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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公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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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是天大的糗事。冒辟疆受此奇耻大辱,除了自欺欺人地写两句酸文歪诗,又能如何呢?难道公告天下她的侍妾被皇上夺去了不成?丢面子还是小事,只怕连命也没了。〃
吴应熊心中难过,顾左右言他道:〃这里虽是私处,难说隔墙有耳。诸位还是少谈国事为妙。〃
陆桐生率先赞成:〃正是,正是,管她是董小宛还是董鄂妃,只要皇上高兴,普天同庆,便是好事。依我说,我们也该找些赏心悦事来乐一乐,当作助兴也好呀。〃
陈刊道:〃就是,大家把士气鼓舞起来,别只是说这些儿女私情,风月闲话,如今朔风正紧,瑞雪当空,女儿家自该裹足闺中,我们须眉男儿却不该当煨灶猫儿一样缩骨怯寒的,越是天寒地冻,越要纵马扬鞭,打围骑猎,也是应一应年景,讨个瑞雪丰年的吉利,才不失咱们大好男儿的英雄本『色』。〃
众人一叠声叫好。何师我便怂恿吴应熊说:〃咱们轮流做东,无非吃酒听戏,早就厌了。这次改改规矩,不如额驸向公主讨个情,借围场开放两日,请大家纵一回情,这个东,宁可小弟来做。〃
吴应熊笑道:〃做东小事,无足挂齿。只是小弟虽然陪皇上围猎过几次,却从未试过自己借围场来用,况且兄弟并不在旗,只怕未便开口。〃
何刊道:〃哎,您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不在旗又如何?若说你不便开口,就请格格进宫时跟皇上求个情儿,没有不成的。〃
吴应熊虽觉为难,盛情难却,且自小弓马娴熟,也是技痒,便答应下来,并说一应三牲同祭旗都由自己备下,只等订了日子,便请诸位往围场祭山神土地去。
及至众人散去,吴应熊方觉棘手,独自在廊下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才能让建宁召见他。恰见红袖拿冷了的燕窝粥去厨房重新热过,忙上前一步陪笑道:〃姑娘慢走,今天瑞雪初降,天气骤寒,公主可曾加衣?〃
红袖含笑站住,只用眼角瞟着吴应熊道:〃多谢驸马惦记着。这是怎么了,太阳又不曾从西边升起,驸马倒学会知冷知热了。〃
吴应熊含笑不语,并不理她的调皮。红袖只得答他,却也不肯好声气,仍是一径使『性』子,用调侃的口吻说:〃寒衣是一早备下的,难道咱们都是死人,竟不晓得天寒加衣的道理,还要驸马来教导不成?公主这会儿心情好得很,前中午还披着『毛』『毛』衣裳往花园子里散了一趟回来呢。〃
吴应熊听了,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幅画来:那建宁鹤氅雁翎,迎风冒雪,独自飘飘然地走在残花败柳之间,偌大的园子显得空旷苍凉,尊贵的公主却是孤零零天地一飘鸿,纵然身在富贵乡又如何呢?他想她嫁了自己着实可怜,满洲的格格来了汉人府上,除了丫环,再没一个做伴的人,只好逛花园看雪做游戏。
自从绿腰的事后,他一直没能与建宁面对面,开始时是他一直恳求而她拒见,后来他也就有意地回避着她了。因此,虽然额驸府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是两个人同在一座府里,却已经将近半年不见面了。自己尚有一班诗朋酒友唱和应酬,那建宁却是深闺禁院,多少春花秋月、杨柳芳菲,也都只好付与冷雨幽窗、孤灯寒枕罢了。想着,不由得出了神,愣愣地站在走廊间,红袖什么时候走过了也不知道。
红袖热了燕窝回来,见吴应熊还在廊下徘徊,抿嘴一笑,并不打扰,且进来向建宁笑道:〃格格猜怎么着?咱们那位驸马爷竟是转了『性』子,刚才向奴婢问起,说是天寒下雪,记着给格格加衣,被我村了两句,这会儿一个人在廊下参禅呢。〃
建宁正在试新衣,伸着胳膊量长短,袖子盖着半截手腕,袖口处络满了流苏,每一举手拂袖就有漫天云彩飞舞,裙摆处更是用金丝银线交织着绣了一只孔雀。不过她以慧敏为戒,知道一味求奢慕华是为大忌,所以衣裳的底料并非大红大紫,却是孔雀蓝。这样,金银线压在上面就不会显得太过金碧辉煌,反而配合着底『色』更把一只孔雀衬得活灵活现,奕奕生辉,让人只注意到孔雀的灵媚而忽略了金线的奢华。她对着镜子左右照着,十分满意裁缝的手艺,然而转念想到打扮得再出『色』又如何,连个欣赏的人也没有,同锦衣夜行又有什么分别?正在顾影自怜,忽然听到宫女的禀报,不禁心中一动,想他还记得我的冷暖死活么?
她与吴应熊僵持这么久,又听府里人说他每天还是按时回府就寝的,并非留宿在外,早就心软了,今天听他一句问候,虽然话不多,却着实说到心坎里去,眼圈不禁红起来。
红袖看她不语,已经猜到心意,笑嘻嘻道:〃人家惦记格格,怕格格冷着冻着,格格好歹也给几句暖话儿呀,要不,我请驸马进来吧,可别冻坏了身子不是玩的。〃
建宁便不说话。红袖得了主意,径往外来,果然见吴应熊依旧立在那檐下犯傻,不禁笑起来,拍手叫道:〃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做起老和尚来,还是参禅呢还是做诗呢,吓得奴婢竟不敢惊动。〃
吴应熊见她这样活泼,倒也不由笑起来:〃说不敢惊动,你的嗓门可是比谁都大。我是禅也忘了诗也忘了——你做什么来的?〃
红袖宣了旨,又努嘴嘬腮地做鬼脸,道:〃我可是为爷说了不少好话,磨得嘴皮子都脱了一层,格格才宣旨召见。爷可怎么谢我呢?〃
吴应熊听到格格召见,大喜,且顾不得与红袖说话,忙整冠进来。看到建宁正站在镜前扭着身子试衣裳,不敢惊动,半载不见,她又长大许多了,已经完全是个大姑娘,体态成熟,神情妩媚,脸蛋儿衬在新衣的光辉里皎洁明艳,便如一树傲冬盛开的腊梅花,映得一室生春。
建宁在镜子里看到吴应熊赞叹的眼神,不禁庆幸这身衣裳做得合适极了,也合时极了。而吴应熊的求见也正是时候,他那种惊艳的神情,真是太体贴太窝心了。因笑『吟』『吟』转过身子,问:〃好看吗?〃
吴应熊如梦初醒,忙施礼请安,又问:〃这是哪里做的?〃建宁笑道:〃是佟妃娘娘跟我一起画了样子,交给宫里绣娘做的。〃吴应熊点头赞叹:〃果然不同俗品。外间的裁缝店断没这样的眼光手法。佟妃娘娘近日可好?〃
建宁从来未见吴应熊竟有兴致与她讨论针线刺绣这些家常话儿,奇道:〃大男人也会在意刺绣针法吗?〃吴应熊笑道:〃真正美好的东西,长眼睛的人都会看到,和男女老少又有什么关系呢?〃建宁忽然触及旧事,冷笑道:〃怪道我送你的手帕被你拿去裹马蹄,原来是刺绣手艺太差,只配给马裹伤。〃
吴应熊一惊想起,大为后悔,捶头道:〃原来是为这个!那日我骑马出去,不甚伤了马腿,身上并无别物可以裹伤,因怀里只有那条手帕,情急拿来一用,便忘了是公主所赐了。该死,该死!〃
建宁听他话中之意,分明自己所赠手帕一直随身携带,珍藏怀中,所以才会有随手取用之事,倒觉安慰。遂转嗔为喜道:〃好久远的事了,不同你计较。我只问你,今儿天这样冷,你为什么不穿件大衣裳就到处走呢?又不说话。若是红袖不叫你进来,难不成你在外面一直站着?冻病了可怎么好?〃
吴应熊笑道:〃我知道格格必然不会这样狠心,所以才使了这招苦肉计,竟然一招奏效,也在意外。原以为总要站上大半夜才进得来呢。〃
建宁向他扮鬼脸道:〃我才没你那么狠心坏肚肠呢。〃扭转身子,佯怒不睬。
吴应熊忙又百般安慰,软语哄转。他以往与建宁相处,虽然也曾同榻共枕,奈何建宁年幼,终不能有男女之情,心情不好时便把她公主敬重,心情好时又看作是小妹妹疼爱,而今许久不见,忽然发现建宁早在不语婷婷间长成花样女子,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这方真正引发出欢爱之心,拿出丈夫的款儿来与她**逗趣。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是夜,二人鱼水相谐,**无休,可谓成亲以来,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
次日,建宁进宫向皇上请求借围场之事,自然一求即准,便又兴冲冲去见平湖。原来平湖产后体虚气弱,每逢冬寒必发嗽疾,十分辛苦。见了建宁,惟有在枕上微微点头,以目示意而已。建宁大为痛心,忙趋前握了手问:〃你要吃些什么不?赶紧好起来,我陪你去建福花园,采桃花,我们再埋两坛桃花酒,留给我们的儿女好不好?〃
平湖勉力起身,气喘吁吁地问:〃你见过烨儿没有?他近来可好?〃建宁低头道:〃我也不是很容易见到他,就只在绛雪轩碰见过两次,从皇帝哥哥搬进乾清宫后,我就很难见到皇子们了。〃
平湖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沁出,面『色』益发苍白。建宁咬咬牙说:〃香浮,你是不是想见玄烨?我帮你,说什么都要想办法把玄烨叫来见你。〃
〃真的?〃平湖睁开眼睛,那幽幽的眼神里忽然放出光来,问建宁,〃你有什么办法?〃
建宁语塞,她只是凭着一腔义勇脱口而出,其实哪里有什么办法可想。但是话已出口,又见平湖听说可以见儿子立刻就有了几分生气,便豁出去说,〃这个你别管,总之,不出一个月,我怎么都会想法子把玄烨带来见你。不过,你可得好好将养,不然见了儿子,也是这样病怏怏的话也说不出,不是白见了吗?〃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放心,我会好起来。〃平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微笑,泪光盈盈,如梨花带雨。
建宁看着,在心底暗暗地发誓: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要做得到。哪怕惹怒太后,被砍了头,也要做到!偷也得把玄烨偷出来!
回到额驸府,建宁把皇上允准出借围场的事说了,吴应熊自是喜欢,命厨房备了精致小菜与建宁对饮。建宁笑道:〃你常喝的那些酒虽然也还好,终究平常。今天叨你的席,我没什么回敬的,就带坛酒凑份子吧。〃
吴应熊笑道:〃格格的酒都是从皇宫内苑带出来的,自然是好酒。〃
建宁正『色』道:〃这酒虽是我从宫里带出,可不是太后、皇上赏的,便是太后、皇上,也都没喝过呢。〃因命红袖去园中树下掘出坛子来,倒了一小壶,仍将坛口封好,埋回原处。
吴应熊听她说得这么郑重,又藏得这般隐秘,大觉惊奇。及至斟在杯中,未及就饮,已闻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且颜『色』醇亮,有如明玉。遂举杯凑在唇边微啜一口,只觉入口芬芳,沁人肺腑,五脏间俱回『荡』着一股清爽之意,飘飘欲仙。不禁大声称赞:〃我这辈子也算好饮,喝过不少名酒佳酿,然而似这等仙品,竟是闻所未闻,更别说品尝了。格格却是从哪里得来?〃
建宁得意道:〃告诉你,这样的酒,全天下也只有两坛,我带了一坛子进府,这些年也不大舍得喝,所以才留下这半坛子。你既然懂得欣赏,总算不糟蹋。〃
吴应熊笑道:〃原来你藏了这样好东西,也不肯与民同乐,倒躲起来吃独食儿。不如你告诉我配方,我们也照方儿酿来,以后不就年年都有得喝了吗?〃
建宁道:〃告诉你吧,这叫桃花酒。没有桃花树是酿不出来的。那年我要砍了你的梅树种桃花,你又不让,现在倒想酿桃花酒了,这可不是缘木求鱼?〃
吴应熊更奇:〃依你说,这酒连太后、皇上都不曾喝过,你倒反而有份享用,且又懂得酿制之法,这却是为何?〃
建宁道:〃这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酿酒人的身份也是贵不可言,这酒方子更是独一无二。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得先替我解决一个难题。〃
吴应熊笑道:〃你说得这样神秘,越发让人欲罢不能了。也好,不如把你的题目说出来,看我有没有解疑之道。〃
建宁道:〃三阿哥玄烨今年已经四岁了,还一次都没见过亲额娘呢。平湖想儿子都想病了,可是太后娘娘不许三阿哥去景仁宫,也不许平湖去乾清宫或慈宁宫。我从小没有额娘也就算了,可是三阿哥明明有额娘,而且就在身边,同住一个宫里,却不能够见面,也太可怜了。你帮我想个法子,怎么能把三阿哥偷出来,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我必好好谢你。〃
吴应熊大惊:〃偷阿哥?这也太异想天开了。阿哥又不是一件东西,想偷就偷的?〃
话虽这么说,吴应熊也知道佟妃境况堪怜,况且他虽不知道佟妃究竟与李定国将军有何关系,也猜到她是身系明清两朝的关键人物,建宁又是这样的软语央求——因此三个缘故,遂慨然承诺:〃好,我一定帮你想个办法,演一出偷龙转凤!〃
吴应熊的主意相当简单直接,就是让建宁去求她的素玛姑姑里应外合,向太后禀报三阿哥发了痘疹,使其搬出慈宁宫,隔离于别殿。那时,宫人怕死,必会对隔离之所敬而远之,只派几个兵士把守,就容易对付了。吴应熊问:〃你觉得,素玛会不会帮你这个忙?〃
〃一定会的。〃建宁笃定地说,〃我有的是办法对付素玛姑姑,她要是不答应,我就哭,闹,撒娇,她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那么就有了三成的希望,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在三阿哥身上,他肯不肯配合呢?〃
建宁想了想道:〃也一定肯的。哪有儿子不想见额娘的?玄烨已经跟我打听额娘好多次了,只是不想惹怒太后。现在我告诉他可以带他见额娘,不管叫他做什么都一定会答应的。别看玄烨才四岁,可聪明呢。〃
吴应熊笑道:〃皇上赐宴时,我也见过三阿哥几面,的确聪明绝顶。只要三阿哥肯合作,就又有了三成把握了,再接下来,就是那些守卫的人,可不可以信任。〃
〃那更没有问题了,宫里那些侍卫的嘴脸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只要给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发了,若是不行,我就亲自出马,随便指个什么由头把他们支开就是了,不信侍卫敢不听我的话。你不知道我在宫里是出名的刁蛮公主吗?〃
吴应熊笑着拱手:〃失敬,失敬。〃
建宁也笑了,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说: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刁蛮呀。你说,是不是这样?〃
吴应熊笑而不答,却往下说道:〃现在,事情已经有九成把握了,但是最后的一成,却也是最重要的,是整个计划的关键:就是怎么能让太后相信,三阿哥是真的得了痘疹。太后一定会请太医确诊的,据我所知,傅胤祖医术高明,又对太后忠心耿耿,可不是用银子能打动得了的,也未必肯买格格的账。如果贿赂不成,整件事都败『露』了,反而会害了素玛嬷嬷。〃
〃这倒是个难题。〃建宁蹙眉想了一想,说,〃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我可以去跟平湖商量,看她怎么说。〃
〃难道佟妃娘娘会有办法吗?〃
〃那可说不定。平湖的医术可精通了。我有一次伤风,在家里吃了好几天的『药』都不见好,那日去看平湖,她听我说话声音重重的,就吩咐阿笛给我煎了一服『药』,喝下去就好了。〃
吴应熊一愣:〃你前些日子伤风了吗?怎么没人跟我说?〃
建宁白他一眼道:〃说了你会在意吗?只怕我就是死在这府里,若没人专门通报,你也不会知道的。〃
吴应熊也觉内疚,忙赔笑施礼。建宁见他满面通红,倒过意不去,忙挥挥手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只要能真的帮我让平湖她们母子见面,从前的事就都既往不咎。能医者不自医,平湖那么好医术,却治不好她自己的病。我眼看她一天天瘦下去,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可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三阿哥偷出来让她见一面,也许她心里一高兴,病就好了。〃
吴应熊暗暗称奇,一方面看到建宁对平湖的一番真情,着实觉得感动,另一面也对容嫔的身份益发好奇,深宫里的娘娘竟是位医术高手,这本身已经够奇怪的了,更何况她在宫外还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看来这位容嫔的身份之奇,竟不亚于扑朔『迷』离的董鄂妃呢。
事情照着吴应熊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
平湖让建宁交给素玛一种特制的『药』膏,让她涂在玄烨身上,很快便起了许多红『色』斑点,并伴随着低烧、抽搐等症状,外表看起来完全与痘疹一样。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太后大玉儿并未下令将三阿哥隔离别殿,却以痘势太凶为由,直接将他送出了宫,寄养在长平公主陵园的小屋里,看护她的,即是为长平守陵的阿筝和阿琴。
建宁兴冲冲地来通知平湖,告诉她:〃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现在,只要你扮成我的侍女,藏在轿子中跟我混出宫去,就可以去见玄烨了。同时,还可以祭拜长平仙姑,岂非一举两得?〃
平湖的脸『色』却蓦然暗沉下来,半晌方道:〃不,我不去了。〃
〃什么?〃建宁大惊,〃你不是一心想见玄烨吗?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不去?〃
〃我不能去陵园,我不能见玄烨。建宁,你替我告诉阿筝、阿琴,要好好照顾三阿哥,但什么也不要跟他说。一定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太后的人。〃
〃你的意思是……〃建宁若有所悟,〃你是说,太后这么安排是有意的?〃
〃太后让玄烨住到公主陵园去,绝不是巧合,一定会有埋伏。如果我这时候去见玄烨,不论我有没有祭拜行礼,都会被太后以私祭前明公主为由降罪的,同时也会害了玄烨,说不定这辈子都不让他再回到紫禁城了。〃平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油递给建宁,〃你把这个给阿琴,让她每天辰时为三阿哥涂抹一次,量不要太大,让他一点点好转,这样,才不会让太后疑心。等他大好了,太后就会把他重新接进宫里来的。〃
建宁接过瓶子,又失望又怄气,忍不住哭起来:〃你真的不去见玄烨了吗?玄烨满心以为这次可以见到额娘,他看不见你,会伤心的。〃
平湖却忍住了不哭,只是再次说:〃建宁,帮我好好照顾他。〃短短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连身子也禁不住微微摇了两摇,遂重新躺下,面朝床里,再不肯说话。
建宁告辞出来,又是伤心又是失望,怏怏地回到府中。吴应熊见她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忙问端的,建宁忍得正辛苦,再也不能承受独自抱守秘密的孤独沉重,不禁伏在吴应熊怀中,边哭边说,将所有的心事合盘托出。从第一次夜访建福花园说起,长平仙姑,香浮小公主,桃花酒,公主坟,一直说到今日改颜重来的佟佳平湖。
吴应熊震惊极了,也感动极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定国将军会一直与佟妃有信件往返,也明白了太后对佟妃母子的感情何以如此奇怪,更了解了建宁与平湖那深厚的友谊根末。
〃原来佟妃娘娘的母亲竟是长平公主,你为她们母女保守秘密这么多年,也真是不容易。〃吴应熊几乎要对妻子肃然起敬了,〃建宁,你去过公主坟么?〃
〃当然了。我出宫以后,每年仙姑的生辰死祭我都有去上香的。〃
吴应熊更加感动而且自责,暗暗对自己承诺:一定要帮建宁想出办法让平湖母子见面。这不仅是为了自己一向以来对建宁的疏忽做出补偿,也是替父亲对大明后裔尽忠。他拥抱着建宁,柔声安慰:〃你放心,佟妃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也很克制,这不是坏事,至少可以保证他们母子的安全。况且,三阿哥的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当务之急,是你要赶紧送信给阿筝、阿琴,让她们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被太后看出破绽,那样,佟妃娘娘的苦心就白废了。还有,三阿哥那里,也要你去好好开导他才是。你这个做姑姑的,责任重大呢。〃
建宁抽抽噎噎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跟玄烨说,他听说可以见额娘,开心极了,现在饶是见不着,白白吃了一番红斑之苦,不定多伤心呢。还有阿筝阿琴,她们也很多年没见香浮小公主了,这次还以为可以久别重逢呢。〃
〃所以,你一定要早点把事情和她们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祸从口出。〃吴应熊再三叮嘱,〃太后的心思深不可测,太后的眼线更是无孔不入,一定要万事小心。〃
有人知道的苦楚便不算真的苦楚,有人支持的压力也显得没那么沉重,建宁倚在吴应熊怀里,心情略为好转,却仍然怏怏地问:〃你说,太后娘娘到底想做什么呢?〃
吴应熊叹道:〃太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她的心思不是你我可以猜得透的。不过,这次把三阿哥送到公主坟隔离,绝对是一箭双雕甚至三雕,既是要测试阿琴、阿筝的反应,进一步确定佟妃的身份;也是等着佟妃有所行动,还要看看都有什么人去探望三阿哥,顺藤『摸』瓜;再一点,很可能太后根本无心挽救三阿哥的『性』命,而想顺水推舟,听天由命。〃
〃什么?〃建宁一惊,〃你是说,太后想三阿哥死?〃
〃那也未必。太后留三阿哥住在慈宁宫,固然是做姿态,就像当年把你留在慈宁宫亲自抚养是一样的心思;但毕竟三阿哥是皇上的骨血,是她的亲孙子,这便又和你的身份不同,而她对三阿哥的情感也会很矛盾。三阿哥天资聪颖,乖巧可爱,太后每日与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真感情;可是想到三阿哥的出身,又未免会有迟疑。这次痘疹是她交给上苍的一道选择题,如果三阿哥就此丧命,那是天意;如果三阿哥死里逃生,也是天意,也许以后她会对三阿哥比从前更好甚至委以重任也未可知。〃
建宁低头细细思量这一番话,越想越有道理,不禁道:〃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想得透。你能想出偷龙转凤这样的好法子,又能猜到太后一箭三雕的计谋,那你不是比太后更威风?如果你带兵打仗,一定战无不胜,比那些文武朝臣强多了。〃
吴应熊苦笑不语,心情忽然低落下来。他一生最为抱憾的,正是这一点:虽然文武全才,奈何文不能定国策,武不能上战场,纵有一腔抱负浑身肝胆又如何呢?也惟有围场猎鹿、『吟』诗斗酒而已。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禁沉默了。
三阿哥玄烨,这未来的康熙皇帝,大清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建功最伟的皇上,自幼在太后的亲自抚养下长大,比别的阿哥领受了更多的恩宠,也接受着更为严格的教育,三岁从文,四岁习武,读书过目不忘,学艺一见即通,深得太后喜爱。然而他心中,自有一件憾事无可弥补,便是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额娘佟妃。
他明知道额娘就住在离慈宁宫不远的景仁宫里,可是两宫之间就仿佛隔着天堑银河一般,不能接通。容嫔不必像别的妃嫔那样来慈宁宫晨昏定省,而阿哥们也不能擅自出入后宫的妃子殿。一墙之隔,远如天涯,他不知多少次猜想过额娘的模样,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母子相认。当建宁姑姑告诉他只要假装生痘就可以见到额娘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说:别说生病,只要让我见额娘,受伤也行呀,被箭『射』、被武师的刀砍也行呀。建宁说,不行,要想见你额娘,就必须得痘,受伤或者生别的病都不知,只有得痘疹,才能让你搬出慈宁宫,躲开太后侍卫的看守,和你额娘相见。
玄烨答应了,任由素玛嬷嬷将『药』膏涂在他身上,眼看着疱斑点点,又红又肿,四肢也变得虚软无力,还发起烧来。素玛嬷嬷还要他做出又痛又痒的样子,可是他这么昏昏沉沉的,做戏真是很辛苦呀。他又要抵抗着昏睡的诱『惑』,又要做出麻痒难受的动作,终于骗得太医和太后都确信无疑,并让他迁出了慈宁宫,又下令全宫避痘。
他在昏昏沉沉中被抬上了车,只觉得马蹄得得,走了很久很久,如果只是去别殿,不该走这么远,他怀疑自己已经被送出宫门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送进陵园来,而且连侍候的人也都换了。当他问清楚这是前明公主守陵人住的屋子时,吃惊极了。他知道,太后娘娘放弃了他,不再过问他的死活。
四岁孩子的心一尘不染,他从不怀疑太后娘娘是这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他虽然渴望见到母亲,但是从未谋面,感情毕竟有限;而父皇政事『操』劳,不苟言笑,不能相夕相处,也就无法与太后的恩情相比。但是现在,一场小小的痘疹就让太后抛弃了他,把他交给上苍听凭生死,孩子的心,被重重地伤到了。
而这份伤,就全倚赖着母亲的柔情来安慰。玄烨在被抛弃被欺骗的痛苦中等待着佟佳平湖的到来,他想,额娘的现身会抚平他所有的伤痛的,只要能倚在额娘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一次,所有的冒险和失去都值得了。
然而,建宁姑姑却告诉他:〃烨儿,对不起,你额娘不能来见你。〃
孩子的心,再一次被抛弃重伤,再一次被欺骗重伤,再一次被冷落重伤。他绝望地沉默,却不肯哭泣。他是个男孩子,不能为了失败流泪。这是从懂事起便铭记的守则,刻在骨子里了,再难过也不会违背。可是,他忍得多么辛苦,多么痛楚啊。
建宁看着小小的侄儿,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母亲绮蕾去逝的时候,她也就像玄烨这么大,她是知道那种冷落和孤独的滋味的。她忍不住抱着侄子许诺:〃烨儿,你放心,你额娘不是不想见你,她比你更难过,更伤心。姑姑向你保证,一定要让你见到额娘,一定会的。〃
她这么说,是出于一份义勇,一份冲动,但同时也是笃信:虽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吴应熊一定会想出妙计帮助她的。她对吴应熊充满了信任和钦佩,觉得自己的夫君聪明极了,又变成那个『射』鸦的少年骑士。只要有他在,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吴应熊听到建宁的请求,在屋里徘徊良久,细细地推敲了宫廷关系的每一层每一面,他深知这件事危险重重,但是面对着建宁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法拒绝。
〃建宁,你是不是说什么都要让她们母子见面?〃
〃是。〃
〃不惜代价?〃
〃是。〃建宁点头,〃你会帮我的,是吧?〃
吴应熊也只有点头:〃是。〃
〃你真的有办法?〃
〃是。〃
建宁笑着投进丈夫怀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吴应熊的新主意是兵分两路:一方面要将玄烨偷出陵园,另一面则将平湖偷出皇宫,然后双方在额驸府会面。他分析:〃太后要监视的,是去公主坟探访三阿哥的人,却不会在意从公主坟出来的人。你是玄烨的姑姑,又是佟妃的好友,去探访三阿哥也是人之常情,便被太后知道也没什么,况且让三阿哥离开陵园总比离开慈宁宫容易,又有阿筝、阿琴做内应,就更加没问题;倒是偷妃子出宫是大事,如果泄『露』,只怕你们两个都要被重罚。〃
建宁口快地道:〃就罚也不是死罪。大不了把我骂一顿,削去公主封号,总不会下囚牢吧?至于平湖,她现在的日子就和打入冷宫也没区别,又怕什么呢?只要能让她们母子见面,又对玄烨没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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