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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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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这样一位神秘超脱的创世之神,怎能不令怀|春少女为之倾倒?但水中月再美好又能怎样,即便是凫水的高手,也捞不起那月,何况她们这些个旱鸭子,一旦下水,怕是小命都给折进去,遑论其他?
所以许多女孩只是在浅浅的肖想过后,便另寻目标,而翠娘更是从小就追在谢亦辉身后,渐渐由亲情转化为爱情;唯有自视甚高的雪海,又有近水楼台这个便宜可占,才越陷越深,如今受到当头棒喝,还没从失恋情绪中走出来,镇日无精打采,形容憔悴,让这帮姐妹看着很是心疼……
见卫戗仍旧没现出烦躁神色,咳了咳,翠娘继而又向她解释了先前的行为,相识之初,王珏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获悉翠娘有当着谢亦辉的面,向俊美少年郎“表白”的癖好,于是说出谢亦辉他祖父谢同舟曾被带到魁母门下,拜她徒弟为师,学得一身好本事,如果翠娘跟王珏合作,还是不能打动谢亦辉那颗冥顽不化的石头心,那就带她去拜魁母为师,和鎏坡做同辈人,镀得一层真金后华丽归来,让谢亦辉尊称她为太师姑,每每见到都要躬身施大礼……
翠娘听完后捧腹大笑,笑够了调侃王珏年纪虽小,口气却大,鎏坡大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而鎏坡大人的师父,别说拜师,见上一面都难,这是把她翠娘当成缺心眼了?
结果王珏却正色庄容地告知翠娘,他与魁母渊源颇深,相识更在鎏坡之前,又因魁母与他有点小恩怨,别说要求魁母收个徒弟这样的小事,就算要求她逆天而行,魁母也张不开嘴拒绝他。
这就更扯了,但翠娘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相信了王珏,且完全遵照王珏的指示行动,万幸一切正如王珏所料,谢亦辉果然应允了翠娘,待到翠娘年满二十周岁,他二人就会结婚。
倘若王珏还在,听完这些,没准她要罚他夜里滚去睡地板,然而这会儿听到,却只是好笑得扯扯嘴角——嗯,这就是她接受的黑心小鬼!一笑而过后,诚心向翠娘贺喜,并说如果有机会,待到翠娘成亲,她与王珏一起来喝喜酒。
翠娘见到卫戗的笑容,明显松了一口气,又畅想几句,终是到了临别时,翠娘告辞,卫戗起身去送,到了门口,翠娘突然驻足转身看向卫戗:“对了,我今晚过来,主要是向你转达当初王珏托付我的几句话。”
卫戗一愣:“什么?”
翠娘眉目间浮现一点困惑表情:“当初王珏告诉我,倘若有一天,发生什么变故,让你不要彷徨,打起精神,继续完成既定旅程。”
卫戗感觉心口一跳,看着一头雾水的翠娘,感激地微笑起来:“我明白了,多谢你。”
待翠娘离开后,卫戗想着桓昱准备回境外,她也卸除一桩心事,可以毫无顾虑的带着王珏出境去了,又有翠娘捎来的话,感觉又有了精神,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准备翌日天一亮便出境。
不想翌日一早打开门,竟瞧见司马润,看到这厮卫戗就来气,态度如何能好:“敢问殿下一早过来堵门,可是又有何新指教?”
司马润沉默地盯着卫戗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别在背后的手移到身前,递给卫戗一个盒身镶嵌拨轮的金丝楠乌木盒:“这个,给你。”
看到这盒子,卫戗心脏咚咚跳了两下,伸手接过,解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块巴掌大的血玉牌,抬头瞪眼:“你翻我东西?”
☆、物归原主
司马润连忙摇头:“不不; 戗歌你误会了; 这盒子是裴让托我转交给你; 里面究竟装了何物,我全然不知。”
卫戗仍是一脸狐疑:“既然是我大哥让你转交的东西; 早先怎么不拿出来; 这会儿才交给我?”
司马润又道:“他说一旦出现变故; 想来你可能需要此物,若无变故; 便由我收着。”
卫戗冷笑:“真是活得久了; 什么稀罕事都会看到; 哈——谁能想到; 唯我独尊的琅琊王,有朝一日竟会对我这个小小武官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言听计从。”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 哪里顾得上修补漏洞; 但司马润也没揪着几个疑点不放,只是更卖力地解释:“戗歌;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连裴让对你的忠诚也要怀疑,不怕叫他寒心?”
这话撅到点子上,卫戗无言以对。
司马润:“你将重要的人和物托付给裴让; 他必定是豁出性命也要维护受托的人和物周全。”扫了一眼卫戗手中玉牌; “我又不知盒子里装了个什么东西,打狗都得看主人,何况裴让还是你义兄; 我犯得着去得罪他,又冒着被你视作蟊贼的风险,翻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带过来给你么?”
此言有理,可裴让竟翻她的东西,这个说法让卫戗实在难以接受,但真是裴让翻出来的,卫戗也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去护短:“下官知道了,殿下若无其它吩咐,便请回吧!”
司马润来之前,本打算仗着与王瑄往日交情赖进房间去,奈何看到卫戗脸色,他明智地选择不再这档口给她火上浇油,说了几句关切话便告辞了。
卫戗关上门,伸手拿出盒中血玉,微微战栗地翻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个“瑄”字,苦笑一声:“果然不是‘珏’。”
就在卫戗愣神之际,恍惚听到一声虚弱沙哑地轻唤:“戗歌——”她心头一动,抬眼循声望过去,与身着素白中衣的少年四目相对,嘴角翘上去,“阿珏,你……”但表情很快冷下去,“不,不是阿珏,是十一郎。”
手扶墙壁的王瑄,歪头笑笑:“是我。”
卫戗沉默地低下头,将玉牌放回盒中,“哒”地一声扣好盒盖,走到王瑄面前:“物归原主。”
却被王瑄给推拒回去:“既已送你,焉有收回的道理。”
卫戗始终不曾抬头,视线放在藏诗锁上,从前只知此物金贵,价值高到可任她狮子大开口,此刻终于证实她日渐生出的揣测——王氏兄弟二人,只剩一具肉身,魁母亲手雕琢出两块玉牌,当初她自桃箓身上掏出乌木盒,误打误撞将王珏给放了出来……
前世她翻出来的是“瑄”字牌,也就是那个时候,被困住的是王瑄,而她打开盒子,也没影响到千里之外的王珏,所以应该是玉牌和肉身在一定距离内,才能“放魂归体”。
此番入境,肉身一直为王珏所用,而此刻玉牌被送上门,她这厢一打开盒子,那边始终昏迷不醒的王瑄便起身了,是因为这些日子王瑄一直被锁在这块玉牌中,是他兄弟二人先前讲了什么条件么?
所以说,让司马润将玉牌捎带给她,应该不是裴让想出来的,而是王珏或者王瑄的主意。
卫戗心念电转,其实先前一段时间,他们一体两魂不也好好的?桃箓说筑境有重塑肉身之法,翠娘也说王珏曾告知她,魁母对王珏很不同,就算要求她逆天而行也不会遭拒……卫戗的心跳加快,她一把抓住王瑄手腕:“十一郎曾许我的三个承诺,可还算数?”
王瑄的目光似乎颤了一下,不过面容虽惨淡,还是露出温和微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是不会反悔。”
卫戗眼睛亮起来:“把阿珏还给我,这是我的第二个要求。”唯恐王瑄不同意,忙不迭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知道,一体两魂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这肉身原本就是你的,你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是无可厚非的,所以我也不想知道这次桃花源之行背后的那些阴谋诡计。”
听到阴谋诡计四个字,王瑄神色变了变。
卫戗并没有错过这点,但她选择视而不见:“魁母前辈是真正的不世高人,不不,甚至可以说她是天神,只要顺利抵达她那里,一定可以找到办法保全阿珏,所以我只是想暂借你肉身一用,就像先前那样,晚上放阿珏出来就好。”看王瑄为难的表情,卫戗竖起一根手指,“只要一个时辰。”见王瑄还是皱着眉头,卫戗摇摇手指,“半个,每天晚上半个时辰就好。”
王瑄抬手握住卫戗的手指:“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竟让你对他用情至此?”扯扯嘴角,最后却也只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来,“假的吧?”
这种反应是卫戗始料未及的,她感觉有点懵。
平素总是一副淡然模样的王瑄,大约是因为被关小黑匣太久,终于得见天日,一时间有些激动,表情不复温文:“名利地位,统统都是我的,甚至最初的相遇,也是你和我,为什么偏要选择那么个乖戾恶鬼,戗歌,摸着你的良心说,你对他究竟是爱,还是怜悯?”
卫戗看着王瑄因为愠怒而晕开绯色的脸颊,真真十二分的妍丽,但面对同一张脸,感觉却不尽相同,虽说运筹帷幄她不及桓昱出彩,但她又不是真智障,怎么就分不清“爱”和“怜悯”了?
对上卫戗溢于言表的不认同,王瑄哧地一笑:“七岁殒命,可怜又委屈的身世,十分好用。”
这话卫戗可是不爱听得紧,只见她脸色刷地沉下来,横眉立目:“十一郎,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你一奶同胞的兄长,小小年纪遭遇身心重创而惨死,你不同情也便罢了,竟还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传扬出去,叫天下人怎样看待你们琅琊王氏?”
“果然是这样。”王瑄的嘲笑变苦笑,“戗歌,看看你这模样,和被人踩到尾巴的猫有何区别?”抬手想要摸摸卫戗的脸,结果被她机警地闪避开,他怏怏收回扑了空的手,“你心里住着个夭亡的稚子,那厉鬼似有所觉,便祭出悲惨境遇博得你同情……看吧,多么的阴险狡诈,然,你却很吃他这一套,叫我如何是好?”
夭亡的稚子,是指诺儿?可是王瑄怎么可能知道,还是说他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毕竟她很喜欢孩子,也不隐藏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竭力维护允儿,又对卫源网开一面——卫戗还记得,卫源当初跪在大雨中,求她去救虞姜和卫敏,王瑄还直白地告知她,倘若换成王珏,面对这种情况,首选斩草除根,而她并未表现出想要伤害卫源的意愿,还扯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去维护卫源……对,王瑄应该是据此扯出这样的话吧?
按捺下起伏的心绪,卫戗扬起下巴:“我与阿珏的种种,皆你无干,我只想知道,这第二个要求,你允还是不允?”
面对卫戗拒人千里的态度,王瑄叹了口气:“戗歌,你既然没忘我们的约定,也该还记得当日情景。”
卫戗睫毛颤颤,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嗯?”
王瑄重复当初说过的话:“我承诺你,‘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无条件为你做三件事’,如今你提的这个要求,却是超出我能力之外的。”
卫戗并不相信:“怎么会?”
王瑄缓缓地点了点头:“会,因为他正是被你口中的‘不世高人’、‘天神’带走的,我王瑄自问,没有与魁母前辈抗衡的能耐。”
卫戗定定地注视王瑄老半天,在王瑄被她盯到失去方寸前,卫戗涩然一笑:“也对,能让避世的鎏坡出境,又把桃箓送来,再加上已经回去的渡引和渡守,倘若不是魁母前辈授意,怎么凑齐这样的阵容?”
说着说着,张不开嘴了——既然如此,王珏又怎么会信誓旦旦地说“就算要求她逆天而行,魁母也张不开嘴拒绝他”?难不成是无法满足他的愿望,索性趁他开口之前灭了他?
这个想法实在太糟糕,卫戗连忙甩头摇掉这荒谬念头,魁母盛名远播,甚至连头顶“真君”名号的许逊都对其敬畏有加,应该不会为要食言而做出此等鬼蜮伎俩。
王珏还说过让她不要彷徨,继续完成既定旅程……是的,他就在魁母那里等着她,还迟疑什么呢?
目光坚定的卫戗,冲王瑄拱手:“抱歉,请恕我强人所难了,既然十一郎已经醒转过来,何去何从自会定夺,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王瑄想也不想:“我自是要与你同行的。”看卫戗脸上的急色,又补上几句,“且容我换身衣裳,不会耽搁你多久。”
卫戗扭头去看扒着走廊墙壁,战战兢兢的芽珈,心说还是要安抚受惊的芽珈几句,就算不等王瑄,也没办法立马出门:“随便你吧。”
☆、蛇鼠一窝
芽珈虽然受了点惊吓; 但秉持“不给卫戗添麻烦”的信念; 始终克制; 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卫戗,左手轻拍自己胸口:“芽珈……不怕……”右手贴上卫戗心窝; “戗歌……也……不要疼……”
卫戗看着芽珈溢于言表的担心; 感动地笑起来; 脑子里蓦地想起那日看《梁祝》,王珏曾问她; 若他落得个梁山伯一样的结局; 她会不会随他化蝶; 被她断然回绝……看看她的小芽珈; 即便再也找不回他,她也不会去干那种疯狂事; 毕竟这世上; 除去爱情之外,还有亲情; 友情和责任。
卫戗三人入境时,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然而出境,绝对算得上声势浩大; 毕竟沾着鎏坡大人同门师弟桃箓的光呢!
但知情人都知道; 鎏坡真正要送的,却是卫戗——在辅助降服王珏这件事上,鎏坡问心无愧; 然而看到卫戗,却难以遏制那份负罪感,临别前,甚至给出卫戗若愿意,将来可在此定居的承诺。
卫戗看着跟在鎏坡身后,长发盘起,略施薄粉,做寻常工作人员打扮的雪海——嗯,日子还要继续……
拱手谢过鎏坡后,卫戗挥别已结成夫妇的桓昱和谢菀,牵着芽珈的手,踏上牵引车,同行的都有谁,她无暇理会。
出境后,卫戗要赶路,又怕日夜兼程伤到芽珈,桃箓看得明白,于是摘下头上打着骨朵的桃花枝,送给卫戗,让她用这桃花枝做簪子别在芽珈头发上,果然好用,坐一整天的车,芽珈都很有精神。
如此一来,卫戗不再有所顾虑,早就习惯急行军那种程度,何况有王瑄和司马润两尊大佛在,条件远比像她这样的小卒强多了,车好人精神,比原计划耗时短了五六天和车队汇合。
归队后,卫戗首先便是查看虞濛的情况,确定她尚且安好,松了一口气后,又悄声询问裴让,怎么想到将那乌木盒让司马润捎给她的,结果裴让一脸茫然地反问卫戗:“什么乌木盒?”
卫戗心头一跳:“金丝楠乌木盒,盒身上嵌着一个由五组拨轮组成的藏诗锁,不是哥哥找出来的?”
裴让摇头:“不是我。”
即便卫戗再是不想面对司马润,可有些疑点必定要调查调查,是夜,卫戗找来司马润,让他和裴让当面对质。
他二人交托乌木盒时,没有第三者在场,司马润将细节记得一清二楚,还原得明明白白,而裴让却坚称那个时间他已睡下……
他既然这样说,卫戗便相信,可司马润也不像在撒谎,究竟怎么回事?
调查虽没个结果,但路程不能耽搁,车队继续上路,并加快速度,卫戗回到踏雪背上,在车队前方打头阵,如此过了两三天,在王瑄派来的人又被卫戗拿借口搪塞回去后,祖剔忍不住开口询问:“主君在那‘仙境’中莫不是与王十一郎生出什么罅隙?”
卫戗看着祖剔兴趣浓郁的脸,沉默片刻后,点点头:“嗯,你们是知道的,我和琅琊王有点不对付,而王十一郎在‘仙境’里和琅琊王穿一条裤子,所以我们掰了。”
祖剔有时候也蛮单纯,听完卫戗的话,只解读字面含义:“穿一条,一条裤子?”
管他有没有歧义,卫戗坚定点头:“嗯,他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我们得离他们远点。”
祖剔信了卫戗的话,从此再看王瑄和司马润凑一起,眼神变得怪怪的。
上辈子有事就找桓昱或者幕僚们商议,之前有事找王家兄弟,如今桓昱有了自己的生活,而王珏不在,王瑄是帮凶,当然不能找,卫戗便只能靠自己琢磨:从珠玑火遁开始,究竟是谁帮她脱身?
迎亲路上再遇珠玑,尔后虞濛变成如今模样,只有魁母有办法救治她?
启程来找魁母前,获悉桓昱失踪的消息,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结果整个寻人过程,比调节邻里纠纷还简单——就差在官道上设个路标,简单直白地标注出“要寻人,往这边走”?
要知道鎏坡可是个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妖人,在此之前,没人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一处“仙境”,结果这段时期却闹得沸沸扬扬,明知搞进去崔景铄和桓昱这样的世家子会引来麻烦却放任自流?
甚至在已经知道惊动朝廷的情况下,还继续出来撒网捞鱼,遇上她和王珏这种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的可疑之人,连调查调查都没有,直接带他们入境,一路上还嘚吧嘚地跟他们讲这讲那?
倘若是因为与世隔绝所以天真无邪倒也罢了,但境内人的智商和见识明显高于境外,怎么可能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翠娘说过,桃箓从一年半以前就开始出入桃花源,又说络渊台修建起来没多久,十之九成,络渊台是在桃箓入境之后才开始兴建的,而那台子对于境内人来说,明显没什么用,但对王珏来说,却是最凶煞的行刑台……
从脑海里挑出这根线之后,再联想起一直以来王珏的各种明说暗示,可见他一早就知道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他而设下的局,卫戗感觉心口一阵揪痛,倒也不在乎场合,头也不回开口道:“劳请殿下到旁一叙。”她知道,司马润这些日子始终追随在她左右,说完策马快奔,身后果然传来附和踏雪的马蹄声。
狂奔出去七八里,卫戗才放缓速度,扭头看向跟过来的司马润,开门见山:“下官想向殿下讨教一事,珠玑诈死脱身,殿下可有为其提供方便?”
精神颓靡的司马润,听到卫戗这句话,露出受伤表情:“戗歌,你莫不是忘记了,那妖女可是我的杀父仇人?”
去意已决,又被串联起来的阴谋冲击得大脑昏胀的卫戗,顺从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你琅琊王为达目的,是可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亲手了断为你出生入死的发妻,和亲生的嫡子性命的人。”冷笑一声,“命已该绝的久病老父算得了什么?”
听她一席话,司马润非但没露出震惊表情,反倒苦笑一声,“果然,你全都记得。”
卫戗心里咯噔一下,火气稍降,本来也没打算跟他再纠缠下去,他知不知道又何妨?板起脸,试图将话茬扭转回先前的问题上:“我再问你一遍,珠玑诈死,可是你安排的?”
司马润幽幽叹息:“前世我混账不堪,你对我矢志不渝;今生我洁身自好,你反倒对我百般抗拒,我已察觉到异常,可因为内心的惶恐不安,始终不敢直面这些疑点,反倒自欺欺人的暗示自己不要疑神疑鬼。”
卫戗不想听这些:“下官在请教珠玑的事,劳烦殿下不要扯些不相干的废话。”
司马润却坚持道:“我倾尽所能,甚至折损阳寿,只为求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奈何……”一声苦笑,“早已出世的高人,凡夫俗子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求不得,却轻易首肯为我逆天改命,原当是被我的一片痴情所感动,却原来是相中了你这块璞玉。”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戗蹙眉:“殿下与那琅琊第一美人的珠玑之间的情意,纯属私人秘事,怎好与外人道说,是下官唐突,失礼失礼,下官不会再来询问,这便告退了。”这官腔打的,讽刺意味十足。
眼见卫戗便要调转马头,司马润快她一步挡住她去路,并出手抓住她的缰绳:“戗歌,你难道就不曾想过,那么多遭受各种不公待遇,甚至含冤莫白的人,死了也便死了,缘何你这执念不深的却可以重活一世?”
前路被堵,且卫戗也生出好奇,便沉默倾听了。
司马润确定卫戗听进他的话之后,方又接续:“当时我意欲与士族结盟,虞氏也确实明确地向我表达联姻的意愿,但我并未想过要伤你性命,是卫敏为满足一己之私,做出那等腌臜事。我承认,诺儿脑子有疾,且还被污蔑为桓昱之子,我不喜欢他,但获悉你们母子身故,我痛澈心脾,呕血病倒,后来我登基为帝,但余生不得安宁,珠玑之子,非我所出,我终于醒悟,谁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一个,面对无边孤寂,我越发明白,自己最爱的是你。”
卫戗看着司马润的一双眼睛,深情和诚挚已经满溢出来,大约是真话吧!
“我向魁母恳求,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她应允了,你不知道重生醒来后,我是何等欢喜,为了加倍补偿你,我努力做了那么多……”苦笑一声,“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圣君那么爽快便同意,并非是被我诚意所打动,而是出于她的私心。”
卫戗心头又是一跳:魁母的徒弟都是活了几百年的妖魔鬼怪,这样的高人,又岂会被凡夫俗子轻易打动?她会出手,必定是有其他目的。
司马润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戗:“戗歌,她之所以保留你的记忆,就是不希望你我水到渠成再次结缘。”
卫戗的心吊到嗓子眼。
司马润咬咬牙:“因为,她把你留给了自己的儿子。”
☆、日出而作
纵使本性淡漠; 又刻意隐忍; 可听到这一句; 卫戗还是显露出震惊表情,疑心自己听错:“什; 什么?”
司马润道:“圣人不仁; 以百姓为刍狗; 生死有命,何须费此心力强加干涉?”
世人皆知魁母对琅琊王氏十一郎青眼有加; 不少人认为; 是因为他家族显赫的缘故; 然而魁母是域外仙神; 人生一世,于她来说; 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王侯将相皆不在其眼中,又何故偏宠一个无实权在身的病弱少年郎?
司马润倾其所知:“魁母本是异族圣女; 修炼逆天之术,不惜以自身作祭,却不想功成之后,反噬全都加诸到自己亲生骨肉身上; 不管她如何努力; 那孩子都活不过七岁,且在亡故后保留惨死的记忆,经年累世下来; 痛苦催生出无边怨念,前世更是重伤其母,挣脱桎梏,为祸人间……”冷笑一声,“其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为祸人间,她的阿珏?卫戗脑子里蓦地跳出几日之前,她倚着踏步床的雕花阑干看地图,有枕头非要叫它闲着,偏爱枕她大腿的王珏,双手捧着又不知从哪里挖出来的大图册,一边看一边絮叨:“据说传宗接代是人类本能,就跟吃奶一样,船到桥头自然就会,但要做到技艺精湛,可就是一门大学问了,戗歌,不要再研究什么桃花源的布局,还是同我好好探讨探讨究竟该如何把人造好,凭你我二人的悟性,肯定双脚一落地,不必学之路,直接狂奔到飞起……”
结果被她拿手中地图册子一通乱拍,他抱着脑袋左闪右避,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从她腿上滚下去,最后哼哼唧唧:“夫人饶命,为夫知错了。”
看着他滚开的前襟,搭配他令人浮想联翩的喘,卫戗感觉自己的脸皮子有点发热,但仍虚张声势地板着脸:“错在哪里?”
王珏轻啜一口气:“那本是为夫的责任,理应自学成才,怎能麻烦夫人跟着劳心费力呢?”
此言一出,自然又讨得她一顿好打,只是到最后,她便稀里糊涂和他滚到一起,王珏像只秀色可餐的八爪鱼,四肢并用缠着她,神情却莫名深沉起来,幽幽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波澜不惊地过完这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她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嗯?”
王珏把嘴凑上来,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响亮的吻:“因为与我共度余生的是你呀,哪怕被你一天打三遍,心里也舒坦。”
她斜眼看他:“被打还觉得舒坦,这是什么嗜好?”还有更博她白眼的,“你个养在深闺的高门贵子,要想过那田园日子,怕到时候日出而作的那个人是我。”上辈子嫁了,结果为人家东征西讨,死而后己;这辈子不准备嫁,结果却要“娶”回一尊大佛,想要辞官归隐过过翠娘口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搞不好最后沦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养夫君……
王珏不以为耻,反倒坦然点头:“此言有理,那我们便不随波逐流,另辟蹊径也蛮好,恩恩,待到那时,白日里你就出门赚钱养家,天色一晚你就回来,夜里我把自己洗洗干净,上榻躺平,任你糟蹋……”
她被他给气乐了:“你的梦想就是当个白吃饱?”
然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司马润再一次强调,她那个脑子里装满颠鸾倒凤,把想要坐享其成挂嘴边的鬼夫,是个丧尽天良的祸根?
卫戗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算得上大度,当然,小毛病也是有一点的,譬如护短——只要被她纳入羽翼下,犯了错误,遭她拳打脚踢也是有可能的,但旁人若是动他们一根手指头,她必定心气不顺,搞不好还要冲上去较个高低……
纵使上辈子王珏当真做过什么,可此一世将将开始,他只想与她悠然度日,倘若真要追究到上辈子,站她对面这位还跟她存在杀妹灭子的血仇呢,她是不是要拔剑出鞘捅死他?
“戗歌,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安静等待老半天,还是不见卫戗有任何表示的司马润,沉不住气地开口问出声。
卫戗抬手揉了揉司马润这一侧的耳朵,漫不经心点点头,随口敷衍:“嗯,知道了。”
司马润脸色越发难看:“戗歌,我把自己调查了解到的情况统统告知于你,你听了之后就这反应?”
卫戗打起精神,冲司马润拱拱手:“多谢殿下坦言相告,若无其它事,下官便告退了。”
司马润自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抓住踏雪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卫戗将视线从被司马润抓住的缰绳调高至他铺满恼火的脸上:“敢问殿下,何为执迷不悟?”
司马润咬牙切齿:“明知其为妖物,仍要去维护他。”
卫戗嗤笑出声:“依殿下所言,下官明知某些人,将来是会伤我及家人性命的,是否应当先下手为强,提前取了他们的项上狗头?”
司马润一噎,随后回忆一番,她既然也是带着记忆而来,在误会是他下令伤害他们母子及芽珈性命的前提下,与他重逢之前,也只是想法设法躲避再见;遇见宿敌珠玑,也没有斩草除根;还有虞姜和卫敏,要不是她们自作孽,卫戗亦没有半分要把她们如何的意思……是的,她无意报仇,只一门心思想要重新开始,好好活过这辈子!
手里的缰绳,好像突然被注入了什么,千钧沉重,司马润慢慢松开手,但仍将徘徊在脑海里十几年的话说出来:“戗歌,那个时候,你出门在外,不管你在哪里,我知道你还在,心里干什么都轻松快活,因为有你,只要我叫一声,即便天涯海角你都会赶回来,久而久之,甚至让我生出来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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