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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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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七嘴八舌问起来,有问皇帝相貌的、有问皇帝爱个什么的、也有问宫中其余妃嫔们事的,许是叫前头人那句宸妃酷似沈家大姑娘吓着了,竟就没一个人再问,饶是这人有意将话头慢慢引向宸妃,也会有人出来将话岔开。一时间这人竟是束手无策,眼瞅着再说下去倒是没个收场,只得推说家中还有事,站起身来出去了。
他这一走,聚拢的人群渐渐地就散了,也有两个汉子,从人群中出来,一前一后地向外走去。
到得大街上,瞅着左右无人,两人才聚在一块儿往城西行去,到得一间杂货铺子前站下脚,一个往里一走,另一个却是进了杂货铺子边一家笔墨铺子。这两家铺子外头看着门脸儿都不大,里头货色也平平无奇,可两家都是前店后住家的格局,叫一挂布帘子隔开了。
进得杂货铺那汉子,只满口嚷着:“掌柜的!前儿你卖与我的香油,我媳妇说你掺了水,连着狗也不要闻!今儿你不给我讲个明白,我再不能罢休!”
这样的小店通常雇不起人,都是掌柜自家看着,听见有人喧嚷,连忙过来赔罪。那掌柜五十来岁人,中等身材,花白头发,一笑起来,脸上满是皱纹,只说是:“昨儿忙昏了,给您打错油,小老二再给您打过就是,您恕罪,恕罪。”那人一路嘟囔着随着掌柜进去,又引着这人往帘子后头去。
进得后院,便看见一个小院儿,用围墙与隔壁隔断,偏又有两间青瓦房是依着围墙而建,偏隔壁也是一般格局,如此一来两幢青瓦房倒也相邻。待得进了后院,汉子便将脸上倨傲的神色收了,冲着掌柜一弯腰儿,赔笑道:“老爷子真是神机妙算,算准了有人要拿着娘娘身世说事哩。”说着便将那两个自称宫中有亲眷的人的话学了一般。莫看此人相貌带些粗鲁,心却细,竟是学得一字不差。
掌柜的听了,冷笑道:“一个男人家弄这些小巧手段儿,他赵家的气数也不过如此。”汉子笑道:“到时赵家的江山由将军的后嗣来做,也算是改天换日了。”掌柜的脸上带出些笑容,摸了颌下花白胡须道:“休要得意!如今不过是我们在暗皇帝在明,才叫我们得了这些好处,若是一时不慎,叫皇帝起了疑心,哼哼,只怕是死有期。咱们久受将军恩泽,为着将军舍命也是应该的,若不能替将军复仇张目,万死莫赎。”
汉子叫掌柜这一番话说得再不敢笑,端肃了神色道:“是。”掌柜走到一个大缸前,移去了盖子,舀了两勺香油装在一个瓦罐中递与汉子,只说是:“回去罢,将咱们聪明能干的二殿下看住了,别叫娘娘一个人辛苦。”
那汉子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双手接过瓦罐,转身走在前头,掌柜随后而行。到得店门前,掌柜又翻转脸皮,做出个诚惶诚恐地模样对着汉子赔罪,汉子瞅了眼四周,大声道:“再有下回,我把你铺子也砸了!”言毕,气势汹汹地摔门出去,到得店外,便看着笔墨铺子里也出来个人,正气哼哼地道:“你们恁地不会做生意!便宜些卖给我又能如何?卖了与我,你们也好早些去进新货,岂不是便宜!”正是他的同伴。
笔墨铺倒是有个小二,听着方才赶出去的人喧嚷不休,到底年轻不能忍气,还追出来道:“五十文一支的笔,您老十文就想拿走,还只买一支,真是好大生意,我们掌柜一家子可靠着您赏饭吃哩!”
那人脸上通红,把个手指着小二,满口说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却拿眼梢瞧了眼汉子,两个眼神一对,又把脸转开,汉子抬脚先走,由得那人继续与小二争执。
又说景和原是安排了两个人往民间去传说玉娘身世。他也知道利害,并不敢直说玉娘即是沈昭华,盘算着将此事往鬼神之说上引,只说是沈家姑娘的鬼魂附在了宸妃身上。妙龄女子夭亡,冤魂不息,附在旁人身上归来复仇,莫说是民间传说,便是唐人传奇里也有好些个。
这样的故事,愚夫愚妇们即爱看自然也爱传说,只消给他们一点子暗示引诱,由他们的口中说来,还不知要衍生出多少稀奇古怪的话头来。民间言论真要到了上达天听的程度,早在民间沸沸扬扬了。宸妃身上有了这样的故事,便是朝臣们不问宸妃来由,乾元帝还如何立她为后?
景和之所以要从民间下手,是因为流言若是从民间传扬开的,就难追查甘愿,传得越是热闹,越是难查起源。景和本以为自家这个盘算也算精妙,玉娘虽有智计盘算,到底是深宫妇人,手上能用的人脉不足,就是有所预判,也没有许多人手能安排周全,却不想他安排下去的人竟是铩羽而归,待要再铺排一场,乾元帝那里又有旨意下来,却是乾元帝终于封皇长子景淳为晋王,皇次子景和为吴王,享郡王俸。又令工部以亲王规制建造王府,着宗正与礼部监制筹备郡王郡王妃冠服、仪仗等。
景和接着这道旨意,心上便是一沉。大殷朝立朝以来,皇子早些的十一二岁就好成婚封王,晚些的在十五六岁也都封王开府了,他还罢了,景淳却是算是极晚了。从前乾元帝那里只压着不动,便是朝臣屡有进言,乾元帝也只搁置不理。这会子忽然就要给他们兄弟两个赐婚封王开府,分明是为着立玉娘为后铺路。
第237章 胆子
景和即想明白这节便再坐不住,一旦玉娘被立为后,除非她与李媛一般自家作死,不然再无由废后。可以聪明狡猾来说,玉娘胜过李媛百倍,以她的手腕心机,莫说不能自寻死路,太子位也必是她的囊中物。
如今再到外头宣扬宸妃即是沈昭华,待到消息传开,只怕为时已晚。如今唯有借李媛的遗笔生事,做,未必能有功,不做,便是坐以待毙。景和在书房中转了多少圈,终于在洛神图前站下脚,抬头看了好一会,才道:“宣姜充。”
景和当即宣来姜充,只问他道:“那人可还在永巷。”景和口中的那人便是送李媛遗笔过来的那个周小平。姜充俯在地上道:“回二殿下,周小平还在永巷服役。”景和又问:“他如今怎样?”姜充答道:“瞧着倒是常人一样,只是瘦了许多。”景和脸上要笑不笑,道:“你去安排罢。”说着将李媛的遗笔递在了姜充眼前,姜充心上一抖,到底还是双手接过,给景和磕了个头,弯腰退了出去。
自李媛自尽后,永巷令便加紧了对关在永巷中其余几位庶人的看守。令服役的太监们分作几班,日夜巡回,务必将朱庶人、王庶人、戴庶人看好了。王庶人和戴庶人还好些,朱庶人却已有些疯疯癫癫。若是玉娘再见着她,绝不能认出这个苍老憔悴,满口牙都掉完了的妇人便是当日洁白壮美的朱德音。
朱庶人旁的还好,唯有一桩,但凡有人走近她的屋子,她必要扑到这人眼前,瞪着眼问:“你瞧见我儿子了吗?我儿子!皇子!长得可像圣上了,你看见没有?”若是人躲开她,她必以为是抢了她儿子的恶人,总要追上去,嚷道:“把儿子还我!不然我叫圣上砍了你的头,诛了你九族!”只她从来追不上人,追不上也就罢了,自家嘀咕几句也就完了。
这疯癫的模样,近几日发作得愈发地厉害,却是不再叫嚷儿子了,却是见着个人就扯了问:“殿下昨儿来过了,你瞧见没有?”见人不理她,又嘻嘻哈哈地笑道:“殿下说了,我的儿子是她带过去养,叫我只管放心,哈哈哈哈,我怎么不放心呢,养在殿下身边,日后就是皇后养子!何等风光体面。”
这些话听在旁人耳中,只当朱庶人彻底疯了,谁不知道李媛死了?谁不知道她那儿子落地七八个月早产落地就是了。可听在周小平耳中,却是彻骨生寒,李庶人可不是死了,所以将朱庶人的死鬼儿子养在了身边!
周小平越想越是心慌,趁着晚膳后无事,悄悄地走来寻姜充说话。见着姜充的面儿,周小平来不及寒暄,直将姜充的袖子扯住,抖着声道:“那血书,那血书你可烧了?”姜充见周小平面如土色,知道计成,故意做个恼怒的模样来,冷笑道:“我早与你说多少回了,烧了!烧了!烧得的灰,我早丢进了净桶,你要我拿出来给你瞧,我可拿不出了!”
周小平听着这句,脸上才好些,颤声道:“哥哥,不是我不信你哩,实在,实在太吓人了。”便将朱庶人的话学与了姜充听,“她从前可是绝口不提那人的,至多,至多骂骂宸妃娘娘与贵妃娘娘,这几日张口必是那人,可不吓人!”
姜充冷笑:“一疯子讲的话,你也肯信!怨不得你这些年都在永巷呆着,便是我想替你在二殿下跟前求个情开府时将你带出去,你这模样,叫我怎么开得出口!”
周小平听着姜充肯提携他,顿时喜心翻倒,倒是将害怕李庶人鬼魂一事也抛开了,缠着姜充道:“好哥哥,你也知道兄弟,平日还好,只怕那些东西。再说,只要吴王殿下将我带出去,离了永巷,便是那人做了鬼,也寻不到吴王跟前不是?”
姜充听着这话,脸上一肃,喝道:“闭嘴!太庙未祭,册书未接,大印未成,二殿下可还不是吴王呢,你这样胡沁,只会给殿下惹祸,哪个敢带你走!”
周小平听着姜充这几句,忙拍了自家嘴:“叫你放屁,叫你放屁。”又与姜充陪了笑脸道:“哥哥,瞧着兄弟和您是老乡的份上,您提携提携,兄弟必不忘您的恩情。”便要请姜充吃酒,“小弟前儿得了些汾酒,正要给哥哥送些来。”
姜充听说,正是求之不得,脸上笑道:“也不用送来了,我到你那里吃就是了。”周小平正是有求姜充之时,自然满口答应。
周小平与姜充两个手挽着手到了周小平在掖庭的住所,周小平取出两个陶瓶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小碟糟鹅掌,一小碟油炸花生来,与姜充对饮起来。两个才喝了没几杯,就听着远远有人道:“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不上我是御女,哼哼!我儿子可是殿下亲自抚养的!日后必是太子!皇帝!到那时,我叫他砍你们的头!殿下可说了,她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却是疯疯癫癫的朱庶人不知为着什么又胡言乱语起来。
随着朱庶人的胡言乱语,周小平整个人瑟瑟而抖,连着筷子也拿不稳,抖抖索索地落在了桌上。姜充便做个瞧不起地模样道:“你也是个男人!竟怕个疯子怕成这样!”周小平抖衣而颤,却道:“咱们,咱们如今还算男人么?咱们没了根的,阳气不旺,阳气不旺啊。”
姜充听着这话,故意做个恼怒的模样,摔杯起身与周小平道:“我与你去瞧瞧,看看到底有没有鬼!”说了不顾周小平挣扎,拉了他就向外走。两个一个向外走,一个向后躲,一路上纠缠挣扎了回,姜充终于摔开手指着周小平道:“朗朗乾坤,你怕甚?!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周小平张了张口,待要说出怕李庶人的鬼魂回来寻他算账,又想说自家是听着姜充的话才对李庶人恶声恶气,李庶人的鬼魂也该寻他报仇才是,到底理智还在,不敢开口应承,把头垂了下去,再配着姜充义愤填膺地模样,瞧在一旁围观的人眼中,便是周小平做了什么错事儿,自家做贼心虚。是以姜充气冲冲出门,倒还有人送他,又有个太监拍着周小平的肩道:“你到底做了甚?说来咱们也好替你参详参详。”
周小平正要说话,忽然听着朱庶人尖利的声音嚷道:“殿下,殿下。”听着这两句,周小平竟是将唇边的话都吞了回去,一把将那个好心的太监推在一旁,低头往自己睡房冲去。进得房间周小平便将房门栓上,靠在门上不停地颤抖,好一会才定下神来,爬到床上扯开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一心想要入睡,可又怎么睡得着。
好容易熬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来,周小平爬起身来,对着铜镜一照,只觉自家脸上满是青灰色,双眼都凹了进去,竟是一副鬼魂缠身的模样,心上更是害怕,走到门前,将门闩拉开,人与他说话也听不着的模样,脚下飘云一般地走了出去。他这一出去,再叫人发现时,却是一具沉在了水井中的尸身。
又说因乾元帝从前不肯分封景淳景和两个常有大臣们上书劝谏,更有御史着这个当做竖立刚直名声的法门,也不断上书,一个月总有好几道本章,为两位皇子张目。可乾元帝不想景淳景和两个封王开府有了自家的势力,日后对玉娘母子形成威胁,故此任凭大臣们如何上本,只置之不理。如今他立玉娘为后有望,便又觉着两子在宫中碍眼,恨不能叫他们即时迁出宫去。
只是王府建制,岂是仓促可得,便是匠人们用命,一座王府建成少说也要四五个月。倒是工部尚书有些主意。奏请将东安郡王府改成新王府,只说是东安郡王府如今正空关着,二王如今的爵位都是郡王,恰好合适,不如拿来规制整理翻修一番,如此一来工部新建的王府只剩一座,自可大大减少工期;二则也为朝廷减少开支。
却是大殷朝有例,无子国除。指的是爵位传承,若是没有嫡子,便是有庶子也不能继承爵位。朝廷若是有恩,通常在宗族里择一个嫡出的充做嗣子承继爵位;朝廷若是无恩,收回爵位也是有的。而东安郡王只有两个庶子并无嫡子,东安郡王死后,永兴帝并未指嗣子与东安郡王,而是将爵位收回。爵位都收了,东安郡王府自然也收了回来。
乾元帝听说,当即准奏。只这座翻新的王府却叫乾元帝指给了景和。
原是乾元帝虽是嫡子,可敬贤皇后早亡,永兴帝又十分宠爱万贵妃,万贵妃所出的齐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乾元帝可说得位不易。正是因为这个缘由,便是景和有些才名贤名,乾元帝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的真实面目。
若是从前,有这么个有野心又聪明的儿子,乾元帝纵是不大喜欢,也不妨碍他看一看这儿子有多大能耐。可如今乾元帝满心都在玉娘母子们身上,他得位后是怎么对的万贵妃,便怕景和得位后一般对待玉娘,是以有意打压。
乾元帝听着高贵妃讲出吴芳蕤的事后,便明白了景和母子心思,先是有意将吴芳蕤册为吴王妃,再将东安郡王府赐与景和,两桩事单看都不要紧,可合在一处看,便是告诉朝臣们,固然皇长子早不得圣意,可皇次子吴王景和一样不得乾元帝欢心。
不想乾元帝这头才预备着收拾景和,永巷令却再次负罪请见。
第238章 自解
却说周小平的尸身叫人在井中发现,因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精神恍惚,仿佛见了鬼一般,都只当他是迷迷糊糊中失足落井,倒也没有人起疑心。只将他的尸身搁在一边,先去他房中寻几件衣裳与他装裹,好抬出去的。
哪里知道去挑拣装裹周小平的衣裳的小太监却在周小平的衣柜最下头发现了一块白帛布,上头洋洋洒洒许多字,字迹鲜红,仿佛用鲜血写就。翻检出血书的小太监并不认得字,只好拿来与永巷令看。
永巷令倒是识得些字的,看见这封血书竟是李庶人遗笔,上头写的内容可说是耸人听闻,直吓得永巷令魂飞天外。
固然李庶人是废后,然她的遗笔是必要奉与乾元帝的,若有私藏隐匿,便是个不敬。可周小平一小小太监,哪里来的胆子将李庶人遗笔私自匿下?更或者,李庶人的遗体是周小平先发现的,又是诡异地吊死在牀上。莫不是,李媛并不是自家寻的死?莫不是是周小平动的手?怪道周小平这些日子来神神叨叨,一副做贼心虚地模样。
永巷令越想越是害怕,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去寻陈奉求个主意,又知事涉宸妃娘娘,兹事体大,唯恐陈奉心狠,将他抛出来顶罪,好保全他自己。永巷令想了许久,竟是不知会陈奉一声,自家跑了来与乾元帝请罪,又将李庶人的遗笔奉上。
乾元帝听着永巷令絮絮叨叨的诉说,捧在手上那封血色淋漓的遗笔,不由将眉头深锁,看了昌盛一眼。
昌盛会意,从永巷令手上接过李媛遗笔,他虽心上好奇,却是一眼也不敢看,小心翼翼地奉与了乾元帝。乾元帝皱眉拿过,随意扫过眼,顺手往书案上一掷,待要再问永巷令几句,眼光恰好在血书后端扫过,看着的正是李媛诉说玉娘如何肖似阿嫮之言,又问乾元帝,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帝当千万小心的话。
乾元帝看得这几句,脸上也阴了下来,又将李媛遗笔抓在手上细看了回。李媛前头那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全然不在乾元帝眼中,乾元帝看着的只是“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一时间竟是觉得头痛欲裂。
难道玉娘真是阿嫮?处心积虑地到他身边,费尽心思地搏他宠爱,只为着有一日替沈如兰报仇雪冤?是了,那日李演武揭发李源构陷沈如兰一案,如意那个嘴碎的搬了与她知道,她明显有些不喜欢。当时只以为是玉娘心善,如今看来,莫不是切中她心中隐痛?
可玉娘如何会是阿嫮!且不说玉娘有生父有生母,她那生母更与她相像,便是阿嫮要冒名顶替,她再聪明也不是神算子,又如何得知那孟氏与她肖似,可冒充她的女儿?
且玉娘与阿嫮两个人除着面目相似,性子完全南辕北辙。若玉娘是阿嫮,他与阿嫮有倾家覆巢之恨,以阿嫮那桀骜刚烈的性子,即到了他身边,哪里能容他活在世上,必是辣手无情。可玉娘分明是娇怯的一个人,无语先笑,怒不高声,戚容楚楚,时时刻刻都温柔体贴得很。
是了,玉娘也是识字的,写得一手好簪花小楷,据玉娘自家说,是她在甘露庵寄居时替尼姑们抄经练的。阿嫮写的却是颜体,又是惯用的左手。两个笔迹也不相似。
再有,玉娘拼死也要为他生下宝康,若玉娘真是阿嫮,必是处心积虑,前来报复,又怎么肯为着一个仇家的孩子,险些丢了自家性命?
他刘熙堂堂聪明天子,还能看不出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吗?必然是李媛这毒妇怀恨自家阖家因魇镇被杀,临死报复,恶意中伤玉娘,意图离间他们夫妇,前头那些假惺惺地甜言蜜语,不过是为着哄他相信最后的谎言罢了。
这毒妇与她父母一般是蛇蝎心肠,竟还用血来写,分明是心怀怨愤!这样刻毒的心肠,叫她死得那样容易,还得了个全尸,倒是便宜了她。若早知她是这样的毒妇,合该与她的家一样,推在刑场,身首异处才是。
昌盛与永巷令看着乾元帝脸色忽青忽白,哪里敢出声,尤其是永巷令,身上的中衣几乎叫冷汗浸透了,依旧俯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永巷令只以为过了许久。实则不过是一刻钟,乾元帝便拿定了主意,连问一问玉娘都省了,就命昌盛捧只火盆来。昌盛听见这句,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脚下轻快地捧了只火盆来,轻手轻脚地搁在乾元帝眼前。
乾元帝将李媛的遗笔看了看,到底将遗笔在牛油大烛上点燃,掷在火盆中,看着李媛用鲜血写就的遗笔化作了一片灰烬。
永巷令看着乾元帝竟是问也不问宸妃一句,便烧了李庶人遗笔,知道乾元帝不欲人知道此事,更不会问李庶人的死有无可疑,自家的性命定是无碍的了,悄悄地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永巷令才觉着后背僵直,略动一动就是钻心地疼,饶是如此,得脱大难的永巷令也觉得心怀大畅。
乾元帝看了会灰烬,方与永巷令道:“今日的事,但凡叫朕知道漏出去一个字,你摸摸自家长了几个脑袋。”永巷令忙道:“今日奴婢是来给圣上请安的,并无启奏什么。”乾元帝听着这句,脸上才现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意,挥手令他退下。
看着永巷令退下,乾元帝先叫昌盛取了药丸来吃了,便命摆驾合欢殿。
到得合欢殿,乾元帝先命住舆,眯起眼来瞧合欢殿上挂着的那块他手书的金匾,又将两棵合抱粗的合欢树看了看,到底轻轻叹了口气,又不许昌盛宣报,自己下了龙舆,迈步往合欢殿内走去,昌盛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守在合欢殿前的小太监们脚步匆匆地下来叩首,又有要进去报讯的,都叫乾元帝拦着了,乾元帝只淡淡问:“你们娘娘在做什么呢?”有个机灵些儿的小太监素日将当今圣上如何宠爱宸妃都看在眼中,听着乾元帝这句,笑盈盈地道:“回圣上,娘娘教公主殿下写字呢。”
乾元帝听着这句,把腰背挺得直了些,指了太监宫女们道:“不许出声。”自家迈步上了汉白玉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合欢殿中,玉娘一手扶着景琰站在锦凳上,一手握着景琰的手教她写字,一面又道:“阿宁有功课呢,阿琰不好打扰阿宁的,阿宁完不成功课,跟着阿宁的小太监们是要挨板子了。”玉娘说话声音又温柔又绵软,听在乾元帝耳中,心上又是一松。
都说要知心腹事,但听背后言。玉娘与阿嫮说话的声儿也不一样,阿嫮叫沈如兰宠坏了,说笑都如风过银铃一般,哪里是这种声气儿。且阿嫮那样骄傲的性气,从来瞧不上阉人,哪会顾虑到他们会不会受连累。
乾元帝清了清嗓子,玉娘听着,一手扶着景琰,一面转过头来,见着是乾元帝,眉眼弯弯地一笑,娇嗔道:“圣上,您来得正好,妾快扶不住她了。”乾元帝闻言迈步向前,从玉娘手上接过景琰,顺势往桌上一看,却看桌上铺着老大一张白纸,上头写着“人大天”几个字,笔迹歪歪扭扭,惨不忍睹,不禁笑道:“你这也是教孩子写字?你这是误人子弟,亏得你没开班收徒,不然可要叫人砸了招牌。”
玉娘何等机敏一个人,在听着乾元帝咳嗽时心上就有疑问,便是乾元帝也有不叫人通报宣传直接进来的,可昌盛总会出个声儿,今日竟是鸦雀不闻,且乾元帝在她开口之前,眼中分明有些郁色,必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乾元帝不说,她也不问,看着乾元帝又像往常那样出眼调笑,便同往日一般,娇嗔道:“哪里是妾的字不好,是阿琰淘气,不肯顺着妾写才这样的,不信您自家试试就知道了。”
景琰看看乾元帝又瞧瞧玉娘,笑嘻嘻地道:“试试,试试。”一只沾了墨汁的小手要往乾元帝袖子上按去。玉娘忙将景琰的手抓着,拿帕子替她擦手,一面道:“又胡闹,你这一按下去,你爹这衣裳可又废了。”
乾元帝一手稳稳托着景琰不叫她挣扎,一手却去摸玉娘的脸。玉娘微微一闪,乾元帝眼中便是一暗,玉娘只嗔道:“阿琰在呢。”乾元帝方笑道:“你脸上沾了墨,可是阿琰淘气手指抹的?”玉娘忙抬手捂了雪腮,急急进了寝宫殿,宫女们鱼贯而入,服侍着玉娘净面梳妆,又将衣裳都换过。
借着服侍玉娘换衣裳的当口,秀云捱在玉娘身侧,与玉娘耳语了几句。
却是永巷令虽抛开了陈奉自家跑来见乾元帝,可陈奉到底掌管掖庭,永巷是在他管辖范围,见出了这样的事,自与人去告诉他知道。陈奉也知景和胁迫玉娘时说的那些话,两下里一对照,自然知道那送去乾元帝那里的是什么东西,指着一件事要回,匆匆来见玉娘,不想乾元帝已来了。陈奉哪里敢在这时进去,只得假托问话,悄悄地告诉了秀云知道,秀云又来回了玉娘。
玉娘这时才知乾元帝今日怎么这么副形容,便是她素日冷静,这时也有些慌张,借着重新装扮的当口冷静了回,暗道:若是他信了李氏的话,必定将我拿下问话,可这会子我还好端端地在这里,可见他是不信的。可他虽未问,偏又做出这副迟疑地模样,想来总是存了疑窦。我总要小心应付,千万不好露出马脚来。
待得梳妆整齐,玉娘的心思也定了,依旧走出来,就看着乾元帝扶着景琰站在锦凳上,一手握着景琰的小手,也教她写字呢。听着玉娘出来的动静,乾元帝转过头来,对着玉娘上下一看,脸上就笑了。
第239章 恶意
乾元帝看着玉娘出来,依旧是平日态度,便笑了笑,抬手招她过去。玉娘这里见乾元帝露出笑容来,不独不放心,反更加了些警惕,镇定着走到乾元帝跟前,笑道:“都是阿琰,一手的墨还乱摸,叫圣上笑话了。”一面说着一面往桌子一看,却见纸上已多了几个字,也是人大天,字迹却比方才工整许多,举袖掩唇道:“呀,这回妾可没什么好说了的,是妾下笔无力,带累了阿琰才是。”
乾元帝哈哈一笑,招了景琰的保姆来,将景琰递了过去,自己反手拉着玉娘走到一边,自家先坐了,又将玉娘置诸膝上,脸上带些笑,问道:“若是我没记错,你进宫也将五年了。”玉娘听着乾元帝这句话,心上一缩,脸上却依旧含笑微微,反手握住乾元帝按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圣上还记得呢。”乾元帝双眼盯在玉娘脸上:“等大势底定,我允你省亲好不好?你进宫这些日子,莫说你父亲了,便是你母亲,你也见得少,虽是你克制,可我知道,父子们天性,你哪有不想他们的。”
玉娘听见这几句,便知道乾元帝果然是有了疑心的,是以拿话来刺她,是以勉强笑道:“妾省亲,虽同在京都,也必是兴师动众,何必呢。”乾元帝握着玉娘的纤腰的手上加了些力气:“爱卿这是不想见了。”玉娘吃痛,脸上便带了出来,张大了剪水双瞳看着乾元帝,咬牙道:“圣上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乾元帝听见玉娘这话,脸上带了些冷硬:“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玉娘腰上叫乾元帝握得生疼,眼中不由自主地含了泪,若是从前,乾元帝叫玉娘拿这模样一看,早化作了绕指柔,今日却象是心如铁石一般。
玉娘含泪缓声道:“假话,自是妾思念父母,寝食难忘,若圣上允妾省亲,全妾相思,妾中心感佩。”乾元帝听着这句,口中也有些发苦,又问:“真话呢?”玉娘垂眼叹道:“妾打会吃饭便寄居在了庵堂,连着母亲也极少来庵堂探视,更不要说父亲了。妾本以为,一世要在庵堂了,不想妾十四岁那年,妾的母亲安排了洪妈妈将妾接回,妾本以为是父母亲终于将妾想了起来,没想着次年,他们就送妾参选采女。”
玉娘说完这番话,抬头瞧着乾元帝,她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动人,眸似点漆,顾盼之间流眄生姿,这时含足了泪,更加楚楚。乾元帝硬着心肠道:“你这是不愿参选吗?”玉娘轻叹了声:“妾那时不认识圣上呀。”说着,一滴珠泪滚了下来。乾元帝手指动了动,终究收住了,又道:“那你这是怨恨你父母送你参选了?”
君臣父子却是人伦根本,身为人子而怨恨父母实为大不孝,玉娘这番话只消传出宫去,便是乾元帝再坚持立她为后,莫说群臣不能答应,便是宗室那里也过不去。可乾元帝心头却是为之一松。
玉娘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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