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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太子妃起居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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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上微微有些感慨; 道:“从前看溪姐儿也是个稳重大方的女孩儿,不拘到谁家去,都能有个好前程,如今看来到底是被荥阳耽误了。”
  白太后说着话; 就忍不住停下来咳了两声。
  秋日气燥,她身上有了春秋,入了秋就绵绵地咳着,太医院每日里都进来诊脉调方子,也只是教她静静地养着。
  顾瑟耐心地替她剥着枇杷,切成小块盛在小银碟子里,插了签子递给她; 一面柔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先养好了身子; 就是往后我们受了谁的欺负,也有您在后头撑着腰。”
  “小时候看着乖乖的; 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白太后笑吟吟地道:“我又不是那济世救苦的菩萨!各人爷娘祖宗自己做的主,与我有什么相干。”
  顾瑟就笑了起来,道:“您比菩萨还慈悲呢!”
  白太后却含着笑看顾瑟,道:“你少给我带高帽儿; 横竖我管得住你和川哥儿也就罢了。”
  顾瑟就故意地长出了一口气,道:“那我可就放心了,有您这话放在这儿; 回头殿下若是欺负了我,我可要到您面前来哭的。”
  她神态娇娇的,哄得白太后开怀地笑起来。
  她陪着白太后说了半日的话,才辞了回上阳宫去。
  白太后就沉下了脸,淡淡地道:“这个叶氏,我原瞧着是个知进退的,如今也敢这样放肆起来,什么手都敢伸上一二。”
  她看了黄晚琼一眼,道:“你使个人到荥阳府上去,便传我说的话。”
  黄晚琼心底微微一凛,恭敬地应了是。
  叶氏大约是看太子妃年少,以为可以说上几句话,恐怕再难想得到太子妃能转过头就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太后娘娘听,而太后娘娘也这样的回护太子妃,当即就发作出来。
  太后平生见惯了前朝后宫的种种,从前纵横之时,目下没有半点尘土,到了这个年纪,切了外头的风风雨雨,反而就喜欢护着羽翼之下这一亩三分地。
  太子妃从小就受她的青眼,到后来嫁给了太子,与太后做了真正一家的人,又表现出这样的依赖,太后自然就忍不住偏疼她、心甘情愿地为她撑腰。
  这位年纪不大的太子妃娘娘,也不知是便就这样与太后投契,还是就有这样善于揣度人心的本事。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黄晚琼心中忍不住思量、谨慎。
  她办起白太后交代的这桩事来,自然更加的用心,召了个平日里最是伶牙俐齿的宫女,面授了一番极为严厉的话,才遣她出了宫去。
  ※
  顾瑟出了寿康宫的门,就吩咐岁已道:“你去打听打听,大长公主府上的福安县主,近日在与什么人家说亲?”
  岁已有些惊讶地道:“原没有听说这回事。”
  顾瑟道:“这事大约做得隐秘,外头没有风声才是正常的。”
  岁已就有些好奇地道:“那您怎么就知道了呢?”
  顾瑟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太后娘娘给我递了话。”
  她和白太后说话的时候,两宫的体己女官都没有刻意地避出去,岁已回想了一回,也没有想通白太后是在哪一句话里同顾瑟递了消息。
  她半信半疑地悄悄打探了一回,隔了三、五日,来同顾瑟回话。
  顾瑟坐在含光殿东厢的小书房里,手里紧紧地握着杯茶,青白的骨节都迸了出来,面色像张白纸似的。
  岁阑悄悄地拦住了她,道:“齐先生带着那个姓蒋的书生进来过一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太子妃娘娘心情就不大好。”
  “哪个姓蒋的书生?”岁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就是前头那个上京来赶考,在客栈里同忠安伯府上起了争执的蒋小哥。”岁阑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没有想到这个姓蒋的,原来就是顾二爷的夫人那个蒋……”
  这样窃窃片刻的工夫,里间的顾瑟已经看了过来,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平和,问道:“怎么回事?”
  岁已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低声道:“娘娘,有了福安县主亲事的消息。”
  顾瑟沉静地点了点头,把掌中的茶杯放了下去,叉着手静静地看着她。
  岁已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杯子,才觉出那杯茶已经冷了,她重新沏了一壶,另添了一杯放在她面前,一面道:“荥阳大长公主春日里就放出风声去要为福安县主择婿,但到了夏天都没有选出来,不是嫌弃人家门第不足,难以与县主匹配,就是年纪大、品行有瑕,不是良人。”
  顾瑟颔首。
  “大约也是巧了,万寿节之后,陛下松了口,秦王渐渐出来走动,府里却只有被圈的时候纳的一位侧妃,得尽了脸面,在外头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贵妃娘娘为此不知道摔了多少杯子。”
  岁已娓娓地道:“福安县主是宗室,秦王也是宗室,贵妃娘娘和大长公主各自愁了这些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上个月,两下里忽然一拍即合,就悄悄地议起亲来!”
  冉贵妃和荥阳大长公主凑到了一处去。
  顾瑟听着岁已说的话,眼前却忽地闪过那个水红裙裳、绯红面纱的女子的身影。
  她微微蹙起了眉,道:“你使人留意些昭庆宫和秦王府,若是察觉异动,要多警醒着些。”
  岁已恭声应是。
  顾瑟在椅子里坐了半晌,才起身来站在大书案后头,又出了一回神,方端起茶盏向砚上泼了一点水,随手取了半支墨条慢慢地研磨。
  她动作慢吞吞的,目光也有些散,像是一直在想着什么事,砚上的墨研了许久,到色泽都显得过于浓了,才提起笔来开始写字。
  岁已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惊动了她。
  顾瑟写得并不顺畅,每每斟酌良久才落一两笔,却又轻易将整张纸都丢开。
  帘外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外间轮值的人已经换成了玉暖,她动作轻柔地打了帘子,报道:“娘娘,杨总管觐见。”
  顾瑟顺手把笔底的纸揉了一团,丢进案边的青花大缸里,抬起头来。
  杨直快步走了进来,在地中恭敬地躬下身去,道:“娘娘,前头议事还没有散,殿下夜里就宿在外殿,使奴婢来禀报娘娘,请您不必牵挂殿下,只管早些安置。”
  窗外的天光都沉了下来,半开的窗屉里能窥见灰蓝色的黯黯天际。
  顾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多宝格旁的铜壶滴漏。
  时辰已经过了酉正。
  她才有些恍然地察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从前夙延川忙于国事的时候,通宵议事都是常有的,顾瑟虽然不免心疼,却也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她唤了一声“玉暖”,吩咐道:“去同厨下交代一声,不要熄了灶火,温着些易克化的膳食,再另预备些新鲜的,多留些人候着。”
  玉暖应声去了。
  顾瑟转回头来,温声叮嘱道:“总管辛苦些,千万劝着殿下用些宵夜。”想了一回,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道:“若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杨直笑道:“有您的话,殿下必然是肯听的。奴婢往后便指望您为奴婢做主了。”给顾瑟磕了个头,才退了出去。
  ※
  夜里打过了二鼓,顾瑟躺在床帐里翻了个身。
  宫里早就烧起了地龙,碧纱橱外还笼着大大的熏笼,寝殿里连香气都是暖的,她枕在堆云似的锦被当中,却觉得手脚都有些薄薄的凉意。
  成亲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睡在这里。
  夙延川气血健旺,体温比她高出许多,偏爱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又常常闹她到后半夜,她筋疲力尽的,偎在个大暖炉怀里,一转眼就熟睡过去了。
  顾瑟全无睡意地侧过了头,手指悄悄地蜷了蜷,就把枕边并排放着的另一枚枕头拖进了被子里。
  她一个人睡,特地没有叫人落下床帷,淡淡的夜色落进屋里来,她抱着那只带着龙涎香气的枕头,昏昏地闭上了眼,依稀就要睡了过去。
  外间忽然传来极细微的响动,过了片时,有个高大的身影放轻手脚走进了内室。
  他在床前稍稍地停了片刻,就对上了黑暗里一双明亮的杏眼。
  “我吵醒你了?”夙延川放低了声音,柔声道。
  顾瑟摇了摇头,支着臂坐起了身。
  “杨总管不是说您要宿在外殿了?”她声音软软的,带着些似睡似醒的鼻音,道:“后来有没有用一点膳食?”
  夙延川扶着她的肩,压着她重新躺了回去,声音又低又温柔,道:“瑟瑟都交代了,我焉敢不听从。不但是我,诸位大臣也都称赞瑟瑟细致体贴,感念太子妃娘娘的恩德……”
  顾瑟听他故意逗她开心,一双杏子眼弯成了月牙,看着他视线在床上扫了一圈,又望着她低声地笑了起来,道:“瑟瑟是恼我今夜不回宫来,因此叫人撤了我的枕头,要罚我就这样睡?”
  “呀。”顾瑟听他说着话,微微地怔了怔,脸上忽地爆出了一团嫣红,忍不住抬手握住了双颊。
  她抬手之间,被子略微掀动,夙延川目光一扫,就看到底下露出来的一只枕头尖尖。


第82章 
  ※
  夙延川微微地怔了一怔; 笑容就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他微微俯下身去; 将女孩儿拢进了臂弯里; 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鬓梢。
  他动作这样珍惜,全然没有一点嘲笑的意思,顾瑟微微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了下来,柔顺地偎进了他的怀里。
  缎子似的长发有些微微的凉意; 腻滑的肌肤却泛着鲜活的热气,让夙延川一时有些爱不释手。
  帐子里的夜明珠被绸囊苫着,顾瑟摸索着解开了抽绳,淡淡的光晕就笼在了帘帷之间。
  她跪在床沿上,服侍夙延川更衣。
  夙延川一向舍不得教她做这些,因此她做起来其实有些笨手笨脚的,低着头专心地同青玉的衣带钩纠缠着; 花似的唇瓣微微地抿起来,看在夙延川眼里; 只觉得又固执又可爱。
  他不动声色地配合着她的动作,看着女孩儿终于替他解开了外衫; 扬起脸来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头像火烧一样的滚烫。
  他扶着小妻子的肩,密密地吻了下去。
  云销雨霁时,漏箭已滴过了丑初。
  顾瑟蜷在夙延川怀里; 倦倦地打了个呵欠,疲惫得一根小指都抬不起来。
  夙延川怜惜地揉了揉她的耳廓,柔声道:“睡罢; 明日我叫他们不要吵你起床。”
  顾瑟模糊地“嗯”了一声,强撑着睁了睁眼,问道:“今日朝中出了什么事,让您和诸位大人忙了这样久?”
  她累极了,声音都含含混混的,几乎像是在梦呓了,夙延川却十分耐心地道:“是平明关的军报到了帝都,管羌的金帐单于病逝了,他的四个儿子争夺金帐之位,十月里羌人小股游骑兵南下的次数明显增多,狼骑大军的动向也透出诡异,惊吾因此心中生警……”
  他声音又低又柔,像是讲着睡前故事似的,顾瑟虽然听清了他说的话,但太过疲倦的精神让她没能做出更多的反应,就很快被温柔低哑的男声哄着沉入了梦中。
  ※
  这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夙延川都早出晚归,每天同兵部的官员和东宫的僚属处理着平明关接连不断递来的军报。
  他知道顾瑟心中同样牵挂远在平明都护府的越惊吾,每天都会同她说一说新近的消息。
  他这样的夙兴夜寐,虽然体魄过人,也不免显出些消瘦之形。
  顾瑟心痛他的忧劳,索性时常亲自到灶上替他煮些汤水。
  岁已进来回话的时候,她也正在小厨房里,守着一炉吊了一整日的汤瓯,一面握着卷书,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看。
  岁已被她指了关注着昭庆宫和秦王府的任务,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完成得一板一眼的,这个时候也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道:“荥阳大长公主昨日进了宫,在昭庆宫坐了大半个时辰,昭庆宫今日赏了一坛子岭西的虎骨酒到秦王府上。”
  “岭西的虎骨酒?”顾瑟微微有些诧异。
  宫中有进上之物,绝不会少了上阳宫这一份,上阳宫收了东西,都要经她的手。
  她道:“我记得岭西转运司的人月初就返程去了,这一批供物里也并没有虎骨酒。”
  玉暖应道:“娘娘记得不差。”
  岁已却道:“是昭庆宫的桃白姑姑亲自说的话,还说要知会秦王府的大总管陈公公,说岭西佳处,这酒娘娘喝着也不错,只是给太医看过,说里头少放了一味当归,请陈公公另放一些,炮制好了再进给殿下……”
  岭西……当归……
  在荥阳大长公主进过宫之后。
  顾瑟想起正在与夙延庚议亲的福安县主秦溪,和秦溪的母亲叶氏在看着秦王侧妃时,那轻蔑而刻毒的表情。
  她的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道:“岁已。”
  声音一出口,就微微地显出些哑。
  岁已也被她的音色吓了一跳,一面道:“娘娘您吩咐。”一面端了茶盏来到她手边:“您润一润喉才是。”
  顾瑟接了小盏在手中,一时又垂下了头,怔怔地出了一回神,才道:“你去给王府的侧妃顾氏悄悄地递一句话,教她自己仔细些罢。”
  岁已隐约地知道这其中有些秘辛。
  她恭声应了句“是”,就退了出来,眼角的余光看到太子妃重新垂下眼帘,静静地靠在了藤椅里。
  ※
  秦王府。
  府中没有要上朝的主子,一场宴饮直到平明时方才消歇。
  夙延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宿醉让他皱着眉撑起了身子,推开了腿上横斜的温热女体。
  有眼色的侍女们听见声响凑了上来,替他拢上了袒开的衣领,手势轻柔地在他头上按揉了一回,又盛了还温热的醒酒汤,拿小银匙子一勺一勺地舀了喂到他嘴边。
  他喝了几口,就推到了一边,自己站起身来,一面系着细罗中衣腰间的束带,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娘娘在哪里?”
  “娘娘今日觉得身上有些不适,就在院子里没有出门。”
  夙延庚面上就微微露出些扫兴的神色,道:“叫她陪我来玩她不肯来,一大早又觉得身上不好。肚子还没见多大,就这样娇气了起来。”
  回话的侍女诺诺地不敢说话,面上却露出个娇娇柔柔的笑容。
  夙延庚顺手在她颊上捏了一把,懒洋洋地道:“晚上进屋来伺候。”
  那侍女就有些惊喜地睁大了眼,屈膝谢了恩。
  夙延庚大笑两声,扬长出门来。
  王府长史陆孝杰行色匆匆地向内疾步行来,连闯进了内院都没有顾得上在意,在敞厅门口迎面碰上了夙延庚,膝下一软就跪了下来。
  夙延庚有些不耐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王、王爷。”陆孝杰嘴角翕翕,眼角、脸颊都有些抽搐似的,听得夙延庚不耐烦地道:“本王又不叫王王爷……”
  抬脚就要从他身边迈过去。
  “太子爷点了四路金吾卫,已经往康平坊这个方向来了。”陆孝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满眼都是希冀的神色,嘶声道:“王爷,您拿个主意吧!”
  “什么?”夙延庚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
  陆孝杰眼中的期待被他的反应一激,像是细炭被迎头泼上了一盆冷水,转眼间就熄了下去。
  他低声道:“王爷,臣忠心耿耿,不求从龙有功,但求您给臣一个准信,臣也好为您的大业贡一份微薄之力……”
  他看着夙延庚转眼间有些慌乱的神色,不由得惨然一笑,连握紧的手都放开了。
  他没有来得及再说话,大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沸腾似的喧闹声,顷刻之间就有带刀的金吾卫涌进了穿堂。
  “你们好大的胆子!”夙延庚顾不上脚下的陆孝杰,厉声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擅自闯入?来人,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起来,陈渭呢?我要进宫去见父皇!”
  “父皇会见你的。”
  太子夙延川微微沉哑的声音从人群之后淡淡地传出来。
  夙延庚微微眯起了眼。
  夙延川负着手站在照壁前,眉目淡淡地望着他的方向,沉声道:“把秦王请到一旁暂时休憩,府中所有的人都扣住,不得随意走动。一间房一间房、一寸地一寸地地查过去,无论秦王是清白还是有罪,孤都要证据确凿。”
  夙延庚冷笑道:“你敢扣我?”
  夙延川没有说话,他身边的戴永胜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道:“王爷,陛下圣旨在此,着太子殿下羁押秦王、稽查王府,彻查秦王殿下里通外国之事。”
  夙延庚脸上因愤怒而涨起的血色顷刻间褪了下去。
  戴永胜摸了摸光滑无须的下颌,嘴角微微一翘,又补充道:“先时王爷身边的太监大总管陈渭公公,已经一五一十地招供了,人证物证已然俱全,陛下已先下了一道废秦王爵为庶人的旨意,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恳切进言,才改查抄为稽查,您该感谢太子殿下的恩德才是。”
  夙延庚惊惶地回身四顾,这才发觉自己身边像是影子一样的大总管陈渭至今都没有露过面。
  他格格地咬紧了牙关,垂目就看到跪在面前的陆孝杰,猛地一脚踹在了他胸前,厉声道:“是不是你害我!”
  陆孝杰脸上木木的,被他当胸踢了一脚,失去了平衡仆倒在地上,又默默地重新跪了起来。
  夙延庚却好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像是站不稳似的,向后退了两步,扶住了敞厅的楹柱,高声道:“我是冤枉的!你们这些阉狗、逆贼,”他霍地指向了夙延川,恶狠狠地道:“一个个都恨不得舔他的脚,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的颠倒黑白!我要去见我母妃!”
  夙延川眼眸冷冷的,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淡淡地道:“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二弟也长了这样大年岁,就不要什么事都找娘亲了。”
  夙延庚一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声音凄厉地道:“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夙延川已经重新别开了眼,就有一队金吾卫面上带着喜色,从夹道里快步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一个手中还端着一个黑色的扁盒。


第83章 
  ※
  那盒子太过眼熟; 夙延庚的心里止不住地重重一跳。
  夙延川已经接在了手里; 低下头淡淡地翻看了片刻; 就递到了他身边的戴永胜手上。
  他目光平静,隔着重重的人群,夙延庚只来得及与他对视一刹,就看到他被禁卫拥簇着转身离去的背影。
  夙延庚拔脚想要追上去; 却被身边的金吾卫横刀拦了下来:“王爷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秦王毕竟是凤子龙孙,金吾卫行事尚算克制,但也正是这样的克制,才让夙延庚心中愈发地沉了下来。
  他冷冷地环顾了一周,一言不发地回身向后院走去。
  ※
  戴永胜带着从夙延庚院中搜出来的证物急匆匆地进了宫。
  太子夙延川与他在半路上分道扬镳。
  “殿下待秦王实在是真心真意。”戴永胜意气风发地看着他,拱了拱手; 道:“可惜秦王不懂得您的苦心。”
  夙延川微微地笑了笑,道:“父皇龙体未安; 还要有劳戴公徐徐呈告,好好地劝解他老人家。”
  戴永胜哈哈一笑; 道:“陛下若是得知殿下这样的纯孝,想必也会圣心大慰。”
  他知道太子这一次是铁了心要置秦王于死地,一面凛然于太子往日的手段,一面又因为这样的大局已定; 乐得临时上船,如今太子给他这样的机会,虽然就此要得罪死了秦王; 也选了赌这一把。
  他又遥遥地对夙延川揖了一揖,带着人纵马往宫城去了。
  夙延川眼目一垂,拨转了马头,往刑部大牢的方向去。
  石牢底下的小隔间里,地上委着个穿着宝蓝色提花绸圆领袍子的人形。
  他伏在旧黄色的稻草堆上,没有上枷锁,但只有隐约的起伏还能证明这是一个活人。
  橐橐的脚步声在槛外停了下来,地上的人形隐约地弹动了一下,便仍然无知无觉地瘫在那里。
  “泼醒。”
  男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哑卒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把地上的人拖了起来,固定在墙边的刑床上,才提起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泼了下去。
  寒冬腊月,石牢中的温度比外面还要阴冷数倍。
  那人发出了一声颤音,一双眼有些茫然地睁了开来。
  他生得并不丑陋,相反还很有些容仪,一双惯常带笑的眼稍稍地转了转,看到负着手站在门口的男人,顷刻之间就因为恐惧而睁大了。
  秦王府的大太监大总管陈渭公公,谁也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声音又哑又颤,像是风箱被拉破了,带着难以抑制的嘶嘶声,道:“我全都说了,太子爷,你就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爷自从纳了这个出身颍川的侧妃,就同颍川顾氏多了许多联络,又通过颍川顾氏的关系,勾连了羌人的大王子,私下里传递平明都护府的粮草军资转运路线图。”陈渭哀声道:“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奴婢也劝过王爷,可是王爷铁了心,奴婢也是没有办法了。”
  夙延川没有温度地看着他。
  “往来的密信、印鉴,都在王爷书房的隔层里藏着。”
  那两个哑奴已经默默地在水盆中浸上了桑皮纸。
  陈渭已经体会过贴加官的滋味,他惊惶地躬起了身子,但铁锁缚着他的四肢,让他避无可避,语无伦次地道:“老奴若有一句虚言,教老奴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夙延川目光平淡,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他俯身在陈渭耳畔,轻声问道:“当日你也是这样舌灿莲花,勾得夙延庚对太子妃娘娘下手?”
  陈渭全然不意他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嗬嗬”地睁大了眼,嘴巴张合着想要说些什么,男人已经撤回了身,看着哑卒走上前来,将一张薄薄的、被浸湿后几乎有些透明的桑皮纸蒙在了他的脸上。
  隔着朦胧的纸张,他看到男人嘴角似乎微微地翘了翘,道:“圣上不日就会亲自过问此案。此前把你口中的话编得再圆满些,我只取你一条舌头,留你一个全尸。”
  ※
  星夜前往颍川的禁军在顾氏老宅中查抄出盔甲、兵刃和其他违禁之物,并族中与羌人往来的蛛丝马迹,很快就被草拟成折,递到了朝堂上。
  夙延庚的处置被拖在了御前,迟迟没有结果,但颍川顾氏被判夷族的消息却早早地递到了顾瑟手中。
  “这话倒像是玩笑似的。”顾瑟抬起手来,那封草草写下的手书被放在了烛火上,吞吐的暖黄色光焰很快就把纸张点燃了,炭黑的纸灰一条一条地剥离、跌落,静静地沉在填漆的桌案上。
  坐在她对面的夙延川拿起一边的小小拂尘,耐心地把一条条的纸灰都扫到了一处,拂进了案下的小瓮里。
  “夙延庚虽然没有脑子,但也不全是个傻子。”顾瑟微微皱起了眉,道:“他那个侧妃……怎么可能真的同颍川扯上什么关系?”
  夙延川却静静的,收好了桌上的痕迹后,才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瑟瑟是最聪慧不过的。只是何必为他伤神,倒教我牵挂。”
  他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口。
  女孩儿水似的目光已经望住了他。
  夙延川与她对视片刻,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道:“所以不必想了!”
  “您也要小心才是。”顾瑟心里都要滴出水来,喃喃地道:“所以是有人断尾求生,而您顺水推舟。果然您也不会察觉不到里头的问题。”
  “您正该打草惊蛇,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才好。”她望着夙延川,眼睫一眨,不知何时就滚下泪来,道:“我也不是那样憎恨秦王。您不必为了我,放着后头的人继续这样兴风作浪……”
  “说什么傻话。”夙延川反而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拉着她起身,道:“他自寻死路,难道我要将棠棣之情加诸国法之上,对他网开一面?难道那些信不是他自己写的,那些人不是他自己联络的?他做错了事,信错了人,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话是这样说,可是天下为局,夙延庚也不过是盘中一颗棋子。
  上一世的结局和这一世的种种在眼前交替浮现,顾瑟埋在夙延川怀中,不由得微微有些战栗。
  夙延庚是一颗不受控的、疯狂的棋子。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庆和帝的亲儿,是圣上爱妃的独子。
  皇帝不会轻易地放弃他。
  所以夙延川顺水推舟,让皇帝以为他不是受人驱策的棋子,而是博弈天下的执棋人……
  女孩儿伏在他胸前,夙延川很快就感觉到丝绵的衣料都湿透了。
  她这样聪慧,这样无须言语、便能在蛛丝马迹之中察得他的心思,让他忍不住生出人生无憾的满足之意,甘之如饴地俯在她耳畔,低柔又耐心地安慰起来。
  ※
  秦王的侧妃顾氏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男人的身影。
  夙延庚躺在她身后的长榻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您不能再喝了。”她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俯下了身,半是哄劝、半是强迫地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柔声道:“陛下心中还是有您的,就是正在气头上,也不过是谪您为庶人,等过一阵子陛下的气消了,自然仍旧能想起您的好。”
  夙延庚醉醺醺地伸出手,想要把杯子再抢回来,但他手都有些发软,一时难以得手。
  顾氏微微叹了口气,道:“何况您还有娘娘在宫中,何愁不能东山再起呢?”
  “东山再起,呵呵。”夙延庚重复着她的话,冷笑了两声,一双眼盯住了她,问道:“你说真的?你当真觉得,我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那是自然。”顾氏笑容柔媚,她眉眼原本有些素淡,但这样笑起来,就显出些格外的瑰丽,做少女时纤细的身量,因为孕事的缘故,微微显出些丰腴,勾得夙延庚不由自主地转动着目光。
  “好,好。”夙延庚大笑起来,握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上,“本王只有你了,笙笙。”
  他像是保证也像是求证似的,一双眼盯住了她,道:“你也只能有本王一个,往后本王翻了身,你就是本王的王后。本王会让你比你的妹妹还要受人钦羡……”
  “您是喝醉了,我哪里还有妹妹。”顾氏笑容婉转,手腕撑在他胸前,稍稍支起了身。
  “本王千杯不醉。”她动作有些抗拒似的,夙延庚平日里必然会觉得扫兴,这时却想到她怀着身孕,不免悻悻地放开了手,顺手扶了她一把。
  顾氏就半坐起了身子,回眸对着他笑吟吟地道:“那您也不能再喝了。”她美目流转,忽地道:“您若是一定要喝,前日贵妃娘娘送来了一坛虎骨酒,于您身子倒不但没有妨碍,反而更有益处,我为您斟一杯?”
  夙延庚充满暗示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笑容轻佻地道:“给本王倒来,本王倒要看看,今天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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