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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纨绔娇宠-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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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说罢,他在心底低低一叹。
  半年,他只给自己半年时光。用尽一切手段,也要令那数十万军士听从己令。他知道这很难办到,可他必须办到。
  像是要报复她那轻轻一咬,他占据了女子的身体与思绪,掀起一阵令人战栗的风浪来。
  屋外蝉鸣,冗长烦躁,却无人听得。
  ***
  新帝即位后,一切尘埃风云俱落定。废太子陆兆业被废为庶人,圈禁狱中。从前帮扶着二殿下的显赫贵族,愈发水涨船高。季、柳、宋三家,皆成了数一数二的楚京权贵。
  陆子响令柳、宋二家之首,分别领了左右督射太仆之职,又令季家掌了京城巡治之则,从宋家分权。
  他有意令三家互相制衡,然这三家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又岂是常人?陛下想令他们鹬蚌相争,他们偏不如此;恰恰相反,还互结姻亲,修了秦晋之好。
  这一回,轮到陆子响头疼了。
  外戚之事,古来就最为烦人。前有沈家专横跋扈之鉴,他又岂会坐视柳家与季家成了第二个沈家?自然是早早打压下去,越快越好。
  可偏偏这三家都不愿坐以待毙,如今已是抱成了一团,互相扶持,俨然成了朝中一大党。
  除了这三家,还有谁能与之抗衡?
  陆子响想到了镇南王府。
  ***
  正逢初夏,日头炎炎,陆麒阳打着赤膊,嘴里叼条草杆,跟着一群下等军士一起,在河边支起大锅煮汤。柴火烧得烫了,热意扑面,他便直接到一边的河旁,掬起一捧水就洗脸。
  先前废太子作乱,这京畿的卫兵折损了许多,如今又充了些生面孔进来。他们不知道面前男子正是那三箭射下废太子的世子爷,只当他是个小郎将,便口口声声唤他“小将军”。
  “小将军不去营房里头坐着?”
  “那些个大人们都早早地回了家,还不是怕家中妻子久候发怒?对了,小将军娶没娶妻?”
  七嘴八舌,零零碎碎,好不热闹。
  没一会儿,几个军士闲聊着,又扯起了家中婆娘来。一个说女人心海底针,另一个说婆娘的脸似六月的天,变的那就一个快。这几句话引来了强烈共鸣,诸多男子皆唉声叹气,说起了自家闲事。
  “你可知道?上次我问我媳妇晚上吃啥,她说‘随您的意’,我说下个馄饨,她嫌料少;我说买点肉包,她嫌浪费钱;我说吃碗面吧,她又嫌面涨的快,不能放俩晚上!我问‘你到底吃啥’,我媳妇不高兴了,说‘随您的便’!”
  这诉苦军士满面苦涩,摇头叹气,道:“我真猜不到她在想啥!”
  另一个军士也说起了自家媳妇:“上回吧,说要带我家儿子回娘家,问我去不去。我思忖着要去老赵那头打花牌,就打算不去了。我媳妇就不高兴了,说‘您倒是去!’这话一出,我哪敢去呀?”
  这事儿又引来一片“是呀是呀”的零散附和。
  就在此时,又听得一人文绉绉道:“可不是么?我问我家那位,‘您有什么事儿’?他偏偏要答‘没事儿’。问了三遍,半字不肯吐,还直说‘自己没生气’。实际上心底都急坏了,当夜就朝我发了一通脾气。真是难伺候。”
  虽然这个故事很引人同情,但是诸位军士无有敢回答的——因为这说话的声音,乃是个女子。
  诸人抬起头来,便见到一位形容艳丽的佳人,携着个规规矩矩的小丫鬟,正板着一脸愁苦之色,站在不远处。她打扮得一身富贵,瞧一眼便知道她定然是哪位将军家中的内人。
  一名下兵大着胆子,上前问道:“这位夫人,您找哪位将军?”
  “倒是不必称我为‘夫人’。”这艳丽女子笑道,“我还不曾嫁人,只不过是奉了王妃的命,来军营里瞧瞧我那将来的世子夫君罢了。”
  陆麒阳的面色红红白白,道:“你和我进去说话。”
  说罢,扯着沈兰池就朝营房那头走。
  诸位兵士目送二人远去,大惊失色——这军营里的世子,还能是哪个世子?自然是镇南王府的陆麒阳!
  他们如此惊诧,一是惊这位小郎将竟然是那声威赫赫的镇南王府世子;二是惊这位女郎口中的话——女郎口中的“我家那位”还能是谁?当然是世子陆麒阳了。
  别看这世子爷,方才一身粗犷,劈柴捉鱼、无所不能,可心底却是如此细腻堪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军士间,一片唏嘘之声。
  ***
  沈兰池和陆麒阳刚入了营房,没说几句话,宣旨的内监就到了。
  这内监也是见惯风雨的人,瞧见了世子打扮得浑似一介下等军士,也一点儿不惊不嫌,反而挤出一张恭敬的脸,谄笑道:“世子爷,陛下圣旨到,您先正下礼冠?”
  陆麒阳闻言,随意正了下外衫,在前头跪下。
  内监抖开圣旨,掐着嗓子,慢条斯理地念起来,说是那陆子响思及陆麒阳有功,封他做左武卫将军,望陆麒阳能驻守京城,以护百姓平安。
  陆麒阳跪在地上,却不接旨,道:“这圣旨,麒阳怕是不敢受了。”
  “世子爷这是何意?”内监笑道,“您可不要为难奴。”
  “不瞒陛下,我后日便要去往北关。”陆麒阳正色道,“这是先帝旨意,御笔朱披,还搁在我家书房里头呢。先帝去的匆匆,陛下不知道,也是当然的。不过,若是陛下要看,麒阳随时能取出来。”
  内监怔了一下,有些讪讪。思忖一番,内监道:“这事儿,奴也不好做主。还是等咱回宫去,禀报了陛下,再来仔细告知世子爷吧。”
  这内监回去了,却等不到再见陆麒阳的时候。
  当夜,陆麒阳便打点行装,带着几个随侍,出了京城,直往北关去了。
  次日天明,陆子响才得知此事,顿时扼腕不已。
  没了陆麒阳,他又找谁来对抗那抱成一团的三家?朝堂上下,谁又不是为他们鞍前马后,一个劲地逢迎谄媚?
  陆麒阳出京去往北关一事,传到百姓间,在看热闹的百姓口中绕了一圈,则又变了一副模样——
  那从前终日游走花丛、斗鸡走马的镇南王府小世子,难改本性,终于受不了父母塞过来的落魄沈家女,溜出京城去,逍遥畅快去了!!
  真是薄情!


第65章 一方山月
  陆麒阳出京城去北关,沈兰池早就清楚。
  虽心底舍不得; 可到底知道这是无可奈何——陆子响就在上头虎视眈眈地盯着镇南王府; 陆麒阳不赶紧笼络将士之心; 就只能坐等被陆子响做成案上美餐了。
  北关遥远; 若是寻常赶路,也需要半月乃至二旬的功夫。若是遇上山石封路,那拖得便更久。陆麒阳去了不到十日,便有家信寄了回来,给王妃一封,给沈兰池一封。给沈兰池的那封信里; 还夹着一朵残花。
  原是说在路边看到了一朵姿态小巧秀丽的花,很是新奇,便夹在信里寄回去。不过他却忘了,路途遥远,这花到沈兰池手上时,已枯的不成模样了。
  饶是如此; 沈兰池还是将其阴干了,夹在书页间。
  ***
  京城夏日渐浓; 蝉鸣一声响过一声。虽下了几场午后雨,暑气却不见得被扑灭了多少。
  柳如嫣扶正了斗笠; 脚步匆匆,朝一道狭窄巷子间走去。
  她本是柳家金娇玉贵的三小姐; 可今日却未着缀饰; 反而穿着一袭粗麻布裙。斗笠垂纱遮掩之下; 隐约可见她的乌发披散,上头只别了一枚碧玉发钗。
  脚下的青石小径有些残破,石块常年被人踩踏,被磨出了圆润坑洞,又积了雨水,一片湿漉。
  终于,柳如嫣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这门扇并不气派,藏在诸多砖石小院里,普普通通,毫不起眼。门上粘了张纸糊的大红门神,被前几日的雨水吹打得有些褪了色。
  她抬手欲扣门,手却在中道停住。
  柳如嫣心道:从前金堂玉马的公子,如今就住在这等破落的地方吗?
  她记得自己初见沈庭远时,沈庭远便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除了有张俊俏的皮囊,并无惹眼之处。与沈庭远那那飞扬跋扈的堂兄相较,便如颗尘埃似的。
  虽是救了她一次,可柳如嫣也未把这人放在心上。
  她在寿辰上落了水,丫鬟便领她去换衣服。她换衣时,便瞧见墙壁上悬了一副画轴,上绘的是山月清溪。虽她不懂画,可却觉得这山月画得极是有神,清幽渺远,浑似不在人间。
  如果能与心上人一道携手同去,与山中共度此生,那必然是一桩妙事。
  她凑近了看,便看到画轴上有题字,落的名字叫做问山。
  这倒是一个好名字。
  柳如嫣暗暗记下了问山这个名字。待回到家中后,她便询问长兄柳愈:“这‘问山’所作之画如何?价值几钱?”
  柳愈道:“不曾听闻。”
  柳如嫣:“我瞧着他画的挺好,没想到竟然是个没名气的,连大哥都不知晓么?”
  柳愈道:“我又怎会无所不知?若你有心,自己去查问便是了。”
  柳如嫣说好。
  柳愈虽是长兄,待她却不严苛,有时还颇为放纵。若非长兄教书习字,她又怎知道诗文中会有“生世一双人”这样的妙境界?
  柳如嫣游走市集,却总寻不见问山大作,只得悻悻而归,派了仆婢多番留意。只可惜,市井之上,并无问山大作流传。
  有一回,她还遇着了携小厮去买文房四宝的沈庭远。沈庭远是贵介公子,本可让家中下人代为跑腿,可他却要亲临店铺,仔细挑拣。买东西不买贵的,却挑些便宜货,还尽是些画具。
  柳如嫣有些惊奇,问道:“沈公子为何不买那千金墨?”
  “价格昂贵,却未必趁手。画画一事,看的从来都是人。心境沉稳,自然画中有神;若是笔技不行,便是用了千金、万金,那也是画不出来的。”沈庭远耐心答道。
  说罢,还有些不知所措地避过了头,似乎是很少和女子说话。
  柳如嫣点头,心道这个看起来文绉绉的书呆子说的也对——不会画画,那用再贵的纸笔也是枉然。把千金墨塞到鸡爪手里,也不见得大公鸡会画仕女图啊。
  “你也会画画,那我问你,你可知道‘问山’是谁?”柳如嫣道,“我在你家中瞧见过那幅画,觉得画得甚是好看,想要买一副挂我房里头去。”
  不能与心上人一同住在山中赏月,那自个儿在房间里挂副月亮,总成了吧。
  沈庭远愣了一下,唇齿嗫嚅,小声道:“我……我也不大知情。那幅画,只是偶尔所得。若是柳三小姐想要,我遣人送去便是了……”
  柳如嫣闻言,喜上眉梢:“哎!好。你瞧着是个书呆子,却挺通情达理。若是以后再有见到那问山的画,切记得喊我,我买。”
  欣喜之下,她竟把心底喊着的“书呆子”给说出了口。
  她得了那副山月清溪图没多久,便听到消息,说市面上有人卖问山的大作,要价还甚是便宜。柳如嫣为人爽利,便差人全买了下来。
  这问山最爱画景,笔下尽是些野趣山水。有东篱日西,有枫叶垂红,有寒江飞雪,亦有牧童吹笛。柳如嫣看着画,便觉得问山是个颇有雅趣之人,和京城之中那些只想当大官的家伙可不同。
  若是钻到了权势里,终日只想着向上爬,又哪能画出这种画呢?
  只可惜不知道这问山是死是活。运气差的话,他兴许已死了十好几年了。
  想到此处,柳如嫣便一阵叹息。
  真是可惜。
  她问二哥柳文,这算是怎样的一种思情。柳文有意附庸风雅,便摇着扇子,悠悠道:“你可知道‘神交’?无需得知容色,便心底倾慕已久。你看从前那陈王梦神女,也未必真见过神女真容啊!”
  柳如嫣闻言,登时觉得柳文不靠谱。
  呸呸呸,什么比喻。
  柳如嫣的姑姑是柳贵妃,贵妃想要撮合柳如嫣与陆子响,便常常邀请柳如嫣入宫小住。柳如嫣从来不想做皇子妃,亦不想与他人分享夫君,因此每每进宫时,都是冷着一张脸。
  可陆子响这人呢,就算见到她冷着脸,也会温柔照拂,浑似没瞧见她的一身刺。柳如嫣觉得,陆子响有这样的非凡忍功,来日必定有大造化。
  有一回她入了宫,恰逢陛下在御花园中摆了小宴。
  她跟着柳贵妃一道前去,便瞧见陛下手捧着一卷画在仔细地瞧,口中赞语不绝。一通夸赞后,楚帝问身旁宫人,道:“这‘问山’,又是谁人的小字?”
  沈皇后也在。闻言,沈皇后便笑道:“是庭远的。他不常落这小字,只有送熟人时才会用‘问山’。这幅画本是送到臣妾这头的,谁知道陛下眼里这么好,竟给截去了。”
  楚帝闻言,哈哈大笑:“沈家公子的画好,朕夸上一番,也不成?还给皇后便是了。”
  柳如嫣听了,心底咯噔一下。
  ——沈、沈庭远?
  难怪她会在沈家看到那副问山的画,这摆明了就是沈公子画完了,随手挂在家中。难怪她与沈庭远说了要买问山的画,市面上便立刻流出来了好几副,这是沈公子照拂她呢。
  这样的老实人,倒比二殿下那等标明温柔好多了。
  也许是因着画的缘故,也许是因着山月的缘故,她对沈庭远的心思,便一下子重了起来。
  ***
  思绪兜转,回到眼前。
  柳如嫣扣开了沈家如今的小门,里头有个仆妇来应门,是沈大夫人身旁的陪房。这陪房见惯了风雨,也认得柳三小姐,诧异道:“柳、柳小姐……?”
  柳如嫣冷冷道:“让沈庭远出来。我要问问他,他躲着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仆妇背后传来沈庭远的嗓音:“刘嬷嬷,你先退下吧,让我来便是了。”
  继而,门后便露出了沈庭远的身影。他着素色衣衫,打扮的与普通书生无异。不过,在柳如嫣眼里,他更适合这身装束。从前的他虽锦衣华服,却像是被那些金玉压沉了肩,以至于一直低垂着头。如今他落魄了,竟抬头挺胸的,双眸亦清澈明亮。
  “柳三小姐,你是显贵之女,而我如今只是白身。云泥之别,难以逾越。”沈庭远压住心底叹息,慢慢道,“柳三小姐厚爱,我承受不起,亦不敢承受。”
  “有什么云泥之别?”柳如嫣怒道,“我从不爱荣华富贵,便是你落魄了又如何?”
  “庭远知道柳三小姐是个不为凡俗所困之人,可三小姐愿意,柳家却未必愿意。”沈庭远终是没压住喉中叹息,淡淡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亦是为了三小姐。”
  柳如嫣正欲说话,却听得身后传来二哥柳文的嗓音。
  “如嫣,我还在想,你偷偷摸摸跑来干什么,原来是这个罪臣之后想要将你拐了去!”柳文一抖折扇,狠狠瞪向沈庭远,怒道,“沈家的小子,你现在一介落魄之身,还想骗我妹妹,真是想的简单!”
  也不知道柳文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说罢,便命身后小厮仆妇扣住了柳如嫣,推搡入了马车。柳文用折扇指着沈庭远,恶狠狠威胁道:“你少动歪心思!如今的你,根本配不上我妹妹!”
  说罢,便转身而去,也不顾柳如嫣在马车里叫嚷着什么。
  柳文回了家,便将此事禀告母亲。柳夫人必然是不愿让女儿嫁给沈家的落魄子的,立即着手安排柳如嫣出嫁一事——如今柳、季、宋三家都忙着彼此联姻,嫁个女儿到宋家去,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且三家都是权贵,女儿嫁过去了,也能安稳地过一辈子。
  柳夫人想,柳如嫣与沈庭远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若是婚期拖的久了,保不准还要生变。只要如嫣嫁了人,那就会立刻死了心思。
  于是,订婚初初过了两月,婚事便要匆匆办了。
  可柳如嫣不愿。
  她从不是个愿轻易低头的人,也不愿遵从家中意愿,嫁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
  她假意乖顺,在母亲面前扮作一副死心模样,暗地里却收买了出嫁日守着院门的仆妇,做好了万全准备。出嫁之日,她干脆地药昏了贴身丫鬟,袖藏匕首,偷偷摸摸地跑了。
  一路顺畅,却在将出侧门时,被一人喊住了。
  “如嫣?”
  听到这道嗓音,柳如嫣愣住了。
  她回过身去,便见到长兄柳愈站在夜色之中。大喜之日的红灯,未能剥离他身上的病气。夏日衣衫薄,他的身影便显得愈发细瘦了。在魆魆黑影中,他宛如一杆细竹。
  “如嫣,你出嫁在即,又要去何处?”柳愈疑道。
  “……我……”柳如嫣咬了咬唇,破罐子破摔,道,“大哥,你要将我抓回去,便抓回去吧。我就放一句话在这儿,要是真把我嫁到了宋家,我就直接上吊。”
  说出这等可怕的话来,柳如嫣心底七上八下的。
  她这大哥平时看着瘦瘦弱弱,但是真要狠了,那却有些吓人。
  柳愈蹙了眉,问道:“你是要和那沈家的公子一道走么?”
  不知怎的,柳如嫣口一松,竟老实交代道:“说实话,他不肯和我一道走。他也觉得,我嫁给那宋家才是对的,他说他配不上我。”待说罢了,她才想掌自己的嘴,生恨自己多嘴,在大哥面前太老实。
  夜风吹拂,柳愈的衣袖尽被鼓起。他默了一阵子,低垂了眼帘,淡淡道:“那你去吧。”
  说罢,便转身离去。
  柳如嫣惊了一下,想要对长兄说些什么,可长兄却已经走远了。时间紧迫,她匆匆地弯腰出了侧门,逃出了柳家。
  还未走远时,她甚至听见了长兄驱散仆从的声音。
  “三小姐不在此处,去东边瞧一瞧吧。”柳愈是这样说的。
  不知怎的,柳如嫣觉得鼻尖一酸。
  ***
  柳如嫣穿着一身丫鬟衣裳,重新扣响了沈家大门。
  来应门的是沈庭远。
  他知道今夜柳如嫣大婚,一直坐立难安。冥冥之中,他总觉得会有人来扣门。
  他见柳如嫣行色匆匆,脸上还有着大婚时的面妆,身上却狼狈地作丫鬟打扮,心底大震。
  “柳三小姐……”他喃喃了一句。
  “你跟不跟我走?”柳如嫣喘着粗气,问道,“现在出城,尚且来得及。我俩去寻一方山月,自顾自过日子去,再也不管什么柳家、沈家了。”
  柳如嫣知道,依照沈庭远的性子,她必然是得不到答案的,还得逼问一会儿才行。可这一回,沈庭远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柳三小姐,如今你丢下了一切来找我,若我不应了你的请求,那又岂能算是个人?”
  顿了顿,他道:“你等我,我去向父母请罪辞别。”
  言语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柳如嫣望着他背影,心底微愕。
  她忽然想到,从前的沈庭远,被厌恶的东西所拘着,终日与那些官宦权势打交道,以是总是闷闷不乐,说话也唯唯诺诺。可如今的他,却摆脱了那些烦心事,只需要与书画为伴。兴许正是因此,他才会气色为之一改吧。
  沈父与沈母很快一道出来了。看到柳如嫣在门口,两人俱是诧异无比。
  沈大夫人定了定神,道:“柳三小姐,你可想好了?若是当真要与远儿去过日子,那便是穷山苦水,再无富贵金玉。现在折返回去,你尚能过安稳富足日子,庭远也不是个不知数的,也定不会去纠缠。”
  柳如嫣点头,道:“我想好了。我出了柳家,那已是断了一切后路。”
  沈大老爷面色复杂,道:“我如今戴罪之身,身无长物,亦没有什么可以眷念的。庭远在我身旁,也是耽搁了。若当真有心上人,那便一道痛快过日子去吧。”
  沈庭远在父亲面前跪了地,磕头,道:“儿子不孝,不能回报养育之恩。”
  沈大老爷摇摇头,叹息道:“什么‘不孝’?皆是虚的。我从鬼门关前走一遭,能活在世上已是幸事。其他的事儿,我早已没甚么精力去管了。人能活着,便是好事。至于养育之恩,你莫要忘了,你妹妹乃是将来的镇南王妃。有她照拂,我与夫人不会难堪到哪儿去。”
  沈庭远点了头,这才起了身。
  他跨一步,便回头望一眼生养父母。行至门外,再躬身一礼,这才真正地出了门。
  他扣住柳如嫣的手,道:“我去雇一辆马车,现在就出城去。你想去哪儿?哪个镇子?还是去南边?”
  柳如嫣眼睫翕动,口中喃喃道:“哪儿都成,有一片山月就成。问山寻水,岂不妙哉?”
  有一片山月,问山寻水,岂不妙哉?
  妙哉。
  ***
  柳家女儿在大婚当夜却逃了婚,与那落魄沈家的长子私奔了!
  纵使柳家百般隐瞒,可这么大一个人不见了,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为了不惹怒宋家,柳家又找了个女儿塞上花轿。
  柳家两位嫡女,如嫣被沈家长子拐跑了,四小姐如画入宫做了妃嫔,现下能嫁入宋家的,便只剩下庶女了。这代嫁之人,自然也是庶女。
  可柳如嫣名动京城,几乎要与当初的沈兰池齐名,又岂是能随便冒充的?掀开了轿帘,顷刻便露了馅。
  此举一出,愈发惹怒了宋家,令宋家人觉得柳家有心欺瞒。更何况,以庶代嫡,这简直是在打宋家的脸面。
  宋、柳二家不合,这正是陆子响最乐见其成的。他令人在其间煽风点火,使得此事闹得满城皆知。
  楚国国风开放,若是有遇到“女儿私奔”这等事,百姓不爱骂女子不守礼,只爱骂女子的家人棒打鸳鸯、强娶强嫁。一时间,柳家便有了个“卖女求荣”的名头。更有尖酸文人在其间大肆嘲讽,写了一出戏词来,夸赞那柳三小姐真性情,柳家人不知好歹。
  诚然,柳家确实存了几分卖女求荣的心思——柳如画入宫,柳如嫣嫁给宋家,皆是如此。可这份心思,又岂是能挑明了说的?
  陆子响犹嫌风火不够,心思一动,竟又想到了那沈家。
  这京城中,谁与柳家最看不对眼?哪家绝不会与柳家交好?
  自然是这沈家了。
  不过一月功夫,陆子响竟以“天下已赦”之名,除了沈家旧责,发还家财,重新启用沈辛固。为显厚恤,竟然把从前沈瑞交还给先帝的安国公爵位也一并赏赐了下去。
  只不过,如今沈瑞已去往江湖隐居,这“安国公”自然是由沈辛固来做。
  如今沈辛固已非外戚,旧时党羽皆四散流离,家中甚至后继无人,几等于是绝了户。如此一来,沈辛固只能被陆子响牢牢握在手中,做个空头国公,用以牵制柳家。
  京城百姓闻言,又是一阵哗然唏嘘。
  这沈家在一年间,历经一落一起,最终又成了国公之家,搬回了城东头传了几辈的安国公府,又岂能令人不唏嘘?
  安国公府重悬匾额之日,百姓皆拥至门前凑热闹。却见得沈辛固携着夫人与几个仆妇,一脸沉静地入了家门,丝毫不见重掌富贵的喜色,似乎并不在乎这高悬门楣。就算是搬回了从前的旧居,沈家亦没有添置仆从,日子过得很是简单,与从前的权贵作风截然不同。
  陆子响此举,亦有些私心。
  沈兰池背后有了安国公府,又何须寄住在镇南王府?那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果真不出陆子响所料,沈大夫人重回国公府后,心疼女儿,立即将沈兰池接回了家中。如此一来,沈兰池又变回了从前那集万般宠爱、汇满城艳羡于一身的沈小姐。
  不仅如此,还是个待嫁的沈小姐。
  如今的沈小姐,和当初的沈小姐可不同了,她是订了婚的,只不过迟迟未嫁罢了。
  至于她将来的夫君么,乃是镇南王府的世子爷,倒也算是门第匹配。
  百姓间有说法——这世子爷本应在陛下面前有着大好前程,如今却为了避这个未过门的妻子,跑到北关避难去了,吓的连前程也不要了。也不知道,世子是有多不想娶妻。
  这一对未婚夫妻,令百姓津津乐道。
  ***
  时光飞逝,这年冬,沈兰池收到了陆麒阳的信,得知他已在归京路上了。
  若是顺畅,他能在年关前赶回京城。


第66章 世子归京
  这一年的冬日; 落雪的日子格外多; 京城外亦是如此。
  虽陆麒阳的信中说; 会在年关前刻赶回京中; 可大雪封路,令他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到了初一,他尚离京城有小半日的路途。
  年关这几日刚下了一场飘飘扬扬的雪; 京城里四下一片银白。安国公府的马车碾过地上积雪,朝着宫城驶去; 在一片素色里压出两道车辙。
  沈大夫人如今重领了命妇封号; 要依例入宫参拜皇后。
  只不过,旧去新来,如旧的后宫之首已经是年轻的季皇后了; 再不是当初的沈皇后。这季皇后虽说与沈大夫人同姓; 可关系却有些不尴不尬的,委实令人有些难堪。
  沈兰池跟随母亲; 一道去了新后居住的紫鸾宫。
  因是见外命妇的日子; 季飞霞穿着一袭明黄礼服,头戴宝冠; 一身端庄威仪; 额间的花盛缀着颗颗细小鎏珠。沈兰池瞧见她的容颜时; 恍惚想起了她出嫁前在梅园中晃着秋千的模样。
  彼时季飞霞坐在秋千上; 笑得天真烂漫;可如今的季飞霞; 已经是独宠六宫的皇后娘娘了; 脸上少去了闺中少女的单纯青涩; 有了一份刻意的成熟。
  紫鸾宫里已立了不少贵女命妇,各个皆是楚京一等一的名门女眷,宫中一片华彩粲然。瞧见沈兰池与沈大夫人,她们便窃窃私语起来。
  “真当是命好……”
  “空有一个国公架子,到底是比不得从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个爵位,那也是好过别家的。”
  待沈兰池的眼波扫来,诸人便噤声不语,心虚地别开目光去,在心底偷偷思量自己是否在沈家落魄时,有过落井下石之行,免得招来报复。
  季飞霞望见了沈兰池,按捺不住地想要站起来,却倏忽记起自己乃是皇后之身,不能轻举妄动,便只得对嬷嬷耳语一番,小声说了些什么。
  诸位外命妇纷纷拜见皇后,季皇后又一一赏赐了果品斋点下来。待人群将要散去时,一位嬷嬷拦住沈兰池,道:“沈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沈兰池顿了下脚步,令母亲沈大夫人先行归家,折身朝里走去。
  周围的命妇瞧见了,又是一片低低的私议之声。
  “竟险些忘了,她还是皇后娘娘的表亲。”
  “早说了得罪不得,如今东山再起,只怕是有的折腾。”
  沈兰池权当做没听见。
  她入了紫鸾宫的偏殿,便看到季飞霞立在宫室的窗前。窗扇大开,外头的飞雪一阵乱舞,竟有些雪粒子直直地扑到她的面颊上来了。
  听见脚步声,季飞霞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她半蹙眉心,转身道:“兰池姐姐,你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沈兰池低身一礼。
  “无需多礼。”季飞霞虚虚一扶,道,“兰池姐姐,我将你喊来此处,只想问你一件事。”在沈兰池面前,她没了方才的皇后仪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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