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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心怀蜜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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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来习惯谋定而后动,任何时候都不会心存侥幸,否则他怎可能有惊无险度过数年质子生涯。
  “虽舅父也在遂锦; 但他未必会出手相助。况且,就算有心相助,他也出不上多大力。”
  公仲廉此行也只带了二三十名府兵随扈而已。
  为今之计; 回屏城搬救兵是唯一的后路,可此时回去,援军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赶到遂锦城郊。
  眼下这局面,莫说半个月,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朝夕之间就可能变了天。这救兵搬来赶不赶得及,无非就是赌李恪昭的气运。
  有后世史书为证,岁行云坚信李恪昭定是最终那个天命所归的胜者。可如今她与他已是最亲密的伴侣,她无法只将他当做史册上一个显赫姓名冷静待之。
  岁行云反手扣住他的手掌:“屏城大局有叶大哥与悦姐,根本用不着我。至于回去搬救兵,谁去不是去?你叫别人去。”
  他分明就是想保她周全,专程支她回屏城保命。他有心护她,可她又怎会在这种时候撇下他不管?
  李恪昭抬眸凝着她,神色冷峻:“听话。”
  “不听,”岁行云果断驳回,“君上谕令有言在先,‘六公子夫妇暂留遂锦’。你这时要我走,是打算休妻?”
  李恪昭被噎了片刻,忿忿道:“是不是我给了休书,你就回屏城?”
  “休书么,你敢给我就敢收,”岁行云冷笑睨他,“至于回不回屏城,待我有了休书在手,你就更管不着了。”
  两人的目光僵持许久,最终还是李恪昭败下阵来。他展臂拥她入怀,下颌抵住她的发顶,沉沉冷嗓里藏着一丝疲惫的忐忑。
  “若真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那时谁都无人性可讲的。你懂吗?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
  他不但是要护她万全,更不想让她直面人性中最冰凉的至恶。
  “原来是心疼我。”岁行云以指轻触他的腮边,眼底有温柔涟漪。
  她上辈子出身市井之家,国祚权柄之争对她来说只是书册上三言两语、尘埃落定的胜负结局而已。
  她能明白其间会有无数凶险与血腥,却很难想象过程细节。
  她曾戍守边关,“来”这里后也经历过战场的刀光剑影,对血淋淋的生死也算司空见惯。但她的刀口从未面对过自己人。
  过往她忠诚勇毅守护过的一切,全都基于正直热血的坦荡信念。
  “我承认,血亲手足之间的内斗相残,对我来说过于陌生,也过于残酷。可是李恪昭,你还记得当年在仪梁初见那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若你记得,就该明白我是不会走的。”
  那是新婚夜的翌日清晨,岁行云在喜房内歃血盟誓——
  从此,若遇暗箭则捐躯为盾,若遭敌阻则洒血开路。此生无论刀山火海,不负不叛。
  岁小将军有诺必践,绝不会因两人之间关系的改变而食言。
  “李恪昭,你乖些,这回听我的。事不宜迟,让天枢快马加急回屏城搬兵。”
  李恪昭听出她语气里不容撼动的坚持,心知是劝不动了,便缓缓闭目,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好。”
  *****
  缙王于十二月廿五召见王叔李晏清、国士叶尹、国相李唯原,廿六日即传令李恪昭夫妇暂留王都,显然是对李恪昭有了与从前不同的考量。
  但奇怪的是,在那道王令将李恪昭推上风口浪尖之后,缙王再无旁的动静。
  元月初六,各府开朝复印。
  缙王因寒疾加重不克朝务,诸事由国相李唯原及王叔李晏清暂代,国士叶尹协理。
  三人并无大动作,只让一切事务均遵照年前的模样运转,全无与六公子府接触的迹象。
  包括李恪昭在内的诸位公子每日进宫问安,只被允许在寝殿外行礼,无人有幸进殿面见。
  如此到了元月上旬,遂锦城内的风向便隐隐有了摇摆之势。
  “君上究竟在想什么?他不知这样会害你陷入险境吗?”岁行云托腮靠在窗畔,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顾忌太子尚在,不便与你多说什么,至少也该将东郊大营的王师兵符换人执掌啊!还有王城卫主将靳寒……”
  若真出事,这两人的立场可想而知。缙王既有意让李恪昭继任储君,为何又放任三公子、五公子拥有随时能将李恪昭剁成泥的助力?
  李恪昭盘腿坐在桌案前,手执竹简,平静道:“他还在犹豫。”
  “他?你是说君上?为何犹豫?这到底是想要你继位还是想要你命?”岁行云心中不忿,语气也有些冲了。
  若非还记得对方是李恪昭的亲生父亲,她甚至想骂人。
  “他在犹豫,是要我继位,还是要我的命。”李恪昭淡垂眼睫,语气波澜不惊。
  岁行云听得毛骨悚然,张口结舌:“什、什么意思?这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考虑事情不至于如此、如此极端……吧?他图什么呀?”
  “无咎。”李恪昭只说了这两字。
  “无咎怎么了?无咎已然抛弃了公子身份,隐姓埋名过得跟江湖游侠似的,这还不够么?”岁行云眉心蹙紧,困惑到极点,忍不住猛挠头。
  再是君王无情,那不也还有“虎毒不食子”之说么?再如何,无咎也是缙王亲骨肉啊!
  而且,无咎的存在,对李恪昭继位有什么影响?想不出啊。
  “想不明白就别想,”李恪昭无意解释个中隐秘内情,只是扭头瞥她一眼,“也别挠头了,会秃。”
  “滚!”岁行云险些被他气吐血,“我跟你说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却只在乎我会不会秃?!”
  李恪昭唇角轻扬,悄悄露出点“扯了心爱小姑娘辫子”的恶劣浅笑。
  仿佛又成了当年在仪梁时那个暗着捣蛋的少年。
  *****
  就在李恪昭与岁行云耐心等待援军的时候,三公子李恪彰、五公子李恪扬却愈发躁动不安了。
  李恪昭在蔡国为质那几年并未闲着,早早便让无咎设法在王都内几位公子府中埋了眼线,因此他对两位兄长的动向虽不能说了如指掌,却绝不至于一无所知。
  伏虎每日将眼线们递来的消息禀至李恪昭处:
  三公子透过各种人脉,分别向王叔李晏清、国士叶尹、国相李唯原旁敲侧击地打听,想知道当初李恪昭呈交缙王的那份奏报上究竟写了什么,这三人却始终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这三人是缙王最信任的人,他们的嘴哪会轻易被谁撬开。在缙王主意未定之前,任何想从他们三人口中套话的举动都是徒劳。
  至于五公子李恪扬,对那份奏报的内容倒是兴趣缺缺,只专注于走动各卿大夫府,并不遗余力在坊间煽动起“六公子在屏城任用女将女卒,有违天道纲常,恐为国招来不祥”的流言。
  “这五公子,他三岁小儿么?暗戳戳打口水仗,闲出毛病了吧!”岁行云撇嘴,“你不管,就任他在外头这么煽风点火?”
  “不必理他,眼下我们一动不如一静,”李恪昭摸摸她的头,不以为意地笑哼一声,“五哥明显比三哥蠢些。”
  这种时候,遂锦城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三兄弟。此前中立的朝臣、宗室长老们,都会在这期间暗暗掂量三位公子谁更能担一国之重。
  五公子李恪扬的举动连岁行云都觉得幼稚如小儿,落在老狐狸们的眼中,显然也不会觉得他成器。
  他以为这种流言是对李恪昭的攻击,实则杀敌一百自损八千。
  *****
  毕竟缙王多年来疏于强健筋骨,加之后宫过于充实,想也知在某些事上不会如何克制。如今年事已高,被掏空的老迈身躯更是比不得年轻时。
  之前太子卧病一整年,缙王在伤怀之余,国事上又骤然少了分忧的可靠臂膀,不得不亲自劳心劳力。是以在冬日里生病后,虽太医们尽心竭力却总不见好。
  自年前见过李晏清、叶尹与李唯原后,缙王便再未于人前露面。
  元月十三,有突兀大雪纷扬,遂锦城内所有青砖灰瓦、红墙彩顶全覆薄素,满城寂冷。
  寅时,太子府响起送魂哀乐,太子李恪选,薨。
  虽是意料中事,李恪昭问讯后还是懵了片刻。
  因李恪选为元后所出,李恪昭为继后所育,两兄弟间虽不亲近,但关系与旁的几位兄弟隐有微妙不同。
  只是彼此冷淡,偶尔较劲,却从不是敌人。
  看着李恪昭发怔的模样,岁行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抿唇无言。
  缙国王族丧仪从简,即便贵为太子,也只停灵三日便入土为安。
  做为协助君王理政的太子,李恪选并非毫无作为,旁的不说,就“王族丧仪从简”这一条,便是许多年前他自己提出的。
  太子离世对卧病的缙王无疑是沉重打击,李恪昭每每进宫问安,都能明显看出近侍们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凝重,料想是缙王的情形不好了。
  元月十七,伏虎匆匆来禀:“三公子昨日见了靳寒将军的小儿子。”
  李恪昭无言,冷然勾唇。
  岁行云单手叉腰,吐出一口浊气:“那只怕靳寒手中的王城卫要动起来了。”
  李氏兄弟之间,终究还是要走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
  伏虎禀道:“叶冉将军命团山屯军出动半数,由叶明秀率领,正在赶来的途中。花福喜率岁都司名下精锐三千,昼夜兼程强行军在前,今晨已抵达王都城下。卫朔望、无咎随花福喜一道……”
  过去一年里,岁行云对名下那三千精锐的训练,远比司金枝、叶明秀的团山屯军要苛刻得多。
  她是严格按照上辈子在戍边军前哨营的诸项准则来练这三千人的,可以说,只需假以时日,他们就会成为三千个岁行云。
  “有卫朔望什么事?无咎又来做什么?他们这一窝蜂倾巢而出,赶集看热闹呢?”岁行云抬手压住突然猛跳的眼皮,“团山上只留了司金枝与一半屯军?”
  李恪昭望向她,关切道:“怎么了?”
  “眼皮突然跳起来,”岁行云蹙眉嘀咕,“关于团山,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人的记忆有时很古怪,越急越想不起。
  “罢了,想起来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排兵布阵,保住李恪昭全须全尾登上王座。
  李恪昭当机立断:“伏虎,告知花福喜,将她手中的人分出五百交给卫朔望,让无咎设法带他们进城,其余人在城外等候大队援军。”
  “你疯了?靳寒手上的王城卫可有两三万人。”岁行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三哥五哥虽都想干掉我,但他们彼此也会防着。靳寒手中的王城卫,主要得用来防城外公叔麟手中的十万王师,”李恪昭有条不紊地抽丝剥茧,“他们清楚我此行只带了十余人,想除掉我,只需千余人就够。”
  “你说这个,到让我想起件事古怪的事,”岁行云忍了个呵欠,“谁都知咱们府中没几个人手,这么长时间了,怎的竟连个刺客都没来过?”
  她站在三公子、五公子的立场来推演,怎么想都觉得,自十二月廿六缙王下令李恪昭暂留王都,到今日,期间这么长时间,任何一天都是他俩除掉李恪昭的良机。
  可他们居然毫无动静。想什么呢?
  “既有登上王座之心,自需考量身后名,”李恪昭涩然轻嗤,“大军混战倒还好说,但我们三个,若谁死在这外城,‘手足相残’之事便无论如何都盖不住了。”
  外城住着宗亲勋贵、重臣卿士甚至平民百姓,人多眼杂,素来藏不住什么秘密。
  他们三兄弟亲自面对面短兵相接的时机,只会是君父临终之时,而恶斗的战场,只会在内城。
  九重宫门一闭,无论最后活下来的是哪个,最终都一定会将这个秘密变成千古谜团。
  无论哪国王族子弟为王位相残,都有这点心照不宣的悲哀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即将结束,不出意外的话我凌晨还会更新,明天晚上之前写到正文完结。
  一统天下、婚后日常、无咎的秘密、双叶线、双卫线都会在番外里,如果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提,我写得出的话就会尽量写……


第68章 
  天命十九年二月初七夜; 缙王命内城近侍持金令急召缙三公子李恪彰、缙五公子李恪扬、缙六公子李恪昭入宫相见。
  入夜急召几位公子进宫; 这显然意味着缙王不行了。而缙王垂危之际,就是这三位公子短兵相接之时。
  内侍匆匆传令各府后,暗夜中的王都外城悄然无声地繁忙起来。
  三公子李恪彰闻风而动; 命大统领靳寒调动王城卫控制了外城,并率一千人携兵器违制进入九重宫门。
  五公子李恪扬传讯东郊大营公叔麟; 预备调动十万王师; 在天亮之前攻下王都四门。
  而李恪昭,一面命叶明秀率两万团山屯军封堵东郊大营通往遂锦的路,并由叶明秀亲自带人挟住公叔麟; 夺兵符制止十万王师异动;一面命花福喜率两千五百精锐狙杀靳寒;又令卫朔望率五百精锐潜于九重宫门外等待焰火为号。
  安排好这一切后; 他才与岁行云、无咎从容赶赴内城,随行只带了符合规制的十二名护卫。
  凛冽夜风中; 岁行云每前进一步,心中都有许多感慨起伏。
  人活一世,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自己如何待人; 终有一日别人也会依样还之。
  这些年,缙王的舐犊之情似乎只给了已故太子李恪选; 与别的孩子之间更像君臣而非父子。
  所以,当李恪选英年早逝,缙王便一病不起; 终至垂危;而其余这几个过往被薄待的公子们,在得知君父将殁时,首先想的是自保及争夺; 并无谁为他悲伤。
  对于缙王的处境,岁行云虽唏嘘,却并不如何同情。但她有些担心地觑了并肩策马的李恪昭一眼。
  今夜无星无月,即便两人距离不足一臂宽,仍只能依稀看出影绰轮廓,瞧不清对方神情的。
  有后世史书为证,岁行云确信李恪昭不但能安然无恙度过今晚,还能活很久很久。
  以她对李恪昭的了解,这是个有治世抱负的人,有太多事要忙,应当不会昏聩到沉迷后宫的地步。
  所以将来他的后宫应当不至于像他父亲那样充裕过度,最多就一后、二妃……九嫔约莫是填不满的。
  可即便只有五六七八个伴侣,那他也定会有不少孩子。若还像他父亲这样对待孩子们,想来也逃不脱同样的凄凉晚景。
  待他成了“缙王李恪昭”,许多事便再无人有胆量提醒他。岁行云想,那时她大概也早就不在他身边了吧。
  “李恪昭。”岁行云一声轻唤落在沁凉夜风里,鬓边发丝被风拂起一缕。
  李恪昭应声回眸:“嗯?”
  “往后你待你的孩子们,记得要一碗水端平才好。”岁行云轻笑出声。
  李恪昭愣怔片刻后,嗤之以鼻:“若将来我到了君父今夜这地步,我的孩子们可别想上房揭瓦。”
  “为什么?”岁行云不解地眨了眨眼。
  李恪昭道:“到时他们的娘亲会手执长刀,率千军万马守在我跟前。谁若敢胡来,打到屁股开花。”
  岁行云抖了抖马缰,笑而不语。
  李恪昭的孩子们都是同一个母亲?他敢说,她可不敢信。
  *****
  入夜之后,内城已被三公子那边的王城卫大统领靳寒控制,连早前往各公子府传令的近侍都已倒向三公子,那道传召不过是为引五公子与李恪昭入瓮而已。
  就在李恪昭一行进入第三重宫门时,靳寒的人悄无声息封住了前两重宫门。
  除岁行云外,无咎与伏虎等十二人皆做护卫打扮,随李恪昭一道入宫。按照惯例,随行护卫可伴主人行至第六重宫门方才止步。
  此时三公子李恪彰已挟囚病重垂危的缙王,以及在王前伺疾的王叔李晏清,带王前卫八百人,在第六重宫门前以逸待劳,静候五弟、六弟自投罗网。
  李恪昭一行抵达第六重宫门前时,五公子李恪扬的人已被杀到所剩不多,余下的人正以身为盾将他护住,且战且退,却退无可退。
  是夜无星无月,行路、认人全靠灯笼的微光。
  缠斗闪躲中,李恪扬仓促出声:“小六!现下不是你我相斗的时候!三哥挟囚君父与王叔,你莫让三哥渔人得利!‘叩阍剑’在我手上,你且助我杀了他,先保你我二人活过今夜,余话再谈!”
  虽如今天子已形同虚设,但天子御赐予李氏先祖的“叩阍剑”在缙国分量仍旧极重。
  执“叩阍剑”可代行天子与李姓先祖双重之威,以此剑在内城诛杀李氏不肖子孙者,无过。
  也就是说,若五公子以此剑弑兄杀弟,他在后世青史上也不会留下污点!
  “好。”李恪昭拔剑出鞘,冷静地应下了自家五哥暂时结盟的要求。
  岁行云利落拔刀,扬声道:“靳寒已封了来路上的五重宫门!五公子,叫你的人莫退了!除了往前杀,再无生路!”
  此刻三公子还未亲自杀将出来,也未命人下死手,一是在等李恪昭来了好一锅烩,二是猫逗耗子,享受对方濒死时的狼狈与恐惧。
  说话间,岁行云与李恪昭已成后背相抵之势。
  这是他俩第一次真正并肩作战,或许也是此生唯一一次。
  岁行云知道,过了今夜,六公子李恪昭便是缙王李恪昭。从此缙国再不会有手足相残,再不会有内斗互耗,他会带所有人走向一个明朗盛世。
  李恪昭低声道:“小心。”
  “知道,你也是。”岁行云长刀劈开一人,高声道,“伏虎,放焰火!无咎,灭掉所有灯!”
  “得令!”“好!”伏虎与无咎齐齐应道。
  焰火冲天而起,炸开一朵朵金灿灿的花,照亮了玄黑苍穹,转瞬即没。
  五公子李恪扬闻言大喊:“你个疯女人!为何灭灯?”
  一片黑暗中,岁行云吼了回去:“人蠢就少说话!”
  她下令灭灯后,无论是他们这边的人,还是三公子、五公子的人,三方都会因黑暗而有所忌惮,害怕误伤自己人。
  如此战斗激烈程度自会下降,就能拖延周旋,顺利撑到卫朔望带五百精锐从宫门前杀进来支援。
  刀剑相撞的混乱声响中,隐约传来李恪昭的闷声轻笑。
  他们三兄弟今夜能站在这里,哪一个都不是靠的运气与侥幸。
  之前五公子与三公子结盟打压李恪昭,此刻又找李恪昭暂时联手杀三公子……李恪昭会信他才怪。
  李恪昭笑的是,在这种不便将话挑明的混乱时刻,他什么都没说,他的妻子却什么都知道。
  她就住在他心上,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足为奇。
  *****
  卫朔望到底是卫朔望,带了岁行云亲自训出的五百精锐,只花了最多两盏茶功夫,便不负众望地从第一重宫门杀了进来。
  随着卫朔望的到来,局面逆转,一行人顺利逼近最内九重门前的三公子李恪彰本尊。
  九重宫门前灯火通明,并不开口的宫道上密密匝匝挤了近两千人。如是短兵相接的混战,杀到最后所有人都是麻木的,只知在艰难的腾挪闪跃间不停挥刀扬剑。
  岁行云两世为人,更惨烈的厮杀都亲历过,今夜却第一次有了恶心反胃之感。
  原来,手中这柄长刀当初见的第一滴血源自公仲家那小萝卜糕,当真是个预兆么?
  兵家弟子不忌讳杀戮,可这种将刀口向着自己人的内讧,着实让岁行云难以言喻。她想吐,时不时还微微眩晕。
  三公子李恪彰今夜大概是打算最后一搏,源源不绝调来王城卫。那架势,显然李恪昭与李恪扬不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而五公子李恪扬明显在伺机而动,只要三公子一死,他手中的叩阍剑必定要挥向李恪昭。
  终于看清眼下局面后,岁行云心下忽地翻涌起悲愤,不可思议到极点。
  她骨子里还是个寻常人,天家王权这种事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深奥。
  缙王留李恪昭在王都,却不明确释放让他继任储君的讯息。
  统领数万王城卫,轻而易举就能掌控整个王都的靳寒,与三公子有姻亲,天然就是同盟,缙王会看不穿?!
  “叩阍剑”这种应该密藏深宫的东西,今夜为何莫名其妙就落到了五公子手中?!
  岁行云不懂缙王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为何要在临终时故意将局面搅得破绽百出,让这三兄弟都觉自己有可能继位,最终走向今夜这刀兵相见的结局。
  但她看懂缙王的意图了:这三人必须死两个。直到他们以生死存亡决出一个最终的胜者,这场内讧杀戮才会真正终结。
  由不得他们三人愿不愿,所有事都在将他们逼往这个结局。
  这完全就是在养蛊啊!李氏的王位,必需以这般疯魔的方式传承吗?什么狗屎般的家风!
  岁行云想实在不明白缙王图什么,此时的局面也不容她多想。
  当五公子手中的叩阍剑忽然转了弯,猝不及防挥向侧身面对他的李恪昭时,岁行云脑中一片空白,接下来的连串动作根本未经思索。
  她猛地旋身与李恪昭换了位置,用尽全力挥出长刀,将叩阍剑拦腰劈断。
  就在眨眼须臾,她的长刀又当空一挥,活生生将那半截短剑挥做了暗器,破空直入三公子胸膛。
  与此同时,她反手夺了五公子手中那半柄残剑,用尽全力捅进了他的心窝。
  就这瞬息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很早以前岁行云曾想过,自己无端端“来”到此地,是否有什么冥冥中自有注定的“使命”?过去几年她没有得到答案,今夜得到了。
  方才若她没有及时察觉,李恪昭大约就在混战中魂断五公子之手。保住了天命所归李恪昭,便保住了后世的希望。这使命何其重大!幸甚,她达成了。
  在坠入黑甜之前,岁行云隐约看到天边被撩开了一线光亮。
  她想,会是个干干净净的大晴天吧?真好。


第69章 
  岁行云感觉自己仿佛没了躯体; 有种荡荡悠悠的虚空感。
  极目四顾; 只见一片苍茫混沌的雾霭,唯独面前那条“河”是清晰的。那“河”澄澈通透似可见底,河对岸影影绰绰似立着一人; 掩在厚重白雾中,辨不出面容。
  随着她一点点地挪向河边; 总算慢慢看清了一河之隔的人。
  斯文雅致; 白面俊秀,身着宽袖大摆的青色流云纹官袍。金线绣如意在襟,那是大周朝鸿胪寺九议令辖下转译官的官袍。
  那是岁行舟; 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长。
  哥; 你来接我回家吗?岁行云想大声欢呼,却发不出声音。
  那头的岁行舟眼底唇角漾起温柔的笑; 抬手指了指脚下这条河。
  几个意思?岁行云犯起了嘀咕,抬眸以目光发出疑问:是说,我只要过了这条河; 就能回去了?
  对岸的岁行舟静默无声,只是噙笑望着她。
  她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她奋力想要往前; 可身后却像有什么东西扯住了的衣摆。
  诧异一回首,就见李恪昭站在身后三五步处,泛红的双目中饱含惊惧与祈求。
  喂; 李恪昭你不用这样吧?最终你定会一统天下,因为有卫朔望、司金枝、叶明秀,有威震史册的团山屯军。
  往后你会遇到许多出色的女子; 样貌性情各有千秋,想要哪种就会有哪种,真的。
  讲道理,在公在私,你都不是非我不可,别这么要死要活吧?
  她不知是在说服李恪昭,还是在说服自己。
  被雾气包裹的李恪昭频频摇头,眼尾红到好似沁血。
  如今一切障碍、隐患都已扫除,缙王宝座已确凿无疑非他莫属。可仔细想想,他也很可怜的。
  长兄病故、父亲崩殂、兄弟相残,登上王座以后的漫漫长路,便只剩他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难怪史书上的王者们总自称“孤”。
  岁行云心中被拧得生疼,回头看看对岸的岁行舟,再看看似要心碎发狂的李恪昭。
  岁小将军素来杀伐果决,可眼下这抉择却实在为难她了。
  这边的世道当真不算好,许多事都让她觉得狗屎至极。可凭她一己之力,十年八载也改变不了太多。
  河对岸的天地哪儿哪儿都好,又有她的兄长、朋友、恩师、同袍。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权活得昂首挺胸、自在疏朗。
  若回去那边,她可以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与兄长一道攒座漂亮大宅子,结个嘤嘤小郎君,余生美妙赛神仙。
  可那头的天高海阔里,没有一个让她怦然心动、愿为之尽付生死的李恪昭。
  走,还是留?岁行云正踌躇间,仿佛听到了李恪昭的声音。
  明明就隔着三五步,她越觉他的声音轻轻渺渺,似自天际来。
  熟悉的沉嗓里藏着几许哽咽战栗,语气却极尽郑重庄严——
  【孤之百万雄兵许你,孤之锦绣山河许你,孤之身心亦许你。岁行云,留下。你且看着,这天下与我,都会成为你想要的模样。】
  岁行云眼眶微润,胸臆间有酸甜交加的滚烫激流汹涌澎湃。
  正感动着,忽觉衣摆有些微坠重,似是谁在拉扯。
  她茫然垂眸,惊见一个身躯胖乎乎、脸蛋圆溜溜、脑袋光秃秃的小孩儿正坐在地上,可怜巴巴仰面望着她,扁着无牙小嘴泫然欲泣。
  哪儿来的秃小子?!你谁啊?!
  *****
  岁行云是在李恪昭怀中醒来的。恍惚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中宵静夜,房中并未点灯,却并不黑暗。
  床头有座华丽的鎏金仙人承露烛台,上面放的是当年在仪梁时岁行云送给李恪昭的“火齐珠小夫人”。
  数年过去,那尊“小夫人”至今没有五官,但并不损火齐珠“至暗愈明”的优点,幽莹红光温柔笼罩着陌生且过于宽大的寝房。
  这是哪儿?怪里怪气搞得像喜房一般。岁行云轻声哼笑,试图轻轻换个睡姿。
  她以为自己只不过轻微动弹,李恪昭却仿佛遭逢地动山摇般,猛地睁开眼。
  惊骇与欣喜交织的神情,使他原本俊朗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你醒了?”他的嗓音疲惫轻喑。整个人似在发抖。
  “废话。”岁行云沙哑咕哝,疑惑蹙眉抬起不太有力的手臂,软绵绵搭上他的腰身。
  “好端端的,你抖什么?”她周身乏得很,说话声音又哑又懒。
  李恪昭猛地将她抱紧,脸贴在她鬓边,应声硬气道:“好端端个鬼,都二月十二了。”
  太医每日都来诊脉,都说她无恙,可她就是不醒。
  嗯?!岁行云讶异地眨眨眼,心中默了默。
  若她没记错,在九重宫门内厮杀混战的那夜,是二月初七。她睡了……五天?!难怪将他吓成这样。
  “我受伤了?可我只是身上乏力,没觉得哪里疼啊。”她喃声嘀咕着,没什么力气的手从他身上缓缓滑落。
  她习惯地在被中摸索着去与他十指交扣,却意外触到异样粗糙,顿时僵了僵。
  李恪昭将面庞深深藏进她如云披散的秀发中,任由她慢慢从被中扯出自己的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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