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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难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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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内间,天子正用膳。
  刘诩从饭桌后招手,“墨亭来了?”
  蓝墨亭上前,“参见陛下。”
  刘诩随意摆摆手叫起,“墨亭,你也来瞧瞧。”
  蓝墨亭走过去,见陛下一手执箸,另一只手捏着张字纸,细看着。
  蓝墨亭好奇探过头,竟是一幅边塞图,古道西风当下,一匹战马上,两人共乘一同看夕阳西下。人物的神态和形容刻画都相当传神。画作线条遒劲,行笔潇洒。笔道间,拖着分岔的干皴,仿佛是被边塞愈刮愈烈的寒风吹散般,散发着战地特有的气息。蓝墨亭缩回头抿唇,这画风,虽不常见云扬用,但显然象足这小子笔。 
  刘诩爱不释手地看了半晌,转目看蓝墨亭神色便笑了, “墨亭也是懂画人。”
  蓝墨亭汗颜,“属下府中云老大人是此中高手,扬儿也爱画,两人在家中时,常切磋。臣是门外汉,只看个热闹。”
  “墨亭说说,看出什么热闹了?”刘诩兴致很好。
  蓝墨亭无奈耸耸肩,“属下猜测,扬儿与陛下的初遇,便是这画的意境吧……”可是军前事务紧急时,还传来这等东西,这小子真是被情爱迷晕了脑袋?不过,蓝墨亭鉴于刘诩看那画时喜滋滋的样子,硬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刘诩哪能看不出他神情,合上画卷呵呵笑起来,“墨亭冤枉扬儿了呢。”
  蓝墨亭脸红。
  刘诩回手拿出一撂纸,展开,竟是几幅生动的工笔人物,“这是扬儿日前画影图形寻假钦使的,线报上说,扬儿画得了画,又伤又累,竟呕了血。”
  蓝墨亭知道这事,却也惊讶于刘诩对云扬的关注与细心。
  刘诩细品了会儿画中神韵,递与蓝墨亭,“墨亭只知扬儿传画回来,却不知他这是和了我送过去的一篇赋。”她摩娑着画感慨地叹道,“做那赋,用了朕一夜工夫。扬儿这画,怕也只用了盏茶时间吧……”
  蓝墨亭抬目看了看刘诩神情,满脸甜蜜。
  他垂头片刻,便默然……
  “这图只廖廖数笔,却是朕见过画得最传神的小像。”刘诩感怀。若不是在心里过了千遍万遍,如果做得到?画中每一点墨,都似如无声话语,声声嘱咐:卿卿我我的朝朝暮暮,莫若两情相悦,心灵相犀。看着这画,她仿佛看见云扬皱眉嘱咐,陛下,以后,遇臣之事,万不可再这样伤神劳心,您可知,臣……心疼。
  刘诩垂下头,蓝墨亭眼睛亦湿了。
  半晌,刘诩深吸了口,心里填满了甜蜜。
  她转目,看见垂头想心事的蓝墨亭,心里转了道弯,“蓝卿……也是懂情之人。”
  蓝墨亭震了震,回避地闪开目光,心中有些虚。
  刘诩打量他片刻,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说说你此去梅园的收获吧。”
  禀过户锦的情形,蓝墨亭有些渴望地看着她神色,却见刘诩沉吟不语。
  “卿如何看待此回征叛之事?”刘诩突然问。
  蓝墨亭一怔,“于梁党,该是清洗。”
  刘诩点头,示意他继续。
  蓝墨亭垂头想了下,“若是这次叛军的事处理妥当,也可保全梁相性命了。”
  刘诩眼睛一亮,“蓝卿能想到这一层?”
  蓝墨亭惊觉失言,苦笑道,“扬儿与属下议过。”
  “扬儿?”
  蓝墨亭承认,“扬儿与属下有书信互通。”见刘诩并无介意,继续道,“扬儿说此回前线平叛,身临其地,越加感觉双方不宜过于刀兵相向。该想方设法迅捷收编,一方面,利于齐的稳定,另一方面也减了梁相过失。将来梁党垮塌之时,圣上于朝堂上,便也保得住老帝师一族性命了。”他抬眼看了看刘诩震动的表情,“扬儿说,这于圣上,便是最好的结果。”
  刘诩心头震动,云扬果不负她心意相倾,于弱势时,仍坚信胜利,实是知已。
  “扬儿的信里是不是还有后半段?”刘诩沉了一下,静静地问。
  蓝墨亭失了话音。
  眼见刘诩幽深又笃定的表情,他低声,“……他还说,叛军早收,便也减了……秦的压力。”
  刘诩半晌未语。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感慨笑道,“这就是了,他,毕竟也是秦的……储君。”蓝墨亭咬唇。
  “前线,已经断炊了……”刘诩沉声。蓝墨亭手指收紧。
  “扬儿猜到我向秦征粮了吧,他定急如焚心……”刘诩垂头拿起早间收到的战报,这样精彩的一役,却难得在少动刀兵,得以最大的圆满,早间看时,不过一纸战报,此刻却不得不想到其中的艰辛。
  “难为他了……”身肩两国重担,却只得一人默默承担。身处前线时的云扬,于这样困境中,却仍坚信这个美好的远景,所以,可以想见,他必呕心沥血,竭尽全力。
  刘诩眼睛湿起来。
  两人沉寂。
  “下旨吧。”刘诩似下定了决心,“着派户锦为督粮官,去南边境线上接应云逸。押送粮草至西北刘肃老王兵营。”
  “是。”蓝墨亭应,心知刘诩这是不准备见户锦了。
  又听刘诩道,“戴忠信为钦使,持如朕亲临金牌,此回督粮,如遇急变,可便宜行事。”
  蓝墨亭抬目惊看刘诩。这安排,无异于在户锦颈上横了柄上方宝剑。看她行事,不像是完全容不下户家的样子,这样安排,恐怕户锦要吃些苦头了。
  “朕信蓝卿眼光,给他机会,便也只这一回了,上面安上钦使,也好让朕和他,都放心。”刘诩语意深深,意有所指。
  蓝墨亭凛然垂头应,“是。”

☆、出征

  
  香案未收,余香冷尽。 
  “户将军?”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暗卫现身在暗影里,冲着自领了圣旨就久久立在窗前吹风的人见礼。
  那人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夕阳从他身后的窗口里一下子铺展进来。窗外正是那片梅林,已过了梅开时节,整片林子,只余虬枝嶙峋,倔强地迎风伸展,萧杀又苍冷。这景,趁着户锦挺拔的身姿,恰如一棵翠竹,坚韧、挺拔、风姿自然天成。暗卫震了下,他从没不知道,有一种人只站着,就能这样耀目。
  “请问有何吩咐?”户锦等了一下,略皱了皱眉,低声提醒明显走了神的圣上暗卫。
  “呃,蓝大人命在下给您送战甲。”那暗卫回了魂,双手把一套甲衣放到桌上,人撤了出去。
  户锦目光落在眼前这套玄色铁甲上,想起来时匆忙,惯用的那套盔甲都留在了南军驿站里。想到自己初入行宫那一身水紫色,他自嘲地挑了挑唇角。他探手,抚了抚铁甲,那熟悉的沁凉顺着指尖传到全身。半新未旧的甲片,散着清冽的光。可见经年未用,被主人保养得很精心。凝视半晌,忽地,他两手扣住肩甲,“哗”地一下把它全提起来,完全抖开的长甲,身形修长,一暴露出来,就仿佛有了灵性,精气十足地闪着哑色的光。
  窗外的风,轻轻送进来,绕着一人一甲吹拂,引得铿锵之声萧萧瑟瑟。户锦凝视它的目光越来越湿。猛地,他别过头,似不忍再看,又似不愿再想。可纵使闭目,耳边,却也听得见金戈铁马,号角连营。户锦沉重的肩缓缓缩紧,半晌,终叹出口气,将甲缓缓放回几上。 
  只这一息间,眼睛全湿了……
  巡了一夜哨,赶回来的蓝墨亭方踏进门口,“户将军你……”
  户锦震了一下,扭回头,看见裹着一身寒气,半身露湿的蓝墨亭,“蓝大人!” 
  “呃?”蓝墨亭始料未及,赫赫南军长胜将军,竟会当着他面红了眼圈。
  一闪神间,人已拜下。蓝墨亭忙托住他手臂。
  “谢大人。”户锦强稳气息。
  “可想通了?”蓝墨亭知道这声谢不只是因为这件甲衣。他便不再语意兜转,探身看户锦眼睛。
  户锦黯然笑笑,“大人明察,其实午前在梅园的教诲,我……还未全参悟。”方才自己是有那么一闪神间,想抗旨来着。
  户锦神色间的委屈和不甘,自然而然流露真性情,这让蓝墨亭一下子想到自家的云扬,他不禁拍拍户锦手臂。
  两人共同看向供在案上的明黄圣旨,户锦自嘲地弯起嘴角,“在下午前求的那三分信任,一分机会,现今就摆在眼前了,我该欣慰,不是吗?”刘诩必定是要看自己亲手拾掇了南军留在边境的精锐,才肯再谈其他吧。新皇手段如此凌厉,看来是外公和父亲一早就低估了。
  蓝墨亭想到刘诩的安排,不禁黯了黯。
  就听户锦咬牙自语,“早知是这样,不如当初……”
  “呃?”蓝墨亭眼神一跳。
  户锦看了蓝墨亭一眼,蓝墨亭的紧张落在他眼中,那不单是皇城铁卫的责任,还含着对自己真切的关怀。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地有些酸软,亦惊觉于自己不经意的张扬。他沉了一会儿,缓下声音,
  “我十五岁便随父亲上战场。本想,只要在战场上用命,做个攻无不克的大将军,便是为国尽忠,对父母尽孝了,谁知父亲总是对着我生气。”户锦忆起这些年与父亲的磕绊,苦笑,“我在战阵上横冲直撞惯了,因着从无败绩,养得倔脾气,不羁得紧。对身周的事,甚至对父亲也全不懂曲意求全,我从来都是怪他苛责,现在想想,其实他是见我如此不成器……着急、生气。”于政事,自己从无兴趣,父亲与梁相密谋,他虽知道,但具体事宜上,也是能避就避。一直以来,光任着性子,不愿掺合这些勾心斗角,全没想,一旦遇危局,户家该由自己担起。如今因着私兵的事,户家同梁相一同陷入危局,离开了战阵,失去了户家的庇佑,自己才惊觉于很多事情的有心无力。他脑中浮现出驿站告别时父亲的脸,自责、心痛、悔恨,一齐涌上心头,
  蓝墨亭静静地听着。户锦此刻眼中含着雾气,嘴角的笑也温婉感性。卸下南军名将的面具的户锦,便同天下的儿子一样,父母高堂满怀的都是一样的感激和愧悔。
  户锦出了半晌神,转头坚定地看着蓝墨亭,“大人提点得对。唯有把握住眼前,才是户锦补过的唯一机会。”
  蓝墨亭吁出口气,幸而这小子并不拗着。给点时间,他便能想明白了。这不仅是刘诩大齐之幸,于户家,于梁相,都是大幸。关键是陛下在此回剿叛一事上,并不想留下戮害老臣的名声,那么户锦若能回头,甚至能建一二分功勋,日后在朝堂上都是给陛下添了几分周旋的余地了。
  “当初便怎样?”蓝墨亭沉了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对。他皱眉看着户锦,执著追问。
  户锦微挑的眉尾扬了扬,探手把铠甲披在身上,转过身,挽带束腰,利索地系紧,“还能怎样?或是劝着父亲和外公放弃野心,或是同他们一道悉心筹谋,谁能知道会是怎样的?”转回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住胸中起伏的气息,“但有一点,户锦却笃定。无论怎样,父亲的谋划,父亲的愿望,我都必要亲身参与其中,做到个全心全意。”
  蓝墨亭惊了下,探问,“就没了自己了?”
  户锦脸色白了白,笑意反倒张扬,“自己?户锦想明白了,在这朝堂上下,前殿后宫,唯有留存个自己,才是最奢侈的念想。”他收住笑意,却收不住从心底溢满的落寞,“户锦这前二十五年,就因着要留存个自己,才误国误家,误了父亲,现今便是要用自己赎罪,再不敢妄想。”
  “户锦呀……”蓝墨亭心里发疼。
  户锦摆摆手,“我家中唯一的男嗣,这些都是该受的。”他重扬起笑意,昂扬道,“战阵上死人堆里都摸爬过几回,不该这么自怨自艾的,大人见笑。”
  蓝墨亭与他相视,久久,会心而笑。
  户锦起身,修身长甲,玄色战衣,衬得他英气勃勃。他伸长手臂,与蓝墨亭在半空中击掌相握。
  过往,不愿放弃自我,是不甘;现在,不愿留存自我,是不想。心灰莫过于意冷,国与家的责任,交织缠绕,如影随形的,永远是,身不由已。不过,境遇也不是糟糕透顶。备感幸运的是在这困顿间,竟得遇这位如大哥般的知已,细心呵护,精心提点,就像是乌云中的一隙金色,和煦的关怀,已经照进了他最深的心底。
  户锦弯起唇角,转过身。身后,蓝墨亭有力的大手,正帮他抽紧束条。铠甲沁凉,却燃着希望,温暖又灼热地炙烤着他年轻的的。独拘数日的他,终于可以重新跃然马上,重新走进他熟悉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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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刘诩翻着送上来的信报,眉微皱。
  “墨亭,你这么信他?”她掷下字纸,抬目看着蹲跪在案前同她一同处理信报的蓝墨亭。
  蓝墨亭向来少做这些文书工作,有些吃力。他迟了好一会儿,才从一份信报里抬起头,“是。”眼睛还未离字纸,颇心不在蔫的神情。
  等了半晌,没下文。看着重新埋头回文案奋斗的人,刘诩失笑。这些日子拉着蓝墨亭办公,实是为难他了。
  刘诩拉他坐在椅子上,揶揄,“看蓝卿手法,估计这一叠要到漏夜才能批完,还是坐着吧。”
  蓝墨亭看看怡然自得地靠着暖笼喝茶刘诩,苦着脸又埋头。
  耳边就听刘诩嘀咕,“扬儿的战甲,朕还没瞧瞧呢,你就直接给了他?”
  “呃?”蓝墨亭听着话音不对,抬头看她神色。当时不是太急了嘛,再说,扬儿那甲有啥好看?人不都归了你?但他还是明智地把这话咽了回去。
  刘诩探头,“你就这么信户锦?”
  听了两遍的问题,终于让蓝墨亭警醒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刘诩,“臣瞧着陛下,也是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的。”
  刘诩抿唇笑笑,哪听不出蓝墨亭话里含着的意思,不禁想试试自己的铁卫副统领,笑道,“墨亭呀,你相信赫赫有名的南军名将,会如你所见的那般感性脆弱?会像是一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要籍着此回磨励才成熟,才能把诸事想明白喽?”
  蓝墨亭讶异地张大嘴巴,“陛下怎知臣就全信了?”
  “那你还把扬儿战甲借与他?”这不摆明了就是希望此回运粮来的云逸能看在你赠他甲的情谊上,在他万一落难时,伸手照拂一二吗?
  蓝墨亭默然,半晌,“陛下,他在属下面前,示弱更多,属下虽鲁顿,但也不是看不出来。可他此举目的却是分明……属下看得着他的本心。”
  于万难困境中,他只接触得到一人,就是自己。象溺水的人抓着根稻草,他渴望的,不过是一线生机。何况为的是父亲,为的是南军百万生灵,示弱也罢,使计也好,都是为着这个目的。他是武将,虽说不善工心计,但一军统帅,却也不是不能。他使了计,但却也满腔赤诚。这样的本心,自己强烈地感受到了。
  刘诩张张口,无言。
  蓝墨亭有些郁郁,埋头回文稿中。与户锦相交,眼前几次三番显现的,都是这几回万般困顿中,云扬或恳求或愧疚的神情。他承认,自己心软了,于户锦,他是惜才,是欣赏,还有些怜惜。赠甲一事,是过于着了痕迹,就算此刻回营,大哥怕也是饶不了自己。但做也就做了,自己心里也是一片赤诚,不怕陛下见疑。何况,此回出征,变数太大,户锦,真的不能出现意外。将在外,君令难达。能真正就近照拂的,也只有云逸了。
  刘诩重新打量了她的副统领,欣慰点头。自己没看错蓝墨亭,为人正直,敢做敢为,行动力强,却不鲁莽。虽然不适合做信报工作,但平氏交上来的那支暗影势力,要想弃暗转明,交给蓝墨亭,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室内一时寂静。刘诩重新靠回暖笼,心里却有些空落。一个她从未想过,亦或是有意回避的问题,强烈地袭上心头。前线战事,血雨腥风,形势瞬息万变。户锦出身南军,但此回他领出去的,是皇城铁卫,去会合的,是北军精锐,要对付的是南军在边境的游勇。他恐怕千难万难吧。何况还有一柄尚方剑,捏在别人手中,架在他的头顶。
  大齐的长胜将军,困顿浅滩,万难中,只得用示弱一招向他的君王陈情,如此艰难,这全皆因于自己讨厌大选,继而先入为主,先厌了他。若自己能换个角度想想,那个早就与曲柔红私订了终身的年轻将军,于大选,是否一样抗拒?难道就因着自己是他的主君,就得压得他逆来顺受,曲意求全吗?
  刘诩长叹口气。不得不承认,一向坚持知人善任,用人用信的自己,于户锦,是苛难了。
  一个突发的决定,让刘诩撩衣而起。 
  “大军几时出发?”
  蓝墨亭闻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半刻后。”有人在外间应。
  刘诩转头看着蓝墨亭,“墨亭,随朕一道送送去。”
  “……是。”蓝墨亭怔了一下,继而惊喜。他跟着起身。
  外间有内监宫娥和明卫暗卫,一大堆鱼贯相跟。
  刘诩挥手止住这浩浩荡荡的一群,“蓝卿护卫即可。”

☆、面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文改得,潇洒眼花缭乱。
  三百名铁卫精骑在月色映照下的演武场上集结。马背上林立的是铁卫玄黑的盔甲、冷森森的兵器,极轻的几声马蹄刨地的躁动,给人一种极具震撼的压力。这就是即将出征去南边境接粮草的皇城铁卫精锐。
  圣上亲命的接粮官,一出现在大家面前,就被这众人热切的的视线聚焦。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南军名将骁勇上将军户锦,凡是习武男儿,谁不盼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对能力和决断的崇拜,是与生俱来的血性。 
  户锦身后,高高的点将台上是悄悄出现在演武场的刘诩和蓝墨亭。
  蓝墨亭在刘诩身后低声禀,“他正排阵形呢。他将三百名将士,择出箭法高明的五十人,编作后队,再择出骑术高明的五十名,做先锋。其余的,按二十人一组,编做小队,各选一名队长,直接听命于他……”
  刘诩披着长长的斗蓬,遮住了满头华发和大半张脸。她默默地看着下方,未语。
  场下,三百铁卫们的分组进行得如火荼。间或有些铁卫热烈地争论起来,还有不服气的,奔到场边现场比试箭法……场面热闹且有序。而场边上,马上的那位将军户锦却稳如泰山。遥遥地看户锦,只有夕阳下的一个剪影,身形高大,动作沉稳。从他紧绷的肩背感受到他此刻并不平静,从他微动的盔缨不难猜测,此刻他的眼睛定是一刻不闲,不断扫视场下情况,将各人表现一览无余。
  刘诩观察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户锦不下场参与分队,是明智的。户锦出身南军,成名于南军。而这些铁卫,从地区上讲,还属北军。对他,存有戒心和排斥,这是领兵者大忌。他的弱项还在于对于这些手下们的一无所知。但他聪明地有利用铁卫们彼此熟悉的事实和男儿们互不服输的心理,放手让其自行分组。这样,兵士们的心思一下子全投到编阵上,再没人纠结领兵的是不是北军的人了。刘诩暗叹,户锦年纪轻轻,已深谙无为而治的境界了。
  铁卫们开始有人走过来试探着渐向他征徇意见。凡有人近前,户锦皆在马上微倾身,认真倾听来人禀报,适当指点两句。离得远,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看得出来,领了建议的人,都很信服。他们再返回场内,分组情况便又迅捷了一些。隐隐的,有分好组的铁卫,也来禀他,于是,户锦很自然地翻身下马,同他们一起走入场中……当三百余人,结成户锦要求的阵形时,他们再看向户锦的目光,便多了实质的内容。
  “这小子领兵是有一套的。”刘诩点头。“进可统百万兵,守可拒虎狼敌。”白日里她的那些熟习南军军务大臣们曾对户锦的评价又映在脑子里。看来只领三百人,是委屈了他。
  下面已经在传令演练阵形了。铁卫们积极性又高涨起来,场面热火朝天。
  刘诩望望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际,沉声,“传吧。”
  有人领命奔下高台。
  远处场上那人,得了传召,似震了一下,迅捷地回头看向身后高台。
  惊鸿一瞥间,刘诩看到一道深邃的目光,含着几分惊喜,亦有几分震动。如此如炬的目光,于夕阳渐暗的余辉下,璀璨得竟耀目。
  “集结,面君。”户锦朗声传令,率先大步向这边来。边走边随手卸下身上大小兵刃,抛给身边的小校,另只手接过玄色的外氅,借着风一抖一扬,便在肩上稳稳地披好了,随手挽了个扣。一连串整装,身形洒脱,流畅自然,连看的人也觉得畅快淋漓。
  转眼人已至点将台下。
  “参见陛下。”声音干练清越。
  刘诩于台上前行两步,单手扶栏,看清台下已经集结了三百铁卫,率先一个高大的年轻将军,皆跪在沙尘地上。人已经率众叩毕了礼。
  场下鸦雀无声。
  “前方粮紧,圣上钦点诸位前去接粮。望大家此行,不辱使命,为大齐解燃眉之急。”蓝墨亭替刘诩做了阵前动员。
  于众人山呼万岁的当,早备好的御酒递次端上来。刘诩撤了风帽,露出面庞,“此去路途艰辛,任务繁重。朕今日亲来践行,与诸君约定,高奏凯歌之日,定再亲来犒军。”众铁卫“哗”地伏跪下身,激动叩谢圣恩。场面可谓振奋人心。
  铁卫军们三跪九叩,礼便成了。有亲卫引领众人撤回场地自去演练了。
  户锦跪在原地,没有人上前引领。随着众人悉悉索索地后退声,他垂头深深吸了口气,知道马上便是圣上赐与独对了。
  滞了好一会儿,上面没有声音。户锦不禁抬目光向上看了一眼,高高的点将台上,看不真切。只见一个清丽的身影,正单手凭栏,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户锦怔了怔,又垂下头。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蓝墨亭站在刘诩身后,不禁替户锦着急,“户将军不是有话要对圣上禀?”
  户锦咬唇。蓝墨亭的意思他明白,圣上的确不会赐予自己过多的耐心,隔着高高的点将台,户锦叩道,“陛下容禀,末将……”
  “近前。”一个清越的女子声音打断他,不高,却含着不容忽略的威严。
  户锦被愕然打断,“近前?”他打量了一下眼前,台子颇高,怎么上前,也不能“近”了。他想了想,还是膝行两步,算是全了礼仪。
  “……”
  “近前。朕看不真,也听不清。”刘诩再次打断他,这分明含着别样含义。户锦语塞。
  滞了片刻,刘诩沉哼一声,重戴上风帽,转身欲走。跟在身后的蓝墨亭惋惜地跺了下脚。
  户锦立刻有了感应,他费心才换来的独对,不能这样草草结局。他果断扬声,“陛下,请留步。”
  刘诩站下,转头看他。
  户锦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机会稍纵即逝。他一咬牙,“陛下,您高高在上,又怎看得清?”
  蓝墨亭吓了一跳。心道这小子还真是敢想敢干。莫不知这位女皇陛下自居上位,就算是腹背受敌时,也未有人敢这样硬撞。
  户锦一句话顶出来,全身都紧绷。他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坚持着抬目,隔着幽暗与刘诩对峙。
  台上一时寂然无声。
  若是此刻天明,户锦定会诧异地发现,此刻,被顶撞了的那位,并无怒意,她正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下面长跪的身影。
  只过了此许时间,户锦却汗湿了手心。 
  “罢了,传他上来回话吧。”刘诩轻轻拂袖,将方才的紧迫一下子消弥于无形。转回头,先瞟了蓝墨亭一眼。蓝墨亭看见她眸子亮亮的,嘴角亦微挑起。他就明白了,这小子的硬气,到底是入了皇上的眼。
  “传户锦见驾。”有人过来宣口谕。
  “呃?”户锦愕住。再抬目,刘诩已经不在栏杆后面了。身侧已有人过来引自己起身。他茫然起身,不知刘诩何意。
  “户将军,快请上去吧,莫要圣上久等。”身侧的人轻声催促。
  户锦剑眉微锁,随着走了两步,才跟上刘诩思路。原来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独对。
  “大人请。”引路的人停在台口,示意他自己上去。
  户锦抬目望向台阶尽头,天色暗得很快,连月亮也躲进云层里,前面一团迷蒙,仿佛似他心情,蒙昧不清。
  户锦深吸了口气,心下坚定,不管怎样,自己能争取到与圣上的独对,就会全力争取到户家最好的结局。所以,纵使此刻走进去的是黄泉,他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不再狁豫,迈大步,拾阶。
  月亮突然从天边探出脸,莹亮的光洒了下来,刘诩眼前一花,眨眼间,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将军,已跪在七步远的距离。长衣猎猎迎着风,玄色战甲,在月光下,闪着耀目光华。
  “抬头无妨。”刘诩伸手虚引。
  面前的人缓缓直起腰身。
  于朗月光华下,两人目光正面相对,看清对方后,都愣住。
  “末将户锦,参见陛下。”户锦先回过神。再拜。行的是正式的大礼,全身的铁甲,随他动作,清越微鸣。
  方才看到户锦的眼睛。眸子清澈锐利,仿佛只扫了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神情坚定,大气泰然,这于危难中的冷静,该是来自在无数凶险中浴血重生后的积淀吧。刘诩长长叹口气,这,就是南军的战神,大齐的长胜将军,是自己未见就先厌了,户锦。
  晚风渐烈,于高台上,三人长衣都被风卷起。刘诩紧了紧外袍,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方才朕是看不真,其实那三百勇士,朕一个也未看清。”她一字一顿,目光如炬,“卿说得对,朕是站得太高了。”
  户锦惊愕。他猛地抬起头,直面刘诩的眼睛,顾不得犯驾失仪的繁礼羁绊,他需要用心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更要读懂她眼中的意思,只为印证心中迅速腾起的希翼。
  “打断卿,不为别的,只是朕以为,说辞,从来不是武将风范,朕料想卿心中的话,恐怕也几经辗转,不知从何说起。”刘诩亦低头看他眼睛,“朕既与卿直面,就要听得,真切。”
  户锦被一语道中心事,震动。
  “朕许你这三分信任,一分机会,也正是日前你所求,希望卿牢记自己不仅是南军的户锦,户侯的独子,更是天子臣下,大齐的上将军。”
  “陛下……”万没料,自己日间的话,陛下竟能一分不差地记下来,他心头剧震,既然话尽于此,他也略掉了中间的环节,咬牙横下心,叩道,“陛下言出必践,末将亦有肺腑之言上禀。”
  刘诩看着气息微乱的户锦,“好,趁今日,有话便讲在当面。”
  “是。”户锦朗声,“陛下说的,也是臣心中所想,将士们无论南军北军,皆征自大齐,全军一心,才换得国强民安。我们南军上下也是背井离乡,抛洒热血,马革裹尸。多年戍边未敢有怨言,皆因我们知道自己付出的,不仅是为了大齐,更为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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