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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嫡_莞尔-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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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败之后的阴影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他原本以为此事只是陆长元办事不力之故,如今却听说府中有人与姚释勾结,当下气得挥手便将桌面上的茶杯碗盏尽数扫落到地。
  ‘哐铛’的碎响声中,容府的人禁若寒蝉,没有人敢在容涂英怒火中烧之下出声。
  高氏吓得粉面惨白,容三太太亦是握紧了女儿的手,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情况下,就是府中容大老爷与容三老爷都有些犯怵,不敢触了容涂英的逆鳞。
  却偏偏这个时候,容涂英目光如针,刺得屋中每一个人都坐立难安时,容三太太看了容大夫人一眼,正要说话,容大老爷身旁的大夫人韩氏‘呵呵’的笑了起来,站了起身:“是我。”
  她眼中带着平静之色,兴许是她太过平静了,因此她站出来时,容涂英一时竟然没有回过神。
  “大嫂?”他前一刻还因为有些吃惊而挑起了眉,下一刻便伸了手指着韩氏,表情凶狠:“大嫂!”
  “你胡说些什么!”容大老爷没想到韩氏会应承,不由大惊失色,连声喝斥:“你住嘴!还不快向上明认错!这样的时刻,你不能帮忙就算了,添什么乱子。”
  容涂英没有说话,韩氏却是笑得越来越大声,笑着笑着,眼泪便夺眶而出:“是我干的,是我引姚释前往南面上阳宫下的水桥坐船,我让人送他出城的,是我,是……”
  她话没说完,容大老爷又惊又怒,想也不想便扯了她一把:“你疯了吗?”
  容涂英此时的眼神阴鸷,带着森然杀意,韩氏却仍说这样的话,容大老爷当日是见过他亲自将容顾声赶往城外送死的。
  韩氏还不知死活的挑衅他,容大老爷咬牙切齿在她身边低语:“你不要命了吗?”
  “我不要命了!”
  韩氏大声的喊,突然嚎啕大哭。
  这样的变故让人受惊不轻,苏颖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容涂英高声开始召唤侍卫。
  “她不是有意的,上明。”
  容大老爷只觉得焦头烂额,这一天一夜之间他所受到的刺激极大,眼间带着憔悴之色:“她终归是你大嫂,她的性格,你也清楚,不敢的……”
  “你不要求他!”韩氏一听容大老爷这话,就像一头被触怒的狮子:“不要求他!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帮姚释?我就是想要他死,想要为我大郎报仇的!”
  她尖声大喊,涕泪齐下。
  苏颖一听这话,瞳孔缩了起来,正在求情的容大老爷也愣住了,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当日李彦辉谋反之事,我大郎根本不是死在李彦辉之手,而是死在他容涂英,容上明的手中,他杀死我儿的,他杀了我儿!”韩氏状若粉疯癫,说到此处,心中泣血,一下暴起就往容涂英扑,想要伸手来掐他脖子。
  男女之间原本体力悬殊,但韩氏受儿子之死的刺激,发疯之下容涂英一时之间竟然甩她不脱。
  “疯子,疯子!”
  容涂英被她死死掐住,幸亏侍从反应过来,迅速将韩氏架开。
  “将她沉入井中!”
  容涂英摸了一把脖子,怒声大喝。
  侍人看了一眼容大老爷,应了一声。
  韩氏被人架出去,临走时还在大声的诅咒容涂英不得好死。
  这样的变故让屋内一干人等久久回不过神来,容大老爷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看着此时正一边摸着脖子,一边脸色难看的容涂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脑海里响着韩氏之前说的话,浑身直抖。
  凭心而论,容大老爷心中,是相信韩氏说的话是真的。
  当日容涂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那样的毒手,自己的嫡长子容顾君若是碍了他的事,又怎么可能不会被他除去?
  韩氏的诅咒声越离越远,屋中其余几人吓得‘索索’直抖,容大老爷喉间干涩,吞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发问:“上明……”
  “七爷,七爷,不好了!”
  外间穿了金吾卫服的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俞昭成领骁骑,将容府包围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禽兽
  
  容涂英转过了头,去听侍卫的回话。
  他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容大老爷正有话要与他说一般。
  他听着俞昭成领了兵围困容府,眉宇间仍带着不甘之色。
  此时的容涂英就像是一匹被困到艰难绝境中的狼,可却呲牙咧嘴,冲着猎人露出他尖锐的爪牙与凶悍却不服输的神情。
  可是容大老爷大受打击,韩氏被人拉了出去,可是她临走之前所说的话,所喊出来的事,容涂英却好像是全然不在意。
  他甚至没有因此而愧疚难当,他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仿佛天经地义。
  “上明!”
  容大老爷有些动怒,喝了一声,容涂英却仍在吩咐着侍卫,准备突围。
  不知为何,容大老爷便想起了当日,他派容顾声前去送死时的神情,微笑着,毫不在意的,仿佛即将要死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只是一只无所相关的虫子。
  他为成大事,不拘一切。
  儿子可以牺牲,当年的郑国夫人可以牺牲,自己的嫡长子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容大老爷突然涌出难以言喻的痛恨,一个年纪已长的男人,此时在面对堂中一群人,竟然忍耐不住哭出了声音:“父亲临去之时,分明交待我们,要兄弟齐心……”这些年来,容涂英既有野心,两个哥哥都一心一意助他,从没有生出过旁的心思,可是容涂英怎么能杀他的儿子?怎么可以杀他的儿子,那可是他的嫡长子!
  “大哥,你能晚些时候再说这个事吗?”
  容涂英皱了皱眉,转过头来问他。
  外间情势很凶险,此时众人得想方设法突围而逃。
  容府占地极广,门廊不少,错综复杂,外间各侧大门通往洛阳各处。当初祖辈先人,在建府之时,便未雨绸缪,早想过最坏的情况,令人在容府之下,暗挖陈道,直通皇城,出来之后恰在献安门外。
  这是当初容涂英事败之后,又发现船只被毁,当时便先回容府的原因。
  容大老爷被容涂英一番斥责,登时神情复杂,说不出话来。
  他此时与众人商议,说完这话,一干人即刻准备离开。
  外间张巡还在,领了兵有些惶恐不安,显然是在等待着容涂英的吩咐,下一步要该如何做,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
  众人有条不紊的走,容大老爷有些愤怒,容三老爷拍了拍他的肩:“大哥,有话出去之后再说不迟。”
  倒是有人看了外间张巡一眼,有些不忍:
  “这张巡……”
  容涂英便冷笑:
  “他要将俞昭成等人拦住,否则如何拖延时间,使我们安然离城?”
  他这话一说完,先前开口的人自然不敢再出声。
  众人都起身要走,人群之中段正瑀却叹了口气:“我不能走的。”
  他伸了指尖,揉了揉眉,一双眼睛通红充血。
  到了此时,他已经看得出来,容涂英已经败了,此次败得十分彻底,没有再翻身的可能。
  段正瑀嘴角边带着苦笑,伸手捂了眼睛,语气中露出挫败之色,他仿佛能感觉得到,苏颖等人有些疑惑不解的看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有逃生的机会不要,却偏偏要留下来等死。
  “容大人,对不住了,内子胆怯,夜里我不在她身边,她总是难以安睡。”
  这样紧张的时刻,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却在担忧他府中的老妻睡不安稳。
  容涂英就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忍耐不住,笑出了声来:“段大人?”
  “我不能随您出城。”段正瑀摇了摇头,神色认真。
  是他不好,连累了妻子,这样的时候,他在外间,妻子更是担惊受怕,怕是惶惶不安。
  “她身体柔弱,我不希望她再为我担惊受怕的。”
  段正瑀一面说着,一面开始系自己身上的披风带子。
  容涂英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他,最终却转过头,喝了一声:“走。”
  临走之时,他还想着吩咐了一个死士:
  “将青园之中,郭播、善正二人杀死。”
  他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忘要郭播性命。
  那死士应了一声,转头出去,容涂英再看了段正瑀一眼,他定定的站在那里,转头望着段府的方向出神。
  虽说一开始拿住段正瑀,就是因为他妻子的缘故,可是容涂英不能理解段正瑀这种做法,就如他觉得段正瑀的举动实在匪夷所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受制于一个区区妇人,妇人还对他有如此大影响呢?
  俞昭成开始令人准备攻占容府,张巡在外等得越来越急。
  一天的时间,他经历太多大起大落,此时眼眶通红,疲惫不堪的伸手抹脸,大声的催促金吾卫去问问容涂英究竟该如何行事。
  金吾卫奔进了容家主宅,可却奇了怪哉,之前还人满为患的容府大宅,此时却像见了鬼,一干人等全不见了!
  他跌跌撞撞出来报信,张巡一听这话,顿时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竟然没有力气再站稳,软软的滑倒在地上。
  他被容涂英当成了棋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被容涂英抛弃,还有什么指望?张巡顿时觉得万念俱灰。
  跟着他的心腹手下满脸焦急,问他该怎么办。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他随容涂英造反,皇帝不会容他的,被捉拿到是死,负隅顽抗只是正中容涂英下怀,为他拖延时间罢了,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逃出去。
  想到此处,张巡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只是刚一张嘴,他却发出绝望的哀嚎,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为财色而死,鸟为食物而亡。
  当日若他不是贪花好色,循规蹈矩,是不是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而云阳郡主府中,燕玮把酒言欢,正是兴致将起之时。
  她坦胸露乳,正与新得的面首调笑,有人匆匆闯进来,说是容涂英起事谋反却被秦王镇压,此时大军已经围困容府,宫中容妃情况也不见好,令她快想办法。
  燕玮一听这话,先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回过神来,得知发生了何事之后,顿时吓得没有端紧自己手中的酒杯。
  
  第五百八十四章 早知
  
  “你说什么?”
  “郡主……”那宫人正要开口说话,‘铛、铛、铛’的钟声却响了起来,仔细听后,却像是皇后殡天该敲响的钟声。
  可是嘉安帝元配之后早死,此时又哪来什么皇后呢?
  燕玮却想到一个问题,顿时慌了:
  “我母亲是不是出事了?”
  这样一说,那宫人也觉得有些发慌。
  若当真是容妃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嘉安帝向来宠爱容妃,以往虽然没有听说过要封容妃为后的声音,可是在燕玮心中,她的母亲早与实质的皇后无异。
  “我要进宫去看看。”
  她拢了拢襟口,压了压鬓角,站起身想要进宫里一趟。
  那进来传话的宫人听了她这样一说,却是吓得不轻。
  不过这位主子向来行事随心所欲,又十分任性嚣张,当年容妃将她宠得太过,她万般情况皆不放在眼里,无法无天的。
  这会儿她说要进宫,怕是真的是想要进宫,不是看看而已。
  “我要看看我母亲怎么会死了。”
  她并没有对宫人口中所说的‘谋反’有多大反应,毕竟当初她曾经历过简叔玉之乱,只是简叔玉功败垂成。
  此时想起这个人,兴许是已经简叔玉死了些年,尸骨怕都化为泥水,她一时半刻竟想不起简叔玉长个什么模样,再忆及当初,便只剩淡淡的心痛而已。
  “不能啊郡主。”
  宫人连忙拦她:
  “此时宫中乱成一团,奴婢远远的就见到重玄门前,血水往外直淌,死了不少人。”
  宫中兵慌马乱,戒备森严,云阳郡主若是此时前去,怕是会遭有心人逮拿的。
  燕玮一听这话,眉梢间见了煞气,想也不想便抬手一巴掌抽去:“贱婢,我要进宫,有谁敢挡的?”
  那宫人挨一巴掌,噙着眼泪却不敢说话,慌忙跪在地上,云阳郡主却仍不解气,又提脚踹了她好几下,才正要开口吩咐人来为自己换衣裳,却听外间又有侍人如背后有人追赶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郡主……”
  那侍人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快跑啊,宫里崔皇后殡天了,皇上要求捉拿叛党,您也牵连其中啊。”
  云阳公主听了,先是觉得荒谬,后又忍不住大笑:“崔氏乃是贵妃,什么时候又是皇后了?我是帝姬,事情怎么可能牵连到我身上?”
  若是以往,念及容妃受宠,嘉安帝对其也颇为容忍的态度上,怕是府中侍人等也与她想法一致。
  可是此时情况又不一样,那侍人喘了几口气,缓过神来了才跺脚道:“蜀王爷都遭废黜,奴昔日相熟的在宫中,好不容易逃得一条命……”
  听了燕信都遭废黜,嘉安帝甚至还令人捉拿他,燕玮才真正的慌了神。
  她虽自大,可此时好歹是回过神来了,若是嘉安帝连儿子都舍得废去,更别提她一个女儿。
  到了此时,郡主府中顿时慌成一团,尖叫声四起。
  吹弹着丝竹的乐伎此时面面相觑,都是粉脸煞白。
  以往那些油头粉面的俊美少年郎,在此时各个都撑不上大用场,听着这场变故,先就已经吓软了腿。
  云阳郡主唯恐自己会被逮到,也是慌不择路,令人收拾细软备了马车。
  她要先逃才是。
  到了此时,她本能的想要先去寻容涂英问问该如何是好。
  危急情况下,燕玮难得聪明了一回,让人从郡主府后门出发。
  只是一群人手忙脚乱,收拾了东西出了郡主府才将十来丈远,便遭人拦住了。
  车厢中云阳郡主又慌又怕,脑海中正竭力在想该寻个方法如何逃脱时。
  马背之上,穿了一身光明甲胄的男子翻身下马,一群如狼似虎的精锐士兵将缩在马车里的云阳郡主拽了下来。
  此时的她份外狼狈,浓妆艳抹,袒胸露乳,那华丽的衣裙在士兵的拉扯下,隐隐有使她春光不保的嫌疑。
  燕玮哪怕是在洛阳之中,名声并不好,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由感到羞耻,大声的咒骂道:“大胆!放肆,我乃云阳郡主,是皇上之女,你们敢如此对我!”
  那从马上翻身下来的青年朝她走近,这位昔日眼高于底的帝姬此时已经骇得面色发白了,身体直抖。
  入夜之后原本的毛毛细雨更加密集,将她身上穿的轻薄绸纱很快浸湿,她牙齿撞得‘咯咯’直响,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之色。
  “云阳郡主?”
  那从马上下来的男人说话了,声音听着十分年轻,燕玮却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他这声音有些耳熟,正要抬头去仔细探究他究竟是谁时,那青年自己却将头上戴着的头盔取了下来,抱在了怀中。
  昔日与云阳郡主曾有婚约,酉阳王郭九忠的孙子,长房郭英的嫡长子郭翰,此时正神情讽刺的盯着她看,眼里露出鄙夷与轻蔑之色:“杀了。”
  云阳郡主原本看到是他时,还有些发呆,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放声尖叫:“你好大狗胆!我是帝女,你敢杀我?”
  “不巧你撞到我的手上。”郭翰平心静气说道,一把将手中握着的头盔扔开,伸手捉住她丰腴肥嫩的胳膊,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若是旁人,怕真不够胆,但我不同。”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云阳郡主一头绾起来的高鬓逮住,迫使她抬头,一只手便将燕玮制得牢牢实实,任凭如何挣扎也不能挣扎得脱。
  “只要对秦王有害的人,无论你是谁,”他小声的凑近云阳郡主耳侧,“哪怕是……我都敢杀!”
  他声音压得极低,呼出的热气喷在云阳郡主耳侧,可是此时燕玮却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阴寒。
  当日容妃也不知怎么为她招惹上了这么一个煞星,他说着要杀死她的话,燕玮本能感觉不是在与她说笑而已。
  后背寒毛一层一层立了起来,她挣扎个不停:“你想要干什么?”她眼泪直往外涌,冲洗着脸颊上的脂粉,落到腮边时呈粉红色泽,一张脸庞显得狼狈异常。
  
  第五百八十五章 如此
  
  额角沁出密密实实的汗珠,汇聚到一起落进她的眼中,刺得云阳郡主眼泪更是流得急些了:“你要金银珠宝,我可以给你,高官厚位,你不是想进十六卫吗?我求我母亲帮忙,求求你放开我……”
  此时的云阳郡主再不见丝毫的骄傲之色,因为她能感觉到,郭翰在摸刀。
  他手上握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刀,捉她头发的手一松,她感觉原本紧绷发疼的头皮刚刚一缓,那胳膊已经绕到她脸前,将她脸压住,抬起来了。
  这样的动作让云阳郡主的脖子拉长,细雨漂落在她脖子上,吓得她直发疯。
  她身高不如郭翰,矮了他一大截,整个人都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抬了起来。
  燕玮蹬着一双腿,拼命的挣扎,吓得涕泪直流。
  “金银珠宝?不,我不想要了。”郭翰咧着嘴直笑,有些瞧不起眼前云阳郡主这模样,想当初容妃居心不良,欺人太甚,想让他尚主,想将郭家场绑进容家,想使自己成为云阳郡主的护身符,他的母亲安阳郡主在知道消息的一刹那,便昏死了过去。
  自那以后,数次想起便啼哭不止,眼睛都差点儿哭瞎了。
  那时的云阳郡主数次在外胡说八道,话中对郭家多有鄙夷,瞧不起他,在下了圣旨的情况下与人私通,还身怀孽种,丢尽了郭家的脸,对他多番羞辱。
  他的祖父郭九忠当年用命拼博,才为郭家挣回的那些富贵,最终才有如今的酉阳王府。
  这是郭家两代人,以命换来的。
  他的父亲镇守辽阳,那里一到冬日,便是银装铺裹,满天地都是雪,容妃不知道郭家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那时郭英为了不使容家阴谋诡计还呈,还曾想过要自交权柄,从此回家颐养天年。
  “我什么都不缺,我以前缺的,是与你撇清干系。”他斯条慢理将刀拿了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刀锋在夜色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泽。
  “我曾发誓,谁若助我,谁就是我的主子。”
  是秦王帮助了他。
  而他如今缺的,只是想随秦王脚步,将容氏一族赶尽杀绝,将云阳郡主及容妃等尽数除去,以保秦王地位稳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一个秘密……”云阳郡主双手紧紧的攀着他的胳膊,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却丝毫不能撼动郭翰的手臂。
  此时她心里说不出的荒谬感觉来,昔日她瞧不上郭翰,哪知会惹上这么一个煞星。
  “我知道一个秘密,我舅舅被困容家,但是容家有条通道,直通城外,就在,就在……你放了我,我愿说出来,求你饶命。”
  燕玮放声大哭,郭翰却不为所动,拿刀一抹她脖子。
  ‘嗤拉’一声,温热的鲜血飙溅了出来,云阳郡主本能的伸手要去捂脖子,只是郭翰下手极重,且又干净利落,一刀割完,将人往地上一扔,看她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张大了嘴,眼中露出痛楚恐惧之色,这才将脸别开,一面朝自己的马匹跑去,高声喊道:“容贼要逃,即刻传令俞大将军,其余人随我前来,召齐人手,将洛阳城门全部守死,绝对不能让这老贼逃离!”
  “是!”
  众将齐齐高呼一声,郭翰翻身上马,郡主府的人被拿的拿,捉的捉,一概全交由左骁卫暂且逼退回郡主府里。
  一队黑甲骑迅速骑马离开,地上云阳郡主还没有完全咽气。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弥留之际,她原本以为早就已经遗忘了的丈夫面容却又清晰的记在了脑海里,一会儿看着她冷笑,一会儿向她招手。
  简叔玉才将死的那一阵,她被迫弃了腹中的胎儿,对容妃恨之入骨,又哪容她为自己做主,使自己再嫁呢?
  所以当时她恨死了郭家,数次当众羞辱郭翰,她一直无法无天,容妃好几回说她不知死活,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并不怕死,可是当死亡第一次离她这样近的时候,她却躺在地上,极力挣扎着,想求谁来救救她。
  容府之中,张巡咬紧了牙关,不敢再负隅顽抗,而是令人打开了府门。
  他手下士兵不少人低声抽泣,想到被捉之后的下场,不少人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俞昭成的人马进府时,张巡手里的武器‘哐铛’一声落到了地上,他迅速被人按制住,他知道自己这一回怕是不得活了,温柔乡,英雄冢。
  “俞昭成你不用防我了。”
  他看着俞昭成的人马四处搜寻,防备有加的样子,脸被按压在脸上,几乎被按得变了形:“屋里我没有埋伏人手,我被容涂英阴了。”
  容家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他已经令人寻过,独在青园寻到了一个死士,还有两个险些死于刀下的郭播及善正二人及一些吓破了胆的下人等。
  “我被容贼害了!”
  他大声的喊,眼睛通红。
  容涂英此时不见,证明容府之中必有地道,容涂英此人老奸巨滑,自己对他忠心耿耿,这老贼竟然瞒着这一条地道,从没有与自己知会过一声,反倒他自个儿金蝉脱壳,留自己在此地当替死鬼。
  若不是张巡本身也十分谨慎,时常派人进主宅去看,怕是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发现不了容涂英已经消失。
  张巡也想通了,容涂英既不仁,他也不义,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让俞昭成等人早些时候将容涂英捉拿回来。
  郭播两人被推了上来,俞昭成看了这两人一眼,即刻令人搜府,又让人捉拿了丫环婆子前来拷问。
  这样一番折腾,怕是要费功夫。
  郭播与善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郭播开口道:“俞将军,我善占卜,观星像面术,容涂英此时已逃,若你信得过我,让我为你卜上一卦,看他此时逃往何方,如何?”
  俞昭成还未说话,地上被捆了起来的张巡突然道:“此人乃是郭正风后人郭播,通天文地理,知前世今生,容涂英有意杀他,他的话信得过!”
  
  第五百八十六章 何必
  
  俞昭成看着张巡疯狂的模样,对容涂英一党事败之后如狗相互攀咬的举动更心生厌恶,冷哼了一声。
  只是他仍示意左右将郭播放开,又听郭播的话,盯着郭播打量了半晌。
  郭正风当年的名号,俞昭成自然也是知晓的。
  不过面前这个青衣文士衣衫布满皱褶,他们被发现时,并不如何体面光彩。
  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俞昭成此人长得高大魁梧,又不苟言笑,浓眉大眼,让人一瞧便有些望而生畏了,不少人被他一看时,定力稍差些,心中若是有鬼的,被他一看,必会现慌乱之色。
  郭播却只是笑着与他对视,俞昭成便招了招手,让人取了他的物品前来,他前卦一占,便说道:“离卦,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他嘴里念念有词,又捡回铜钱,一枚一枚再布上去:“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无所容也。”
  “郭先生……”
  俞昭成看他双眉紧皱,嘴中又念个不停,也不知是何结果。
  此时皇上令他将容涂英捉拿,若是任由其逃脱生天,将来又是一桩祸患。
  容涂英心机深沉,为人又极为狡诈,善笼络人,便是纵虎归山。
  他有些着急,也心下暗悔自己轻信术士,谁料他一开口,郭播则布阵:“日昃之离,突如其来如,西面,往东而逃……”
  他又似想起来了什么,“皇宫位于东南紫气之巅,容府则位于宫苑之……”
  俞昭成叹了口气,郭播却是笑了起来:
  “俞大将军,在洛阳城中西北面,可方便出城?”
  俞昭成精神一振,点了点头,那里有道献安门,只是在后来太祖定都时,使人算过之后,认为献安门风水并不正,便又在安喜门的位置重新修葺城门,献安门便早已少有人进出了。
  郭播话音一落,俞昭成不由便问:
  “莫非此人逃往了献安门外?”
  郭播就笑:
  “洛阳宫苑位于东南,乃是当年李耳乘青牛入函谷关,关令尹喜见有紫气东来之意……”他摇头晃脑,一扫前两日被容涂英所捉拿的晦气,正要好好解说,却见俞昭成眉头皱了起来,便知他此时并不耐烦听自己说这些,不由失笑:“应该所差无已,容涂英此人奸诈,切莫逃脱,若此次放走,再捉不易。”
  封象显示,他乃是西边落日之兆,定要敲锣打鼓的拦他,不能放脱,一旦逮住,便如凌晨时与容涂英解梦中所说,他必将死于刀剑之下。
  可若是任其逃脱,命数便不好再看了。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到时会成为大唐祸患。
  当日容涂英种下恶因,令人擒他,又威逼他卜卦、解梦,事后不止没有半点儿感恩之心,反倒极为恶毒,欲置他于死地。
  如今自己卜出他的行踪,使他落于唐军之手,也算是自己报他之果。
  俞昭成脸色一整,拱了拱手便离去,外间传来他召集兵马的声音。
  侍卫之中,段正瑀躬着身体,低垂着头,他竟然早早换了一身骁骑军服饰,混在一群人中,此时正找时机,想要逃出去。
  此人也算是个人物,郭播一面收着东西,一面就唱:“因果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人的命数早注定,逆天而行定遭罪,一心一意为妻儿,到头反将妻连累。呜呼唉哉,大悲,大悲,全家俱往黄泉地府,令人叹息。”
  他唱着这些不成调的小曲,侍卫们根本听不懂,可是段正瑀却是浑身一颤,脸色十分难看。
  郭播唱完,转头看善正:
  “善先生,我早说过,此来洛阳有惊无险,却得度牢狱之灾,如今总算应了一劫。”
  算命不自算,他算不出自己结果如何,却能算出善正不会死于洛阳之行。
  反倒他这一行,也算是为了谢家做了点儿事,家中长辈还记着当年的至交好友谢老太爷,不由自主淌了这浑水,如今谢家在捉拿容涂英之事上立了大功,又有江洲学子在,还有那位当年他曾观过面相,为其卜过卦的谢家外孙女。
  当年便观出了母仪天下的极贵命格。
  有了这一出,侍卫自然不会轻易再将其锁拿起来,虽说在没有抓到容涂英之前,也不会放了他自由,只是好歹也不像前几日,处于容涂英淫威之下了。
  俞昭成匆匆领了兵马出去,又令人将张巡等人看牢,郭播看了张巡一眼,这位之前捉拿了自己的金吾卫大将军脸上说不出的狼狈之色,他心情极好的哼了曲歌,再看另一旁时,换了身侍从衣裳的段正瑀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段府之内,范氏打了个哈欠,手里拿了一只鞋垫在绣着。
  她身上披了衣裳,丫环婆子不时过来为她挑亮灯火,今夜的洛阳黑得尤其的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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