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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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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极殿大学士邵柏博上奏,推荐了一位巡察御史下放江南,孟太后瞧了一眼名字,欣然应允。
  赵太师没成想一打眼的功夫就被妻兄钻了空子,这江成云年前刚炮制了吴系冤案,迫害了江南几多精锐,如今再把这条疯狗打发到江南去,那孟氏在士林中的名声怕将臭不可闻。
  无奈圣旨都已经过了黄门,再想改那是不成了,赵秉安只能急件五叔,期盼到时候他老人家能兜着点。至于江成云这等狗仗人势的小人货色,敲打一二,让他不要闹过界也就罢了,毕竟赵秉安的立场也是偏的,他可没打算给江南六道留下可乘之机。
  重辉殿中,孟太后怒气咻咻的走了,临走之前还特意把两个儿子给撇下,她知道今夜冼马巷有家宴,就是有意拖着。
  幼帝体虚,每逢换季都免不了一场风寒,这段日子又断断续续的发着烧,赵秉安待其也比平时更加宽和温柔。
  小皇帝不喜喝药,他每日都抱着药罐子行走,哪有半分童年乐趣。
  “亚父,朕想看皮影戏,就是凤举上次带进宫的那个……”
  色彩斑斓的皮影细竿摆弄起来似有无穷变化,映在宫灯石盒下面立刻就沾上了活物的灵气,能走能跳,不像他,出门被人抬着,回宫就被太医摁在床上,书里的春光秋色,都不能亲眼去瞧瞧。
  赵秉安一愣,随即面色不善的扫过御前伺候的两个小太监。
  高痣噗通一声跪倒,伏在廊柱左侧瑟瑟发抖,乾清宫伺候的奴才都是太后精心挑选,只有他是真宗皇帝指给圣上的旧仆,当初他是想着圣上与大公子亲近有好处,未曾想这主子年幼,竟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皮影这东西在大公子与荣王殿下手里只是玩物,无伤大雅,可若是进了乾清宫,怕是不仅会恼了太后,就连内阁那边也会有所微词,顾阁老最见不得宦官逢迎,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高痣在内廷舞皮影,那不得揭了他的皮!
  “亚父……”
  大伴是小皇帝除了太师之外最亲近信任的人,他不想大伴挨打。
  “唉,先喝药,圣上要是乖乖喝药,臣就吩咐光禄寺在太后千秋诞辰上献几场好玩的把戏,保准比皮影都好看。”
  赵秉安端着羹勺,看着小皇帝猛然亮起来的眼神,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不少。罢了,高痣左不过又是一个荣宝,除了小心思太多,也没什么害处,再说,把他赶出宫,孟氏又能派来什么得力的人,元澈这孩子怕生念旧,还得是老奴才知心。
  “那还要许久哩,阿鲤这就想看,想看……”方才小皇帝躲在锦被后面留意过了,殿中的奴才都被亚父挥退,没人瞧见他撒娇拿乔的,他知道亚父心最软,只要他一直恳求,不管什么事最后亚父都会满足他的。
  为了让太师更加心疼,小皇帝夺过自己最不喜的药碗,呼噜噜一仰脖灌了下去,呛得满脸通红,可把赵秉安吓了好一跳。
  司礼监纵是神通广大,也没学过演皮影戏啊,赵喜倒是想去天桥抓几个杂耍艺人,但太师交代,不得惊动西宫娘娘还有内阁,这不是存心为难他吗。
  忙活了好一通,小皇帝还是没等来心仪的皮影,闷闷不乐,听着赵喜在底下唠叨叫屈,他突然坏心眼的把桔子砸在这位大内侍的冠帽上,等太师一斜眼,就又缩回被子里当乖孩子。
  赵秉安还能如何,这闹都闹过了,也就当没看见,只是临走之前让赵喜着手,给太后组个小戏班,让她老人家好在闲暇的时候消遣。
  高痣腿都跪麻了,但嘴角却还是咧着。太师对主子最偏心眼,好是主子的,那恶名可不就得别人担。
  也不知怎么了,小皇帝今夜格外的有精神,服了药也没有困意,他就想让亚父一直陪着,就像母后抱着荣王那样,温柔和蔼,嘘寒问暖。小皇帝都记不清上次母后抱他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母后封了乾清宫,冷漠的把他赶到重辉殿,除了每日的请安,很少召见。
  大伴说是因为荣王的腿伤势太重,太后忙于诊治,才无暇分身。但小皇帝知道母后就是不想见他,每次亚父来重辉殿,母后都掐准了时辰带荣王过来,然后把他丢去内阁,凤举都可以自由进出西宫,凭什么只有他被排挤得远远的,无非是不讨人喜欢罢了。
  小皇帝不想留在宫里,他想见上次伴在亚父身边那个黔眉浅笑的夫人,他还记得那位夫人大着肚子,脸上有一对梨涡,搂着他的怀抱柔软暖和,还带着不同于乳母的杏花奶香。
  眼瞅着就要到宫门下钥的时辰,赵秉安也不宜再在内廷逗留,他掖了掖被角,就准备起身离开。
  “圣上……”
  赵秉安唬着脸,沉声微吓,却发现往常百试百灵的一招没了效用。小皇帝欲哭含泪,撇过脸去闹别扭,不过小手还拽着他的袖襟,攥来攥去。赵秉安看着他明明很害怕还强要倔犟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神宗皇帝。
  恍惚片刻,他仅有的一点怒气也没了,满心眼的苦涩与怜惜。
  说到底,神宗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外面流传的那些谣言就算元澈今时今日不知,但将来等他长大了,还会不知道吗?
  这孩子即位半年,卧床就超过三个月,太医也说天不假年,就是他举全国之力也不一定能让他撑过弱冠,孟氏已经放弃了,西宫私心本就偏向荣王,知道此事后更是不加掩饰的要册立皇太弟,若非有裕亲王与东宁郡王两块碍脚石在前面挡着,只怕那个女人恨不得嚷嚷得满天下都知道幼帝活不长久。
  元澈的身体是神宗一手摧毁的,这里面少不了邵柏博与赵氏的推波助澜,所以赵秉安在面对这孩子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降低自己的底线,这孩子,除了他纵着宠着,还有谁会真心惦记呢。
  在被堵住宫中,让京中流言更甚与把皇帝夹带回府这两个选择间,赵秉安权衡再三,果断把人揣回家。
  今夜是老永安侯七十五的大寿,整个冼马巷人声鼎沸,赵府十几房少爷小姐们几乎是撒欢了玩。邵媛馨刚诞下双生子,喜上加喜,若非顾忌国丧余韵尚在,老侯爷定会大宴宾客。
  今夜就连赵秉宰都被放了出来,调养了许久,这位总算恢复点人样,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蒋氏本打算纳个二房为长子留个后,无奈大郎有心无力,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蒋氏这几年笃行佛法,对这种坏阴德的事很是忌讳,所以整顿了别苑之后就不再增添女色,赵秉宰也没什么意见,想来是认命了。不过,这次被接回来,看着胞弟膝下三个嫡子,要说没什么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就只敢想想,如今的十郎可不只是他的弟弟,更是赵氏家主,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有爵位,哪会稀罕区区一个伯爵世子。
  太师的轿辇回府,四房十一爷带着一大票侄子侄女前去讨赏,结果看到哥哥怀里那个清瘦小童的时候,差点崴脚跌进荷花池。


第297章 责任
  普天之下敢把皇帝偷回家的,赵太师算是独一份。
  永安侯府中除了世子长孙素节上朝走动; 在祭礼庆典上远远见过小皇帝一面; 其他孩子都不识其身份; 只是单纯觉得能被十叔抱在怀里的出身指定不简单。
  面对一群小萝卜头的打量; 元澈表情无措甚至盖过羞涩。他一脱离亚父的怀抱就被高出他许多的娃娃军团包围,因着赵秉安在,男孩们倒还拘束守礼,可赵府中的女公子们可就不客气了。
  凤举这一辈阳盛阴衰,赵秉安兄弟十一个,不算上无嗣的老六与尚未成婚的十一,这些年统共也就诞下了三位千金; 老四家的茹姐渐梳双髻; 打今年开春就进了绣楼; 再不能跟弟妹们胡闹,剩下二房的苁姐儿与五房的芬姐儿,都是嫡出的幼女,平素被宠得没边; 连赵秉安的胡子都敢拔。
  这两个丫头比元澈还小几个月; 但身量却高过圣上半个头,她们两人对这个躲在十叔怀里的小矮个很是好奇,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赵秉宱心惊胆颤,唯恐府上这些小家雀惊着幼帝,这位体弱; 可不像侄儿们那般耐操练。
  眼看苁姐儿的小肉手要往人脸蛋上掐,十一爷赶紧一个平沙落雁把侄女给抢举了起来,好悬没让这丫头闯出冒犯圣驾的大祸来。
  都是小娃娃,哪里知道这许多,二小姐只是觉得十一叔刚才是特意陪她玩,所以笑得咯咯响。
  卢骥远跟在师傅身侧,时常进出重辉殿,自然知道元澈的身份,但他一瞧后面除了高痣空无一人就知道这是圣上有意微服私访,便不敢出声。
  “青枝带阿鲤去你师母那里吧,为师要先见过太爷。”
  “十一,你也随我来吧。”
  “可是,哥……”
  “少聒噪,今夜府上都不必拘着,让孩子们自己好好玩。”
  赵秉安在诸兄弟之间挂尾,小的时候只能埋头读书,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于他而言这没什么不妥,但私心里他却不想元澈青枝错过这一段无忧无虑的童真年华。
  今夜,与赵氏关系最为紧密的几户姻亲都来了,姚鼎诚特意把掌上明珠抱给老爷子蹭福气。蒋氏瞧着外孙女那小脸就止不住怜惜,蓁蓁这孩子母胎不足,三岁半还是小小的一团,都赶不上凤举壮实,真是让人心疼。
  赵映姝叹了口气,她四个儿子个个生龙活虎,闹起来恨不能上天入地,唯独这个小闺女,打落地就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可不论他们怎么用心,这孩子还是时不时就大病一场,若非阿弟位高权重,太医、灵药供应不断,她与相公怕是都不敢想……
  赵秉安一进前院,所有人都迎了出来,今日名为家宴,但朝中又岂有人敢轻忽,冼马巷这几日车马重礼不断,不是赵秉安不喜,多得是人跪在府门外磕头拜寿。
  老侯爷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与几位公侯拼酒数盏不落下风,赵凤举作为他最看重的玄孙,自然也带在一旁见客。
  太师的嫡长子虎头虎脑,筋骨资质很是不凡,老侯爷打算将其送入师帅府上锻体,这是京中勋贵都熟知的消息。
  不过,太师如今位极人臣,炙手可热,身为他的嫡长子其实从军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师芎也怕弄巧成拙,恶了他与太师的关系,所以对这件事一直避而不谈。
  湖湘党众更不必说,马朴等人数度登门,生怕一个不留神将来的少主就被拐上殊途,这青枝看着再好毕竟不比凤举,有着纯粹的湖湘血统。
  现在好了,夫人二胎双生,给太师添了一双麟儿,老太爷想让其中之一承其衣钵,合情合理。
  赵秉安次子取名长鸣,三子取名鹤啟,寓意志存高远,平安顺遂。如今看来,老永安侯隐约流露出让太师次子承袭忠义伯世孙的意思,毕竟忠义伯世子他们都见过,那真就是个稻草人,风一刮就倒。
  其实勋贵们觉得太师未必有意忠义伯的爵位,因为实在是犯不上,但忠义伯府世子无嗣乃是铁一般的事实,将来太师若不同意过继,那二公子袭爵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老永安侯操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在他看来,既然寄予厚望的凤举不宜在明面上谋夺兵权,那就曲线救国,把其胞弟长鸣变成实权武勋,由其代掌兵权,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秉安对过继一事很是敏感,邵氏也不情愿,老三夫妇俩心眼偏到胳肢窝,更是指望不上。如今孙子大了,在朝廷里说一不二,老侯爷也不敢狠逼他,就只好先在勋贵里串联着,把声势先铺起来,等秉宰临走的时候,让他上一份请封的折子,到时候估计也就含含糊糊混过去了。
  老侯爷有这个把握,因为如今的朝廷敢出头反对他赵家的还真没几个,就内阁里那些怂货,真敢到时候闲言碎语,他就拔了那群老家伙一嘴黄牙!
  江夏侯府的徐渭算是勋贵中为数不多敢明面倒向赵秉安的武将,他在几次朝争中都为赵秉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也最得赵秉安倚重。就凭叛逆豫亲王的脑袋,太师就给他谋了一个三千户食邑的一等子爵,这家伙可刚过弱冠。
  如今太师帐下,蒙括隐身,徐渭由南郊迁入黑云,执掌东宫精锐,在军中混得是如鱼得水。赵同铮远走北疆,跟在陆冉身旁修习带兵之道,赵秉峻与各分家之子渗透御林,悄无声息的将这股顶尖战力收归己用。
  举朝望去,赵秉安已是再无敌手,内阁对赵太师愈发大成的权势再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何况,他们各行其道,相互提防,现如今也就是勉力拖延。
  但赵秉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除了内阁,京城里还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势力,老师临行前,曾严厉叮嘱他不可再接近钟山梦园,赵秉安知道那里面藏着谁,豹房大火,虽说烧死了夏榔,可孟薛涛在河北的动静却瞒不过他,神宗驾崩之前,夏铖兄弟无故暴毙,他在京城等了半月都没等到河北布政使司的奏表,这说明孟薛涛早与他生了二心。
  那拴在他手里,用来控制黑云、辽河军团的铁矿、盐道对赵秉安来说反倒成了软肋。因为从利益出发,黑云、辽河目前姓孟多过姓赵,而御林军兵权握在邵柏博手中的那一部分又让赵秉安隐隐不安。
  妻兄受控于人,这赵太师早就清楚,可他不知道的是邵柏博到底从孟家手里得到了多少资源,全部还是仅仅只有一小部分?
  更棘手的是,如今京中二十万兵马,黑云、辽河加上御林绝对可以吊打各方,而这些军团里面,赵孟两家的势力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
  这一步一步,梦园中的那位借着赵秉安的手把利于孟氏的砝码都挪回了京城,如今就算赵秉安独霸前朝又如何,他仍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擅动。
  赵秉安还有个不敢深思的揣测,天下十三省诸多地盘,孟薛涛独独被安插到了河北,他这二三十年的光阴到底对北疆边防渗透到何等程度,如果自己在京城最后决定与老人家鱼死网破,孟薛涛会不会玉石俱焚,直接引异族入关?
  他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却不敢与任何人吐露,好在孟氏如今还愿意维持朝局的平衡,不管神宗之死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上位的新帝身上终归流着一半孟家的血,孟璋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连西宫母子都要赶尽杀绝吧……
  要是邵柏博洞悉妹婿这些想法,怕只会丢个白眼,那老家伙对亲子受辱都熟视无睹,又怎么可能会将孟太后这等蠢钝如猪的孙女放在心上,他隐忍不发,只不过是想看着盛家最后两支血脉兄弟阋墙,母子反目。
  要知道,下在盛元澈身上的毒可是巫咸亲手淬出来的,要不然足月生产的幼帝怎么可能比瘸了一条腿的荣王还要弱不禁风……
  太师一个恍神就被长子扑个正着,他低头瞧这小机灵鬼,温厚的大手在其发揪上撸了几下。
  凤举身为他的长子,既然享受了眼前这些荣耀,那将来就注定要为家族党派披荆斩棘,他不会强求凤举对元澈俯首称臣,残酷点说,辅佐一位早夭之君无异于自寻死路。
  待几十年后,或许他在这场对峙中笑到最后,又或许孟家会攻他不备,在他整顿南北士族的时候突下杀手,翻翻史书,外戚夺权,江山易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不管哪种情况,这天下定然会步入大争之世。
  入仕之后,赵秉安胸中便一直藏着一个雄伟报负,如今世家门阀之乱迫在眉睫,为了遏制土地兼并,返利于民,他势要推行“摊丁入亩”,他赵秉安要让“士不纳税”这四个字,绝迹于史书!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绝对的中央集权,而江南与军方就是最后两块绊脚石。
  可以预见,这场斗争会伴随着数不清的杀伐,士族不可能轻易让出府仓钱库,他们早就习惯了高人一等、驭民如驭猪狗的生活,让他们纳税,那无异于索饿鬼求饱腹,而赵秉安也不会放任他们继续窃国奴民,最后总会走到刀兵相见的那一步。
  如果牺牲凤举的幸福可以换来黎民百姓的新生,太师会毫不犹豫的下这个决断,人这一生可以拥有很多东西,对他们父子来说,责任,永远都凌驾于爱情之上。


第298章 宗室绝嗣
  缘分这个东西最是妙不可言,清减的幼帝穿梭在一池顽童中间; 跌跌撞撞; 最后不经意间扑倒在了骠骑大将军的暗红皂靴上。
  只一眼; 盛元澈就被蜷缩在大将军怀中的软糯女娃触动; 就像幼兽误入深林彷徨,两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对方是可以凑近的同类人。
  姚鼎诚很是为难,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眼珠一转,他干脆抖了个机灵,打算转过身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赶紧带着宝贝闺女跑路。
  后头的卢青枝带着高痣匆匆忙忙的挤进来; 就发现小皇帝一屁股瘫坐在卵石小道上; 两手还合拽着姚大将军的袍脚。
  “圣——,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呦,快让奴才瞧瞧摔着哪儿了?”
  高痣吓得满头大汗; 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 动跐得比打雷都响,这太师府上的公子们一个比一个闹腾,他稍有不留神,主子就被小公子们掳了去,瞧那牵拉弹扯的,根本不知道轻重。
  将军府四位少爷正在庭榭里点炮仗; 远远瞧见父亲的身影,瞬间化为鸟兽哄散,结果被闻讯赶来的婆子们堵个正着,通通打包送去五姑奶奶跟前。
  赵映姝险些被这些皮猴气昏过去,这爷几个就没有省心的时候,小的要拆娘家宅子,老的糊涂更甚,竟连皇帝都敢踩,他们姚家这是要上天呐?!
  姚鼎诚是京中出了名的耙耳朵,对着夫人,他向来一分胆气都没有,更别说如今正心虚着。
  好在岳母就在一旁坐着,想来不会见死不救吧……
  一班外孙垂头丧脑,女婿又做可怜讨饶状,蒋氏哪还忍心苛责他们,毕竟幼帝毫发无损,这件事捂在自家府上最好还是悄无声息的遮掩过去,要追究到底,那还是秉安的过错,迎了圣驾过府,竟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就不怕出个差池。
  小政和帝也没发觉异常,此刻他窝在和蔼的夫人怀里,备受呵护,早就把方才那一惊魂时刻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太师夫人一手揉着小圣上的后背,给他舒筋散气,另一个臂弯里同时还依着极好看的小姐姐,一对小娃娃,羞答答,还都是清永隽秀的好模样,可不招人怜。
  邵媛馨倒没有多想,她刚诞下双生子不久,正是母性最浓的时候,索性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不论姚卢关蒋各家,只要今夜来府的都被她拢到了回文院。庭院中奴婢们提来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营造司进献的短信烟火,人流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生生在深秋寒夜造出了一份天上人间。
  姚家几位小公子最喜舅母这样的温婉性子,不似母亲,一言不合就杖棍加身,他们虽然觉得手里的花灯“娘们唧唧”的,但只要能搏小妹欢心,举就举着吧。
  皇帝擅离宫闱,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孟太后在西宫哄着荣王入眠,对母亲的咄咄逼问面露不喜。
  “好了,太师不是旁人,哀家信得过他。”
  “娘娘,神宗当年就是因为错信以致于——”
  “够了!”
  孟氏雷霆一喝,吓得宫殿中的奴才瑟缩发抖。跪在塌几旁的乳母小心扯过荣王殿下的手脚,退去了偏殿。女官给赵喜使了个眼色,让司礼监阖严了西宫的门户。
  “先帝驾崩是他咎由自取,哀家日后不想再在宫闱内听到有关此事的议论,哪怕母亲你,最好也要谨言慎行。”
  奉浥夫人不敢置信,她的女儿竟敢如此冷酷无礼地对待她这个生身之母,太后当真是看不到赵氏的狼子野心,还是如坊间揣测得那般色令智昏,为了赵明诚,她真的打算把江山拱手让人吗!
  “哀家生于孟氏没落之际,以母家式微失宠于神宗,以致在后宫饱受磋磨,大弟他们为哀家四方奔走,呼应求援,哀家铭记于心。如今皇帝即位,哀家大封子侄,这情义算是还到份上了。”
  “都是嫡亲骨肉,娘娘说这话不是扎老身的心吗……”
  “是吗?母亲真的心疼过哀家吗?那为什么,要让哀家在东宫挣扎十年?!”
  “哀家十四岁入侍宫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拖累孟氏一族步入万劫不复之地,哀家被人打压欺辱,甚至失印数年之久,可母亲从未告诉过哀家,孟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朝野布局停当。
  师芎、郭涔,还有那远在河北的布政使,若非太师,你们是不是又要越过哀家直接替皇帝代掌了?!
  六部九卿潜藏了多少孟家班底,以致于让内阁胆寒,张焘失魂!
  你们把兵部玩弄在股掌之上,何必再对我们孤儿寡母假以辞色,父亲真要这皇位,就让他亲口来跟哀家说,或许,当日哀家在朝阳门前就该遂了你们的意……”
  历经世事涤荡,孟氏早就学会对任何人留一个心眼,也正因如此,她才全力扶植太师,孟家那座梦园太恐怖,没有另一股势力牵制,她们母子三人难有善终。
  “娘娘这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孟家岂会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你爹他,他……”
  奉浥夫人嫁进孟府四十余年,对寿春侯府算是了如指掌,她敢断言孟守德没这份胆子,可这几年孟家在前朝的动作都隐隐指向那隐秘之地,对于那位神鬼莫测的父亲大人,奉浥夫人就拿不准了。
  “母亲回去吧,赵孟联姻作罢,太师若有好女,必为中宫之主,希来膝下萱姐晋栎澧郡主,许其另择佳婿。”
  “不成!道萱的婚事变不得,娘娘,这是太爷的意思,你爹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赵孟两家联手,江山唾手可得,况且,太师入秋以来对孟家在前朝的强硬崛起一直持观望态度。就目前看来,赵氏没有开战的意思。
  虽然寿春侯府明面上声势惊人,但孟家父子却处于权力真空地带。除了孟希来,孟家其余后嗣并不得人心,幼帝多病体虚,前途难卜,这种时候,赵孟两家的关系可是越紧密越安全。
  “呵,哀家倒是忘了,太公尚在呢。罢了,这些事押后再议吧,反正孩子们都还小,谁知到时候是什么光景……”
  孟太后眸中闪过阴霾,对母家前后不一的口吻展开辛辣嘲讽,看来太师骂得对,她就是太过软弱以致于孟家连谎都懒得在她跟前圆。
  奉浥夫人猛不迭被人掀了底牌,看着亲生骨肉大改往日作风,她突然从心里蹿出一股寒意,太后与孟家不知何时竟离了心!
  政和二年,黄河再发凌汛,河北总督董臻赶赴淮扬行营,亲自主持抗洪事务。
  朝廷数年的部署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丛岚拼着一条老命把戴家留守河南的所有势力都拖下了水,两江兵马早被调回,留在大营里的都是被打散待罪的原桂西军团麾下。
  自靳家获罪,这些人便惶惶不可终日,即使躲在河南也心有余悸,如今总督大人突然抛过来一个戴罪立功、洗刷出身的好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戴广成凭借其叔父的淫威在河南境内横行多年,鱼肉百姓他擅长,可调兵遣将?哼,用军营里老卒的话说,“那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淮扬行营在蛰伏五年之后井喷爆发,丛岚大开屠刀,亲自在淳化堰口上将戴广成祭了龙王,但当年淳化毁堤一事时过境迁,为了安定河南官场的人心,太师只剪除了几波大恶,涉案附吏数百,谪迁发判,董臻自会料理妥当。
  经此一役,丛岚于治河政务算是功过相抵,这位翻过年就六十整龄的老大人连发七道奏疏,乞求内阁放他告老还乡,但江南如今内斗不休,苏袛铭正腾不出手来收拾越发猖獗的瞿国梁,又怎会对携重功归朝的老部下轻易放手。
  没卒在黄河任上,那就回京继续为次辅一党所用,况且,如今的朝堂上,谁也不确定今日为袍泽,明晨会不会就成了敌手。
  外戚坐大,谁能料到孟希来对江南命脉了如指掌,一场子虚乌有的科场舞弊案几乎把江南四大书院全兜了进去,那是江南士统的希望啊,拿捏在后族手里,满朝大臣们岂还敢擅动。
  若非赵怀珏临危不乱,动用总督府与整个苏南的官势强把白鹿书院从中撇清,那沈苏顾张几家留守的宗房分支定也会被一网打尽,从开年至今,太师一直在这件案子里斡旋,江南数万士子的生死现如今就悬在西宫一念之间。
  如今的内阁算得上众志成城,几位阁老协同合作,试图以营造平静的朝堂氛围来压制住麾下人马的恐慌,但自三月以来,每日里还是有不少肱骨门生改投山门,他们痛心疾首却也是无可奈何。
  四月,京中兴起春热,政和帝重病难行,一旬未朝。
  西宫衣不解带照顾幼帝,对前朝政务置之不理。但向来醉生梦死风花雪月的昌酉伯孟康来却石破天惊的上了一道请封皇储的折子,求西宫加封身残有疾的荣王为皇太弟,这让举朝上下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境况。
  荣王的出身,京中无人敢忘,他那条小腿是怎么跛得,满堂大臣也心知肚明,推他上位,就是割肉饲鹰,早晚有一日把自己全搭进去都不够。
  况且,一国之君岂能形容有缺,幼帝就算无嗣,那也可从裕亲王府过继,裕王世子妃可是怀胎九月,即将临盆。
  内阁态度明确的反对,没有商量的余地。太师亦对此议震怒,当朝把昌酉伯拎出来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还以口德不修削了他三年俸禄。
  在太师看来,幼帝只是体虚,不是即将殡天,着急忙慌的推举皇储,是要咒帝早夭吗?!
  区区一个风寒,怎么可能夺去元澈的性命,太师诏了报恩寺得道高僧入宫祈福,他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定然能挨过这一关。
  四月尾声,幼帝病势好转,西宫娘娘将江南的官司朱笔勾销。
  转月,裕亲王世子欢宴醉酒,不慎溺水身亡,世子妃悲痛过甚,以致于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就此,宗室近支绝嗣。


第299章 “可乘之机”
  虽然西宫懿旨作罢,但于天下读书人而言不过是掩耳盗铃; 江南诗风经过这场舞弊案已然蹭上了一块永远抹不去的污渍; 儒学圣地之名摇摇欲坠; 而这; 也为四年后的燕坞巨变埋下了祸根。
  河南兵祸消弭,戴其鄞这位久居瓮中的大都督自然下场凄凉,赵太师本就对孙坤之死耿耿于怀,如今大局得稳,自然该好好清算这杀兄之仇。
  五军都督府中,戴其鄞一系的心腹皆被剪除,手上干净一些的被发配到福建戍守海境; 而罪大恶极的都被丢去了玉楼沙疆; 充作军奴。
  不到一年的功夫; 赵太师便料理了两位大都督,雷厉风行的手段不得不让军中武勋胆寒。
  如今朱大年晋天下兵马大元帅,手里满打满算只有一万士卒,京中但有个风吹草动; 他手下这点兵马只怕塞牙缝都不够。故此; 朱元帅干脆做起了守家瓮,任凭四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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