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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十里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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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珠串,心中五味杂陈。听着九郎说起幼时被外放至太清宫的经历,她自然依旧自责心痛。她亦万万没料到他竟是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双澄,可再一深思,心中却猛地一沉。
   那么多年的等候终于能够重逢,难怪九郎会对双澄如此专情,可也正是由于这样,要想扑灭他的愿望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她盯着九郎看了片刻,硬下心道:“就算你与她自小相识,也更改不了她的出身,这样的女子根本不能留在你的身边。阿容,过去将你送出宫去是我长久的憾事,可这一次,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你也别怪我不讲情面,要怪,只能怪她身份卑微,而你却是赵家的皇子。”
   太后的话语虽已不像先前那样激烈,可越是缓慢沉重,越是压在了双澄心头。她之所以甘愿前来面见太后,就是还怀着小小的奢望,以为自己提出不求任何名分的请求,太后能够勉强答应。
   然而如今太后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她。
   她很艰难才忍住了眼泪,可是在这寂静中,却听九郎低沉地开口。
   “嬢嬢,如果这赵家皇子的身份只能带给臣无尽的压抑与孤单,那么,臣现在,不想再要了。”


☆、第53章 晚雨冷冷子夜风
   宝津楼内一片寂静。
   坐榻之侧的烛火骤然亮出数点火花,旋即消散不见。
   潘太后虽还强撑着坐得端正,可扶着榻上矮几的手不住发颤。“好……九哥,你当真是鬼迷心窍……竟会为了她说出这般荒唐的话!”
   九郎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眼眸在灯火下显得更加沉黑。
   “并非荒唐之言。”他望着太后,“如果嬢嬢不容许臣与双澄在一起,臣就算还待在大内,也已经全无生趣。与其那样,还不如削去郡王封号,做个普通百姓来得自在。”
   潘 太后再也克制不住。“全无生趣?!你这是以自己来威胁老身了?!”她脸色苍白,直指着九郎叱道,“自古以来只有皇子犯下大罪,才会被削去封号流放蛮荒,却 从未有过不当郡王当平民的先例!你现在对着老身置气,若是被官家听到了,只怕真要降罪于你,我看你到时如何处置自己!”
   “臣只是不想再受这么多的拘束!”九郎朝着她重重叩首,声音亦有些发颤,“嬢嬢不是说双澄身份卑微无法与臣相伴吗?那么臣也愿意做个寻常百姓,虽没有锦衣玉食,但至少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处生活,不必再像如今这样任由旁人摆布。”
   潘太后听他语声寒冷,心中又恨又气,不由得反手抓起案上灯盏,“砰”的一声便掷在地上。
   赤 红的火苗轰然暴涨,宫娥们惊呼连连,钱桦等内侍急忙上前扑灭火势,然而那原本光洁的地板上已烧出了乌焦的痕迹。周围众人跪了一地,她扶着坐榻,颤声道: “你再敢说下去,我便叫人请官家来,让他当即褫夺了你的封号!再将这女子押去问斩,让她在这世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嬢嬢为何一定要对臣这样绝情?!”九郎似乎不敢相信太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双澄却忽然抬头望着他,“阿容,你不要再说了。”
   潘太后捶着几案怒骂:“阿容岂是你能喊得的?!”
   然而双澄神情淡漠,一双眼睛黑得望不到底。她被禁卫反剪着双臂,腰背却还挺得笔直。
   “阿 容是他幼时告知我的名字。九郎亦曾说过,在宫中唯有太后这么叫他,嬢嬢是对他最好不过的人……他方才说的那番话,只是情急之下的无奈选择,还请太后不要让 官家知晓。九郎虽在太清宫生活了三年,但始终都是皇家血脉,又怎么可能去做个寻常百姓?就算太后与官家舍得他离开宫廷,双澄我……也是决然不愿看到的。”
   “双澄……”九郎见她这般冷静地说话,心中渐渐浮起一阵寒意。
   潘太后冷冷地看着她,“他这般疯癫,为的可不就是与你长相厮守?可惜纵然他不思悔改还不肯当这郡王,你却曾犯下抢夺丹参之罪,当时九郎将你放走,如今老身却是不依!我倒是要看看没了王爵之位的九郎如何能护你不死!”
   九郎的心猛地坠下万丈深渊,他缓缓望向太后,道:“嬢嬢如果真要取她性命,那么双澄被处死之日,也就是我与嬢嬢诀别之时。”
   “你!”潘太后含恨咬牙。此时双澄猛地发力,竟从禁卫压制下挣脱出来。众人皆惊愕不已,禁卫们飞速上前护住了太后。
   双澄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潘太后,哑声道:“太后是绝不容许双澄留在九郎身边了吗?”
   她背光而站,面容笼着阴影,令潘太后心生畏惧。但为了维持尊严,太后依旧厉声道:“你这等江湖匪盗怎能有此奢望?!就算你再问百遍千遍,老身也还是那句话,绝无可能!”
   那话音决绝不留余地,双澄紧攥着手心往后退了一步,再望了望神情决然的九郎,忽而跪倒在潘太后面前。
   “既然如此,双澄再不会纠缠九郎,请太后宽宏大量原谅他的一时冲动。从今以后,愿大内还是以前的大内,九郎也还是以前的九郎。”她的眼里隐隐现出泪光,深深呼吸一下,朝着太后端端正正叩了个头,旋即起身便要离去。
   “混账!将她拦住!”太后一声詈骂,楼梯口的护卫长戟交错,死死拦在了去路。
   九郎本是跪在地上,此时奋力站起,喊道:“双澄!你要做什么?!”
   她迎着持着长戟的禁卫走了几步,已站在了重重帘幔间,随后略微侧了侧脸,却没有真正回过头。
   “与你的嬢嬢和好吧。”双澄的眼睫微微下垂,遮住了墨黑的眸子,声音轻淡缓慢,好似已经无所怨愤。“没有必要拼个鱼死网破……阿容,多谢你一直这样维护我。但你若是要以郡王之位甚至是性命来作为交换,我……不愿也不能承受。”
   “那么以后呢?”九郎愕然起身,连手杖都没拿,拖着无力的右腿慢慢走到她身后,“你怕嬢嬢对我不利,所以又要孤身离去不再见面?”
   雕花窗棂外吹来微凉的夜风,杏黄帘幔层层飘拂,双澄站在其间,好似随时可能逐风而去的花叶。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珍重自己。”她低哑着说了一句,旋即扑向楼梯口。九郎情急之下没抓住她的胳膊,眼看那些禁卫已持着长戟朝她刺去,双澄却好似正等着这一刻,人在半空足踏戟尖,借力旋身纵向斜前方的窗子。
   一声撞响,纵横交错的雕花窗栏断裂粉碎,在宫娥内侍的惊呼声中,双澄已如飞燕般冲出窗口,倏然间消失不见。
   周围仓皇一片,夜风自窗口扑卷而进,重重帘幔纷飞缭乱。九郎冲到窗前,沉沉夜色间只望到宝津楼下人影幢幢,夹杂着护卫们焦急叫喊。身后的内侍急忙奔上前来护他安全,他却推开众人,匆忙间奔向楼梯。
   后方传来太后的急切呼唤,可是九郎的脑海似乎已然空白,只记得双澄纵身跃出窗子的影姿,以及那四散飞裂的碎片。
   他没了手杖,只能扶着楼栏跌跌撞撞往下急追,步伐深浅不一,眼前的世界晃动错乱。因右足本就无法正常着地,他在匆忙下到一半的时候竟不觉踏错,饶是即刻抓住楼栏,还是一下子跪跌下去。
   刺骨的疼痛自腿部贯穿全身,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恍惚不安。
   “九哥!”守在楼梯下的冯勉惊叫着冲了过来,潘太后听得动静亦急忙下楼。九郎的掌心亦在跌倒时划出血口,但他还是一手攥着楼栏,咬牙撑起身子。
   可是右腿钻心刺痛,竟是再也没法行动半分。
   楼上的内侍奉命赶来,双手托着杖子送至他面前。冯勉才想扶他站起,九郎忍着剧痛看着那精工制成的乌木杖,忽地抓起来便重重掷出。
   ******
   夜风一阵紧似一阵,自金明池别苑逃出的双澄还在不断奔逃。
   背上剧痛难忍,濡湿衣衫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但她都无暇停下审看一番。当时甚至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才从金明池苑囿突围而出,跃下宝津楼的那一刻,隐约听到了九郎的叫喊。
   那喊声满是急切与悲伤,伴着她闯出金明池,直至现在似乎还在耳畔。
   她自然明白若是让九郎抉择,他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与她在一起,甚至真的愿意放弃郡王之位去做平民。
   可她怎能够听凭他真的走上那条没有尽头的路?
   太后的话语中分明强调就算九郎自己愿意不做郡王,官家也不可能答应。除非是按照处置犯了重罪的皇子那样,褫夺了他的王爵之位,再将他流放至蛮荒之地。
   倘若是九郎自己犯错而被放逐,双澄甘愿陪着他直至海角天涯。但而今却是要因她而起,她若是还留在那里,九郎与太后之间势必鱼死网破,全无回旋余地。
   本想着四处躲藏天天隐瞒也不是办法,可原来就算自己卑微到放弃一切名分只想与九郎相伴下去,在太后看来也是不自量力的奢求。
   夜幕苍茫,汴梁城内也许还是灯火辉煌,欢歌笑语。
   皇城内外绮丽风雅,昼夜繁华。可是那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的世界太小,小到只容得下自己和九郎,美好却又虚幻,就像太清宫内的记忆片段。那些被她与他珍藏的回忆,浮浮沉沉,不过是一道夏日的阳光,一池潋滟的湖水,一串铃铃作响的银环,皆是被风吹了就散的柳絮。
   茫然四顾,人已在汴梁城南,却不知应该去往何方。
   裹挟着原野气息的风扑面吹来,云层间零零落落地洒下了雨点。在她还未寻找到藏身之处时,那雨势忽地变大,继而暗沉的天空中骤然亮起了霹雳,隆隆雷声响遍天地,震得人心凄惶。
   ******
   今春的第一声响雷亦惊动了整座汴梁城。
   金明池的水心殿内,潘太后在宫娥的服侍下刚刚躺下不久,就为雷声所震,陡然惊坐而起。
   “娘娘。”两名司帐宫娥诚惶诚恐地跪在床前,太后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迅疾道:“去,叫钱桦过来。”
   其中一名宫娥匆匆而去,太后倚着床栏闭目静待,虽然已饮过宁神汤药,但先前的混乱场面还是不住浮现于脑海间。
   那么多年养尊处优,她已习惯于发号施令,从未想到九郎竟会如此激烈地违抗她的旨意。但尽管如此,当听到九郎在楼梯跌伤,潘太后还是心痛如绞。
   可越是这样,她对于那个冲出窗子落荒而逃的少女就越是憎恶。
   又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潘太后心神一惊。可在这一刹那,眼前却隐约又闪现了另一张脸。
   也是秀眉微扬,杏目含露,肌肤嫩得好似三月柳芽。
   只不过那少女始终面含微笑,好似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使她难过。也正是如此,在潘太后后来得知她毅然撞柱自尽的消息时,也震惊得一时无言。
   她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此时房门外传来钱桦的叩问声。在宫娥的服侍下,潘太后整装起来,重新端坐于窗前坐榻。房门一开,钱桦低首进来,宫娥随即被太后屏退。
   “娘娘深夜唤奴婢前来,不知有何急事?”钱桦跪在地上低声道。
   “那个燕双澄,现在逃到了哪里?”潘太后微微闭着眼睛,神色显得很是疲惫。
   钱桦一怔,为难道:“之前太后忙着派人救治九殿下,奴婢提醒太后,太后也没有即刻派人去追燕双澄。金明池又在城外,她逃出去之后可就不知去向了。”
   “九哥当时那般惨状,老身要是还当着他的面派人追捕燕双澄,岂不是要将他生生逼死?”潘太后恨恨道,“他虽对我不孝,我却还不忍眼睁睁看他为了那个女子痛不欲生,故此才有意放走燕双澄,好叫他不再激烈反抗。”
   钱桦连忙道:“还是太后深思熟虑,那么太后如今唤奴婢前来……”
   潘太后慢慢起身走到窗前,听着那淅沥不止的雨声,略沉思一阵,道:“不知为何,我今日见了她之后,总是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方才忽然想到了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钱桦一怔,旋即道:“不知娘娘想到的是谁?”
   潘太后却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紧锁双眉道:“即刻传我密令,命捧日左厢骑兵都指挥使潘文祁带兵追捕燕双澄,不得泄露半点讯息。”
   钱桦听出太后语声沉重,似乎不全是为了九郎之事,当即肃然应声,行礼后匆匆而去。


☆、第54章  短剑随枪夜合围
   夜雨来势凶猛,金明池畔的朱栏玉阶均已隐没于茫茫雨幕间,淼淼湖面上起了风,挟着落花卷乱了别苑。
   九郎独自躺在揽云阁中,身上的痛楚还未消散。窗外风雨不断,他闭上双眼,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
   此处距离太后安歇的水心殿尚有一段距离,然而门外长廊中每隔二十步便有禁卫守护,说是保卫殿下安全,实则形同将他软禁。
   又一阵疾风卷过,窗棂格格作响,他没法忍受心中的焦虑,却听有人轻轻扣响了房门。
   “是谁?”九郎撑着身子勉强坐起。门外的人轻声道:“九哥,是奴婢回来了,特来向您通报一声。”
   九郎心底一震,急忙道:“进来。”
   冯勉低着头躬身而入,昏暗的房中,九郎看不到他的脸容,不由问道:“嬢嬢可曾责打你?”
   之前冯勉见到九郎从楼梯跌下,想要即刻陪着他回宫,却被太后严厉制止。不仅如此,太后还责备他帮着九郎穿针引线,故此将他扣留在宝津楼内严加审问。
   “太 后问了许多,还追究起九年前的旧事。”冯勉尴尬地擦了擦额上冷汗,“说奴婢当初就不该由着外面的野丫头闯进太清宫,如果不是那样,九哥您就不会被双澄勾 引。不过奴婢一直恳求讨饶,太后虽痛骂了奴婢一顿,最后还是念在奴婢伺候殿下多年的份上,没将奴婢拖出去施以杖刑。”
   “那就好……否则我也心中有愧。”九郎怔怔地说了一句,旋即强自安定了心神,问道,“外面的禁卫是否还在?”
   “一 个个站得如同塑像呢。”冯勉偷偷望了一眼九郎,心知他必定是有所打算,九郎果然蹙额,“那今晚是出不了金明池了?冯勉,双澄孤身闯出别苑,我担心她流落在 外毫无援助。再者,嬢嬢之前虽然没有派人再去追赶,可我心中始终不安,依着嬢嬢的性格,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奴婢适才回来时,隐约看到钱桦走出宝津楼,竟是冒着大雨往别苑门口走去,也不知要去做什么。”冯勉也倍感焦灼,“但如今周围都是禁卫,奴婢就算想帮助殿下,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九郎心中不安更盛,太后果然又差遣钱桦有所行动了。
   他当即掀开被子,将裤脚往上撩起至膝盖。之前从楼上摔下,太后让身边御医给他加以敷药包扎,此时九郎迅速解开纱布,低声道:“点灯。”
   冯勉愣了一下,随即点亮了桌上灯盏。
   九郎低头望着自己的右腿,咬着牙按了按伤得最重的地方,背上立即冷汗涔涔。“等会儿我设法让太后同意我连夜回到大内,你且要记住我的叮嘱,找准机会传话给元昌……如今只有他能帮我出去寻找双澄了。”
   冯勉看着九郎那瘀伤累累的腿脚,不由跪倒在床前。“九哥,您可不能对自己下手啊。”
   他攥紧了手掌,“不要担心,这样死不了。”
   ******
   夜深之际风雨还未停歇,水心殿外响起了冯勉焦急的呼叫声,使得潘太后从睡梦中惊醒。她命人唤来冯勉,冯勉便跪在近前连连叩首,说是九哥的腿已经痛得无法忍受,再这样下去只怕熬不到天亮。
   潘太后虽心存犹疑,但还是在众多内侍宫娥的簇拥下赶去了揽云阁。
   九郎伏在床榻,脸色苍白如纸,任由太后呼唤也不能睁眼言语。潘太后急命随行太医上前查看,那太医解开九郎腿上包扎的纱布,不由大吃一惊。
   原先还只是有所淤青,敷上伤药后应该得以缓解,可才过了一个时辰,如今九郎的右腿膝盖以下已肿得厉害,俨然像是骨节受了重伤。
   潘太后也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怒而喝问:“你方才不是说并无大碍吗?现在怎么越来越严重?”
   太医吓得不轻,急忙跪倒磕头:“之前确实不像伤及筋骨,臣才建议只需敷上伤药精心休息……”
   “那现在怎么办?!”太后看着虚弱至极的九郎,不由内心纷乱。太医只得道:“还请娘娘传召太医院诸位擅长骨伤的太医前来,臣与他们一同商议……”
   潘太后当即下令要传宫内其他太医前来,冯勉见机便上前哭求:“这里离大内也有一段距离,何况深夜宫门早已关闭,待禀奏官家再派出太医,奴婢怕九殿下难以撑到那时就昏过去了。还请娘娘允许奴婢陪着九殿下回宫治伤,这样至少减少了太医奔波的时间,求娘娘恩准!”
   潘太后先前不让九郎离开金明池别苑,正是为了避免他找到机会再去寻双澄,可如今见九郎伤成这样,也只能点头应允。
   一时间别苑内重又人影晃动,内侍宫娥纷纷随侍准备,太后派出一名禁卫先行骑快马回宫禀告。不多时行銮备好,九郎被小心谨慎地送上马车,潘太后亦随同而行,连夜朝着大内赶去。
   ******
   九郎还未回到大内之际,已有一队身穿青黑盔甲的骑兵从皇城宣德门内驱驰而出,在指挥使的带领下风驰电掣般赶向汴梁城外。
   内外城的城门本都已关闭,但为首之人手持令牌,守城士卒不敢怠慢,当即放他们通行。这一队人马踏着飞溅的雨水冲过汴梁长街,出外城南薰门后便依照统领指挥各自分开,每十人为一组,朝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
   风雨虽渐渐减小,但原野茫茫,这些骑兵在沉沉夜色间一时也寻不到要找的人。
   “大人,太后要追捕的到底是何钦犯,为什么属下们之前从未听说过?”跟着指挥使潘文祁的一名骑兵不由问道。
   潘文祁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沉声道:“太后的旨意就是让我们追捕逃犯,何须你再多嘴询问?”
   其 他骑兵不敢再有异议,其实按照法令,他们所属的捧日骑军与天武步军、侍卫亲军马军司的龙卫及侍卫亲军步军司神卫,总称“上四军”,负责京师及皇宫诸门之守 卫,通常都是由官家直接下令调遣。像而今这样奉了太后懿旨深夜出城拿人,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但潘文祁乃是潘太后兄弟之子,自然对太后唯命是从,故此他一 旦发话,属下骑兵也只能顺从。
   雨势转小,寒气弥漫,原野间笼着雾霭似的,朦朦胧胧,隔得稍远便无法看清。
   骑兵手中皆举着火把,远远望去好似天上坠下的寒星。跟随潘文祁的这一列冲在最先,已经沿着城南河流驰出了七八里,蓦然间听得远处有人呼喊,像是发现了什么。
   潘文祁一声令下,众骑兵迅疾朝着那个方向围拢。
   “抓住她!”那边的骑兵又厉声叫喊。
   夜幕中,一道身影自树林间飞速掠出,与那些被惊动的鸟雀一般无异。雨珠自摇动的林叶间纷纷洒落,那纤细的身影跃过树丛后发现前路已被堵住,迅疾踩着枝桠在半空中折返,朝着斜侧冲出。
   潘文祁喝令:“拿下钦犯!”
   数十名骑兵朝着两边包抄追去,潘文祁自腰间取出锁链,手臂一扬,数丈长的铁索便击向了逃窜之人的后心。
   耳听得风声迅疾,双澄攀着枝桠拧身闪避。铁索紧贴着她的双足划过,击中身前大树,打得枝干当即断裂坠下。
   她的银钩在去金明池时被搜走,好在闯出别苑时空手夺下了一把短剑。之前她原本已在树林寻得一处避雨,可还未等安歇便被渐渐迫近的马蹄声惊动,如今见这些人的装束分明是宫中禁军,双澄亦不敢恋战,纵身一跃便攀上了高树。
   潘文祁等人虽身手矫健,但终近不了双澄的身。眼见她身轻如燕,很快便要再度逃走,潘文祁手中铁索猛然飞卷,双澄本已跃向远处,不料脚踝一痛,竟已被那铁索扣住。
   潘文祁奋然发力,双澄紧抓树干荡向前方,另一名骑兵当即抛出长刀削向她手握的地方。但听一声巨响,那手臂粗细的枝干竟一断为二,双澄不及撤力,顿时自半空跌下。
   众骑兵齐声呐喊,挥动手中长刀将其紧紧围困。双澄忍痛想要纵起,无奈脚踝被铁索缠住,潘文祁手臂一紧,那以那长长铁索将双澄在地上拖行。两名骑兵飞身下马,正待将她拽起捆绑,忽听数声啸响,竟有利箭穿林而至,挟着劲风射向众人。
   众 骑兵连忙策马闪避,那两名下马的骑兵本已抓住双澄肩膀,见势不妙亦伏地不起。双澄趁势翻身弹起,潘文祁紧攥铁索不放,挥刀砍向双澄。她却借力翻跃,拖着潘 文祁往前跌去。岂料潘文祁即便摔下马背亦不减凶狠,手中长刀如电,在箭雨间连连进攻,不给双澄一点逃脱的机会。
   双澄横剑相挡,但对方势大力沉,她在冲出别苑时本已负伤,此时竟觉手臂乏力,不由得往后倒退数步。
   后背猛地撞上了粗壮的树干,身前潘文祁怒目圆睁。双澄在绝境中奋力弹踢,潘文祁却生生挨了她一脚,迅疾出刀砍下。寒光闪现,她本已无路可逃,突然间自茂密的林间飞来一道白芒,穿过雨幕正中潘文祁后肩。
   潘文祁嘶喊一声骤然回头,但见一名蒙面人自树梢迅疾落下,已将身前两名骑兵击倒在地。
   其余骑兵急忙上前围捕,那人身手快如闪电,一柄梭子枪刚猛异常,旋舞间风声如啸,将扑上来的骑兵纷纷打退。
   双澄一见此景,不禁心中大惊。此时林外黑影幢幢,似乎又有人向着这边冲来。那人一枪逼退潘文祁,擒住双澄手腕,道一声“走”,当即带着她跃过人群,纵向林深之处。


☆、第55章 静夜忽惊云作雨
   潘文祁急忙带人策马追赶,却不料自林外又射来阵阵箭雨,将他们生生阻挡在了半途。众人躲避之后再向前追去,只见深林阴暗,鸟雀惊飞,再也寻不到双澄与那人的踪迹。
   “没想到那女贼竟还有那么多同伙!”潘文祁咬牙咒骂,又令手下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利箭作为证据。之后便领着手下回转皇城,去向太后复命请罪。
   这一列人马离开了此处,潜藏在远处草丛中的另一群人总算得以喘息。
   这些人皆以黑布蒙着脸面,除了手中弓箭之外别无其他武器。其中一人望着远去的马队,朝着身边低声道:“都校,潘文祁临走前捡取了我们的箭镞,会不会有所察觉?”
   那人抹去额前汗水,道:“不会,我们现在用的这些羽箭都不是平素训练使用之物,潘文祁就算有所怀疑,也没证据说是我们神卫军所做。”
   手下方才安心,谁也想不到在林外射箭阻截潘文祁的竟正是同为禁军的神卫步兵。只因骑兵都指挥使潘文祁自恃为太后亲族,向来目中无人,得罪了很多禁卫。而神卫军副指挥使季元昌深得人心,故此他领命后寻来众下属,这些亲信便都随之而来。
   只 是虽然蒙着脸面,毕竟季元昌与潘文祁时常在大内见面,若是贸然出击只怕会被识破真身。于是他们本想着放箭逼退骑兵,待等双澄冲出重围后再由季元昌暗中将她 救走,谁料半道里杀出另一个蒙面人,数招之内就将双澄从重围中带走。季元昌为了拖住潘文祁等人,再度令手下放箭。可等到潘文祁他们离开,双澄已如云烟般消 失不见,连踪迹都无处可寻。
   季元昌皱眉叹气,“我再领人去寻,你速速回宫找人传话给九殿下,就说双澄已被人带走,但应该不是太后手下。”
   “是。”那人领命而去,季元昌随即招来其他部下,沿着那树林方向继续追踪而去。
   ******
   低矮的灌木丛中,双澄跟着那人急速穿行。前方有矮丘挡住去路,她撑着短剑奋力攀爬,可才到一半便觉脚上的伤痛渐渐加重,步履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快跟上!”那人察觉后回头望了她一眼,双澄以短剑撑着地面,喘息道:“师傅,我走不动了。”
   蒙面人一把扣住她手腕,“那些人随时会再度追来,你想停在这里等死?”
   双澄眼中酸涩,哑声道:“可是我真的再没力气跑……脚踝像是要断了似的。”
   蒙面人长叹一声,“我看你真是自食苦果!”说罢,将梭子枪叠起后往腰间一挂,便背着双澄奋力翻过矮丘,随即到了一条小路前。
   那小路弯曲泥泞,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篷车。丁述将双澄送进车厢,随即跃上车头,扬起马鞭便趋向前方。双澄躺在车中喘息许久,只觉道路颠簸不堪,震得她越加头脑昏沉,不由蹙眉问道:“师傅,我们现在去哪里?”
   丁述盯着远方起伏的树丛阴影,沉声道:“这里一望无际不好藏身,先去找个地方躲避一阵,等天亮了再去邻县。”
   双澄一怔,“那我们是要离开汴梁了吗?”
   “你难道还要留下?”丁述的语气有些冷硬,双澄撑起身子望着他的背影道:“不是……师傅,端王先前特意赶去苍岩山找你,你是听说了我的事才到了这里?”
   丁述冷冷道:“什么端王?我早就离开了真定,他又怎么能找得到我?”
   双澄愕然,“那您怎么会发现我的踪迹,正好赶到这儿救出了我?”
   这一次丁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侧过脸瞥了她一眼,“休要再问这问那,等寻到落脚之处我自会告诉你真相。”
   他虽然平时也为人严肃,但很少会像这样对待双澄,她略显不安地放下帘子,抱着双膝蜷缩在车厢一角。马车继续快速前行,不多时,外面传来了河水潺潺之声,丁述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唤出双澄。
   眼前一条小河自西往东流淌,河对岸隐隐约约有村庄屋舍,只是夜深人静,全无灯火。他扬鞭将马儿狠抽几下,马儿拖着篷车奋力奔向东边,丁述这才带着双澄往西边疾行,绕过很长一段路程才寻得浅水之处过了河,摸黑来到那个小村背后。
   村内安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他略微观察了一下地形,便带着双澄寻到了一间古旧的房屋前,看那上面的匾额隐约有金色大字,想来是村庄中的宗族祠堂。
   祠堂门窗紧闭,丁述闪身至窗下,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窗户打开。他自己先翻纵而入,借着香案上的长明灯看了看四下,祠堂内除了牌位香烛之外别无异常。
   “进来吧。”他这才朝外低声发话。
   双澄将短剑负在背后,攀着窗框钻进了祠堂。落地之时脚踝还有些疼痛,使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可曾伤及骨骼?”他问道。
   双澄忍痛活动了一下脚踝,“骨头应该没断裂,只是肿胀得厉害。”
   他重重呼吸了一下,“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放你出来。”
   她怔了怔,“放我出来……可是,我当初离开苍岩山的时候,师傅不是并不知情吗?”
   丁述望着双澄道:“你以为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偷偷下山?”
   他的脸容虽大半被黑布蒙住,但目光尤显锋利。双澄心中不安更盛,不由道:“难道,师傅当初是有意让我离开了苍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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