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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缭乱-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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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兰惴惴不安,拘谨地说:“奴才不知怎么谢皇后娘娘才好,娘娘为奴才着想,奴才全凭娘娘做主。娘娘也别管奴才叫姑娘,奴才当不得,娘娘就叫奴才殊兰吧。奴才手脚虽笨拙,也想求娘娘恩典,让奴才伺候娘娘,以报娘娘大恩。”
嘤鸣愈发笑得和善,“那我就叫你殊兰了,你是我们万岁爷的表妹,我合该看顾你的。也别说什么客套的话,只要能从那个家里出来,往后好好过日子就成了。”
皇帝对于她的安排,向来没有什么异议。后宫的事儿他也没有心思参与,不过顺口说了句很好,“往常家里鸡飞狗跳的,进了宫就踏踏实实的吧。皇后打发两个精干人伺候着,好好将养一程子,后头的事将来再作打算。”
殊兰站起身说是,先头才进宫的时候,心里确实很没有底,也不知上头老佛爷怎么样,皇后好不好处。眼下看来一切都尚好,皇帝虽多年没见了,但也没忘幼时情谊,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到这会子才安定下来,诚如皇帝说的那样,可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嘤鸣朝外招了招手,豌豆带着两个宫女进来蹲安,复对殊兰道:“才刚折腾了半天,一定累坏了。你跟她们去吧,换身衣裳歇一歇,要是缺什么短什么,只管和她们说,叫她们申领就是了。”
殊兰又是千恩万谢,这才却行退出了暖阁。
皇帝有些不明白,“这事儿皇祖母怎么没过问?”
嘤鸣理了理袖子说:“董福祥上门接人,因传的是口谕,公爷福晋并不买他的账。董福祥讨了个没脸,进来回老佛爷,老佛爷当时就不高兴,瞧意思是不该插手人家的家务事。殊兰可怜见儿的,怎么摊上了这么个混账后妈。我瞧她真是性子软,要不然祁人姑奶奶哪里那么好说话,早把天捅个窟窿了。”
皇帝逮住了话把儿就笑话她,“你当人人是你,在朕跟前也敢尥蹶子。老佛爷的意思朕知道,这么师出无名地上门接人,本来就不合规矩……”
她斜着眼睛睃他,“宫里不合规矩的事儿干得还少么,当初也是这么师出无名地上我们家接人来着。”
皇帝有点儿尴尬,“那是相中了你,要让你当皇后的,怎么叫师出无名?天底下人都知道,你自己心里不也知道吗。”
嘤鸣调开了视线,没有搭理他。
皇帝也不在意,捧着书说:“老佛爷喜欢女孩子,这回这么不上心,倒也奇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从那样的人家出来,难免要受父母带累。承恩公要是正为朝廷效力,就算家里污糟也过得去。可惜那位公爷如今称病告假,干吃俸禄不问事,太皇太后瞧不上眼,自然也不待见殊兰。
嘤鸣懂得里头缘故,还是要两头周全,因笑道:“她才进慈宁宫,老佛爷就问怎么这么瘦,想是老佛爷喜欢有肉的姑娘,像我这样的。”
说起她那一身白肉,皇帝心底就蹿邪火,他想对她干点儿什么,但又得端着架子,忌讳大白天关门放帘子不好看相,只好下劲儿憋着。
“那个……”他纠结了一阵,分散开了注意力,“那满的福晋违抗懿旨,老佛爷不痛快的就是这个。要说追究,到底要瞧孝慈皇后的面子,人又是朕要接进来的,所以老太太没法子发落,心里也攒着火。”
嘤鸣问:“那咱们是处置还是不处置呢?”
皇帝的意思自然是要处置,那位舅舅昏聩到了这种程度,也无所谓脸面不脸面了。只是臣工内宅的事儿,他也拿捏不好轻重,要照他心里的想头,直接赐根白绫一了百了,可嘤鸣说不妥。
“那丹朱和殊兰都没说亲事呢,家里出了这么个被赐死的人,于他们都有妨碍。内宅里头收拾人的手段多了,她要是单只对儿女不好,公爷不说什么,咱们也管不上。可这回她胆敢拂逆老佛爷懿旨,那可不是自个儿家里能解决的事儿了,非逮住了这次机会,好好整治她一回不可。”
皇帝被她绕得头晕,“别说车轱辘话,说句实在的。”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狡黠,“主子,承恩公福晋身上有诰命吧?”
皇帝说是,“妻凭夫贵,那满续弦的第二年就赏了一品诰命。”
“这些衔儿在她身上,实在糟蹋了。”她端着她的果子茶,慢悠悠啜着,“一个人尊不尊贵,也是靠这些身外名儿堆砌起来的。主子下道旨意,褫夺了她的诰命以示惩处,剩下的就别管了。”
皇帝看着她,一头雾水,半晌道:“你这种模样,看着像个玩儿阴谋的老手。”
嘤鸣端茶的动作顿住了,知道这人又要开始捅她肺管子了。
“我要是个糊涂虫,您还稀得我当您的皇后?”她气呼呼说,说完了犹不解恨,“不成,您得重新评价我。”
皇帝见她龇牙,立刻换了个说法,“这宫里人都不好应付,你要是窝囊,早被人吃了。”
嘤鸣这才满意,嘀嘀咕咕说:“上回拿我生日打趣,我还没原谅您呢,这回我给您表妹伸冤,您还说我玩儿阴谋。”
皇帝自知问题严重,从他的座儿上移过来,挨在她边上摸了摸她的手,“朕无心之言,你听过就忘了吧。当皇后得气量大,明白吗?”摸完手觉得不够,顺下去摸了摸她的脚丫子。
冬天暖阁里烧火炕,烧地龙子,虽暖和,待久了也有些发燥。所以她在没外人的时候不爱穿袜子,盘腿而坐,脚藏在袍裾底下,一眼看上去还是端庄大方的模样。
皇帝大婚后发现了她的这个怪癖,先头殊兰一走,她就在炕桌底下掏挖什么,他过来一摸,果然把袜子脱了。
摸脚比摸手更显亲昵,皇帝脸上一本正经,手指却在她脚背和脚踝那一截游移,“好,朕明儿就下旨,夺了她的诰命,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嘤鸣心慌气短起来,他如今技巧高超得很,并不实打实地摸你。那指尖游丝一样,若即若离,挠在心上。
她隔着袍子,把他的手摁住了,“不许摸我。”
皇帝嗯了声,上扬的音调,充分表示了不满,“朕摸你也不是头一回,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她怨怼地瞅着他,“我怕痒痒。”说完自己笑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喜欢她这种性情,娇憨大胆,直来直往。世上的恩爱夫妻都有这样的共同点,势必你有我无,你进我退。皇帝是个内秀且慢热的脾气,身在高位,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很难遇见一个懂他拿腔拿调背后小心思的人。只有嘤鸣,他再矫情,她也知道他心里渴望什么。他不好意思揩油的时候,她能舍下面子,先来揩他的油。
他一手抬起来,悄悄固定住了那颗常有奇思妙想的脑袋。夫妻间的情趣太重要了,他在她脸上缠绵地亲了一圈,自觉深情款款,满含爱意。
结果她很煞风景,“您怎么和杀不得一样!”
皇帝一听就恼了,“朕像熊?你像什么?”
她很难堪的样子,“可能是熊婆娘。”
皇帝觉得她不着调,乌眼鸡似的盯着她,可是盯着盯着,又嗤地一声笑起来,把她端在怀里好一通揉搓。
暖阁里就算不熏屋子,也有甜腻的馨香,皇帝抵着她的额,含含糊糊说:“皇后贤惠,为朕排忧解难,朕该怎么赏你呢……”一面说,一面把唇贴在她颈边奔流的动脉上。
嘤鸣拉长脖子,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只是觉得很好,一切都很好。这个人她满意,脾气虽臭她能将就,新婚时的尴尬也逐渐磨合,现在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心跳如雷,浑身提不起来力气。
沉迷男色无法自拔,说起来羞人得很呐。他伸手放下了南窗上的帘幔,似乎没有回床上的意思,她也觉得很好,只要他喜欢,怎么都是好的。
当然男色慰劳后,正事还是要办的。第二天三庆进来回话,说褫夺诰命的诏书已经下了,他领命去宣的旨意。当时承恩公也在,听了宣读直接蒙圈儿了。营房福晋在公爷面前绝对小鸟依人,我见犹怜。她淌眼抹泪,“我跟了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头天她对慈宁宫派来的办事太监耍横的消息,承恩公多少也有耳闻,当时就提心吊胆,只怕要坏菜。果不其然,这口气还没敢吐出来,第二天旨意就到了。福晋还在细数自己掌家有多不容易,承恩公耷拉着眉眼,冲她直叹气儿,“别说了,我早瞧准了,你这脾气,早晚要吃大亏。”
营房福晋直愣神,“您怎么说这话呢,我对您还不够好是怎么的?”
承恩公这些年虽因病下野,但皇权倾轧是怎么回事,他比谁都清楚。以前是关起门儿来过自己的日子,他图轻省,眉毛胡子一把抓,因为那是自己的家事,别人管不着。如今事儿都闹到外头去了,孰轻孰重他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身上的爵位不能丢,至于女人,爱谁谁吧。
他摆摆手,拂袖而去,留下三庆和同来的太监面面相觑。
“那这位福晋有什么说法儿?”嘤鸣坐在上首问,心想要是她能悔过,其实也犯不着把人赶尽杀绝。
谁知三庆掖着手直晃脑袋,“郭福晋到底是善扑营出身,人家难受了一小会儿就不当回事啦,奴才走的时候,还哼小曲儿呐。”
哼小曲儿?嘤鸣倚着引枕笑了笑。也是,诰命不过是个虚职,褫夺了至多损失了俸禄,承恩公府的家业在那里,饿不着她。可她以为撤了诰命就完了?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
第105章 冬至
雪后初晴,云翳中射落的第一道日光落在廊前的台阶上; 暖阁里头正打络子的人抬起头来; 眼睛里有璀璨的光。
“好些天没见着老爷儿啦。”嘤鸣瞧着外头,语气松散; “等日头再升得高点儿,咱们上外头晒太阳去。”
殊兰将成把的丝线捋顺了; 抽出一根大红的递过去; 因为皇后手上的络子到了收尾的时候; 石青的配上大红; 对比鲜明,有贵重之感。她一面打下手,一面笑着说是,看天宇渐渐变得澄澈; 喃喃说:“这些年来只有今儿,奴才有这心境看看天上流云,看看老爷儿,这都是托了主子娘娘的福。”
一个人觉得人生无望了,才会懒于关心周遭的一切。她才十九岁罢了; 心境倒像上了岁数似的。
嘤鸣温言煦语开解她; “你不是出身不好,也不缺胳膊少腿儿; 不过这一程的际遇不好; 等过去就太平了。往后犯不着想那些不快活的事儿; 万岁爷夺了她的诰命; 眼下她身上没了头衔,剩下的就好处置了。”
殊兰闻言怔忡了下,“夺了她的诰命?”
嘤鸣说是啊,“她仗着有朝廷加封,轻易不好处置她,这才张狂得没个褶儿……”言罢顿下看她,“怎么?你觉得这么办不好么?”
殊兰忙说不,“奴才只是可怜阿玛,受她牵连,闹得自己也怪没脸的。”
她是善性人儿,到了这会子还顾及那个不在乎她的阿玛。嘤鸣这种事上头爱憎分明得很,其实也不太赞同她这么软的性子。人活于世,爱得起就当恨得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时也会让旁观的人产生深深的无力感。
“那这会子让你回去,你愿意么?”嘤鸣笑了笑,“闹了这通,如果这位福晋还在,你和家里只怕要断路了。你要是觉得后悔,倒是我们好心办了坏事。”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敲打,让殊兰心头大跳起来。她惶惶说不,“奴才万万没有这个意思,要说回去,奴才从家里出来,就已经回不去了。”
“那也未必。”嘤鸣细心把穗子收尾的部分锁上,提起来就着光照了照,觉得配皇帝那个香囊正合适。回身见她若有所思,复一笑,“你也别心思沉,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哥哥那丹朱领了钦差的差事,上南边治理海疆去了。”
殊兰脸上终于露出由衷的笑来,“能为万岁爷分忧,是我们全家的造化。我原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哥哥的前程,到底他外派出去了,离了那个家倒也好。”
松格捧了盒子来,嘤鸣把打好的穗子放在里头,让她收起来,一面问殊兰,“福晋进府之后有没有生养?”
殊兰说有的,“进门两年后生了个男孩儿,养到十个月没养住,后来就没生过。”
没有儿女的处置起来更容易些,嘤鸣心里有成算,又问:“府里有没有侧福晋?”
殊兰道:“奴才阿玛有一位侧福晋,一位庶福晋。奴才额涅在时,和侧福晋走得挺近的,照说侧福晋的出身,比起现在这位母亲要高出许多。后来阿玛迎了继福晋进门,侧福晋就吃斋念佛,不怎么见人了。”
“侧福晋没有生养么?”
殊兰摇头,“侧福晋向来不受宠,她也不爱争宠。阿玛愿意和她说话,她就搭理搭理阿玛,阿玛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和她说话,她越性儿连房门都不出了。”
嘤鸣听着,发现侧福晋的性子倒很和她投缘。承恩公府上只有嫡出的一双儿女,侧福晋没有生养,就不存在偏心或是有意苛待。这么说来侧福晋比继福晋够格多了,承恩公是访艳途中偶见的营房福晋,一瞬被她的美貌击中,哪里顾得上什么家世人品。原本这种有爵位的人家,不论是娶原配还是娶填房,都得呈报宫里。不同之处在于填房和原配相比,其受重视程度实在差得太远,宫里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就成了。
但这一含糊,含糊出了大事,害得先头福晋两个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这会子补救,但愿还来得及,趁着那丹朱和殊兰都没定亲事,先把府里那个夜叉星收拾了要紧。
嘤鸣做事,向来一步步行得稳妥,既打听明白了,隔了十来天光景传三庆进来吩咐:“替我挑一柄如意并一对伽兰香镯子,给承恩公送去。就说是我赏侧福晋贺楼氏的,请公爷代为转交。”
三庆领命去了,站在边上的松格不明所以,“主子赏赉,干什么不直接送到府上去?那个承恩公是个只知道喝花酒的糊涂虫,要是把东西弄丢了怎么办?”
嘤鸣垂手逗弄着脚踏前翻滚的杀不得,笑道:“人家不糊涂,比你精明万倍。得了这个赏赉,哪里还顾得上喝花酒,必定是要心急火燎回去的。”
果然,三庆在清水巷一个暗门子处找见了承恩公,打发人进去传他出来,笑着说:“公爷,给您道喜啦。皇后主子很看重您家侧福晋,赏您家侧福晋几件玩意儿,请公爷代为转交。皇后主子还发了话,说哪天得空,请侧福晋进宫叙叙话。”
那满像淋了雨的蛤蟆,一时有点儿回不过神来,边上随从见主子发怔干着急,压着嗓子说:“爷,快张罗接赏吧!”
那满这才醒了神,忙叫人上里头借了香案香炉就地接赏。皇后抽冷子赏了侧福晋已经够叫他纳闷的了,打开匣子一看,看见了一柄紫檀镶玉的如意,彻底傻了眼。
边上随从迟疑地问:“爷,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那满盖上了盖儿,沉沉叹息,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回家去了。
前脚迈进家门,后脚慈宁宫派来的精奇嬷嬷也到了门上,见了他没别的话,只是扬着笑脸冲他蹲安,“给公爷道喜了。”
营房福晋见了这阵仗有点儿犯糊涂,讷讷挨过来,“爷……”
承恩公如今是看见她就脑瓜子疼,冲她说:“好好的浪日子不过,你折腾什么呢?”
营房福晋没明白,“我什么也没干呀。”
承恩公惨然看着她,大有君王掩面救不得的无奈。转头打发人请侧福晋来,平常不怎么待见的侧福晋,如今是连首饰都不戴了,寡唧唧的脸子,活像谁欠了她八百吊钱。要说他为什么不待见侧福晋呢,主要就是这侧福晋老劝他干正经事儿,不像福晋一味地投其所好。男人嘛,谁喜欢老婆没完没了地念叨?不论干什么,就爱听昧心的“爷干得好、爷干得妙”,这样的女人才招人心疼、招人喜欢呢。
没法儿,福晋再招人心疼,这回也得下堂。他把那个匣子交到侧福晋手上,“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赉,你找个日子,进宫谢恩吧。”
侧福晋也是一脸不明所以,就见宫里来的嬷嬷向她蹲安。
营房福晋总算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她慌起来,拽着公爷的袖子低泣,“爷,您……”
那满掣回了袖子,狠起心肠说:“咱们的缘分今儿到头啦,我要休妻,你别在我们家呆下去了,走吧。”
营房福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您凭什么休了我?”
凭什么?其实他能不知道她以前作了多少恶吗,可心里喜欢她,少不得由着她闹去。这回呢,事儿太大,根本捂不住了。宫里平白无故赏如意干什么?就是授意他抬举侧福晋的意思啊!因着承恩公府也算皇帝母家,宫里不好明着来,不过点到即止,大伙儿都是明白人,稍加点拨可不就心领神会了吗。
那满有点儿不耐烦了,这些日子为了家里的事儿,弄得他夜里睡觉都提心吊胆,多少的喜欢到了这会儿也喜欢不起来了。他伸脖子瞪眼,“自打你进了我家,家里被你搅得鸡飞狗跳,多少亲戚朋友都不往来了。还有我那两个孩子,你对我孩子不好,你就是活脱脱的恶毒后妈呀,你自个儿心里不知道?还凭什么休你,就凭你三从四德一条也不沾边,爷就该休你。行了行了,你来我们家没陪嫁,垮着一个小包袱你就来了,回头收拾收拾,该你的你带走,不该你的都给我撂下,回你的营房老家去吧。”
所以说男人啊,别瞧平时对你百依百顺,真的动摇了他的根基利益,调头就是另一副嘴脸。营房福晋跪地嚎啕大哭,哭的时候当然还是美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膝行到公爷面前,拽着他的袍子说:“爷,您就瞧着咱们往日的情儿吧。您是知道的,我娘家兄弟全听女人的话,我要是家去了,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啊。”
一位一品诰命,最后混得糊家雀儿似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公爷两难,这些年她没少往娘家填窟窿,但真到了山穷水尽时,她自己也知道回不去。好歹曾经恩爱过,说实在的公爷心里也不大落忍。他看看侧福晋,那位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差点香供起来了。再看看宫里来的人,人家掖着手笔直站着,简直像门上的哼哈二将。
营房福晋见要歇菜,哭得更凄恻了,仿佛挨了全世界的欺负,再也活不下去了。精奇嬷嬷们看了半天,戏也看够了,便对承恩公道:“公爷,您瞧一日夫妻百日恩,要是回去了没活路,也折损了公爷的面子不是?这么的吧,问问侧福晋,倘或侧福晋愿意留下,就让她磕头敬茶,留下做个庶福晋也行。”
“什么?”结果公爷还没说话,营房福晋一声尖厉的嗓音撕破了屋里的凝重,“庶福晋?磕头敬茶?”
大伙儿都被她吓了一跳,出主意的精奇嬷嬷悻悻道:“看来奴才多嘴了,请公爷恕罪。”
承恩公无奈地瞧着他的下堂福晋,半晌大手一挥,“取纸笔来,老子这就写休书!”
横竖面前就两条路,一条是扫地出门,一条是换个个儿,屈居侧福晋之下,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庶福晋。这两条路都是宫里乐意见到的,主子们当然更倾向于第二条路,一休了之不能解决问题,公爷将来少不得还去找她,继续接济她。干脆把人留下,有侧福晋管着她,她跳不高蹦不远,也让她尝尝受人挤兑的滋味儿。
公爷真打算恩断义绝了,这可吓坏了营房福晋,她哭着说别,“我娘家兄弟是个混账行子,回头卖了我也说不定。爷,我……”她抽抽搭搭瞧了侧福晋一眼,“我答应就是了。”
营房福晋有她自己的打算,侧福晋一向不哼不哈的,瞧着也好拿捏。如今是在风口浪尖上,自己姑且受点儿委屈,等风头过了,总有翻身的办法。
侧福晋看着她,却冷冷哼笑,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两位精奇嬷嬷乐见其成,笑着说:“既重入庙门,少不得要拜菩萨。公爷把嫡福晋的神位请出来吧,重新见了礼,咱们也好回去回禀。”
所以顺顺当当的,侧福晋登上了福晋的位置。下堂福晋摘了簪环给福晋敬茶,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得挤出笑脸来,亏她受得了这份窝囊气。不过她对嫡福晋的牌位,叩拜起来就显得敷衍多了。边上看着的精奇嬷嬷们只等这一刻,合规矩还要挑刺呢,更别说她这种做派了。
嬷嬷咬着槽牙哂笑,“看来庶福晋是没行过大礼,不知道头该怎么磕。”一壁说一壁上前来,一人一边压住了她的肩,又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往地上摁,笑道,“奴才来教您,屁股放在脚后跟上,胳膊往前伸……磕头,前额着地……对了,磕头!嫡福晋在天上看着您呢,见您虔诚,她会保佑您的。”
精奇嬷嬷的手很黑,营房福晋给押着结结实实碰了好几回头,碰得眼前金花乱窜,头发也散了,那模样真够瞧。
公爷看在眼里,没什么可说的,自作孽不可活,不过如是了。
精奇嬷嬷们回宫后,把事情的经过向上回禀了一遍,听得太后哈哈大笑,“这么着才痛快,往后她也掀不起浪花来了,新福晋早前八成没少受她的气,这回不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吗。”
太皇太后叹息道:“那满总算是个识时务的,要是他装糊涂蒙事儿,那就少不得开革了。到时候郭佳氏的面子顾不成,实在对不住孝慈昭皇后。”
嘤鸣笑道:“公爷毕竟是明白人,总不能眼瞧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扶正了侧福晋,将来对殊兰兄妹都好。侧福晋是府里老人儿,自然懂规矩,再说有了前车之鉴,也不至于苛待殊兰。”
太皇太后笑着点头,对这个孙媳妇儿愈发看重。她是天生当皇后的材料,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腕,既顾全了承恩公的体面,也不伤害皇后的名声。虽说把殊兰接进宫来,算暂时救她出了火坑,可姑娘将来许人家,娘家路也不好断了。这么着治标治本,宫里时刻盯着那个营房女人总不切实际,不如从本家挑一个出来,女人收拾起女人来,才是杀人不见血的。
好了,气儿都顺了,午后时分,太皇太后照例传了果膳,大伙儿围炉闲聊,说明儿是冬至,皇帝要祭天地,宫里也该预备过年事宜了。
“时候过得可真快,眼看要过年了。”嘤鸣捧着糖粥,转头瞧窗外。晴天没能维持多久,今儿早上又飘起雪沫子来,及到中晌纷纷扬扬,院子里已经积了轻轻的一层。
冬至是个大日子,皇帝要祭天地,后宫也得拜佛祭祖,耗时倒比皇帝还要长些。不同之处在于她们不必离宫,每行一步都有宫人撑伞护送。皇帝则不然,站在巨大空旷的圜丘上对空而祭,一轮大礼过后,身上的衮服都湿了。
好容易大典结束回宫,皇帝不再像以前那样直回养心殿,他头一桩就是找皇后换衣裳。可是到了坤宁宫,并不见嘤鸣出来迎接,只有殊兰在檐下站着,遥遥向他蹲安。
第106章 冬至(2)
“皇后还没回来?”皇帝边走边问,迈进了前殿。
殊兰说是; “皇后娘娘随太皇太后祭祖; 眼下还没回来呢。”抬眼见他雪沫子担了满肩,便上前来替他解身上的斗篷。
本来这些事儿不该她办的; 德禄的行动没快过她,一时有点怔忡。心说这姑娘也是个不懂规矩的; 她既不是宫里主儿; 也不是宫里丫头; 轮着谁也轮不着她来伺候。不过转念再想想; 这是万岁爷表妹,自小就认得的,到底不像生人那么忌讳,便也未敢驳她的面子。
皇帝呢; 虽然受惯了人伺候,但也不大喜欢不熟悉的人近身,勉强让她解下斗篷,便踅身让开了。
“家里的事儿都料理妥当了吧?”他随口问了句。
殊兰点了点头,“ 一切都要谢主子恩典; 要不是您; 我们家这会子还一团乱麻呢。”
皇帝不爱占那个功劳,摸着肩头说; “这件事朕没有过问; 你要谢就谢皇后吧。”
殊兰赧然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要谢的; 万岁爷也不能忘了。奴才一家子都仰仗万岁爷; 万岁爷日理万机,还想着替奴才兄妹解围,奴才打心眼儿里的感激您。眼下那位受了贬黜,再不怕她祸害了,将来哥哥挣了功勋,我们家门楣能重立起来,就是造化了。”
皇帝嗯了声,“朕也是这么想,横竖以后有那丹朱,只要他精进,好好办差事,总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皇帝的寒暄完全出于礼貌,这礼貌是为数不多的亲人才有的特别待遇。然而嘴上应付,心里却有点儿烦躁,一心只想着换衣裳。
殊兰也看出来了,他肩头和胸前的缎面相较两腋,颜色要深一些,便道:“万岁爷先头淋了雪吧?皇后娘娘给您预备了干净衣裳,就在里头床上放着,奴才传人预备热水来,万岁爷擦洗擦洗,没的受了寒。”
皇帝说不必,“朕换了罩衣就是了,你出去吧。”
他在这上头一向很忌讳,亲政之后不管后宫填了多少女人,他的更衣事宜由来是太监负责,从没有宫女往前瞎凑这样不合规矩的事儿发生,自然也不会出现皇帝一时情迷,宫人越级晋位的乱象。
殊兰听他这么说,脸上一阵燥热,忙低头道是,“那奴才给万岁爷预备姜汤驱驱寒。”一头说着,一头退了出来。
爷们儿要换衣裳,让她出去,想起来真臊得慌。也怪自己没眼力劲儿,非等别人开了口才知道,只怕皇帝会觉得她不晓事儿。不过奇怪得很,如今瞧这位表哥,倒像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身份的缘故,那种似乎亲近,又似乎遥远,带着点崇敬和畏惧的复杂感觉,每常想起来心头就直哆嗦。以前曾听过传闻,说皇帝性格乖张,不好相处,可照她进宫半个月的所见所闻看,似乎并不符实。身在高位,难免要受人毁谤,就算是皇帝也堵不住以讹传讹的嘴。她对他呢,感激是实实在在的,远胜对太皇太后和皇后。虽说表兄妹之间不该那么亲厚,但郭家宗族正枝儿的人不多,这个百年大家无可避免地走向了凋亡。人一少,就觉得亲情可贵,恰好这位表哥又是天底下最能护人周全的,姑娘家心里生出一些朦胧的感情来,自己羞于面对,但无论如何还是在心上落下了分量。
她去给御膳房传话,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动手,便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厨子切出姜末,加进红糖,等熬好了再自己亲自捧回来。皇帝这时候换了常服,正歪在南炕上看奏疏,她把姜汤呈敬给德禄,由德禄验过了送到御前,看着他一口一口喝了,她抿唇笑着,心里也觉得熨帖。
皇帝早不像小时候那样了,小时候的话比现在多些,孩子和孩子之间打交道没什么心眼儿,少年天子架子虽然也很足,但还爱说些宫里的传闻,或者打听打听外头的趣事。如今年岁渐长,人也愈发稳重了,可惜再没有什么话可同她说的,连眼皮都没掀一下,就让她回去歇着。
这程子在宫里,她已经将养得很好了,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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