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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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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三十余载,让他们两位“半仙”重操一回旧业,该是更加容易了吧。
围场里的陷阱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寻个替死鬼把皇帝引过去就是了。
赵秉安回到自家的营帐,眉目已经彻底放松,伪作酒酣的模样跌跌撞撞的栽倒在软榻上,好似没看见大伯与五叔急切的神色。
不过纵使赵秉安有心消停,可师芎那边却已经按捺不住了。老永安侯允诺的名利都真真切切的到手了,那此番军备之争,黑云一系是否仍旧可以独占鳌头。赵秉安此人,到底算不算是黑云的自家人,帅营里吵得沸反盈天,大家众口难调,最后决定干脆把人约出来,当面摸摸底。
第263章 一桃杀三士
宿醉过后,行营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主要是内阁的低气压让军方小心翼翼; 尤其苏次辅; 这位阁老昨夜离席时的脸色简直阴沉得可怕。
新帝初登大宝; 他说的话到底对户部有几分权威,内阁会不会矢口否认昨夜的承诺,或者说,皇帝只是一时戏言,乾清宫根本做不了朝廷的主。
这尴尬的气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会面打破,黑云帅旗下,赵秉安被强拉着进了大帐。与此同时; 郭涔与靳啸隶都收到了消息; 两人正想刺探一下皇帝的意思; 没想到一睁眼就被老对手抢了先机。
“瓜娃子不好好读书,受欺负的很!”靳啸隶出身川渝,镇压藩司起的家,平素气急了就会冒出几句家乡的土话。这会儿他看着自家一溜排国子监深造的熊崽子; 恨不得都踹回娘胎里去。
娘希匹的!人家娃娃也就二十不到的青瓢儿; 就给家里老子弄了个伯爵回去,他的这些种儿可倒好,白面馍馍也喂了二十多年,怕是都吃到驴尾腚上去了。
靳家除了原配夫人的前两个儿子跟在军团里磨练,剩下的这些个少爷不管出身如何落地就送往京城,他们对父帅怕都不如外面守帐的小卒熟悉; 泰平帝这次把他们捎上也就是为了施恩,哪成想一见面就会挨揍呢。
靳啸隶以前只知道赵秉安是个能人,六元及第的名声传得响亮,可对于这个人的品性为人皆不熟悉,眼下正好,就让他家里这几个废物点心讲讲,看看这个人到底厉害在哪。
关于赵秉安的事迹,但凡国子监出身的那都是如数家珍,不管是入仕之前还是入仕之后,赵秉安的所作所为都让国子监这块招牌瓦光锃亮。
且不提让他声名鹊起的苏州之役,单说他为救恩师深夜进出烟袋街,破苏宅,拿苏煜,就足以让天下士子热血沸腾。在京城,赵秉安这个名字是与传奇挂钩的,他斗倒过无数大员,间接或直接导致了诸王党争的败落,每一回朝局大变,他都能掐准契机,力挽狂澜,将东宫形势瞬息逆转,最后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率军勤王,力保新帝平安即位,实属当世人杰。
靳家的小儿子夸得天花乱坠,一提起这位太学馆曾经的馆首,那眼神里都闪着崇敬的光芒,可惜,他老子不是来听他讲话本的。
伸手止住接下来那些虚头巴脑的好话,靳啸隶的粗长剑眉皱成茶盏里荡漾的波纹。
“父帅,这赵秉安既有如此大的能耐,那师芎老贼岂不是如虎添翼?”
“混帐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如此以下犯上!老子骂师芎老贼可以,你个毛头小子就不行,记住了,以后当面喊师帅。”
那背地里喊什么,这不就是自欺欺人吗。靳家老二撇撇嘴,对自家老爹这矛盾的行事逻辑也是没法子。
“帝王身侧,危机丛深,赵家小儿能青云直上,圣眷不衰,原就是一样了不得的本事。不过大帅也不必气馁,赵家毕竟已经退出军伍,那小子师从邵雍,娶得又是邵家女孙,想也知道行事该是文官的路数,师芎想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怕是不容易。”
“先生说的也在理,可赵汝贞毕竟还在,本帅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昨夜你们也都看到了,黑云一系的勋爵重添新血,铁河、屯疆空出来的高位也被胡徐几家尽数掠占,若是此次军备之争我们还败于师芎,那未来的十几年只怕就要被人家压着打了。”
“来京之前,本帅心里颇有底气,咱们一手拉拔起来的桂西军团论军功,论战力,不惧于其他任何部队,可你们注意到猎场外围那些禁军没有,刨除里面铁河的老底子,剩下的那些兵卒个个都锐不可挡,那身上的血气倒是像极了,像极了守界的那些死卒……”
帐营中因为靳啸隶突然提及的这股兵马而陷入沉寂,幕僚们也心有戚戚,在北疆,曾经的漠北军团,后来的黄沙军团都是禁忌,前者骁勇冠世,后者麻木不仁。
黄沙的守界者从不拘于一处,他们向来是大军齐发,路过一处就屠戮一处,不论男女老幼,非我族类,皆杀无赦。
在柔然、鞑靼,黄沙军团的黑面有小儿止啼之效,而在北疆三十六道防线里,黄沙就如幽灵一般游离在外,他们这些人从不管划定的疆线在哪,只要司礼监的黄旨一到,便会如解下项圈的獒犬一般,将挡在眼前的一切撕裂踏碎。
曾经,靳啸隶的帅营就被黄沙深夜突袭,原因是借道除虏,那是他们唯一一次正面对峙,靳啸隶很明智的让了步,因为在那之后的两个时辰内,那群黄沙的将士让他见识了何为悍不惧死。
两千骑卒连日追击鞑靼大将辉勒,在胡杨关边界陷入包围圈,结果却是反将敌方五千强骑全歼,战争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因为那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黄沙不收降卒,连人带马,都埋在了黄土里。辉勒的脑袋是多么大的功绩,可那些人就跟没看见一样,任由群马践成了血泥。靳啸隶从那时就知晓,黄沙不可招惹,而掌控着黄沙的乾封帝更是需要小心侍奉的存在。
“黄沙军团都被调出了北疆,传闻他们的主力丧身在太庙之中,可以大帅刚才的说法,只怕新帝是把这股势力留在了身边。”
“皇帝有这样的胆魄?那清河郡王可是被先帝生生逼死的,他就不怕遭到这股势力的反噬?”
“这卑职就说不好了,禁军编制太杂,口风不一,最好的斥候都没能挖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许内阁几位老大人清楚,但他们肯定也会闭口不言。”
在面对军方的时候,内阁会本能的与皇帝捆绑在一起,武将们吃过太多次亏了,下意识里就存着忌惮。
“如此看来,禁军的战力只怕不容小觑,况且蒙喆精于练兵之道,只要给予一定时间,禁军说不定能独成一旅,不需要再吸纳各方武勋。”
“皇帝屯在手里的兵马越多,我们的价值无形中就会被削减,桂西不像黑云、辽河祖上就是武勋,一代代传下来,根基夯的无比坚实,我们若想谋求地位上的提升,联盟皇室是最佳的捷径。”
“大帅三思,若论皇亲,晋氏当属武勋第一,可最后的下场……”幕僚们不想主帅因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自断前程,逢迎皇室故而可荣耀一时,可以皇家惯有的薄情来讲,最后免不了凄惨收场。
靳啸隶以微末军户起家,凭军功得用于真宗,但是在朝野间,这位桂西主帅的地位尚不及五军都督府的叶、卫之流,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出身卑贱、门第不显。这也一直是扎在靳啸隶心头的一根刺。
“毛头小儿尚能封伯爵子,我靳家戍守边界数十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就想求一帝女,这不过分吧。”
那些破落户奚落靳家血脉低贱,靳啸隶不服,他老靳家祖辈确实不显,可自他始,定要做那人上人。
这世上再没有比帝女更金贵的女子,只要靳家的后代里有了天家的血脉,以后自然就是顶尊贵的出身。况且,那位殿下终究不能孀居一世,以老二的人品样貌足够高攀这根金枝了。
有些人认准了死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靳啸隶动了心思,任谁劝都没用。
而在黑云大帐里,师芎对上自己这位久闻不如一见的世侄也是十分有兴味。赵怀珺他见过,十分敦厚温和,老实的都不像是永安侯的崽儿,可眼下这小子,啃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滴水不漏,不是个简单货色。
“这里没有外人,明诚贤侄就给叔伯们露个底,在军备这个问题上内阁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户部到底能不能掏银子?”
“师帅这是难为小侄呢,我供职户部,不管吐出什么都不合规矩,再说,这国库把在苏阁老手中,银钱额度的标尺下官说了也不算呐。”
“不过嘛,圣上金口玉言,既然当着有功将士的面亲自许下了承诺,那想必是差不了的,您这几日就在围场好生休养,静候佳音即是了。”
小兔崽子打了半天太极,没说出一句有用的,师芎的脸色未变,但黑云麾下的实权将领却按捺不住了。
“在座的好歹都是统军大将,拿你当自家子侄才听你在这饶舌半响,如果这次朝廷真的开恩,体恤北疆将士,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没话说,豁出命去跟异族干,若只是圣上一时醉酒信口乱语,我们也不想底下的将士空欢喜一场,赵家小子,你就给个痛快话,这军备到底给还是不给?”
“……嘶,您这让我怎么……,唉,军备是早就备好了,户部清点了库存,今年末,除了河南淳化那边预支的九十万两,还有敬上内廷的三十万两,确实还剩下了些银子,不过,由于秋狩是圣上一时兴起提出的,工部赶制不及,军械拢共只做出了一万套,御前的意思是想先紧着献俘大典……”
“也就是说,哪家逮住的兀鲁斥,哪家就能独吞这一万军备。”
“话不能这么说,户部已经经漕运往京周调粮,数目至少在十万石,若没分到军备也可以粮草相抵。”
笑话,十万石粮草,还不够两家军团塞牙缝的呢,值钱的是军备,有了军备就能提升实力,有了实力,还用愁粮草吗。就像黄沙军团,他们就把蛮族当牛羊养,饿了肚子就去劫掠一番,就没见过他们朝户部哭穷。
“可是兀鲁斥是郭涔拿住的啊……”
“放屁,不是我们黑云左翼的岗哨机灵,提早发现鞑靼人的动向,又在阎王岭设伏,他郭涔能那么容易的把人生擒?那兀鲁斥的人头至少有一半得算在我们身上,不,是一大半!”
“瞎吵吵什么,兀鲁斥是郭涔的降卒,这点早就在奏折里言明了,我黑云不过是协助之功,拿什么跟人家争。”
“主帅,可是——”
“这件事到底为止,谁也不许泄露出去,否则休怪军法无情。”
赵秉安带来的消息确实要紧,可师芎不是眼里只有利益的莽夫,这一桃杀三士的把戏在他看来还嫩了些,甭说北疆现在局势复杂,各大军团对于重新指定边塞防线忧心忡忡,就是晋家在居英关口留下的盐路铁道,那对于他与郭涔来说就是难以取舍的烫手山芋。
河北的孟薛涛是个老滑头,甩锅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他袖手在旁默然不语,笑看他与郭涔煎熬。
这财路拿了就授人以柄,不拿,真是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若是旁人倒还好说,可沾上个“孟”字,真是由不得你不慎重啊。
第264章 失魂落魄
皇帝试探的第一步没有遇到内阁强有力的抵触,这让他对自己的安排更多了几分信心。而赵秉安在黑云军团中的奔走也被他看在眼中; 心里对这位肱骨愈发看重。
姚鼎诚一如既往的憨直; 御前对答这种私密的事情转头就被怀远伯府套了个干净; 这些在朝野打滚半生的老勋贵一下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南郊兵马开始展开警惕,而京中的老永安侯在收到昔日袍泽加急发来的问询之后,气得暴跳如雷,甚至当着子孙的面唾骂竖子当国、忘恩负义。
因北疆大军至,早先来朝的十三总督、总兵们现如今都自动隐身,其中山东总督苟俪旬苟老大人却在清晨结束的内阁帐议后拉住了赵怀珏,两人的靠近牵动了许多人的心神; 众所周知; 旬前乾清宫刚诏了三位大员到御前垂询; 为的不过是裁断刑部尚书一职的归属。
刑部是湖湘的立足之所,而赵怀珏又是赵秉安的亲叔叔,这里面牵扯的关系足以让其余五部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了。
马季与朴士淼等一干刑部柱石面上不显,但心里已是大局在握; 这位苟部堂不久之后定会入主刑部; 而且此前遭遇重创的陇西世家也会被吸纳进来,填补湖湘在底蕴上的残缺。
至于党中小部分害怕鸠占鹊巢的声音,马季并没放在心上,一来尚书之职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六部实权一直掌握在左右两位侍郎手中,而因为明诚的存在; 刑部左右两系已经亲如一家,苟俪旬就是想安插亲信也得先过蒋正楷和马季这两关;二来,既然能招来强援,那他们也备好了衔制对方的马笼头,关玉村这个关键人物自然会被湖湘好好看顾。
围场中的人都是耳听八方,什么消息都藏不住,况且还有人在私底下推波助澜,故而不多时,军中上下几乎都有了揣测。
骁骑营的编制是一万,而工部营司看管的军备也恰巧是一万,皇帝若非心里早有偏向,怎会办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事来。
事关全军将士的利益,纵使知道事情不会像表面呈现的那么简单,可郭涔与靳啸隶还是不得不往黑云帅帐走一趟。
因为居英关外的勾连,师芎与郭涔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俩顾忌着靳啸隶也在,对那一万军备很是谦让,但关于迁调骁骑营的事则是矢口否认,咬死是谣言。骁骑营上万轻骑,一半老卒握在怀远伯手中,间接算是黑云麾下,可现在皇帝口风未明,也就是说其余两家也是可以掺手的。不过,郭涔想想囚笼里的兀鲁斥,自觉这份人情已经欠大了,也不好意思再咬人家一口。
又是这样被隔离在外的无力感,靳啸隶看在对面两人眉来眼去,胸腔就蹿出一股火,师芎老贼也欺人太甚,三军共典,军备之分却连他的意见都没问,就算鞑靼的军功算在他们两人身上,但这种连面子都不顾忌的轻视还是让靳啸隶脸上火辣辣的疼。
起身告辞,他懒得再自讨没趣。
“你何苦做的如此明显,靳啸隶此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哼,贱鲁川匪,不足为惧。当年若非他谄媚先帝,冤杀边民,你我何苦要武镇玉楼。
借首于民,冒领军功,这简直是恬不知耻,若非皇帝也在,本帅根本不会放他进黑云的大帐,真是脏了我的地界!”
“玉楼待的是些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先帝当年贪图好名声,说是放人一条生路,天恩流放,可谁都晓得他绝不会放过那些生前与他作对的人,靳啸隶,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一条狗罢了。”
“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我看皇帝这次是真的要在军方有大动作,内阁那边不管是什么原因沉默,对我们来说都是机不可失的好事。”
“是啊,原想着这次要脱身恐怕还得跟兵部好一番掰扯,没成想到头来竟捡了个大漏。”
“唉,兵部那件事且先打住吧,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不到迫不得已就不要用了,三军并非净土,真撕扯起来说不准会带出许多秘密,这个后果我们不必去尝试。”
“说的是,不过赵家小子既有意做掮客,那咱们也不必避讳与张焘的接洽,在这件事上,那老匹夫比咱们更顾忌。”
“逮老鼠不能打了玉瓶,都别急,这场秋狩才刚刚开始呢。”
正午时分,护佑女眷的车驾姗姗而至,内阁亲自接驾,泰平帝的脸色急转直下,再无昨日的潇洒快意。
原因只有一个,孟皇后私自把东宫储君捎了来。
太子的驾临让行营诡异的气氛愈演愈烈,内阁似乎是重新有了底气,开始在军备的问题上进行推诿。
泰平帝很想维持自己贤明天子的形象,可眼睁睁看着沈炳文裹挟元澈那个孽子以先帝的名义压制他就每每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暴虐的冲动。如今围场这边刚有气色,孟氏那个蠢货又把孽子带了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中宫踩了皇帝的禁区,她知道,可身为一个母亲,她做不到把孩子丢下,尤其元澈那么弱小,东宫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让她怎么放心。
皇后骇得手都在抖,她怀里的太子懵懂内向,体会不到母后为了保护他所做的坚持,而他的身份有时候也容不下这些常人家的温情。
储君事关国本,虽年幼但不能一日失教,没了京中的顾太傅,围场这边还有一位邵太傅,皇后不能把太子锁在后宫女眷里,那既不得体也有违礼法。
孟氏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泰平帝,就奢望他能为长子说句话,最起码不要让他们那么轻易的把孩子夺走。
泰平帝很犹豫,太子交给内阁会成为一个大麻烦,可留在身边朝夕相对却会让他堵心,圣上一时间无法判断这两者间那个危害更大,而在众人眼中,皇帝对太子确是父子情深,不忍相别。
师芎与郭涔看着这场景,眉梢俱是挑了一下,太子有人望,得圣眷,看来前途一片光明啊。
荣宝伏低身子探到皇后娘娘身旁,想伸手抱过太子殿下,不料太子转头躲入皇后怀中,一点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荣宝耐心哄着小主子,恨不得将一张脸笑出花来博太子欢心,可惜元澈始终冷着脸色,被这奴才逼的烦了,甚至将赵秉安送给他逗趣的手钏砸在其脸上,瞧着俨然是个得宠的小跋扈。
太子虽然年幼,但他对于泰平帝有着太多灰暗的记忆,这个男人每回看他阴翳的眼神都会让太子害怕哭叫,这个人会在凤仪殿的暖阁里咆哮,他会廷杖自己的奶娘,就在自己眼前直至打死,他会对着母后发疯,不让他们母子相见,随着年龄见长,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会不时闪过晦暗的光芒,七岁以后的元澈才明白那叫杀意。
此时太子固执的抱着皇后,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这些人很危险,而唯一安全的地方便是母亲的怀抱。
可是内阁已经等不下去了,邵文熙在御前施过礼后直直逼近孟氏,以一种谦卑却强硬的姿态要求皇后交出太子。
泰平帝的不作为让孟氏独木难支,她强撑着笑容把年幼的儿子从身上扒拉下来,含泪送了出去。
女眷的到来让行营里头的气氛陡然柔和,宗亲子弟开始在空旷的草场上试马练箭,为几日后的进林做准备。而各方势力也有意活跃气氛,纷纷放出子侄在行营中嬉闹。
十月末就要迎来新帝登基后的头一次大选,有野心的人家都在蠢蠢欲动,女眷的营帐被远远隔开,就怕被不懂事的混账冒犯。
不过,眼下赵秉安也顾不得这些规矩了,他千防万防,竟没想到邵媛馨一落地就发动了,这消息一直被皇后压制着,若非已经进了稳婆,怕是宫里人都不敢告诉他。
晚上就是犒军盛宴,御前已经拟好了章程,赵秉安今夜重任在身,泰平帝还指着他拉拢师芎呢。
可现在,一切的一切他都顾不得了,横冲直撞的冲进中宫行銮,临到帐前,赵秉安的腿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直直摔在那了。
老人说含辛茹苦十个月,最难熬的却是这临门一脚,邵媛馨今年虚龄只有十八,刚过及笄便嫁人坐胎,她的身体能不能承担产子的负荷,这都是压在赵秉安心上的大石。
况且她刚刚才经历过舟车劳顿,此时生产无异于把人往鬼门关推。
听着里面压抑的痛呼,赵秉安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他为什么要坚持把妻子带来,就是违逆了圣意把人留在京城又能怎么样,皇帝用得上他就不会计较,顾椿他有的是机会收拾,为什么鬼迷心窍的拿媛馨赌这一次,他悔啊!
高高在上的勋门公子、朝堂新贵,在满朝诰命面前摔破了脸,可没有一个人笑话他的,长眼睛的都可以看到赵秉安已经六神无主了,他这一路冲进来,冒犯了皇后的仪仗不说,还挨了御林军不少哨棍,这会儿已是周身狼藉。
邵家几位夫人都被他这副模样吓着了,老太太亲自拄着拐杖把人拦在了帘外,里面那个已经够紧张的了,要是让赵明诚这副模样进去,说不定惊着谁呢。
“丫头这才刚开始,离动真格的还早着呢,你莫慌,你若是慌了,她就更撑不住了。”
闻讯赶来的邵柏博比赵秉安也好不到哪去,只他还端得住,先求得了皇帝的允许才匆匆扑过来。
一照面,邵柏博就把赵秉安踹倒了,他的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他饶得了谁。
赵家几位夫人都在帐内,蒋氏与沈氏竭力安抚着儿媳的情绪,一路颠簸把脸上那点气色都颠没了,这会儿儿媳的脸色白的吓人,屏风外的太医都跪着,以备不时之需。
已经疼了两个时辰了,这宫口还没开,稳婆也有点急,按说小赵夫人这一胎体位极正,不该这么麻烦呐……
第265章 天生异象
申时将过,这天色已晕沉了一半儿; 帐内产妇还在用力; 赵秉安跪坐在外面; 心急如焚。
御前的小黄门此前来了一趟; 打听了生产的情况,泰平帝没有催他俩按时赴宴,反倒温情叮嘱了几句,累得赵邵二人还要连番谢恩。
但是赵怀珏的侍从已经催了十少爷许多次了,三军高层还有京中所有武勋今夜都会在露台会宴,赵秉安若是缺席,铁定会误其大事。
天地交替; 余晖光华; 赵秉安缓缓支起身子; 面上再无一丝波动。
他解下腰间的宗族玉牌,用邵媛馨亲手打的穗子将其串成项链,递于阿姐。
“帮我守着她,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姚二夫人只觉心里疼得不行; 她的弟弟; 什么时候这等狼狈过,赵家的天之骄子,怎么就被一个情字捆住了呢。
她更恨顾家,不是顾裳那个小人构陷,怎会有如今这个场面,弟媳妇若是有个好歹; 两家势必是不死不休!
此刻的赵秉安内敛到了极致,周身气势霎时而起,倒是有了三分沈炳文的风范,他转头瞥过一眼顾家女眷的方向,那视线冷静、淡漠,仿佛要噬人的猛虎一般蓄势待发,这让同处一地的诰命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大批顾氏子弟还攥在赵家叔侄手上,今夜赵家少夫人要是过不了这道坎,只怕顾府就要披麻戴孝了。
邵柏博没有赵秉安那么多牵绊,他下半生承载的所有希望就在今朝,其余任何事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瑞嘉公主站在远处宗室的营帐里,偷望着邵柏博脸上急切的神色,心里既酸楚又嫉恨。
他们原本也可以有一个孩子的,一个聪明伶俐、慧黠狡猾的小公子,可惜,她没能保住,还吓的邵柏博那个负心汉远走江南三载,等他回来都已物是人非,不过她瑞嘉得不到的东西其她人也别想染指,林氏算什么,早早晚晚她会让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自愿臣服于裙下,当然,在此之前,她还得让楚奕辉那个窝囊废卷铺盖滚蛋。
酉时,露台篝火大盛,文武相聚一室,彼此之间寒暄问候,一点也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
赵秉安含笑晏晏,对师芎的套话十分配合。黑云、辽河军团接下来的动向取决于太子在朝中的地位,而赵秉安自然对此“知之甚深”。
元澈太子是先帝钦口选定的国本,地位非比寻常,新帝登基之后借故株连了一大批先帝的心腹重臣,可他又不能斩尽杀绝,剩下的那些人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俱都迫不及待的依附于东宫麾下,再加上顾椿贡献的家底,可以说东宫框架已大成,最关键的是,圣人膝下如今就这么一颗立住的独苗,就是算上孟皇后肚子里那个,储君的地位也是稳稳的。
谁会想到一母同胞的荣王会是太子致命的敌手,正常人都会把荣王算在太子的阵营里,就是沈炳文与顾椿也不过窥见了泰平帝想法的一点微末,他们料想过几年圣上或许会滋生废长立幼的念头,但那个幼必定不是荣王,且不说沉都那边还有十年之约未践,就是孟皇后也不会答允自己的亲骨肉同室操戈吧。
把皇帝对荣王的殷切期待通通推倒太子身上,赵秉安三言两语便将东宫在两军中的威信拔高了好几个台阶。师芎明显是动心了,若是太子地位牢不可摧,那居英关那边就是让孟薛涛拿住了把柄也没什么。说来说去,还是赵秉安给他安排的诱惑太大了,盐铁销路,这可是历朝历代最为暴利的行当,黑云在北疆前线已经不可能再以军功封爵,若是没有钱粮支撑,他要拿什么固拢人心。
晋家当初真是死的不冤,铁河一系的武勋在居英关内无法无天,赵秉安原以为谋杀朝廷命官就是他们做的最过火的事了,没想到肖学理那个老家伙给他爆出了惊天隐秘,一条秘密商道,从兵部蔓延至河北布政司,随后终结在铁河防区,这些个镇守一方的官员武将,为了往兜里搂银子,那是脑袋都不顾了,贩盐偷铁,真是有命挣没命花啊。
牵涉到如此多的势力,赵秉安当然不会自不量力的想去彻查这桩案子,反正知晓这件事的铁河人马都被他灭了口,而且孟薛涛与他又是姻亲,那这么一条财路不用白不用嘛,像现在,不就钓上了北疆两大军团吗。
皇帝与师芎之间的暧昧关系被赵秉安亲手往前推了一把,就几杯酒的功夫,转头再看这位主帅对皇帝的态度,那就与之前大大的不同了。
郭涔以眼色问询师芎,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也立即眉开眼笑,与眼前的长颐亲王碰了杯。
黑云、辽河已决意朝皇帝靠拢,但被撇在圈外的靳家就不乐意了。靳啸隶等了半天不见有人上前招安,连声问候都没讨到,自觉被所有人看轻,脸色都快憋青了。
赵秉安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示意马季可以下手了。
桂西军团位于两大军团下席,地位上十分尴尬,而且场上有内阁与许多与国同寿的顶级武勋约束,所以极少有人上前搭话。
马季的出现很突兀,可他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许多人只当是醉酒荒诞而已。
内阁里沈炳文与苏袛铭不在此列,马季是什么人,湖湘里头顶精明的干吏,赵秉安最为倚重的师兄,他跑去桂西的地界,指定是又有什么猫腻。
不过,张焘与顾椿的把柄还攥在人家手里,沈炳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先让那小子折腾吧。
好歹是当朝侍郎,正三品的大员,马季的出现让靳啸隶挽回了些面子,他大方的把人留下,共饮佳酿。
这一喝就喝出事来了,马季的酒量哪是这些武夫的对手,不到两个回合,就醉倒了,武将们却不依不饶,非拉着人回去再来一轮。
人被抬回了桂西大营,醉眼惺忪问什么答什么。军备吗,有啊,给郭涔准备的;入京防驻吗,是有这回事,但那是黑云内部调防,师芎主帅已经拟好了名单,只等朱笔批示;哦,问粮草啊,你们三家平分,公平公正嘛。
去他姥姥的公平公正!别人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这叫哪门子的公平,他们桂西也是有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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