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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_莞尔-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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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水灾来得迅速,事前没有半点儿讯息。
    只是谢家向来占于高地,虽说离浔阳江头极近,可这几年来,王嵩治水,总是先着重治理浔阳江,二十年来,江洲数次水患,谢家却一直安然无恙。
    此次水患一起,谢家遭受了波及,谢家人心中便已经有了怀疑。
    天亮之时,郭翰与王嵩领兵奋力为谢家抢救物件,只是大部份的古玩字画在洪水中化为乌有,祖籍传承等亦是毁了大半,族人在洪水中被冲散,此时天亮一看,昔日风光无限的谢家,显出几分凄凉之色来。
    王嵩在短暂的惶恐之后,很快回过了神来。
    他毕竟在江洲一带任职多年,对于洪水亦有经验,冷静之后咬牙吩咐了一队人马去加筑河堤,又向郭翰借了些人,一面则是挖渠引水。
    谢家因为位置算高,郭翰下手之时又有分寸,是以洪水逐渐一个多时辰后被控制住了。
    只是谢老爷望着残垣断瓦,及漂在水面的碎木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老爷节哀顺便。”
    郭翰咧着嘴,寻了一位水稍浅的地方站着,披了蓑衣,挽了裤腿,雨水顺着蓑衣的边沿往下滴,他说话时伸手去推一侧斗笠,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色:
    “天有不测风云,至少谢老爷未出事,还好端端的站着。”
    他说出口的安慰话令谢利镇、谢利亨兄弟二人都额角青筋直跳,两人一宿未眠,顾着抢救书籍竹册,眼底布满血丝,头发早就乱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郭翰哪里怕他们两人的瞪视,只是盯着谢老爷看。
    谢老爷忍了怒火,并不理睬郭翰的话,只吩咐长子道:
    “去清点一番,如今余下的东西,还有多少。”
    传承多年的世族,在意的不是钱、不是帛、不是米、不是盐,而是那一箱箱的书简,一卷卷的书册。
    未出事时,谢家的书籍被精心爱护摆放,外间一书价值非凡,谢家却有几屋藏书。
    只可惜这一场水患将谢家几百年心血化为乌有,谢老爷话音一落,谢利镇便带了些哭音:
    “只剩七箱了。”
    他伸手去指一角,千金难买的降香黄檀此时被水淋湿,里面装满了抢救回来的书籍字画。
    谢老爷看了一眼,心中那股隐忍的怒火‘腾’的一下又冒了出来。
    这些书籍沾湿了水,哪怕就是抢修之后,怕是也再难能保存下来多少,起码是要再去十之五六。
    他想到此处,只觉得天旋地转,人直颤抖。
    “这里还有一页残卷,你们要么?”
    郭翰突然张口喊道,他的话吸引了谢家人的注意,他面前昏黄的水流往前淌,一张纸在水中沉浮,谢家人脸色一振,谢利镇正大步要过去,郭翰已经抢先一步弯腰将纸抢了起来,纸张贴在他手上,他伸手便要去揭,谢利亨见到这情景,连忙便喊:
    “不可。”
    纸遇水本来便易化,沾在物件上,不可去生拉硬扯,唯有稍后烤干一些,再慢慢揭开了。
    郭翰却不理他,手一摸一搓,纸便化为黄浆,他看了谢利亨一眼,谢家的人气得脸色发白,他却嘴角勾了勾。
    王嵩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位郭将军与谢家之间矛盾重重,他能理解谢家人心中的感受,不是书香传承的世家,是不能懂那种痛苦。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唯有先劝谢家撤离再说。
    这里的东西不毁也毁了,撤到高处,先将余下的物品抢救回来再说。
    郭翰领了兵马,护送谢家的人离开,谢氏的人因为太多,分为数批运送。
    谢老爷被迫上了软轿时,不知为何想起了赵国太夫人临终之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的崔氏问的不是子孙后代,不是谢家将来如何,她老人家已经竭力谋划,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念的,是当初郭正风所批的那九字箴言:
    “天将变,灾难至,人分离,究竟,究竟应没应验?”
    那时的谢家人自然都是认为这九字箴言早应了,所谓天将变,难道不是指改朝换代?灾难至不是因为燕太祖打压世族?
    谢家多年以来,心怀警惕,防的就是‘人分离’,可是大唐建立至今,哪怕皇室不喜世族,但谢家却依旧好端端的存在,众人都以为,这当初郭正风所批的箴言,怕是早就已经应了验。
    可此时谢老爷再想起,却想到的是,‘天将变’,兴许不是指改朝换代,而是指大唐燕氏两位帝皇的交接,嘉安帝传位于燕追,所谓的‘灾难至’,也不是燕太祖打压世族,而是这一次真真正正的‘水患之灾’!

    第六百五十九章 治国

    如今谢家里的人,三三两两被分头送走,岂非应了郭正风当日所说过的‘人分离’三个字了?
    谢老爷以往教育儿子,总说命理之术,可信却不可尽信,但此时他念及此处,却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江洲的水患一事传入洛阳,燕追收到折子的那一刻,便知道郭翰明白他的心意,将事情办成了。
    他部署这样长时间,就等着这一刻的好消息。
    此时燕追应该召集姚释等众臣,商议大事,可是这会儿他心情极佳,最想见的却不是姚释等人,而是吩咐黄一兴:
    “去清宁宫。”
    洛阳的秋雨已经下了几日,时断时续,将园中草木洗刷得绿油油的。
    傅明华坐在廊下,看宫人们小心翼翼护着正试图想学走路的燕昭在地上蹒跚前行,不时小孩子双脚一软要摔倒,燕昭倒是不怕,却将乳母吓得魂也飞了,数次都险些哭出来,小孩儿却咧着嘴望着母亲笑个不停。
    “过来。”傅明华冲儿子招手,又给他看自己手中把玩的金铃,吸引他的注意,他站在几步开外,有些犹豫。
    最终仍是敌不过母亲的诱惑,迈了小腿跌跌撞撞朝母亲走去,一把扑进母亲怀里。
    燕追过来时,恰好就瞧见燕昭冲进傅明华怀中,傅明华拿了帕子为他擦汗的情景。
    “服侍大皇子的宫人有功,赏。”
    他开口说了一句,身后黄一兴自然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燕昭看到他过来,晃了晃手里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乳母连忙将他抱开,傅明华才理了理衣裳,站起了身,“三郎。”
    “昭儿会走路了。”燕追看了儿子一眼,傅明华点了点头:“能走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急着想要下地,“只是筋骨还软,走不了多远。”
    他骨子里与嘉安帝是一样的性情,讲究抱孙而不抱子,所以燕昭在他面前有些畏惧。
    燕追露出浅浅的笑意,难得伸手去逗孩子。
    陪着孩子玩了一阵,乳母将燕昭抱下去了,傅明华才问:
    “三郎今日心情很好?”
    他点了点头,原本过来就是与傅明华说起这事儿,此时听她一问,便不由道:
    “元娘,江洲之局,”他手握成拳,振臂一挥:
    “破了!”
    傅明华愣了一愣。
    江洲的谢氏,是四姓之中传承最为悠久的世族,大有来头,在当地名望地位都很超然。
    哪怕就是在四姓之中,阴、祝、崔氏都是隐隐以谢家马首是瞻的。
    燕追当日想要先向谢氏下手时,傅明华还颇有些担忧,可是没想到,这样短的时间内,他便将谢家在江洲形成的局破了。
    傅明华皱了皱眉,谢家不是这样好对付的,光凭一个‘凌氏余孽’的名头,燕追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办到此事的?
    “三郎是怎么办到的?”
    她问了一声,燕追心情却好,有意卖关子:“你猜?”
    廊外雨声潺潺,碧云为她送来的斗蓬,还没为她披上,燕追便伸手接了过去,亲自抖开为她披在了肩上。
    傅明华伸手将带子捉住,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涌入她的脑海:
    “雨?”
    她仰头去看燕追:
    “水?”
    旁人还是云里雾里,燕追却已经笑了起来。
    “三郎真的是用水?”她也想到了江洲特殊的地形,数面环水。
    靠浔阳江,而大大小小的湖流更是不计其数,自来江洲便有‘江南古城,秀在于湖’的说法,可见水秀。
    而江洲除了有水清之名,还有水祸之灾。
    《史记。河渠书》里,司马迁就曾说过:“余南登庐山,观禹疏九江。”
    司马迁所说的‘观禹’,指的是《尚书。禹贡》,书中写的是治国之道,为了引起当时当权者的注意,而将书中所著得以推行,故将书托名于大禹。
    上古时期,洪水横流,不分区域,大禹治水之后,将天下划分为九州。
    而司马迁提过的‘九江’,便属这江洲一带了。
    自古以来就是水患频发之地,江南虽富饶丰盛,但总也有美中不足之处。
    只是近十几年来,江洲、浔阳一带虽常有水患发生,但相较几十年前,一场水祸死伤数万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太守王嵩居功至伟,此人有治水之才,自上任以来,洪水年年被治理得当,虽有水祸,死伤却不多,灾难时朝廷发放粮钱,便熬过去了。
    傅明华此时细细一想燕追举动,也不由得要称妙。
    ‘凌氏余孽’只是借口,借此事向谢家下手,若涝灾祸害到了谢家,当初燕追的目的怕是就已经成功了。
    “只是,”她抿了抿嘴唇,眼睛却望着自己手上那串金铃,那是燕昭之前留下来的,他被乳母抱走时,昏昏欲睡,非要放在她的手上,让她拿着才肯安心的。
    他新得了这样一个把件儿,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乳母都不准碰,对她十分信任。
    她想到了谢氏,年幼之时的自己,在看着谢氏时,是不是相同的神情?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天丰末年,随谢氏进宫时的情景,当时大雪刚停,阳光照在雪地上,冻得人脚趾都好像要僵硬得失去了知觉似的。
    她披着厚厚的貂裘,一步一步跟在谢氏的身后,看她的身影。
    “元娘,元娘……”
    傅明华恍了恍神,燕追却已经唤了她好几声了。
    “怎么了?”
    他低下头问,“话说一半就停了。”
    她就将头轻轻靠在燕追手臂上,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起了小时。”
    傅明华双手抱着燕追的胳膊,自然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动静,兴许是察觉到了燕追欲说话的举动,她将燕追手臂抱得更紧:
    “三郎,只是你是意在毁谢家祖籍、藏书,还是意在毁谢家对于江洲的影响力?”
    燕追品出她弦外之音:“你有法子?”
    “若是之前,倒是一筹莫展。”但是燕追的举动却将僵局破开,打出一片新局面来,“只是我些许想法,你且听听。”
    她说了这话,便站直了身体。

    第六百六十章 良策

    傅明华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身侧的男人年纪还轻,处理谢家一事,显示他雷厉风行的性格一面,果敢而冷静,出奇不意却又大胆激进。
    可同时,此事也显出燕追性情中冷酷无情的另一面。
    她不知姚释等人稍后会如何看待此事,家国大事她不予置评,只是心里却有些担忧燕追。
    燕追点了点头,拉了她的手,沿着游廊缓缓往前走:“你说就是,我还没召姚释等人,先来与你说的。”
    他提及此事,有些得意,仿佛一个等着邀功的孩子。
    傅明华仰头向他微微一笑,将脑海中的想法理了理,才开口道:
    “世家治理,在疏不在于堵。”江洲谢家,是不能随意屠杀的,哪怕是能用计伏杀,可难免双手沾满血腥,也容易留下千古骂名,于燕追名声不利,且易激怒江洲读书人。
    她担忧燕追乘胜追击,有意谢家杀灭在江洲里,温声开口道:“既然迁不走谢家的人,三郎有没有想过,迁江洲的百姓?”
    她一句话,令燕追的脚步顿时便定在了原地。
    傅明华走了一步,他不动了,才转过了身来去看他:“三郎?”
    “迁江洲的百姓?”
    夫妻俩面对着面,燕追皱眉喃喃问了一声,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山不来就我,便我去就山就是。”
    “迁至哪里?”
    他目光闪了闪,语气尚算平静,可是傅明华却了解他的性情为人,他肯这样问,心中必是已经有所想法了。
    “迁往剑南道,兴元府。”
    傅明华含着笑意,答了一句:“以江洲的人,填兴元府中,君集侯简叔玉当初挖出来的坑!”
    “简氏当年在兴元府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简叔玉造反之时,先帝仍旧在世,当日平叛的就是三郎你。”她说到此处,又看了燕追一眼,那目光似笑非笑,似是带了软细的勾子,轻轻撩拨进他心里。
    他当年靠的就是平简氏之乱,而奠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兴元府时,燕追杀掳了不少简氏的人,为了斩草除根,当日趁平叛之初,他将兴元府血洗,具体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
    只隐约后来记得,兴元府城门上的血溅了一层又一层,泼水都难以洗净。
    正如傅明华所说,简家在兴元府多年,影响极深,哪怕就是西京忠信郡王府凌氏也比之不过,为了铲除简氏余孽,嘉安帝也处决了一批人,连同凤翔府昔日郑王燕简一脉,两府原本人丁极盛,哪怕当年与吐蕃相邻,偶有折损的情况下,当时兴元府在官府户籍上的人数共有二十万余。
    可是简叔玉叛乱之后,经历过战事,兴元府如今在籍人数不足八万,这个数目还是大多老弱妇孺的情况下所得出的。
    也就是说,兴元府确实缺人。
    可是大唐发展至今短短几十年光景,人丁也并不兴盛,大唐建立至今,嘉安帝励精图治之下,也只是在将大唐修补成当初陈朝末年征战连连带来的伤害而已。
    “三郎,江南自古以来便远避兵祸,人口众多。”傅明华握了燕追的手,将他手心摊开,以指尖作笔:
    “太祖将天下划为十道治理,十道之中,江南道的户籍是最多的。”她低垂着眸眼,认真的解释:“你召度支尚书一问,江洲有多少人,查了便知。”
    “但据我所知,江南道中,仅江南东道,便有千万余人。”这个数目,足可见江南的富庶。
    燕追缓缓将手掌收紧,把她手圈在掌心里,却没有出声,只是用无声的态度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
    “江洲之中,谢家权势鼎盛,你此时就是能借灾祸,杀得光谢家的人,可是抹不去江洲人心中谢家的印记。”傅明华叹了口气,轻声的低语:“灭世族,你我都清楚,不在于灭其形,而是要削弱其影响力,否则便是治标而不治本。江洲之中,富饶的土地谢家几乎圈入囊里,江洲的富庶,百姓每年税捐却交不到朝廷手里,身为大唐的江洲百姓,养的却是江洲的谢家人。”
    “要改变这样的情况,也不是非要从谢家身上打主意。若是将江洲的百姓,以一半填兴元府。长此以往,谢家即便有田,也是无人耕种的。而兴元府内,多肥沃的土地,缺的只是耕种的人而已。”她顿了片刻,“若是往常,要使百姓背井离乡的迁徙,事情必定难办,可此时不同。”
    此时江洲刚经历涝灾,百姓正感惶恐不安之时,燕追若再稍加以仁政,此事势必可成。
    重要的是,谢家在江洲当地人心中威望极深,如此一来,便相当于无形中分弱谢家的声势,不费一兵一卒,是利国而利民的好事。
    “元娘。”她话都已经说到这里,燕追又哪里不知她的意思。
    傅明华所提出来的建议,确实别出新栽,于国于他都是大有益处的。
    且此事不需要再使他双手沾满血腥,不必使她夹在中间难为。
    “三郎,你听我说。”她突然挣脱被燕追紧紧握住的手,展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紧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胸前,急声的道:“江洲谢家与我渊源很深,不论我与我的母亲关系是亲疏远近,她始终生育了我,使我曾受谢家的恩惠。”
    哪怕这恩果曾有谢家有意施为的意图夹杂在其中,可她仍是欠了谢家的。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崔贵妃,如今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尚且左右为难,若崔贵妃仍旧在世,燕追手中的屠刀举向崔氏时,崔贵妃心中又该是何心情?
    “我不想见你与谢家之间兵戎相见。”傅明华叹了口中气,她也担忧燕追将来遭人诟病,戾气过盛。
    她将手臂收得更紧,脸颊贴在他胸前,轻轻的蹭了蹭:
    “三郎,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江洲的事。”
    她一声一声的唤,从两人相识之时,到如今成婚生子,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哀求过他一件事。
 
    第六百六十一章 结局

    傅明华向来温柔内敛,遇事从容,无论什么样的事,从没见过她慌乱,前一刻她还在侃侃而谈,下一刻却露出小女儿般的娇态哀声求他更慎重一点,燕追伸手将她拥住,轻轻去抚她鬓发,认真的道:
    “元娘,我答应你,稍后会好好与姚释商议。”
    事实上她的建议不失为一条治理世家的良策,燕追大刀阔斧,将江洲谢家的情况搅乱,傅明华的计谋恰好在这样的情况下施为,无需动用武力,无需屠杀江洲谢家的人,不出五年,随着江洲对于谢家推崇备至的百姓迁徙,谢家的田地少于人耕种,实力自然一日不如一日。
    且此举解决了剑南道兴元府百姓过少的忧滤,算是一举两得。
    江洲水患,燕追下令开仓放粮。
    鉴于江洲百姓时常受涝灾之苦,燕追下令迁江洲百姓以填剑南道兴元府、凤翔府两地。
    迁徙百姓达到万户之多,为安抚百姓背井离乡之苦,新迁往剑南道的江洲人中,入了户籍之后,免五年税赋、徭役。
    此时正值水患之时,百姓们一年收成化为乌有,朝廷愿使百姓迁徙并免税赋,消息一出,愿迁徙的百姓自然便更多。
    洛阳里,谢利贞收到了一封谢老爷令人送来的家书。
    谢家多年谋划,一朝之间化为乌有,可想而知,随着江洲的人大量迁出,谢氏的庄园将落入少有人耕种的地步。
    家族族谱、大量藏书的被毁,短时间内瞧不出后果,可随着时间一长,带来的危害是致命的。
    谢老爷写给谢利贞的家书里,是一封手抄的陶渊明的《归去来辞》,劝他回家。
    傅明华接见了阴氏,她的脸上连笑容都露不出来,事已至此,四姓之中阴、谢二氏接连遭受打击,从谢利贞当初野心勃勃想要出仕到现在,还不到半年光景,便已经物是人非。
    “三太太何不再在洛阳多住一些时日?”
    碧云奉上了茶,傅明华却并没有喝,反倒笑意吟吟的劝着阴氏:
    “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三老爷满腹才学,何不报效朝廷?”
    若是以前,谢利贞有意入仕,阴氏听了这些话自然是受用的。
    可此时谢家遭了大劫,谢家才是真正要用人之际,谢家的族谱急需修整,大量藏书需要维护,谢老爷催谢利贞催得很急,谢家里马车都已经备下,随时是准备要回江洲的。
    阴氏听着傅明华的劝慰,心中气苦。
    世家与朝廷之间,永远是水火不相融,如今谢家遭皇权陷害,燕追又想方设法分裂了江洲,如今傅明华却装着一无所知般,劝谢利贞留下来。
    哪怕阴氏再好的涵养,可此时也不由觉得胸口气血翻涌。
    “不必了。”阴氏强忍了怒火,勉强扯了扯嘴角:
    “如今谢家的情况,您也知晓,家族有难,老爷正该回去,同心协力,一家人风雨同舟。”
    说完这话,阴氏想起府中谢利贞得知江洲情景时的难受,再想到谢家如今的情景,忍了又忍,最终仍是没有忍住:
    “前些日子,我倒是收到了江洲一封家书,是家里二姐寄来的,信里提到了娘娘。”
    她说到此处,将话一顿,傅明华却并没有如她所愿般问下去,反倒握了杯子,像是没有听到阴氏的话般。
    阴氏忍不住接着又道:
    “二姐说,娘娘幼时,便颇有远见,论卜算箴言,郭正风怕是都与您以伯仲之间,您当初所说的戏言,倒真的成真了。”
    傅明华听了这话,不由笑出了声来。
    送走了满脸阴郁的阴氏,碧蓝忍不住问:
    “娘娘,三太太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碧云撞了她一下,止住了碧蓝的问话。
    傅明华没有出声,思绪却回到了当年,谢氏试图上吊自杀的那一夜。
    她与谢氏身边的安嬷嬷合谋,将谢氏救了下来,连夜趁乱送谢氏出城。
    当时碧云与江嬷嬷陪在她的身边,那一夜的情景,事隔多年之后,傅明华已经很少想起了,可阴氏的话却提醒着她又想了起来。
    那年的她年纪还小,坐在马车中曾对谢氏说,让谢氏好好活着,看谢氏维护的家族,最终是怎么分崩离析的。
    哪知当年的一番话,才没隔几年,便真的应验。
    她更没想到,谢氏会将她这番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面。
    碧云当初曾亲眼目睹这母女俩分离时的情景,自然也是听到当时傅明华说的话的,谢三太太提及收到谢氏的来信,愤愤不平的出言讥讽时,碧云也想到了这桩旧事。
    她有些担忧这些陈年旧事会使傅明华想起来不得开怀,瞪了不知所措的碧蓝一眼,笑着说道:
    “娘娘,长乐侯府先前令人传了消息入宫,说是二太太身怀有孕了。”
    杨氏在嫁傅其弦数年之后,终于肚子传来了好消息。
    傅其弦自娶谢氏,便一直只有傅明华一个嫡出长女,如今好不容易再得子嗣,傅明华听了这话,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
    江洲涝灾之事后,有人举报,说是谢家遭了水淹,乃是大将军郭翰令人挖渠引水之故,也有人说是‘凌氏余孽’所为。
    众说纷纭之下,燕追将郭翰急召回洛阳,又下旨责王嵩监督不严之过,并令其戴罪立功,治理江南。
    郭翰收了旨意便急急离开江南。
    河南府外,郭翰正与刘昌本告别:
    “此次事成,全有仗先生之助,才得以功成。先生有大才,如今皇上求才若渴,数次三番叮嘱我要留先生下来。”
    刘昌本穿着一身普通儒衫,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
    “当日劳郭大将军救我活命,如今才能苟延残喘。不瞒大将军,前半生我受凌家驱使,不得自由,后半生捡回一条性命,若仍受驱使,不是可惜了这向阎王讨来的日子吗?”
    郭翰劝了他两句,他却坚决拒而不受,郭翰最终也只能作罢。
    双方分别之后,昔日凌宪身边旧部随刘昌本离开。
    有人纳闷不解:
    “先生有不世之才,这一回皇上除世家,您出谋划策,厥功至伟,如今郭大将军代表皇上,再三挽留,您又何必拒绝?”
    大唐皇帝是有为明君,又年轻且有野心,将来必有作为,刘昌本若是入仕,依他才学,必谋得一官半职的。
    刘昌本却是淡淡一笑:
    “此次我受燕唐驱使,已是对老君王爷不忠,若再投靠皇上,便是二姓家奴了。”当日凌宪虽对他不仁,但他却仍记着当日老忠信郡王知遇之恩的。
    更何况燕追身边的有谋臣姚释、徐子升、乔子宁,人才济济,他就是愿意入仕,也怕是难成为皇帝心腹重臣的。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两年之后,燕追在江洲、西京、洛阳三地修建国子监,招揽天下贫苦出众学子入学。
    年中大皇子燕昭三岁生辰之时,曾为傅明华打造过梳妆台的江南名家马待献上亲自雕刻的《三字经》,在太守王嵩的亲自护送下,呈往洛阳。
    马待的雕刻刷上墨便能成书,此举使燕追大为欢喜,重赏王嵩。
    有了模勒书本的出现,一改大唐之前,书籍传承靠手抄,书籍珍贵的窘境,此举对于拥有大量藏书的世家来说,自然又是一大打击。
    崔氏、祝氏在被下令禁止相互通婚之后,唯有与新晋权贵相互联姻,此举使得世家地位一落千丈。
    祝、崔二氏明里暗里遭接连打压,谢家自顾不暇。
    宣徽殿里里,燕追在接到马待的雕刻木板的第一刹,便令人备了墨,要亲自模勒了文章送到了傅明华的手里,迫不及待要与她共赏。
    傅明华环着燕昭,在听他背着《诗经。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母亲,对吗?”
    他年纪虽小,但口齿却清,一首简单的《木瓜》背得有模有样的。
    傅明华有意逗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不对。”
    小孩子的眼里露出疑惑之色,仰起了头来。
    “投我以木瓜,将瓜与他共享便成了,琼琚应该留在更适合的时候再报。”
    他年纪还小,听不大懂傅明华说的话:“为什么?”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傅明华伸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笑着说道:“你现在不懂,将这话记住就是了。”
    “说得好。”
    燕追手里拿了一卷书册,大步进来,止住了傅明华想要起身的动作。
    薛嬷嬷为她把过脉,她怀有身孕已经三个月了,在生下燕昭几年之后,肚子才再一次传来消息。
    “马待的雕刻已经印成书册,我想拿来与你瞧瞧。”
    他坐了过来,傅明华将身体靠了过去,拿了书在手中翻了翻,这样的书不如手抄书本珍贵,但手抄实在太过难得稀少,又不如雕刻方便快捷。
    有了这模勒之后,可想而知,将来书籍在大唐已经不再稀少罕有了。
    这代表世家把持书籍即把持人才、把持天下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皇权的巅峰时期即将来到。
    傅明华翻着书,燕追亲了亲她脸颊:
    “今日怎么样了?”
    她早年生燕昭时倒还好,前期少受折磨,可怀了这一胎却孕吐不止,每日难以进食,人都消减了许多。
    傅明华身体微微一动,他便调整了姿势,想让她靠得更舒服。
    有时夫妻之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需两人多说,便已经是默契十足。
    “今日还好。”
    她靠在燕追身上,翻着那本泛着墨香的三字经,懒洋洋的道。
    “女儿出生之后,我定要教训她。”他伸手去勾傅明华的头发,挽到她的耳后。
    “三郎怎么知道是女儿?”
    傅明华忍不住失笑:“万一是儿子呢?”
    他盼着有个女儿,时常伸手捂了她肚子念叨。
    “如今是儿子,我便令马待雕四书五经,等他稍大一些,便令他多抄,以罚他令你吃了苦头。”
    燕追看她笑意吟吟的模样,有意逗她:
    “不过我觉得是个女儿。”
    他又伸手去摸肚子,神情有些认真:
    “生昭儿时,我看着屋里水一盆一盆端出来,后来听薛氏说,是十分凶险的。”
    所以后来他总犹豫着,不愿使她再吃一次这样的苦头。
    可她身体调养得好,还是有了,他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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