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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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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鄞轻打扇子,“你听说的倒是不少。”
  我止不住笑,闷头喝茶不说话。
  他一把捉住我的腰,低笑:“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记仇更贴切。”
  司徒鄞将我提到腿上,薄润的唇压上来。我被索取的无力,连连后躲,被有力的大掌撑在背上,不给人逃。
  缠磨良久,他停下来,眼睛潮润如砚中古墨。我咬了咬肿痛的嘴唇,埋脸在他怀里。
  一声靡叹,玉指滑过我脸颊,“这几日想你想得紧,只是挂碍你身子,如今……娴妃可否劳累一番了?”
  我瞪眼,拂开他的手站起身。背后有嗤嗤笑声,还强装正经地咳:“好,我们不闹了。”
  “是你自己在闹。”不甘自己的窘迫,我眼也不眨地回了一句。
  为什么从前看司徒鄞都是笑里藏刀,现在看他笑起来,非但小孩子一样赖皮,还和朝野纷传的那位作风犀利的君主相去甚远?
  他眨眼闲问:“听说你最近每日都去给母后请安?”
  我没有多想,顺口道:“我怕有所怠慢,太后会以为我是仗着——”
  话音霍然停住,我不动声色地看司徒鄞一眼。
  司徒鄞的笑意不见,“你果然还是怕。”
  我慢慢蜷缩手指,“我……无意令皇上困扰。”
  “的确。”司徒鄞自嘲般勾起唇角:“遇到你之前,我从无软肋。”无能为力的神情,仿佛玉樽倾裂,让人不忍卒看。
  这便是司徒鄞的慑人之处,浅笑黯然,都伤人心。
  身子忽而被抱住,隔着肩膀,如玉的声音飘渺得不真实:“钟了,我不会让你我之间有隔阂,所以我一定会解决。”
  怎么解决?
  我几乎脱口问出这一句,却被一声请安打断。霖顺宫一位公公趋步外殿,“皇上,太后娘娘传来口谕,请您过去。”
  司徒鄞动了动眉:“现在?”
  “是。”
  司徒鄞抿着唇,有些不悦,我退开两步道:“快去吧。”
  他看着我,眉目露出温柔,道声“好”,却站定不动。
  我伸出指尖推了推他。
  司徒鄞眸中忽而闪过一抹异色,没由来地问一句:“喜欢出宫玩么?”
  我闻言立即长了精神:“怎么,你要出巡?”
  “差不多。”司徒鄞话留一半,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等我消息”,笑意诡谲。


第38章 一梦南柯
  胥筠把太后的寿宴筹办得风光一片; 到底是户部的一把手,银子周使很有一套。
  不过我私下盘算; 托司徒鄞的福,他自己出的那份也为数不少。
  席间见到他,风度如旧。我们点头致好,没有多说什么,一来大恩难谢; 二来众目睽睽; 我也不想给他惹上什么莫须有的麻烦。
  我送太后的寿礼是一罐野王蜂蜜; 看似礼轻; 比不得那许多珍玩珠宝,但这一罐蜂蜜实则难采的很; 是我托人出宫找了师父千求万求; 师父才肯舍了来。太后近日身子不爽; 野王蜂蜜补气血医百病; 希望能有些许疗效。
  宴后几日,各国贡品陆续觐上。只是岱国——除了两盆香梅; 定好的二十万两白银迟迟未到。
  几日后岱国使臣慌张来见; 言贡银在褚国境内不翼而飞。
  迢儿絮叨着事情的最新进展:“不知是在哪里丢的,二十万两银子呐; 还是皇贡,地方官儿绝对倒霉了!”
  我赏着梅花,想着岱国的说辞——不翼而飞。
  这可有趣,凡事有因有果; 有迹可循,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这莫非就是岱王的“心思”,自己心疼银子,便想上演一出移花接木?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和哥哥扯上关系。
  短短三日,风云突变,皇上下旨诏曰:“镇远大将军钟辰护送皇贡不力,更有中饱私囊自立为王之嫌,即日革去将军之职,解除兵权,下牢待审。”
  陈公公读完诏书,我一片怔然地倒在迢儿身上。
  当天傍晚,太后吐血,太医验出太后服用的野蜂蜜中含有烈毒。数不清的精甲侍卫将眷瑷殿里外包围,不允任何人进出。
  突发的一切像安排好的阴谋,排山倒海般扑来。这样精准的时机,若说不是人为布局,未免自欺欺人。
  空旷的大殿里,我努力回想司徒鄞说“一定解决我们之间的隔阂”时的神情,可无论回想几遍,除了眷眷深情,再无其他。
  如果这真是他的棋,那么野蜂蜜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会拿自己生身母亲的性命作赌?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计划,如何会不事先与我说明,而让我在这里平白着急?
  他那日问我可想出宫,是想让我出宫游玩,还是扳倒哥哥之后,要将我这罪臣的妹妹逐出宫门?
  我闭上眼,竭力捕捉司徒鄞流露的痕迹,然而每次想到的都是他的笑。
  狡猾的、可爱的、苦涩的、温柔的……再真不过的笑容。
  整整三日过去,殿外重兵围守,铁戈凛寒,殿内人心惶惑,悄无声息。
  司徒鄞再没露面,连带现今哥哥如何,太后如何,贡银又如何,即使迢儿再耳通八方,坚守严密的眷瑷殿亦透不进一条消息。
  原来,从云端一瞬跌落泥途的滋味是这样。
  那人送的凤钗犹在鬓间,臂上疤痕犹未消褪,那些哄我吃药发汗、待我体贴入微的过往犹在眼前,一切还未烟销云散,怎么就面目全非了?
  司徒鄞,是真是假,是局是情,你总要给我一句话……
  枯坐了一日后,我豁然起身,抹干颊上泪痕,疾走到屏隔后的书案前,将一应物件扫落在地,向外高喊:“快,拿地图来!”
  “小姐,什么地图?”迢儿带着哭音,大抵见我赤脚散带的样子,以为我神志不清了。
  “哭什么!”我皱眉,“褚国的地形图,还有中原大地图,都拿来。”既然想不明白,多想也无益,总要做些眼前的事,好过坐以待毙。
  “是。”应声的是秋水,这个时候反而属她最镇定。很快,她取来两幅羊皮卷纸,又端来两柄烛台。
  迢儿反应过来,怔怔蹲下去拾捡拂落的茶具碎片。
  我拉起她,语气急躁道:“不用管那些了,来,帮我展开。”
  秋水和迢儿将图轴展开,中原各国差互错落的山川现在眼前。
  在中土,褚国虽称霸一方,却并非一枝独秀。褚居边北,四周错落着几个人丁稀疏的小国,靠着终年给褚国进贡免受战火屠戮。位居西南的未国同样如此,有着足以与褚国抗衡的国力与兵力,哥哥驻关,防的便是未国。
  未国蠢蠢欲动这么多年,却始终不敢进犯,也是出于对长路跋涉和粮草运给困难的考虑。这样一来,原本并不强大的岱国夹杂在两国之中,便成为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也奠定了中土三国鼎立之势。
  岱国向我们进贡,褚国为它提供护佑,这便是盟国间的互利双得。一旦进贡的皇银莫名失窃,岱国很可能转投未国,这就等于给未国搭了一条通行无阻之路,褚国便岌岌危矣。
  理清了这些,再想司徒鄞的话,不由好笑自己的天真——他怎么可能轻易解下哥哥的兵权,西南那样一片虎狼眈踞的形势,倘若大将军不在,他的稳固江山还要不要了?
  那么他说的话,是在骗我了?
  眼眶又要发酸,我连忙摇头赶走无谓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找到贡银。
  不管是未国还是岱国动的手脚,甚至是褚国中有人动了心思,银子总归是在褚国境内丢失的,这条线索理不清,哥哥的嫌疑便洗不清。
  将大地图扔在地上,又把褚国地图展开,就着荧荧灯火,我仔细审视上面每一条曲折路线。
  凝默良久,我放弃地转向身边的人求助:“你们谁知道,岱国送来的皇贡经由哪条路线送进宫里?”
  众人面面相觑。
  是了,我是急糊涂了,这等机密大事,他们常年在宫里的人怎能知晓?
  秋水见状,出去把所有丫鬟太监聚到跟前,压低声音问:“娘娘问话,有谁知道岱国皇贡运送路线是哪条,知道的说出来,有你的好处。”
  小许,一个小太监瑟缩地站出来,手臂当举未举僵持胸前,好不窘迫。
  我霍然看向他:“你知道?”
  “回娘娘,奴、奴才娘舅家有位亲戚是走镖的,有一次无意听得别人说起,酒后又说给奴才听。所、所以……”
  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吓着了他,我轻叹一声,缓和了面色:“可以确定吗?”
  “应、应当没错……”
  “好,你说来——识字么?”
  小太监腼腆道:“些许识得一些。”
  “那你过来,在地图上画下。”我将朱红的狼毫向前一递,恍觉手腕轻轻发抖。
  小太监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接笔。迢儿此时也定下神,揉揉通红的眼,轻道:“让你画你就画呀。”
  他这才拘谨接笔,走到烛火前,先是仔细地看了看地图,而后小心翼翼画下一条蜿蜒的红线。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路子。”说话间小路子画毕,轻轻放下笔。
  我看着那道红线,“路公公,烦劳详细解释一下。”
  “啊……”小路子又惶恐起来,先是眨眼,又是抿唇,显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催促。
  无人催促,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良久,小路子抬起袖筒抹了抹汗,手指一处道:“这里是边关瑶城,就是、就是……”
  我接口:“是钟将军镇守之处。”
  “是——瑶城正北是阳明谷,此处地势狭窄,道路崎岖,素有天险之称;过了谷便有官道了,直通腹地荩眬;之后出荩眬入拓衿……”
  “拓衿?”迢儿插口:“那不就是洛城的邻城?”
  “是的,贡品会从拓衿直运到洛城,这是最便利的路线了。”
  我沉吟,“若是这么重要的路线,知道的人绝不会很多。”
  小路子猛摇头,“不多不多,绝不会多,奴才的亲戚也是偶然听闻,奴才、奴才也是偶然才……”
  “路公公不必多疑。”我安抚他,表情再次凝重。
  宛如人身血脉的红线映在眼里,汩汩跳动。
  迢儿轻轻的怯声中透着焦虑:“小姐,我们现下很被动,得想法子见皇上一面。否则,即使知道了路线图,又有什么用?”
  我却摇头,指尖落在阳明谷。“岱国的贡品中有一半是军队的粮饷,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每年当贡银传进国境之时,哥哥便直接扣下一半,好处是既节省了国库下拨的时间,又防止中间有贪官中饱私囊。而后哥哥会亲自护送贡品,过地势险要的阳明谷,在官道交接后,便返还瑶城。”
  “也就是说……”迢儿眼里放光。
  秋水紧接着道:“只要查过交接时银子的记录,便知道将军有没有私扣贡品。”
  “而将军是万万不会的!”迢儿激动得拍了下手。
  我冷笑:“这么简单的事,一目了然,既然拖到如今这地步,谁还会在意钟辰是否真的有罪?”
  迢儿脸色又白了,“小姐……什么意思?”
  我摇头。
  我不知其中有何隐情,只知这样一顶不干不净的帽子,除了他,没人扣得下来。
  司徒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叩拜的声音,随即,殿堂大门訚然打开。
  一团凉风涌灌进来……
  翌日,我身着百蝶穿凤裙,头戴八宝簪珠钗,跪在朝堂之上,群臣之前。
  跪在我身旁的是久违的哥哥,身上还是未来得及解下的战袍。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锐如刀锋。尽管此刻我们兄妹二人狼狈如厮,但也只在此刻,我真切地感到兄长就在身边的安心。
  司徒鄞神情陌然地坐在龙椅之上。陈公公宣读圣旨时,我一直注视他,他却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罪臣钟辰监守自盗,即日起革除将军之职,解除兵权,押入天牢等候发落。娴妃钟氏包庇兄长,有失德行,即日废除妃位,逐出宫门。”
  宣到这里,哥哥一动膝盖,是长身而起的架势。
  我死死按住他,对他摇头。
  哥哥眼里似有泪光,隐忍看我半晌,终是颓然跌于地上。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司徒鄞的嘴角不经意勾起,露出谋算之中的笑意。
  那一日我记得,是八月初三。


第39章 兵行险招
  随胥筠一行人走进拓衿城这一日; 是个风朗云疏的好天气。
  拓衿与京城比邻,自是重镇; 不但过城门时受到执戟守卫的严查细盘,放行前还惹得其中一个守卫狐疑地看过来好几眼。
  也难怪扎眼,我们这一群人,头一个胥筠便风姿皓爽,若换上贩夫走卒的短打; 反而招疑; 索性玉冠轻衫; 也算公子本色。我则不便着女装同行; 换了一套男子衣袍,也不知能瞒过几个人的眼睛。
  “哎; 终于到了啊。”胥筠身边的侍僮方唐惬意地伸个懒腰; 见主子微微嗔目; 连忙收敛形骸。
  “呵呵; 年轻人就是精神好啊,骑了一路的马;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跌散了!”
  说话的是五都刺史赵丹青; 他是位武官,也并不老; 还不到不惑之年,性格端的豪迈。
  “赵大人若不时常以长者自居,恐怕更能获得佳人青睐。”
  胥筠笑着接口,把至今尚未娶亲的五都刺史说得面上一红。随即他哈哈一笑; 压低声音道:“复尘也变风趣了,只是出门在外人多口杂,大家还是以名相称吧。”
  “是我失虑了,赵兄。”
  我勉强笑了笑,宫里的阴霾和吃紧的边关并没有使他们颓丧不振,还能谈笑风生。
  胥筠微微移步过来,轻声问:“娘娘在想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眼不离微臣?”
  他的神情诚恳,那声“娘娘”,实没有半分嘲讽之意。
  ——那日,皇上当朝宣旨,惊动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老祖宗疼我,拄着龙头金杖移驾朝堂,无论如何都要保我清白。
  那天,我第一次在司徒鄞眼中看到为难,趁此机会,如素也跪出来替我求情,一时间场面纷乱。
  当我以为事情出现转机的时候,司徒鄞冷冰冰的声音从龙座上传下来:
  “身为一国之君,朕不可能徇私枉法。既然皇祖母开口,娴妃,朕给你两个选择,其一,如朕之前所言,其二,朕可以给你一次表清白的机会,许尔与钦差大臣出宫查案,限时半月,若届时无果——人头落地。”
  真是好一句“人头落地”。
  我从往昔中回神,嘘出一口气:“都说了以名相称,大人心中礼法太重了。”
  胥筠淡淡一笑,我察觉自己话中矛盾,讪笑着闭了嘴。
  赵丹青左右看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去客栈吧,一路颠簸,大家都该歇歇脚。”
  许是阳光毒辣,到客栈时已有些昏昏欲睡。订下了房间,胥筠亲自把我送到二楼天字号房,语声一如既往地有礼:“折腾一路想必累了,姑娘且好好休息,余下一切无需担心。”
  他叫一声“姑娘”,我便低头看一眼身上的长衫。对着一个男子装扮的人叫姑娘,还如此一本正经,也就此人做得出来。
  面对这张守礼的脸,我终是抱怨不得,应了一声,推开房门。
  关门的时候,胥筠又唤了一声“姑娘”,似有话想说。
  我哭笑不得地转身:“复尘,你我都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已经不是皇妃,你无需多礼,况且……”我眼神飘忽,“多礼,也并不能救我的命。”
  胥筠眉目一凛,“在下没想到姑娘会答应……为什么?”
  我轻叹,摇了头只道:“记得吃饭叫我。”轻轻阖上门板。
  躺上床,反而午睡不着。尽管面对复尘强作轻松,但我明白他想问:为何要答应司徒鄞的条件,出宫查案?
  为什么在逐出宫门和人头落地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不得不认,这的确是一招险棋,如若我看不清局势,钟家满门会在我的轻许间毁于一旦。
  也许,我会选择什么,早在司徒鄞意料之中。
  宫中消息闭塞,出宫后才知,贡银已查明丢失在拓衿境内。之所以赖上哥哥,因他往年皆是护送贡银至荩眬交接,今年却在拓衿交接,便出了岔头。
  我疑惑哥哥今年为何违例,胥筠告诉我,近日拓荩城交处常有流寇为乱,钟辰为免贡银出错,才多送出一程。
  可笑尽忠职守,结果适得其反。
  临行前,被允许去天牢见哥哥一面。
  钟辰单独囚禁在一处,身上虽是囚服,英气依稀不弱,表情镇定到让人怀疑,他已在囚衣下藏好了利剑,只待时机成熟便杀出去,来个血溅皇城。
  不过我伸手摸了一摸,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个傻丫头,真以为你哥这么不怕死?”钟辰被逗笑,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一刹之后,他狠狠搂紧我,咬牙切齿地骂:“你是傻瓜吗,牺牲自己云云,觉得很伟大吗!”
  “哥,喘不上气了……”
  钟辰不肯撒手,一颗接一颗的热泪砸在我肩头。
  这么多年,他只会流血,何曾流过泪?
  我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哥哥的,和我自己的心痛。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伴着铁链锁上牢门,我声色铿锵。
  叩门声惊醒梦觉,竟不知如何睡熟了。
  我揉着眼开门,胥筠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愣,我随即清醒过来,抬手拂过乱掉的头发,有些脸热,“咳、饭好了?”
  “好了,请下楼吧。”他声里带笑,当先转身开路。
  一桌四人按次而坐,面前摆得方正的碗筷都不曾动过。看此等架势,若非顾忌旁人,恐怕他们会垂首肃立一边,等我来便齐声高喊“娘娘请用膳”!
  我心下过意不去,低声道:“实在不必如此拘礼,怎好劳烦大家等我一个?”
  赵丹青夹了一片水煮肉过来,爽声笑道:“公子尝尝,用这肉片蘸上辣椒酱,再卷上一口白饭,送进嘴里大嚼,嗯,那才叫一个香呢。”
  说着,他自己先咽起唾沫。
  胥筠摇头失笑,我不客气,蘸了辣椒一口送进嘴里,却顷刻被辣得大咳。
  不知谁递来一杯茶,我抢过连喝几大口,才平息了舌上的麻辣。
  赵丹青一拍脑门,“啊呀,忘了这口你可能受不了!”
  方唐嘻嘻笑起来,语气中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赵大哥你这是‘日啖白肉三百斤’了,旁人怎么学得来?”
  “三百斤,那还不给人撑死了!”赵丹青挤眉弄眼地接口,大家哈哈大笑,一顿饭吃的尽欢。
  我却清楚,他们的笑里有一半是做给我看。如今贡银的踪迹毫无头绪,司徒鄞给的期限也不宽泛,想必每个人心里都有压力。
  果然晚上刚打过一更,一楼天字客房的油灯便点上了。
  客栈敞厅中,尚有三两酒客手捧孤樽月下浇愁,我站在房门外,看着映在窗纸上的数个黑影,幽幽叹了口气。
  “谁!”屋里警惕地叫了一声。
  我连忙出声道:“是我。”
  方唐来开门,却只搪在门边,犹疑着不让我进去。
  赵丹青的叹声传出来:“罢了,让小女娃娃进来吧。”
  进屋坐定,满屋子的人沉默不语。
  各有所思、各有所指的目光刀子一样戳进我的胸口,让我无地自容。诡异的静寂中,我起身,艰涩开口:
  “钟了很明白,钟了一介女流,不应该妨碍各位查案缉凶。但我只想尽一份力,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我哥哥……”
  “并非如此。”胥筠露出一贯安定人心的笑容,“姑娘多心了。不让你参与是在下的意思,我等男儿在此,岂有让姑娘劳心的道理?”
  赵丹青长长叹了一声:“哎,或许这么说有点奇怪,我的年纪虽不足以做你父亲,不过我和你哥哥早就相识,对你也是像父辈一样的疼。这一次我主动请缨,为的就是帮孑群洗清嫌疑。”
  他抬头怜惜地看我一眼,差点招下我的眼泪。
  “你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娃,临危不惧为兄请命,如此高义,让人可叹,又着实让人心疼啊……我最乐观的想法是,我们去查案抓人,你呢,舒心地在这里玩上十天半月,到时候咱们一起回京,该做皇妃的接着做皇妃,该披战袍的重战沙场,岂不痛快?
  “……只是你这女娃,忒让人不省心了。”赵丹青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患难之时才见真情,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一吸鼻子道:“赵大哥正值壮年,做钟了父亲是委屈了,若肯当个大哥,便是钟了三生有幸。”
  赵丹青听了大笑三声,一道冷音忽然插进来:“若是再磕头结义喝杯拜把子酒,银子的去向也就用不着查了。”
  我循声望去,桌角坐着一个青年。说来奇怪,此人应是同行了一路,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乍一看去,他整个人并无出奇之处,然而此刻眼里的光芒却十分逼人。
  “喂,你怎么说话的?”方唐凑趣般捅了捅青年胳膊。
  “我有说错?”青年懒洋洋地挑眉。
  “这位是……”我问。
  “连歌,在御林军身居末职。”连歌屁股不离板凳,冲我一抱拳:“给娘娘请安。”
  “你小子。”赵丹青笑呵呵的摇头,没有怪罪之意。
  如此狷介性格,不受提拔不奇怪,身居末职之语便不是自谦了。我微一颔首:“阁下说的不错,是我耽误了大家时间。若是不嫌我碍事,请大家继续吧。”


第40章 钱庄探风
  胥筠请我落座; 为我斟一杯茶。
  “我们刚刚说到,二十万两贡银不是小数目; 每锭银子上都有岱国的标记,无论如何化整为零,都不好脱手。此外还有珍玩玉器,行家一看便知来历非凡,也不好出手。所以; 贡品还在拓衿城; 甚而还在原凶手里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银子无法出手; 对我们也很不利。”方唐接过他主子的话; 搔眉道:“皇上只给了咱们半个月时间,试想; 哪怕给咱们一年时间; 那伙贼人只要藏住不动; 等到风声过后再行销脏; 也是一点辙都没有!拓衿这么大,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搜吧?”
  “嘿; 今日我们这等大张旗鼓地进城; 哪个做贼的不会心虚?”赵丹青狡猾的笑意隐没进眼角,“人只要一慌; 就会有动作,这一动作,破绽就出来了。”
  我恍然,“出城的并不止我们六人?”
  “怎么可能?”胥筠笑应:“早部署了人悄悄潜进来; 拓衿虽大,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必会知晓。”
  “这都是复尘的主意,年轻人脑袋就是灵光啊。”赵丹青满意地呷了一口茶。
  “难道传来消息之前,我们就干等着?”连歌突然冷声冷调地疑问。
  赵丹青笑意微僵,想来他们之前尚未讨论到这里,便被我打断,连歌又是一脸挑衅的样子,我看不过去,便道:
  “银子流通必走钱庄,玉珍脱手必途经古玩市场,恰恰这两个地方又是一家通百家,两边摸摸底,许会有所收获。”
  赵丹青突地爆出一串笑声,我没防备,险些吓得晕厥过去。
  只见他拿起茶杯顿在桌上:“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在这里讨论了半天对策,不想被小丫头简简单单道了出来!复尘啊复尘,我可不敢再吹嘘你是头脑灵光,天下第一了。”
  胥筠浑不在意地微笑,我只剩心力交瘁,听着一波高似一波的笑声,心想:豪爽是一回事,惊吓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梆子打过二声,胥筠送我回房。走出十余步,依然听得到赵大哥洪亮的笑声。
  楼梯上我斜过身子问:“赵大哥平时也这么……真性情吗?”
  身后的人轻轻一笑:“是,所以住在他家方圆五里内的人都身体强健。”
  “怎么?”
  “身子骨不好的不知哪下子会被吓死,都不敢住过去。”
  我反应过来,不禁莞尔,胥大人在外,可比宫中风趣得多。
  笑着不留神,靴底在木沿打个滑,身子蓦地仰了下去。
  “小心。”胥筠稳稳接住我,如此重的分量压在他两只手上,脚底却纹丝未动。
  “多谢。”
  “……失礼。”
  想起雪里亭那次滑脚,我不好意思地摸鼻子,一路沉默至房门口,低声道:“啊,复尘早些休息……明早出发时,记得叫我。”
  胥筠却挑眉,“出发做什么?”
  我奇怪道:“我们不是要调查钱庄么?”
  胥筠讳莫如深地望了我一会儿,平声道:“是‘我们’,姑娘不在其列。”
  我眉头一攒:“这是为什么?”
  一看胥筠严肃的样子我便头大,他心里定是想着什么“堂堂男子顶天立地,岂能让女子劳心”这样的烂理由。
  “你倒是说啊!”
  胥筠避开视线,“此刻姑娘必有许多反驳之词等着,在下不说也罢。”
  我气闷,使劲踏着楼梯往上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看着男子春光流渡的脸,压低声音:“那我明天……可否着常服出去逛逛?”
  “不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顿了顿,继续忍气吞声:“男装呢?”
  “不行。”
  我瞪着他。
  “在下需要保证姑娘的安全。”轻巧的字眼从他唇中吐出,云淡风轻又无从质疑。
  我满腔愤闷却无可奈何,阴阳怪气地道声“谢谢”便回房。
  反正明天大家都忙正事,我一个人还是可以出去。
  第二日我特意晏起,在房间里磨蹭着早饭也没吃。待到日上窗纱,料想赵大哥他们都走了,这才慢悠悠地推开门闩。
  门开,我的得意僵在脸上。“你、你怎么在这?”
  方唐守在门口的姿势像在扎马步,亦是满脸的不情愿,“公子让我保护您。”
  “哦。”我试探着迈出一步,立刻被方唐拦下来,“公子说您不能出去。”
  我登时板下脸,“连我也敢拦?”
  少年的纸老虎面具登时撑不住,委屈地嘟囔:“我就说这种事情连歌来更合适——公子说了,您如果出了客栈就罚我一年的俸禄,您行行好,咱这是小本经营,高风险低收入,若再被克扣下几个钱……”
  一个男孩子絮叨到这种地步,当真叫我开眼。在他说到“上有老下没小,媳妇不知何处找”时,我连忙打断他,“你也很想出去查案吧?”
  方唐被洞穿心思,纠结良久,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不想。”
  “千里迢迢到拓衿来,就为保护一个人,甘愿吗?功劳苦劳都被别人占了去,自己却碌碌无为,不觉得委屈?”
  到底是心思单纯的少年,方唐哀怨地看着我,如同在看一个把他推进火坑的人。
  看来胥筠没有教他攻心为上的道理啊,我笑意无辜,爽快地拍怕他的肩,“走吧,再磨蹭下去,他们该回来了。”
  “娘娘……公子若是怪罪,您要保我。”方唐被我说动,可怜兮兮地求个免死金牌。
  “废话。”我提起雪白的折扇一抖,“我就是公子。”
  路上方唐告诉我,胥筠诸人兵分几路去了城中几个较大的古玩市集,我略一思索,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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