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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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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椅子里站起身,离他近到快要贴在他胸前:“我就不能为情而来?”
    李瀍忽然冷笑,转身远离她,留给她宝蓝华服下身姿魁梧的背影,声音一半嘲讽一半鄙夷:“为修习秘术而杀人无数的人,也知道情为何物?”
    他提刀跨出殿门,临走时站在门口,头也没回地对她说:“在大明宫里,你最好管好你的刀。”
    夕阳余晖斜斜从门口射进来,扯出李瀍长长的影子,盛夏的天,如火的残云,决然的影子却徒然显得有些森冷。
    元重师一死,朝中兵部尚书一职空缺,瑶湮推举寒门出身的枕怡上任。枕怡上任后深得李瀍器重,在他治理下军威大振,几年之内官拜宰相,这些事我在凤翔时就已听说。
    自误杀元重师之后,夙沙将十年从未离手的青偃刀用布条包裹起来,尘封在箱底。她想,自己杀了李瀍的恩师,他生她的气也是应该的。
    她原本是为了保护他,她那么急着证明自己对他是有用的,却只是把他推得更远。她想,自己就是一只刺猬,这把刀就是刺猬身上的刺,会把她想要接近的人刺伤,她原本以为手上有刀能更好的守护他,反倒是第一个刺伤了他。他让她管好自己的刀,她不知道怎样才叫管好,她的刀让他伤了心,她再也不想拿起那把刀。
    自那之后李瀍从未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大明宫虽大,左右不过是宫墙围起的方寸之地,总还能偶尔碰个面的,可他似乎总避开她,她想要见到他,却一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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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们一定猜到元重师惨死的真正幕后黑手了吧!他究竟埋藏着什么阴谋,接下来的几章就会陆续揭晓啦,请大大们关注哦~
    明晚八点见~

  ☆、第四十一章 薄情自古

一般女子遇到心上人的冷落决绝勉强能够保持平常心,我们都说该女子内心比较坚强,不但不心灰意冷反而迎难而上的,那就是非常坚强的女子,夙沙就属于后者。
    我所看到的她的际遇里,从雁门关前的邂逅到大明宫中的追随,李瀍从未给过夙沙好脸色,甚至越来越冰冷厌恶,以至于刻意回避不见。
    虽然夙沙在感情上很迟钝,但我不相信这样显而易见的疏离她感觉不到,她很清楚,只是不在乎。
    她捧着拆了又绣,绣了又拆,修修改改无数次终于绣好的香囊,眼中流光,幻想着李瀍把她亲手绣的香囊佩戴在身上,陪着他上朝、赏花、用膳。
    御花园碧瑶湖畔新开几簇米分红的西番莲,惹得群芳暗淡,早朝下得早,阳光正好,一向没有游园散步习惯的李瀍忽然来了兴致,领了三两侍卫到碧瑶湖划船。
    解开缆绳,船头缓缓离岸,碧绿湖水中映出帝王宝蓝华服的倒影。
    他自斟一杯酒,酒红如血色,凝望杯中自己的倒影,不知在为什么愣神。
    湖面风平浪静,船身却忽然毫无征兆地左右猛晃,杯中几滴酒洒出酒杯,溅到袖口的银色花边上,他眉头微皱,夙沙漫飞的红裙落在他面前。
    他坐姿挺拔,微扬了头,他原本见到她的次数就不多,这样仰视的角度看她更是第一次。目光在她的面具上停了片刻,缓缓放下手中酒杯。
    “你跟踪朕?”
    “若只是跟踪,又怎么会被你发现?”夙沙云淡风轻地回答他,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着绣好的香囊,攥的手心全是汗。
    几尾红色金鱼游到船边觅食,李瀍将目光移向鱼群,厌烦地支应一句:“还有什么事?”
    “一早就想告诉你,可我总是找不到你,我……”未戴面具的半边脸浮起羞涩红云,伸出藏在身后的手:“我学了绣花,也绣了一个送给你。”
    李瀍的神色有片刻迟疑,转过头瞥了一眼捧在他面前的香囊,起身就要下船,他不想与她共处,竟到了连共处一刻也无法忍受的地步。
    他一把推开她,船身剧烈晃动,他却如履平地大步走出。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气,站稳时几步追出去,在船头追上他,扯住他宝蓝衣襟。“是我太不小心,把酒洒到你的袖子上了?我可以帮你洗干净的……”
    他猛然回过身,她的手还扯着他的衣襟,他一把扼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将衣襟松开。她全身都不知所措地颤抖。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香囊,毫不留情地丢进脚下碧瑶湖水中。
    夙沙瞳孔中闪过莫大痛色,挣开他扑向船沿,眼睁睁看着香囊吸了水,翻了个身沉入湖底。
    香囊上绣的男子挥刀纵马,是战场上最英姿飒爽的风景。
    “是不是我绣的不好看?我第一次学女红,不太会绣,我以后……”
    李瀍截住她的话:“以后不用再绣了。”
    “为什么?”
    李瀍已登上岸,晴好的阳光下宝蓝的华服却散发泠泠寒意。
    “你总是找不到朕,因为朕不想看到你,你是真的不明白?”
    仿佛有人在背后刺了她一刀,正中心脏,夙沙瞬间失去所有支撑,滑坐在地上。
    她摊开手掌,指肚上全是被绣花针扎的伤口,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双手,一滴泪不易察觉地淌下眼角。
    所谓坚强的女子,不是不能哭,只要哭的理由不丢人就好。她满怀热情奔向他,曾信誓旦旦地说她不想失去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一直不服输的想要打动他,可是他的心,终究比她这个杀人嗜血的恶魔还要冷。
    她融化不了他。
    再能坚持的一厢情愿,终有累的那一天。她蜷缩在船上,血红衣裙招摇,眸子却漆黑无光。
    凤翔的歌舞坊里常常流传出一些花前月下的曲子,曲中常常有“拂袖归去断红尘”的唱词,如今想来,觉得这句歌词欠妥,有多少时候是人自愿了断红尘世事?明明是红尘断了他们的生路,叫他们无处躲藏。
    自那之后他不再见她,她也不再找他,共同生活在一道墙围之内却像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我以为最悲惨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之后即使不能有所好转,至少也不能再糟糕到哪里去,可惜我小瞧了上天的能耐,很多人奢求岁月悠然的生活,现实往往不能如愿,何况夙沙这般身怀上古秘术的奇女子,注定一生波澜且一浪高过一浪。
    花月殿的柳昭仪怀胎十月,终于苦尽甘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初夏诞下承平公主,虽然是个女孩,但小公主却天生一副棱角分明的面庞,与李瀍颇为相似,李瀍大喜,册封柳昭仪为柳妃,其父其兄官阶连升三品。
    夙沙行事向来独来独往,风言风语将她早时征战杀人的事迹描绘得可怕至极,宫里几乎没人敢接近她,她与诞下承平的柳妃更是素无交往,一日午睡醒来却忽然接到承平公主满月宴的请帖。
    前几日新送进宫的宫女也送来她寝殿一个,唤作苏儿,聪明伶俐,一个人守着清冷宫殿,多亏有苏儿还能给她解解闷。
    收到请帖后,苏儿不停向夙沙介绍在大唐赴什么样的宴该带什么样的礼。夙沙不懂汉人的礼节,想着既然柳妃有心请了自己,总还是应该带些礼物还了这个人情,便由着苏儿,准备了一条黄红两道流苏编在一起的长命锁。
    那一天天晴的很好,傍晚时分天际出现难得一见的火烧云,绚丽的火红和藕荷色的晚霞铺在暗色的天空,就像天阙燃起一场大火。
    她带着苏儿一同赴宴,原以为只是女眷之间的相互寒暄,刚踏进花月殿的庭院便从洞开的殿门看到高坐在正位的李瀍。
    李瀍很平静,他一贯忽视她的存在,难得的是这一次夙沙也很平静,我和画面中的她神思相通,竟也不能看出她是真的已将执念放下,还是强装镇定。
    至少表面上看来宴会非常顺利,大家把酒言欢,每个人都很开心,夙沙还上前亲手给承平公主戴上长命锁。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苏儿伴着夙沙回了寝殿歇息,月亮明,娑罗树影影绰绰。
    明朗的夜色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婀娜的娑罗树在狂风中变得阴森恐怖,黑暗的树影如同鬼魅。宁静美好的夜晚瞬息变化如同炼狱,伴随着狂风呼啸之声,脑海中的画面也突然变得混乱无序,画由心生,是夙沙的心境乱了。我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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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沙的终极挑战就要来了!
    明晚八点!
    小女在此恭候大大们!

  ☆、第四十二章 不死不休

果然在飞速闪过的混乱图景中,承平公主七巧流血,死相狰狞,苏儿悬三尺白绫,自缢而死,神策军团团包围夙沙寝殿。
    殿中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隐约传来:陛下手谕,将夙沙锁在浮生寺潜心思过。
    太监声音落下时,画面飘落一页薄纸,纸上清晰字迹,是苏儿畏罪自杀,死前写下血书,道她奉夙沙之命准备浸泡剧毒的长命锁来加害承平公主,犯下深重罪孽,自知无可弥补,只能以命相抵。
    这些画面拧在一起,委屈,宣泄,丑陋,狰狞,自画面深处有一股意识在强烈挣扎,我摒去杂念仔细感受,那股意识逐渐清晰,是心如刀绞的痛。
    是夙沙的痛,可我和她心境相同,只好跟着她一起痛,这就是随意窥视别人的过往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伴随这样的痛,画面中出现一泓月色下紫宸殿门上巨大的匾额。
    紫宸殿内,宝蓝华服的帝王坐在窗前批阅奏疏,轩窗只开半扇,昏暗烛光在窗子上映出他正襟危坐的影子。
    有个身影飞速掠进殿中,急速移动带起的风惹得烛光忽然一闪,李瀍笔尖一顿,抬眼时投在墙上的影子已飞速掠过。窗子恰好被风吹得晃出响动,李瀍偏头瞧了瞧被风吹得微晃的窗,以为方才也只是一阵风,重新低下头批阅看到一半的竹简。
    忽然间,房中黑暗的角落里闪出一道明亮的冷光,下一秒铁青色的青偃刀已落在李瀍身前的案几上,竹简瞬间劈成两半。
    夙沙擎着刀,双眼通红:“思过,为什么要让我思过,我有什么过错?”
    李瀍皱眉,唇角却一阵冷笑,看向她的目光怒不可遏:“夙沙炎,吸收了我女儿的魂魄,秘术修习地可有长进?”
    他站起身,将攥在手里的长命锁丢到夙沙身上,红黄两色的长命锁已被血染成绯红。“朕亲眼看到你给承平戴上长命锁,宫女苏死前留下血书指认你,这些,你怎么解释?”
    长命锁落在夙沙脚下,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在她心头砍了一刀,可那样硬生生的疼终究只能她自己体会,她不是会说好听话的姑娘,也不是爱向别人展示软弱的姑娘,她看向他:“你不信我,我还解释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千辛万苦求来的尽是冷眼和委屈,她爱上的这个人,宁愿相信一条没有生命的长命锁,宁愿相信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留下的一张血书,也不愿意相信她。她曾为了他收起她的锋芒,收起她的刺,她只想着不去伤害他,可他的刺却一次次刺伤自己。
    有一种爱情如同璀璨烟花,尽头就是毁灭,夙沙拔起青偃刀,迈上案几直向李瀍刺去。
    李瀍侧身躲避,刀锋蹭着他的衣襟砍下,他回身抄起身后支架上的百斤长刀,迎上她的青偃弯刀,响声惊动了在外巡逻的侍卫。
    但当今的这位帝王何其强大,根本不需要护驾,侍卫赶到之时,他已将夙沙的青偃刀击落在地,手中长刀比在夙沙胸口。
    “你的刀永远也赢不过朕。”他语声冷淡。
    “李瀍,在雁门关前你就该杀了我。”
    她昂起苍白茫然的脸,闭上眼睛主动挨近刀尖儿,刀尖儿刺破她血红衣襟,一点点刺入她的血肉。她脸色惨白,嘴角淌下的一丝血红,他的刀却在这时猛地抽离她的心口。
    “朕说过朕不会杀你,你配不上朕的刀。”
    李瀍把她推给前来护驾的侍卫。侍卫试图反剪她双手,她抬起头,几步之隔的李瀍已转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
    她突然苦笑,她一生只败给过一个人,其他人还没有资格制服她,笑声中她一手拗断一个侍卫的脖子,夺过军刀杀出紫宸殿。
    大红衣裙漫飞于刀光剑影,她是一株开放在地狱之门的彼岸花,生命注定要用血色铺就,越是鲜血如雨,越是妖艳邪魅。
    她冲出了大明宫,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路,横七竖八的尸体如同道路上的阶梯,通往地狱的阶梯。她站在正阳门口,深深吸一口宫外的空气,银铃脆响经久不息。
    她突然想往外面的世界,她已经把最美好的年华锁在了深宫,不能再把余生锁进青灯黄卷的寺院里。她看着天上两只云鹤飞过,心想如果此次能甩开追兵,就远离长安,到东边沿海或南边深山,领略无尽风光。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破灭。她武艺超群,但既然有人能打败她,就说明她并非不可战胜。逃亡的第十三日,官兵围追堵截,终还是把她逼到了令佛山的山顶。
    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几百追兵,山顶上盛开一团团佛头花,白如三冬落雪。
    她退到悬崖边上,身后云雾缭绕,血红纱裙立在雪白花丛中。
    “我有多喜欢你,你是不是从来都感觉不到?”她无路可逃,终于放弃了挣扎,兀自苍白笑,一股酸热漫上眼眶。
    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官兵后面却忽然传来冰冷的回话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朕,可你伤朕爱妃,杀朕朝臣,又杀朕骨肉……”官兵让出一条路,宝蓝华服的帝王提刀走出,眉头紧皱,冷冷斜睨她:“夙沙炎,你就是这样喜欢朕的?”
    她看着他,眼里再也没有半点痴情。突然想起族人叛乱的那一夜,她几乎拼上自己的命才取走他的一幅画像,而如今,画像上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曾经想要博得他的欢心,可在她面前他的眉头从来没有舒展开过,他从没给过她一个笑脸。
    “李瀍,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她嘴角噙起模糊笑意,裹挟着死亡,却恬静安然,手里松开沾满鲜血的军刀,后退半步,脚下碎石滚落山崖。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已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血红衣裙飞舞在滚滚云雾之中,红绫肆意舞动,即便是死亡也美的如幻如梦。
    李瀍眼中有片刻惊色,很快又恢复一贯冷漠,漫不经心走到悬崖边随意向下望了一眼,悬崖下只剩云雾缭绕。
    夙沙的爱情以毁灭结束,不是毁灭对方,而是毁灭自己。
    佛说,缘即是劫,超然浮尘之外的佛,也懂得这么多浮尘之中的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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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薄情如此,还会不会爱,还该不该爱?
    故事难道到此又要画上句号?no!no!no!故事的高氵朝刚刚开始!
    明晚八点见哦~

  ☆、第四十三章 永世之约

夙沙的记忆中有关李瀍的部分停止在朦胧云雾中的模糊蓝影,之后山上的小和尚在悬崖下的溪水旁发现一息尚存的夙沙,将她救到寺中,而她随身携带的画像不幸被血迹染脏。
    李瀍与夙沙隔着国仇家恨,夙沙又一次次被人陷害,李瀍对她的冷甚至是恨都在我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夙沙抱着必死的决心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竟然没被摔死。
    火红夕阳隐入远山,天幕渐黑,神思回到现实中时,桌台上已点燃一柄白烛,蜡泪流转在火光下,墨白已将夙沙的画卷修补好。
    终归墨白有一双妙手,自画卷下方被血渍染脏的角落,蔓延盛开出大片血色的彼岸花,年轻英俊的将军持刀跨马,奔驰在无尽彼岸花中,竟比之前单纯的画像更加生动。
    我和墨白在浮生寺中叨扰一夜,翌日,我们打算下山,走到寺中佛像前恰看到夙沙也背着包袱向老主持辞行。
    佛前有个姑娘正在剃度,青丝落下,她眼里涌出豆大的泪珠子,哭哭啼啼讲述她的心上人是如何冷落她,她心灰意冷,决定不再踏入红尘。
    她剃度出家,以为浮华一世都能像一缕青丝,说剪断就剪断,以为断了青丝就真的断了红尘,也不知道她真的遁入空门后,午夜梦回会不会依然想起那个负了她的男人,会不会依然落泪。
    我看了看夙沙,她也望着正在剃度的姑娘,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我曾经遇见一个姑娘,像你一样爱上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但那个人误会她,伤害她,她就离开了他,后来,她遇见了另一个倾心爱她的公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夙沙的目光从剃度女子身上移开:“我原本想紧紧把握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感觉,但既然紧握着它只会让我痛苦流血,我又何必太过执着。”她说给我,也说给她自己。
    她拜谢了墨白,先我们一步下山。我看着这个红衣翩飞的背影,无论世道将她摧残成什么模样,她永远都在孤傲的盛开。
    回想这段不算长久的风月,就像在茶馆里听了一段虎头蛇尾的评书,高氵朝过后便是草草收场。若这真的是一个风月段子,那它就不是一个好段子,但这段风月算不得真正的风月,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既然是单相思,草草收场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能放下执念,这样很好。”
    我们雇了一辆马车,墨白换了个坐姿,撑着头问我:“那你呢?”
    我反问:“我怎么了?”
    他不再说话。
    我也不再说话。我还没有放下执念,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人死了,感情还在。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是否墨灵的身体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年,感情也停留在了那一年。我只知道随着时光的流逝,那种感情愈来愈强烈。这些年我一直无法忘记的身影,孤独长眠在帝王陵里的那个人,我想他,想他陪着我,到了哪怕只是个和他相貌相似的人替代也足以自欺欺人的地步。
    昨晚下了一夜大雪,晨起推窗,墨白在庭院里种的红梅吐出第一缕香。
    墨白起得早,裹了一顶玄黑狐裘在红梅丛中作画,雪花落在他身上,瞬间变成晶莹的水珠,纷繁的花枝掩映,他墨发随意扫下来,有时被风吹到雪白的绢布上。他出神的望着冬梅,看到雪花轻轻飘到梅花的花瓣上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撑伞踱至他身侧,碰到花枝,枝头积雪簌簌落下来。
    三尺白娟上两只凤头鹧鸪正在梅花掩映间嬉戏打闹。
    眼前似劈过一道闪电,我捂着心口后退两步,脑海中蓦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后初晴的晌午,雪地为绢,剑锋为笔,李湛在红梅盛开的雪地里挥毫一幅雪鹧鸪。
    “想了许久,不知写个什么题词,既然来了,便帮我想想。”墨白听闻脚步声,抬起头看我,看到我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放下手中笔:“怎么了?”
    记忆里雪地上相依相偎的两只雪鹧鸪忽然振翅飞走,只留红梅树下一席白衣的李湛安详在我怀中辞世,漫天风雪,落梅残香。
    我偏过头躲开墨白的目光:“没什么。”
    他有些莫名其妙:“真的没什么?”不放心地起身走到我面前,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下颌微尖,嘴唇薄凉,这副眉眼,是全天下绝无仅有的好看,明明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眉眼,现在却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怎么会没什么。
    我再次避开他的目光:“假的。”
    摊开手掌接住落下的雪花,洁白的无根花刚刚碰到指尖就消失不见,我望着在自己指尖融化的雪花,良久:“我有一位故人,他和你一样好看,一样会画画,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抓起毛笔:“你不是想要一个题词么?”
    送人发,送人归,白蘋茫茫鹧鸪飞。
    题词还能写在画上,写下题词的人却再不能是当年那个冷厉高贵的帝王。送人发,送人归,他那个时候,已经知道我终究会目送他离开。
    我将题词写好,放下笔起身离去。
    他低头看了看画上的题词,我已走出老远。
    “阿源。”他突然叫住我:“你可听说过‘永世之约’故事?”
    李湛生前曾对我讲过九州中流传的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红梅和白雪原本是一对恋人,红梅拥有漫长的寿命,白雪的生命却只有一瞬。白雪的生命年复一年的轮回,每一世红梅都会在他到来之时盛开,倾其芳华。这是红梅和白雪的生死之约,一个漫长等待,一个生死追寻。
    我回过头,他正抬眼望着天上的无根花。
    “白雪的一世很短,但曾在它凌然飘落的时候,有盎然开放的红梅陪伴。我想,你的那位故人曾有你相伴,至死也不会有丝毫遗憾吧。”
    他极少说出这样严肃认真的话。我抬头和他一起看天上的雪,无根花落到我的脸上、眉间,想象着,应是凉凉的。
    湛儿,你是那三冬大雪么?
    ……
    -----------------------------------------
    我们的墨白花尽心思对清源讲的这个故事,清源好像完全看不到他的心意,一心想的还是她前世的爱人呢……呜呜呜……替墨白大人桑心……
    明晚八点再次出现夙沙和李瀍这相爱相杀的一对~
    明天见~

  ☆、第四十四章 阴谋算尽

自枕怡继任兵部尚书以来,朝廷对军事表现出极大重视,枕怡官拜宰相后,更提出一系列兴兵政策。那时坊间就不断有猜测说,朝廷正在酝酿一场大战,但刀锋所指到底是西境回纥,北漠吐蕃,还是南方藩镇,则各说纷纭,莫衷一是。
    当年雁门关一城一池的战役已造成全国震荡,我私下认为朝廷不会再兴师动众地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但考虑到李瀍半生戎马,早有阔疆之心,发起战争也不无可能。
    早前曾经提过,皇族为平定安史之乱,搬来回纥做救兵,同回纥签下不平等条约。
    李湛生前致力于与回纥签署新的契约书,最终因雁门关一战而不了了之。至今回纥依然年年从大唐掠夺大量丝绸珠宝,毫无节制地搜刮我大唐的国库,是王朝边境问题的最大症结。
    如果大唐早晚必迎来一战,敌手很可能就是回纥。
    会昌六年春,凤翔城里柳絮纷飞。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墨白一个在凤翔驻军的朋友前来辞行,说朝廷旨意,调拨凤翔守军三分之二的兵力,由他亲自带兵驰往雁门关。不光是凤翔,各大城池的驻军将领都收到了圣旨,赶赴雁门关集结。
    雁门关外,隔着苍茫大漠,就是我大唐最大的劲敌,回纥。
    战争的风云瞬间席卷整个大唐。
    果不其然,李瀍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于含元殿外祭天祭地,御驾亲征,宝刀直指西境回纥。
    我不懂排兵布阵之道,对此也并无兴趣,相较于战争,我还是对风月比较感兴趣。
    在夙沙的记忆中,瑶湮的受伤是她刺伤夙沙而故意逼夙沙出手,元重师之死是夙沙听信宫女说元重师将对李瀍不利,承平遇害也显然是夙沙造人构陷。
    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后廷之中的争风吃醋,后来仔细一想觉得这样分析太过简单。
    瑶湮自入宫便受李瀍独宠,李瀍对她的真情实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但夙沙对李瀍而言从来都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如果仅仅是争风吃醋,也应该是夙沙争瑶湮的风吃瑶湮的醋,而瑶湮几次三番要置一个根本构不成威胁的人于死地,就毫无道理了。
    除非瑶湮还有别的意图。
    李瀍在大明宫的时候我没有机会寻到答案,如今李瀍带兵出征,我终于有机会和瑶湮见见面。
    瑶湮所住的宫殿是后廷之中最为奢华的寝殿,饶是墨白身手好,带着我翻上这么高的房檐也着实花了不小的力气。
    庭院里蓦然传来阵阵琴声,飘渺琴音顺着七月夏风飘散,却隐藏冷意,时而情意绵长,时而铿锵激昂,是难得的一首好听的曲子。
    一席紫衣的瑶湮坐在茂盛的七叶树下,枝叶撑起一片浓荫,琴旁对叶莲盛开,美似伊人笑靥。
    墨白正要带我跳下房檐,忽然听到庭院门口有人节拍鼓掌,一个紫色身影踏进院子:“计划很顺利。”
    我望着男子身形:“这人是谁?”
    墨白仔细想了想:“似是枕怡。”
    听闻有掌声,瑶湮抬起头,大约暑意很浓,她两颊热的泛红。曲声未停,人声已至:“每一步棋都走得很好。”
    手指在琴弦间来回抚动,紫衣的枕怡双手附上琴弦,飘荡在空气中的琴音戛然而止。枕怡望着瑶湮的眼睛:“阿湮,你是我最好的一颗棋。”
    瑶湮双眼迷蒙看向他,弹琴的手附上眼睛:“从始至终,我就只是一颗棋?”
    “没有你借刀除掉元重师,我就没办法接替他的职位,更没办法说服李瀍出兵回纥。”枕怡轻笑:“阿湮,陪着我,直到我大事功成。”
    我大为震惊,幸好有墨白按住我没让我震惊地跳起来。
    从一开始瑶湮在雁门关救下李瀍一命,原来只是一场戏?这些年李瀍最宠的妃子竟是个细作?可他苦心设下这样一个局,是仅仅想要加官进爵,获得荣华富贵?
    枕怡的目光向房檐方向投过来,我看清他的模样,更加震惊,一时难以相信我的眼睛。他却在一晃而过的目光中觉察到房檐上有动静,手中一柄软剑嗖地飞上房檐,刺碎飞檐上一块鎏金的瓦片。
    “出来。”他嗓音冷冷。
    原来设下这个局的人,是一个早就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人。他消失了十余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流浪到天眼海角,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之后,光明正大的生活在离我们最近的地方。
    我站起身:“皇叔,是我,清源。”
    当年欲争皇位,受李瀍所赐,被父皇下了杀令,李瀍登基之后肃清身边**,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到的人,李怡。
    我有些哭笑不得:“阿瀍一直找不到你,可你一直都活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成了他最信赖的大臣。”
    枕怡,取本名‘怡’字为名,取‘枕干之雠’的‘枕’字为姓,多简单而寓意深刻的名字,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当年的冤屈,耻辱,更不会白白遭受多年的流离之苦,就如同他的名字,枕干之雠,他一心想要复仇,他就是为复仇而来的。
    “世人都以为你死了,你不也活的好好的?”他冷笑。
    “你不光说服李瀍出兵回纥,还说服他御驾亲征是不是?”我捏着袖角,周身被不祥紧紧裹挟。
    “不错,内盍早就在塔歌尔设下埋伏,”他眼睛里饱含愤怒,嘴角却张扬狂笑,就像一直隐忍于地下的滚烫的岩浆,顷刻间喷薄而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说,李瀍有多少活下来的可能?”
    笑声,倾泻而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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