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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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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没办法隐藏身形了; 怎么办呢,你要打死我了么?”
  筑境笑得很开心:“像你这样的极品可不是年年都能遇到的; 我怎么舍得呢!”
  说到极品,身为一个兵器收藏爱好者,卫戗完全可以理解筑境此刻的心情,就像前世曾无意间购得一柄凤嘴刀; 她爱不释手; 但见到那柄凤嘴刀的人都说它看着有点邪门,甚至连桓昱也来劝她,说搞不好那刀是从哪座大墓里新挖出来的; 它的前任是个冤死鬼,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将它丢掉为妙。
  但如此精良的凤嘴刀实在难得一见,她思来想去,到底舍不得,最后请了几道符咒贴在刀上,将它妥善保藏起来……
  “既然如此。”王瑄平和笑道:“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叮的一声将剑尖拄地。
  “撑不住了话,就坐下来休息休息!”筑境怪笑一声,抬起小手拍自己脑门:“哎呀,是我疏忽了,假如你坐下去,可就再也挡不住那只蝼蚁了,所以不管虚弱成什么样,也得咬牙撑着!”啧啧叹道:“你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又抬高嗓门怪声怪气道:“娘亲,你不是打算把他从我这里偷出去么,怎么遇到麻烦又推他出来当盾牌使了,瞧瞧他都为你伤成这样了,你倒是出来回报回报他呀!”
  王瑄往后退了一步,将身体倚在卫戗身上,与她背靠背,并低声道:“夫人,别给我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是怕她受了筑境的激将法而莽撞跳出去才这样说——在这种情况下,温柔的劝诫只会令她因心怀愧疚而干出蠢事,远不如冷淡的警告效果好。
  卫戗深吸一口气,她此刻正面临两难的选择,就像筑境说的那样,把王瑄当人肉盾牌实在太不仗义,也不符合她做人的准则;但假如她冒然冲出去,引得本不打算要了王瑄命的筑境发飙,继而给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的王瑄造成更严重的伤害,那她可就是个实打实的帮凶了!
  筑境再次出声:“王氏竖子,别告诉我狡狯如你,当真看上这只平淡无奇的蝼蚁,那也实在太可笑了!”并配合的做出捂着肚子笑弯腰的姿势。
  王瑄闻声突然握住卫戗的手。
  他的手之前就有点凉,此刻大约是因着失血过多的缘故,简直冷如寒冰,却也让思绪有些混乱的卫戗冷静下来,她回握他的手,紧紧的。
  接收到卫戗的心意,王瑄抿着嘴唇笑起来,就像一个心无城府的普通少年那样,为一些在旁观者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感到满足,快乐的如此简单而纯粹。
  顶着诺儿模样的筑境见他表情,抬起小短胳膊努力环抱住自己肉肉的小身体,还夸张的打了两个寒颤,甩头撇嘴道:“真被你们腻味死了!”
  背对着筑境的卫戗因要给王瑄倚靠,没办法转过来,只能将身体微微调整一下角度,扭头用眼角余光瞄过去,瞥见筑境一脸的不屑……那老妖怪,装人家爹娘,扮人家儿女,转天又成了人家的夫君和发妻,甚至连人家的姘妇和奸夫这种角色都会亲自上阵,她和王瑄牵牵手就腻得他浑身打颤死去活来——真是有够矫情的!
  “那你就转过身去呀!”王瑄诚心建议道。
  没想到筑境如此听话,当真转过身去:“哼,你们就在这熬着罢!”看来有折返回去的打算。
  果真听到脚步声,叫纠结的卫戗松了口气,可不等她转到王瑄身前查看他伤势,就听到一声透着浓重阿谀意味的尖叫:“哑,主君,阿引思你如狂——”砰地一声撞上了筛网。
  卫戗抬眼一看,不由肃然起敬——渡引它果然是只神鸟,就连龙渊剑都奈何不了的筛网,被它这么一撞就破了个洞!
  扭头瞥向筑境,见他果然掉头回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咦,渡引撞完之后怎么没反应了?
  卫戗再次看向渡引,发现它的小脑袋被卡在破洞里,进退不能,于是它翅膀乱扑棱,爪子使劲蹬踹筛网,拼了鸟命努力要把自己的脑袋从破洞里拔出来。
  呃……这只神鸟不太一样!
  之前她几次尝试都没解开的发带,此刻被王瑄主动松绑,卫戗放开王瑄的手,转过身想要抱住他,但抬起的右手却触到他递过来的剑柄:“这是?”
  “他的咒术已被破解,我没力气了,你用这个帮那蠢鸟一把!”王瑄虚弱的解释道。
  卫戗听懂王瑄的意思,接过龙渊剑果断出手,剑尖贴着渡引脑袋边扎进筛网,惊得渡引炸毛尖叫:“哑,夭寿啦,都不能离远点,你打算恩将仇报么?”
  “闭嘴,再吵信不信我剃光你的毛,让你过不去这个冬!”卫戗冷声威胁道。
  渡引自诩是只聪明鸟,练就一身见风转舵的好本事,见手执利刃的卫戗表情不善,立马乖乖顺毛,且还要模仿王瑄声调,柔声细语道:“哑,主母最好了,阿引思你如狂!”
  卫戗没理它,一剑劈下去,感觉就像斩在薄冰上,起初磕了一下,不过也磕出裂隙,接着不怎么费劲便一碎到底。
  破开的筛网如冰碴子一般摊了一地,很快消失不见,重获自由的渡引落在地上,抖抖羽毛后,奔跑着冲到卫戗脚边,极尽谄媚的蹭她腿,还没什么诚意的端出陈词滥调给她灌迷魂汤:“哑,主母大善,他日阿引定当为主母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卫戗抽着嘴角拿龙渊剑将它扒拉到一边去,不厌其烦纠正道:“不要叫我主母!”又道:“你不说思你家主君如狂,他就在那儿,你倒是去‘狂’呀!”
  “好的,主母!”大概是撞傻了,它从飞禽变成走兽,端着翅膀绕过卫戗,蹦蹦跳跳就要扑进坐在地上的王瑄怀抱,却在对上王瑄视线后猛地刹住脚步,歪着小脑袋与王瑄对视良久,接着又炸了毛,露出凶煞模样,冲王瑄发出充满警告意味的低鸣。
  “诶,真狂了?”转过身来的卫戗见此情景,惊奇道。
  沉默良久的筑境与她同时出声:“师……师父?”
  卫戗惊呆了,啥?这只蠢若木鸡的聒噪鸟是那只神乎其神的老妖怪的师父,搞错了吧?
  顺着筑境视线回头看过去,发现果然是搞错了。
  八个奇装异服的妙龄女子抬着一顶架子床那么大的轿子,这轿子的样式很怪,就像之前困着王瑄的八角亭那样有八面,且每一面也都悬挂着白色帷幔,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何方神圣。
  走在前头带路的是位身着浅粉衣裳,头发雪白的年轻人。
  筑境是声音听着雌雄莫辨,这位是模样长得雌雄莫辩。
  就在卫戗猜测这位究竟是男是女时,人家自报出来替她解惑:“小生桃箓,见过筑境师兄!”
  哦,这位是个男人……哎呀,师兄?原来筑境也是个男的!
  筑境眯起眼睛:“桃箓——我怎么没听说过?”
  桃箓微微偏头,斜眼睨过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华丽丽的羽毛扇,但见此扇以象牙为骨,扇尖一排孔雀翎,扇面堆满白绒毛,他用扇子遮住嘴唇,气死人不偿命的咯咯笑道:“小生拜到师父门下时,师兄已经不在了呢!”
  王瑄之前好像说过,筑境是被逐出师门的……感情眼前这位是打人就打脸,骂人就揭短,逮着你伤疤狠劲戳的主儿!
  再看那面相,王瑄和他同样都是貌若好女,但王瑄看着如阳光般明媚,而这位则如血月般阴邪。
  由此可见,他们同门师兄弟都不是什么善类啊!
  筑境阴沉着表情,静静的盯了桃箓半天,最后一声冷笑:“小小妖孽,也敢来此叫嚣,真是自不量力!”
  桃箓还在以扇遮唇微笑:“说起来,小生能力的确不如师兄!”顿了顿,话锋一转:“还好有师父宠爱,这腰杆照比起某些孤魂野鬼来,可是直多了!”
  哦哦,一只妖孽,一只野鬼,原来这两位都不是人类啊!
  眼瞅着就要同门相残,他们家师父也不出来管管?卫戗将视线从桃箓脸上转到他身后的八面轿上,等着看他们师父现身出来教育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不肖弟子。
  等了好一会儿,结果只等到白色的渡守,它冲出帷幔,飞至还坐在地上的王瑄身侧,刚想近前,却突然刹住脚步,歪着脑袋用那双诡异的红眼珠子盯看半晌,最后疑道:“你?”
  王瑄微笑点头:“是我。”抬手摸摸它的小脑袋。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现的桃箓等人吸引住,渡引偷偷挪到卫戗身后藏起来,见王瑄和渡守亲亲热热,它从卫戗身后探出小脑袋,不屑的嘲讽道:“没志气的叛徒!”
  筑境是顾不上他们这边的情况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八面轿,待到渡守冲出来之后,他的表情在一瞬间竟经历了几种明显变化,大起大落的叫卫戗眼花缭乱。
  “哈,装模作样的抬只鸟来诈我,其实不过是王氏竖子请来的救兵吧!”筑境嗤笑道。
  桃箓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筑境师兄说的不错,小生此行确然是为王氏郎君而来,不过还望师兄知晓,小生可不是擅自行动,而是奉师命所为!”神色一凛,冷声道:“竟把主意打到师父的座上宾头上,筑境师兄好大的胆子!”
  筑境听到桃箓的质问,古怪的笑了一下,迈步向前,卫戗戒备的看过去,堵头的筛网被她斩碎,靠近筑境这边的筛网还是完好无损的,想来这筛网虽能拦住她和王瑄,但是肯定拦不住设网的筑境。
  果然,在距筛网一步远时,筑境抬手一挥,筛网爆裂成点点晶莹碎片。
  卫戗在筛网爆裂之前冲到王瑄身侧,弯腰打算扶起他,却被王瑄伸手推拒了,她不解:“怎么?”
  王瑄抬眼,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道:“还记得我刚才是怎么处理那个低劣赝品的么?”
  卫戗僵了一下。
  王瑄抬手轻握了一下卫戗拎着龙渊剑的手,点了点头:“对,就像我那样,一剑下去,它就散了!”
  卫戗抬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筑境,就算明知道是假的,可作为一名心怀愧疚的母亲,让她亲手劈开“儿子”的身体,她怎么下得去手。
  王瑄在她耳畔柔声道:“戗歌,这是你的心魔,你自己都不想拔除它,别人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卫戗低头看着王瑄。
  他歪着脑袋,微微一笑:“我相信你!”
  卫戗咬牙攥紧龙渊剑,在筑境停下来,冲着王瑄抬起手的瞬间,她提气跃起,从筑境头顶空翻而过,落地时背对筑境,反手握着龙渊剑,剑尖朝后,准确无误的沿着筑境项后发际线正中直上一指处的哑门穴一路切到尾骨,最后也让剑尖像王瑄那样往旁边一拐,在筑境身后划出个“仯А毙巍

  ☆、露水姻缘

  
  筑境从先前那雌雄莫辩的低沉声调突然转回诺儿的童稚嗓音; 且充满受到伤害后的无助:“娘亲……”
  后面的话被噼里啪啦的巴掌声打断:“妙哉妙哉——再让你一大把年纪还装小孩子!”这腔调比渡引犯起浑来还叫人牙痒。
  渡引搬来的救兵; 脾性又如此类似; 这一鸟一人,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同道中鸟~人罢!
  照比起桃箓的怪腔怪调; 王瑄熏风解愠的低柔嗓音就顺耳多了; 他循循道:“就像我不认为魁母前辈在你心中是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有什么不妥; 也请你不要觉得卫戗在我眼里是无与伦比的发妻人选是件可笑的事情。”
  听到王瑄声音,逐渐放松下来的卫戗慢慢睁开先前紧闭的眼帘; 他这话自然是针对筑境那番“平淡无奇的蝼蚁”论; 不过卫戗之前听到这样的评论却并不觉得有多可气; 毕竟站在一个以收集奇人异士为乐趣; 活了一二百年的老妖怪来说,像她这种也的确没什么特色; 但王瑄说得如此严肃; 他是真的不认同筑境的见解,且直白的说出来。
  胸膛中的某一处突然猛烈的跳了两跳; 莫名想起前世,她刚从战场上凯旋,不等喘口气,就被姨婆逼着卸了男装; 简单擦洗拾掇一番后; 房门被姨婆打开,呼啦一下涌入一大群人,给她涂脂抹粉套上华服; 接着就把还没搞清状况,像个木头人一样的她架出房间,随司马润一起出席宴会去了。
  那也是卫戗第一次见到久闻大名的虞濛,自然,在她看向虞濛的同时,虞濛也再打量她,见到她的真容,虞濛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在烛光下一看,白的都有些骇人了。
  虞濛的夫家和虞家是新结的姻亲,自然是要挨在一起坐的,他们见到她,虽说表情各异,但没有一个高兴的就是了。
  没多久,从虞公后面的坐席站起一个小姑,婀娜多姿的款款走上前来,先是不胜娇羞的看了司马润一眼,接着从旁边侍者托盘上端起酒樽,对着她恭敬道:“妾,虞氏阿霏,敬王妃姐姐。”
  疲乏又懵懂的卫戗,没能做到从卫校尉到琅琊王妃两种角色的自由切换,更不曾注意到对方的行为是多么突兀,还维持着军中那种不拘小节的豪爽表现,条件反射的站起来伸出双手来承接酒樽,但因她起身太快,撕裂腿上伤口,不由踉跄一下,宽大的袖摆刮倒司马润刚被斟满的酒樽,酒水顺势淌下来,洇湿她的华服。
  卫戗首先留意到的就是站在她对面的虞霏,很清楚的看到这位小姑子的嘴角翘了起来。
  回眼看向原本喜笑颜开的司马润,他此刻已经绷紧了表情;目光不由自主转向虞氏那边,之前如丧考妣的一群人,转眼便各个喜形于色了;最后看向虞濛,她也似乎松了口气,落落大方的端起酒樽,以宽大的袖摆遮唇,姿态优美的啜饮起来。
  司马润最后冷脸命令侍者带她到后面偏殿去整理一下,在她整理的同时,听到走廊上路过的贵妇旁若无人的议论:
  “原以为是个要压倒谢菀的绝色美人,却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果真是连珠玑之流都不如的。”
  “是啊,从前听说琅琊王迎娶了一个穷山僻壤长大的野丫头,我还不信,刚才一瞧,虞氏那小姑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琅琊王眉来眼去,与她称姐道妹,虽说她卫家的确不如虞氏显贵,但她此刻可是顶着琅琊王妃的名号,不端出王妃气度压住那还没进门的小贱人,反倒毛手毛脚站起身来双手承接那杯酒……啧啧,比起虞氏阿濛实在差远了。”
  “依我看,那个阿霏虽是个庶出,但也是虞濛同父妹妹,受过正统的教导,无论心计还是礼仪都在这个卫珈之上,没准进了王府不多时就会被扶正。”
  “妹妹只看到后宅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就没看到琅琊王这蒸蒸日上的名望,那背后可少不了卫珈她胞兄的功劳,再怎么说琅琊王属意的是虞濛,虞公棋差一着,把虞濛许了别人,哪曾想转眼琅琊王就一鸣惊人了,好在日前虞霏和琅琊王私会被人撞见,虞公索性顺水推舟,把虞霏补偿性的许给他,也算平了他一口怨气,不过琅琊王正处在用人之际,怎么可能休弃声名鹊起,被许多藩王盯着的卫戗胞妹,虞公自然更清楚这一点,终究不过是个庶女,为她争得一个侧妃之位已经很不错了。”
  那是卫戗第一次觉得,耳朵太尖也未必是件好事,就像这种墙角,人家明明已经走出去老远,可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晚回来之后,司马润再也抑制不住满腔怒火,他说嫁入王府之后,她就不再是那个可以恣意妄为的野猴子卫戗,她是琅琊王妃,举手投足代表着他琅琊王府的颜面,不知道怎么做就多学学……尽管她跟他解释过,她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疲惫,外加身负重伤才会如此,但他并不关心,拂袖而去。
  至于虞霏,最后到底没能嫁进琅琊王府,因姨婆总是教育她,身为一位贤妻,“妒”可是大忌,特别她的夫君还是个位高权重的藩王,这辈子更不可能缺少美女环绕,她是身份尊贵的王妃,万不可自降身份去跟那些玩物斤斤计较,丢了自己的颜面不说,还让夫君生厌。
  所以即便听说了虞霏的事情,但只要司马润不与她提及,她便不去过问,最后隐约听府中下人偷偷议论,说怀着身孕的珠玑不喜欢虞霏,司马润不想让心爱的珠玑不开心,也只能委屈露水姻缘的虞霏了……
  因为经历过更难过的事情,所以才会把这种小细节都给忘掉了,听到王瑄在筑境面前维护她,突然拼出了这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卫戗抬起左手捂住胸口,苦笑一声:这个王瑄,还真不好对付呀!
  在她失神的工夫,现场几人的话题已经偏转方向,就听桃箓尖声尖气道:“小生掐指一算,师兄都出来快一百五十年了,哎呦喂,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死性不改呢!”
  死性不改?什么,是顺着王瑄的话茬,说他惦记着魁母老前辈?
  筑境沉默良久后,憋出一句:“师父还是不想见我?”
  卫戗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身来正对“诺儿”的小身体。
  “你不思悔改,反倒在这儿兴风作浪,万一给人知道你是她老人家的弟子,还不毁了她一世英名,怎么好意思幻想她还想看到你?”桃箓不屑道。
  又是一阵沉默后,筑境突然大笑起来:“借口,都是借口!”笑到后来都笑抽了。
  定睛再看,不对,不是笑抽了,而是“诺儿的身体”出现异常,就好像大型的攻城器械,机括突然崩断,继而导致整个器械痉挛性瘫痪,果然又抽两下之后,几道光球腾空而起。
  而刚才还站得老远的桃箓,瞬间便到了筑境眼前,端起那柄华丽丽的羽毛扇,轻松拦截住那几颗光球。
  眼见那些光球被那羽毛扇“吸收”,卫戗低头再看“诺儿”,就见他僵硬的扭晃几下后,变回一只没有生气的小木头人。
  卫戗抽出龙渊剑,展臂接住他仰倒下来的身体,因她那一剑破坏掉木偶藏在腹腔内的机括,所以在她接住它的同时,它的胳膊和腿散落下来,她一边尝试将胳膊和腿替它重新装起来,一边将脸颊贴上它仍然柔软的毛发轻蹭,合上眼皮还是不能阻止眼泪淌下来,喃喃的念了句:“诺儿……”
  “哑,主母——”
  卫戗醒过神来睁开眼,对着歪着小脑袋打量她的渡引:“嗯?”
  渡引抬起翅膀,就像桃箓用羽毛扇遮嘴那样遮住自己大半个小脑袋:“阿引六个月的时候就不稀罕假鸟了,主母这么大了,还玩木偶啊?”
  卫戗静静的盯着它,暗忖:魁母前辈是何等威武的传奇,怎么养出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鸟,都是这样的给她老人家丢份儿啊?
  那边桃箓使劲挥动着手中的羽毛扇,大声吆喝:“快快快,还有好多事等着处理呢,赶紧把小郎君扶上辇舆。”接着又来点评她:“嗯嗯,眼睛很漂亮,不过你这丫头,只顾抱着小生那位死不悔改的师兄做出来糊弄小孩子的木头疙瘩,都不过来关心一下伤成这样的夫君么?”
  的确是她不对,卫戗依依不舍的放开小木头人,收剑回鞘,不等站起身,王瑄已来到她眼前缓缓蹲下来,与她平视,微微笑道:“我近来突然对机括生出兴趣,这人偶做的还是很巧妙的,可以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渡引在王瑄走过来的同时蹦到卫戗身后,又开始炸毛。
  卫戗与王瑄对视良久,最后轻轻道了句:“多谢你!”
  王瑄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眉间印下一吻,意味深长道:“真希望你可以快快长大。”
  最后卫戗终于确定,那造型奇特的八面轿,本以为里面藏着收服筑境的高人,结果当真就蹲了一只红眼白羽的渡守,回程时,抬着伤痕累累的王瑄和那散了架的小木头人……显然这阵仗不可能是为一只鸟类助威的,那只能是给王瑄摆谱的,在如此诡异的地方这样搞,有钱人什么的,真是够了!
  所以给王瑄处理完伤口后,把身上那件完好的红色大袖衫脱下给王瑄披上,果断拒绝他同乘一辇的不合理要求,爬下来和桃箓一起步行,渡守蹲在八面轿宝塔形舆顶上,渡引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这种沉默气氛有点尴尬,于是卫戗没话找话:“为什么我披上那件红衣时,筑境和他的怪物就看不到了,而你们却好像不受影响?”
  “红衣?”桃箓挑挑眉:“哦,你说那件羽裳啊,那是专门针对小生的师兄,还有和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孽畜做出来的,对我等倒是没什么影响。”
  明明很冷的天,桃箓却使劲扇动羽毛扇,本就是那么扎眼的东西,令卫戗想忽略都难,是以忍不住问道:“师兄觉得热?”按照桃箓刚才的说法,筑境出来都快一百五十年了,那岁数肯定比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大,身为筑境师弟的桃箓,且不管年纪如何,辈分绝对小不了,但他坚持让她称他为师兄,并解释说,当了那么久的小师弟,就想听别人叫他一声“师兄”,但总不能如愿,今天终于给他逮到机会,于是卫戗勉为其难硬着头皮这样称呼他。
  桃箓抬起另一只手拢紧刚刚上身的貂毛大氅,摇头道:“怎么会,天冷小生可就枯萎了。”
  卫戗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羽毛扇,呃,怕冷还越扇越快?
  桃箓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看,接着勾起嘴角狞笑:“这坏胚子既然给师父添堵,小生自是不能叫他好过了!”
  卫戗恍然大悟:原来是损人不利己啊!
  终于重见天日,明明只有一夜,却漫长的如同经过多少时日,卫戗看着探出东山的太阳,深吸一大口气。
  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群山,近看是波澜壮阔的宫殿,全都罩上一层霞光,恰如一幅出自大师之手的,浓墨重彩的惊世画卷,但仔细一看,又呈现出丝丝诡异的气氛。
  不过管它是惊艳还是阴森,全都不在卫戗心上,她此刻最在意的还是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爹率领她爹的左膀右臂杠上境魑,不知境魑凭一己之力,可还应付得了?
  直到走出筑境的宫殿大门,卫戗才想起一个之前被她忽略的关键问题,那就是,她不记得路了……
  

  ☆、怜香惜玉

  
  之前由发带引路; 才顺利摸到筑境老巢; 对了; 那条发带呢?
  卫戗回身去找王瑄,这一路上不管她和桃箓说什么; 王瑄都沉默以对; 她当他是要在外人面前保持“高贵典雅”; “神秘莫测”的琅琊王氏十一郎形象,结果撩起帷幔一看; 其面色如羊脂白玉; 其态静若冰雕玉琢……简言之:就像死了一样!
  吓了卫戗一跳; 可不等她上前查看; 一直躲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渡引突然“哑——”的一大声,抢在她前头冲进帷幔; 先绕着王瑄顺时针转了一圈; 接着又逆时针转回来,最后停在他头侧; 俯身用小脑袋蹭他的脸,并一声接一声的轻唤:“主君,主君……”
  卫戗看到那条发带,王瑄把它缠绕在手掌上; 此刻已被鲜血洇透——难道王瑄还在流血?
  忙不迭上前细看; 发现之前被她处理过的伤口果真在溢血,她心下一惊,伸手探他鼻息; 微弱的好像行将就木,就在不久前他还欢蹦乱跳的对她动手动脚,怎么眨眼工夫就气息奄奄了?
  “师兄?”一挥扇子就能收了筑境那老妖怪,可见桃箓是个货真价实的不世高人,遭遇这等蹊跷事,卫戗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要请教桃箓。
  桃箓叫停抬轿的八女,缓步走回来,执扇半遮脸,伸头一看,嘿嘿笑道:“这路数小生领教过。”
  卫戗不明所以:“什么?”
  桃箓举高扇子,以扇柄搔头道:“是要同归于尽罢!”
  卫戗更糊涂了:“?”
  桃箓撇嘴道:“这次斗得似乎格外残暴了点,不过这样也好,等他们把剩下的这具肉身玩废了,也就不必再花样百出的去夺舍,折腾的大家都跟着不得安宁,师父她老人家也省心了。”
  他们,夺舍?
  人命关天,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渡引已趴伏下来,头顶抵着王瑄脸颊上,无精打采机械地重复:“哑,主君……”
  再看桃箓一副事不关己,站旁边看戏的架势,卫戗心下焦急,暗自琢磨这桃箓瞧着跟个大内总管似的,有没有可能采取暴力胁迫的手段,迫使他放弃见死不救的念头?
  思来想去,最后却是低头拱手道:“请师兄出手相救。”
  桃箓眨眨眼,拿扇沿一磕额角,如梦初醒道:“哎呀,小生糊涂了,你既唤小生一声师兄,小生又岂能让你成为望门寡!”说罢俯身伸手,却在触上王瑄之后,表情一凛:“难怪连这么窝囊的招式都用上了。”
  卫戗看桃箓表情,不由跟着提心吊胆:“师兄?”
  桃箓站直身体,抬手去捋自己披散的雪白长发。
  那姿态,优美的甚是赏心悦目,却看得卫戗额角青筋一撅一撅的——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搔首弄姿?
  等发梢离手,再看桃箓手心,赫然多出一颗桃红色大药丸,他将那柄羽毛扇递给卫戗,拈起药丸捏开王瑄的嘴,将其硬塞进去。
  虽然那药丸来历不明,但桃箓总不至于害王瑄——真的想王瑄去死,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相信再过没多久他就会血尽而亡。
  所以卫戗没拦着桃箓,她双手端着桃箓的扇子,没想到看似单薄的羽毛扇,却出乎意料的沉重,幸好她功夫好,不然很有可能在接到扇子的瞬间,因为猝不及防而砸到脚背,难道桃箓是因为疏忽而忘记提醒她?
  塞完大药丸的桃箓回头看过来,一脸惋惜道:“小生给你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你怎么不好好把握呢?”
  卫戗:“嗯?”
  “把他狠狠拍在地上,解一口被戏耍的闷气!”
  卫戗:“……”
  大约是因为想借她之手坑他师兄,结果没能成功,叫桃箓十分惋惜,摇头撇嘴接回扇子,才又说正经事:“你找到他的时候,可见到什么异样?”
  卫戗想了想:“有两个王瑄。”
  “原来师兄中意的是那怨灵呀!”桃箓眯眼一笑:“本已助他夺舍成功,随后却又试图逆天而为,大费周章的为小十一重塑肉身,看来师兄是知道师父很喜欢小十一了!啧啧,总不跟师父一条心,还妄想再见师父一面?”
  卫戗听的一头雾水。
  桃箓话锋一转:“不过师兄手段确实了得,明明渡引已将锁魂玉送到师父手上,你却还能将他引回来,难怪他会把赌注压在你身上,诶我说师兄,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
  卫戗耳朵听着桃箓的神神叨叨,眼睛盯着王瑄的神色状态。
  桃箓的大丸子果真是灵丹妙药,才给王瑄服下没多久,止了血不说,脸上肌肤更是艳若桃李了。
  对着扇子絮叨完毕的桃箓转向卫戗:“短短几天时间,也就做出个轮廓罢了,那个被摧毁的王瑄的核心呢?”
  核心?卫戗摸出之前在大袖衫里捡到的温热珠子递给桃箓:“这个?”
  桃箓翘着兰花指拈起珠子对着阳光照了照:“搞成这样,小生也无能为力了。”说罢将珠子递到抖擞着站起身迎过来的渡引:“喏,给你!”
  渡引张嘴叼住珠子,回到王瑄头顶,将珠子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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