他身上散发腐尸一样的恶臭。让人恶心。我躲开,他又凑过来,少卿的死让我悲愤地失去了理智,哨兵轻佻的举动更让我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大喝一声:“让开!”
那哨兵却被挑起了兴致,踉跄站定后继续把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扼住我的下巴。他野蛮地用力撕扯下我衣裙上一片薄纱,我一阵慌乱,猛然拔下发间鸳鸯玉步瑶,对准他的脸猛扎过去。
我没能扎到他,他却被惹怒,反手一把将我推到在地。
鸳鸯玉步瑶被甩出老远。我裹紧身上衣裙,瑟缩在地,仰面无助地望着灰蒙蒙的天。以往每一次遇到危险,都有墨白在我身边保护我,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我受到丝毫伤害,可如今我被羞辱,墨白,他人在哪里?
那哨兵又朝我走来,每走进一步,脸上淫恶就更盛一分,我爬起来捡起玉步瑶比在自己喉咙处,心想着,若他再靠近一步,我就自己了结自己。
“住手!”
王府里传来一声大喝,如同猛兽嘶吼,带着与生俱来的震慑力。
随着这声大喝一同传出府门的,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铿锵有力。一队身穿戎装的士兵穿出府门,瞬间将那淫恶的哨兵反剪双手。
我抬头,简直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怎么会是他!
一模一样的眉眼,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温柔内敛,儒雅俊秀,而面前这个人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当年与我有再生之恩,用墨灵秘术将我复活的前代水墨才子,我的师父,恭怀!
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当年晁凰亲眼所见,栖凤山顶上,恭怀师父施法将我的灵牵引到画像之中,他自己却因秘术反噬,口吐鲜血而亡,身子坠落栖凤山下万丈深渊,怎么可能好端端地活着!
更不能理解的是,如果他真的没有死,现在也应是个百岁老人,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年轻模样?!
“恭师父!”我被惊喜和惊讶冲晕了头,起身跑过去。
恭怀看了我一眼,却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
我尴尬地停住脚步,已经抬起来的手臂不知如何放下去“师父,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清源啊。”
恭师父仍旧冷漠地看着我,未等他说话,守门的哨兵已经纷纷收拾好面容,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地行礼,齐刷刷喊道:“大将军!”
我愣了一愣,大将军?
难道恭怀师父已经投笔从戎?
被哨兵称作大将军的恭怀仍旧高高在上地看了我一眼,装作从不认识我,目光扫过我就望向跪地的士兵,抬手做了个免礼的手势。
他戎装在身,身材魁梧,板着脸一副冷厉和威严的样子,俨然一派大将之风:“败坏军纪,按律当斩。”
“将军!将军饶命!”方才还淫笑的哨兵此刻吓得两股战战,连声求饶。年轻将军却连看也未看一眼,挥手命人将其拖下去。
我收起玉步瑶,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面前这个和恭师父一模一样的男人:“师父,你……父皇贬了你的官,不让你做宫廷画师,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为叛党卖命啊!”
恭怀师父身边的士兵把刀出鞘,冲我瞪眼:“休得胡言乱语,竟敢说朱将军是叛党!我们朱将军何时为李唐皇室效过力!何时给李唐皇室画过画!”
我吓得退一步,望着恭师父。
朱将军?
能自由出入颖王府,又被士兵称作将军,还能行使生杀大权,如今在凤翔,应只有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名鼎鼎的战将朱温。
“你就是朱温?”我依旧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你真的不是恭怀?”
年轻将军僵硬的脸上终于不再那么冷漠:“姑娘一直叫我师父,可我不曾记得我收过徒弟。”
他果然真的不认得我,可我刚才一激动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实在危险,于是赶紧溜走:“是小女糊涂,认错人了……小女这就告退……”
朱温没赞成也没反对,我抬脚就溜,身后,听到朱温旁边那名士兵对他附耳低语道:“朱将军,这女人说自己是清源,属下虽没多少文化,史书却读过一些,那可是敬宗年间长公主的名号!何况她方才口无遮拦,说将军您是朝廷的画师,这分明是在辱没将军,恐怕这女人有什么来头,将军就这么让他走了?”
我吓得浑身一颤,刚迈出一只脚,又不敢再往前走。
朱温淡淡道:“不过是方才受了惊吓,胡言乱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将军大人大量,还不快谢过将军?”将军身边的小卒连连对我使眼色。
我杵在原地,仰望着他,如果他不是我的师父,如果他只是敌军的将领,那我就不能屈膝谢他。我,堂堂大唐皇室长公主,如今怎能屈膝拜谢一个叛军的将军?
朱温摆摆手:“罢了,无需言谢,左右是我的属下先冒犯了姑娘。姑娘家在何处,我会派护卫将姑娘安全护送回家。”
他说出口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终不能让少卿白白为我而死,我低了头接过他的话,暗自握紧手中玉扳指:“奴……家在长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通灵女孩
因潼关被封锁,只能绕道去长安,朱温为我安排的两个护卫都是山东人,不熟悉附近地形,我七绕八绕,终于在第五天将两人甩开,独自上了路。
可我却再也回不去凤翔城。
我把少卿的玉扳指埋在长安城中的玉兰花林,晓晓墓旁。捂着眼睛哭起来,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得知墨白一丁点消息,好不容易盼到他会到凤翔找我。是不是上天也觉得我对墨白做的太过分,决意不再让我见到墨白了?
玉兰花洁白的花瓣簌簌飘落,寂静的花林间,缥缈传来一支箫声,声音很青涩,曲子磕磕绊绊,很多地方反反复复吹许多遍才能流畅的吹下来,然而却坚持不懈地飘荡在花林之中,不曾停歇。
我循着曲音寻去,在一棵花树下寻到了吹箫的女子。她与我相仿的年纪,跪卧在花树下,一席水蓝长裙像一朵绽开的蓝色花朵,眼睛天真活泼,有点像年轻时的晁凰,姣好的面庞因长时间吹箫而浮起淡淡红晕。
完整的一曲终于勉强吹奏完,她米分嫩的唇离开玉箫,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姑娘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我的突然出现显然吓到了她,脸上红晕更浓:“不知姑娘在此,当真献丑了。”她羞涩地颔首:“此曲名叫《二月蓝》。”
我回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不曾听过这首曲子。”
蓝衣女子娇羞笑道:“姑娘当然没听过,这是小女自己编的曲子。我的丈夫最擅吹箫,我却不通音色,只好躲在这里偷偷练习。我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我的丈夫,可我想赶在他生辰之时为他吹奏这首曲子。”
我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也和自己的心上人走散了,我在找他。”
蓝衣女子站起身:“这么说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若他日练成此曲,希望有机会吹给姑娘听。”
“我相信当你练成的时候,一定是极为好听的曲子,你丈夫一定会喜欢的。”她走近时再看她的模样,当真如同画里拓下来的美人。花开二月蓝如海,美如伊人笑靥开。
“姑娘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的。”她绽起笑靥。
我勉强笑笑:“谢谢姑娘安慰我,我会一直一直找下去的。”
蓝衣姑娘却掩着口笑出声音:“不是安慰你哦,”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他。”
我被她一脸笃定的表情逗笑了:“那就借姑娘吉言。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你不相信我?”蓝衣姑娘放下玉箫,剥落身上的玉兰花瓣,站起身:“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的。”
我终归是好奇,停下脚步。回头问她:“哦?为什么?”
她神神秘秘地探向我:“姑娘想必不是尘世中人吧。”
我被她说得一愣,心想,哪里跑出来的招摇撞骗的小姑娘,竟还让她给蒙对了,于是敷衍道:“对不起啊小姑娘,你猜错了,我没出家,我是尘世中人。”
她明亮的眸子像八月十五夜里的月亮那般清澈,眸底荡漾着笑意:“姑娘分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她凑近我。红杏似的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喃喃低语道:“我说姑娘不属于尘世中人,因为姑娘根本不是活人。”
她的声音含了笑意,斩钉截铁。
我震惊的杵在原地,良久都动弹不得。
她的语气绝不是在胡说八道地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可这怎么可能?她一具凡人肉身,怎么会看出我是个死人?
九州大陆上仅存的复生术——墨灵和招魂,墨灵在我体内,而西境大漠的招魂秘术早已随着夙沙炎的魂飞魄散而消亡于世,按道理来说。世上早就不存在能看出我是个死人的活人了!
我警觉地和她保持了距离:“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姑娘相信不相信这世上有通灵之人?”
“通灵?”我惊异地张大了嘴巴,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蓝衣姑娘十分认真的点点头:“没错,”她举起自己的一只手臂。长袖滑落,她的手背上露出一个奇异的半心形标记:“这个记号从我一出生便带着了,仿佛胎记一样,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它就像我的第三只眼睛一样,能够让我看到一些还未发生的事。而那些借助它所看到的未来的景象,全都在后来的时间里丝毫不差的应验了。”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发自肺腑感叹了一声:“照这么说,你去给别人算卦,肯定能发家致富了。”
蓝衣姑娘笑的眉眼弯弯:“姑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放下长袖,将半心形印记遮起:“可从前都只是模糊的映像,今次姑娘到来,却不知怎的,姑娘的未来,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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