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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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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御医听着乾元帝声口严厉,只将头触在地毯上:“回圣上,妇人临产前胎儿是要下坠入产道的,多少总有些不适,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臣,臣并不敢不尽心。”玉娘就把乾元帝袖子一扯,道:“楚御医也是日日来请脉问安的,想是妾自己身子不争气,搅得圣上替妾忧心,都是妾的不是。”
  乾元帝脸上叫玉娘说了这几句,脸上怒色稍歇,先道:“你这孩子也太心软,什么事儿都爱往自己身上扯,真是叫人不能放心。”再问楚御医已和气了许多:“常说妇人十月怀胎,朕算着婕妤这一胎已过了十个月,又是何道理?”
  楚御医听着乾元帝问出这句要命的话,倒是将头抬了起来,把玉娘看了眼,当时这昭婕妤言辞隐晦地暗示他要将这一胎延过乾元帝万寿,从来瓜熟蒂落,无论是摧产还是延迟产期,都是逆天而为,对母体婴儿都有损伤。以乾元帝对着昭婕妤的爱护,若是她母子有所损伤,他这个御医的性命也未必保得住,故此苦言相劝。不想昭婕妤只瞧着他道:“这事儿你若是依着我,我自能保你平安。你若是不肯答应,只好上奏圣上,将你换了。”这话听起来不过是换个御医,可若真是这般简单,这位宠擅专宫的昭婕妤何至于特特提来说,只怕这话的意思是,叫他脑袋换个地方才是真,故此只得答应了,使出浑身解数来保住昭婕妤这一胎。
  如今听着乾元帝发问,楚御医心上如何不怕,事已至次,万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婕妤处以皇嗣安危邀宠,乾元帝不能喜欢,自家这个帮着捣鬼的,只怕先就性命不保,只得强自镇定,辩道:“从来妇人产育,早或迟都有,臣以为婕妤脉象即清且稳,气血和谐,并无大碍。”
  乾元帝到底不能放心,又要昌盛再去叫将御医署余下三个御医也宣了来。
  玉娘同楚御医两个心上都是一惊。玉娘这胎是楚御医针药并下才拖住的,若是别的御医来一请脉,怕是瞒不住,故此玉娘忙道:“圣上关爱,妾五内铭感。只妾如今并无大碍,圣上若是将御医署四位侍御医一齐宣来,兴师动众,传到外头去,妾又有罪名。”说了就落下两滴珠泪来。
  原来大殷朝尚药局下设御医署,设御医令一人,下头分四等,第一等,侍御医四人,秩从六品,只侍从太后皇帝皇后,或是皇帝恩宠隆重指派了与皇子皇女、妃嫔、功勋们问诊;太医十三人为二等,秩从七品,皇子皇女,美人位份以上妃嫔们日常有疾,便是由太医们负责,外头勋贵官员们若是身份体面,或也请得动太医问诊;第三等为医士,共二十人,秩八品,大多为御医副手;末等医生,四十人,赏从八品服色,在御医署内做些抄录脉案,整理药材等的杂活。是以乾元帝使楚御医专职为玉娘诊脉已算是十分恩宠,若是真将余下三位侍御医一块儿,果真好说太引人注目。
  是以玉娘这番话说得果然机巧,不独叫乾元帝不好坚持再宣御医,更觉着玉娘懂事温存,更怜惜些,且乾元帝从来看不得玉娘哭,见她落泪,心上先软了,从玉娘手上抽过帕子替玉娘擦了泪,哄道:“好了,你这样爱哭,咱们孩子学了你的样可怎么好。”又问楚御医道:“朕只要你一句实话,婕妤这胎要紧不要紧,若是你没把握,这会子说来得及,朕不加罪。”
  眼瞅着乾元帝待昭婕妤这样温存体贴,楚御医愈发不敢说他答应了替昭婕妤将这胎脱过乾元帝万寿,别乾元帝不忍将昭婕妤如何,一口气没处出,就先将他处斩了。所幸到如今他也有六七分把握保得婕妤这胎平安,不若搏一搏,故此只咬牙道:“臣有。”
  乾元帝这才将楚御医挥退,又将玉娘拢在怀里,下颌在她云发上擦了擦:“瞧这样,朕的万寿,玉卿多半儿来不了了。”玉娘看着乾元帝肯罢休,也松了口气,微笑道:“圣上可要记得赏妾寿面,好叫妾母子沾沾圣上的福气。”乾元帝听说笑着在玉娘粉面上亲了口:“你们母子日后都是有大福气的,只要玉卿以后都乖乖地。”
  在宫中的大福气还能是什么?与妃嫔来说,无非是做得皇后,乃至太后。而若是个皇子,至大的福气莫过于御极,是以这话从乾元帝口中说出,寝宫中服侍的诸人不禁神色肃穆,心上却是不住地雀跃。
  玉娘倒是一副毫不萦心的模样,只嗔道:“妾才知道原来圣上觉得妾不乖,还请圣上告诉妾,妾日后都改了。”若是这话旁人说起来,便是冲撞了,乾元帝一冷脸,立时冷落了也是有的。可从玉娘口中说来,乾元帝只觉得这话似笑似恼,含嗔带娇,心中爱怜横溢,不禁哈哈而笑,又把玉娘的云发抚了抚:“朕就知道你这个坏孩子不肯吃这个亏呢。”玉娘只微笑不语。
  转眼又是数日,眼瞅着就到了乾元帝万寿,因不是整寿,乾元帝不令大办,又因看着玉娘怀胎十分辛苦,便想起他的生母敬贤皇后来了,写下悼亡诗追忆亡母,万寿前一日亲至太庙祭拜。万寿节当日,乾元帝先至前殿受王公百官朝贺,而后摆驾未央宫,在沧池边的渐台设宴,与寿王、齐王、赵王等诸王,并勋贵近臣们等共乐。
  那齐王正是万贵太妃之子,从前险些儿夺去乾元帝太子位的那个,待得乾元帝登基,虽不至于屠戮兄弟,可带着齐王母子再无半分恩遇。莫说万贵太妃叫乾元帝拘在清凉殿里苦修礼佛,直熬得形容枯槁,便是齐王的日子也不太好过,日日提着心,怕乾元帝忽然翻脸作难,故此虽只比乾元帝大上两岁,也不足四十,却是两鬓苍苍,眼角口唇边满是细纹,倒像是较乾元帝大着十余岁一般。
  在场的俱是王公贵戚,若是认真算起来,倒也算是彼此联络有亲,又当着乾元帝的面儿,自然格外要做个融洽的模样,唯有齐王哪个也不理,自然也没哪个去理他来碍乾元帝的眼,只一个人独坐在席上,一盏盏吃酒,酒宴未开已有三四分醉意。
  偏皇帝万寿赐宴,领宴的诸王贵戚近臣们多写贺寿诗进上,便是那些武将们,也有使家中幕僚捉刀,再来万寿宴上进上的,何况是齐王。只为着他从前与乾元帝争过太子位,如今万贵太妃又在乾元帝手上,只得忍气吞声,每年贺寿,都是打头一个献诗的,今年亦不例外。
  齐王到从前是永兴帝爱子,也是仔细教养,算得允文允武,做这样的应制诗不过是寻常事,只心上不平罢了。争奈形势不如人强,只得起来道:“臣贺圣上万寿。”
  诗云:“金天诞圣千秋节,玉醴还分万寿觞。试听紫骝歌乐府,何如騄骥舞华冈。连骞势出鱼龙变,蹀躞骄生鸟兽行。岁岁相传指树日,翩翩来伴庆云翔。”
  齐王到底心上有怨,这诗做得虚情假意了些。可虚情假意又如何?再不情愿也要屈从,乾元帝毫不在意,正要笑夸两句,就看着昌盛匆匆过来,脸上带些忧急之色,就住了口,把双眼盯着昌盛。
  到底玉娘已过了产期将近半个月,乾元帝自是挂心,且今日是万寿节,他在这里宴请群臣,李皇后那边也是要设宴宴请内外命妇的,乾元帝只怕万一玉娘有事,李皇后以此为借口,故意拖延,故此就将昌盛留给了玉娘。只说是若是婕妤有事,立刻来报。是以这会子看着昌盛脚下匆匆过来,也就猜着了几分,别是玉娘发动了。
  果然,昌盛走到席前双膝跪倒拜了下去:“圣上,婕妤发动了。”
  乾元帝听着这话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顿时带出喜色来,道:“果然发动了?哈哈哈哈,倒是个会挑时辰的孩子。”
  因知玉娘发动了,乾元帝在席上便坐不住,到底身份在这里,再没为个婕妤生产就不顾数十个臣子去守着个偏妃的,不然明儿御史的奏章只怕要将书案都演了,若是皇后还好说,只得勉强在席上坐了。
  因乾元帝心挂着合欢殿,不免心神不属,屡次走神,连着贺寿诗也没好生听,又过得一两个时辰,乾元帝再坐不住,命散了,自当下坐上肩舆就往合欢殿去了。
  这番举动做了来,在场诸王勋贵近臣们都是亲眼看着的,有事不关己只想着乾元帝果然偏爱昭婕妤的有之;觉得乾元帝太过嬖爱昭婕妤的有之;而护国公李源、高鸿兄弟等外戚等人看着乾元帝这般喜欢,对着昭婕妤愈发忌惮起来。
  又说未央宫宫旁的妃嫔们身边都有不能单独开殿的妃嫔附居,唯有昭婕妤,乾元帝私心偏爱,不许人扰了她清静,是以偌大个合欢殿只住着玉娘一个。这会子临产,人就挪在偏殿,地方大且不说,瞧着正气,空气也通透些。
  产婆看着玉娘已疼了一阵,就道:“婕妤您别慌,头一回生产都是这样,你忍忍,再起来走两步,产道也好开得快些。”就指挥了跟进产房的珊瑚、辛夷、将玉娘从产床上拖起来,扶着她在殿内挪步。又问人参鸡汤在哪里,趁着这会子不疼喝几口好接接气。
  秀云忙将在一旁温着的鸡汤端了过来,奉在玉娘唇边,玉娘喝了口,只觉得胸腹胀满,再吃不下,正摇头推却。产婆们倒是急了,未央宫里哪个不晓得昭婕妤是圣上的心尖子,她平安生下这胎,她们自然有功,若是有什么不好,莫说是功劳了,便是苦劳也不会有,连着性命能不能保住还在两说,故此又苦口婆心地劝导着玉娘又喝了几口。
  这才喝了半碗鸡汤,玉娘只觉得腰腹直直往下坠,仿佛有只手要将她下身撕开一般,这一疼来得突然,玉娘不禁叫了声。她这声才落,就听着外头有乾元帝的声音只说是:“玉卿,玉卿,朕在这儿呢,朕陪着你,不要怕。”
  辛夷等脸上都有了喜色,只同玉娘道:“婕妤您听,圣上来陪您呢,您抓紧些,若是小皇子和圣上一日出生,可是了不得的大福气。”玉娘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实在是玉娘觉得乾元帝此人靠不住,他从前带着高贵妃也好算专宠,如今弃如敝履一般,焉知日后不会这样对自己?是以一听着腹中这胎的产期和乾元帝生日离得颇近就拿定了主意,只消和乾元帝同一日出生,就不管她这胎是男是女,不怕乾元帝不高看一眼。这才威逼利诱了楚御医为她所用。
  这一波的疼痛来得又疾又长,痛得玉娘两耳嗡嗡,竟是听不见身边人说话,好容易这一波疼痛过去,已是双眼朦胧,却看着听着其中一个产婆急道:“快去回圣上,已两个时辰了,婕妤只开了三指就不能再开。”
  
  第123章 产育

  宫中贵人娘娘们娇养得厉害,产道无力的多,常有开了几指便开不了的,产婆们早有经验,常趁着产妇神智还清明时,扶着产妇在房内疾走,或是使产妇直着身子依靠在墙边柜旁,如此往复可使胎胞顺下。这回伺候的昭婕妤更是圣上的心尖子,就是为着自家的身家性命也要尽力,自然更是使出百般手段来。只玉娘血气原就有些虚弱,怀胎之际多思多虑,胎胞几回受惊,又强以药力使胎胞不下,几处凑在一起致使产道难开。
  乾元帝在外头听着产婆们一声声叫着婕妤如何做,婕妤用力,只不听见玉娘声音,当真是站立难安,只在偏殿的门前来回踱步,不时地看一眼紧闭的殿门。
  李皇后听着玉娘临产,到底不敢大意,散了席赶了过来,与乾元帝也算是前后脚到的,看着乾元帝焦急,只抿了抿唇,也懒得上前相劝,只领着高贵妃,陈淑妃等在一旁站着。
  玉娘是在巳时发作,乾元帝收着信赶至合欢殿已交未时,又等了这会子,天色已渐渐昏暗,乾元帝起先还喝过杯茶,后头听着偏殿中忙乱,心焦起来,竟是不觉得渴饿了。
  李皇后与诸妃们看得刺眼,却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刺乾元帝的心,陈淑妃还上来劝道:“圣上坐会罢,婕妤是头胎,又养得娇,自然慢些,您多少总要用些膳,不然便是婕妤在里头知道圣上为着她这样,也不能安心的。”
  她话音未落,就听着屋内玉娘一声痛呼,其声惨痛,只听着耳中也是身上一凛。乾元帝素来又将玉娘看得极重,听得这声如何忍得,直着声叫着玉娘的名字,总算还知道自己是万金之体,产房污秽,这才没闯进去。
  又等得会天色已暗透了,眼瞅着偏殿里头已进了三回参了,只是不见动静,眼瞅着将交戌时,只见到偏殿门一开,一个产婆张着两只血手出来,脸上都是汗,扑在乾元帝跟前:“圣上!婕妤只开得三指,已然无力了,还请圣上拿个主意。”
  乾元帝听着这话,脚下几乎一软,亏得昌盛在一旁伺候,忙伸手扶住了:“圣上,您快拿个主意。”
  宫妃产育,多有长与千金科与儿科的太医预备着有万一好随时诊治开方的,只他们虽是太医,却也是男人,只好在外头候着,进不得产房。玉娘这里一发动,楚御医与擅长儿科的韩太医早叫乾元帝宣了来,此时也都在阶下伺立。
  虽是十月的天气,听着里头昭婕妤的境况不太好,楚御医身上的冷汗已出了一身又一身。这时听着产婆出来求救,楚御医再不敢迟疑,两步过来在乾元帝跟前跪了:“臣请为婕妤请脉施方。”乾元帝握着昌盛的手,注目看着楚御医:“速去。”顿了顿又说,“你同朕听明白了,若有万一,保婕妤要紧。”
  这话儿一出,在场诸人都是神色变更。尤其这楚御医,手上也握紧了拳,因有了乾元帝这话,便是皇子皇女保不住也无妨,只消婕妤平安,他便无过。可自家这回若是能保得昭婕妤母子平安,日后自然飞黄腾达,前程不可限量。当下竟是志气昂扬,挺直着背,拎着药箱随着产婆进了偏殿。
  阿嫮这个时候神智已有些昏昏,眼前仿佛见着许多亲眷故人,都是一脸笑地对她招手,更有个妇人生得十分美貌,一双眼睛尤其有情,面目与孟姨娘有几分相似,阿嫮便是没见过她也知道,这是生下她便撒手亡故沈如兰的妻子连氏,张了口,喊了声:“娘。”连氏过来牵了阿嫮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便是叫你报得仇又怎样?他们总是回不来了,你何必苦着自己,随娘去罢。”
  阿嫮也听过说若是死了的故人来拉了你走,是断不可跟上的,要是跟了上去,便是性命不保。可这会子她忽然觉得身心俱疲,眼中滚下两行泪来,不独不退让开,反回手握住连氏的手就要跟上。
  楚御医进来见着玉娘瞑目流泪,知道不好,顾不得诊脉,先取出金针来,对准玉娘几处要紧的大穴扎了下去。
  阿嫮正要随着连氏去,忽然手上一痛,再一看,却是沈如兰将阿嫮拉着连氏的手打开,对着连氏怒目而视:“无知妇人!”又一手将玉娘一推,喝道:“你在这里作甚?还不与我回去!”
  产婆们原看着昭婕妤瞑目流泪,气息渐弱,显见得是不成的了,已吓得手脚俱软,却见进来这位御医在昭婕妤身上手上几处大穴扎下金针。金针才入体,昭婕妤竟就张开了眼,气息也渐渐稳了起来,顿时念起弥陀来。
  楚御医抬袖抹去额头的冷汗,同玉娘道:“婕妤辛苦了这些日子,难不成就在这当口儿歇气了?岂不是白吃了这些日子的苦?”他这里只拿着玉娘为着将产期延至乾元帝万寿日吃的苦头说话,却不想正触着玉娘心上隐痛。
  为着复仇,玉娘可说是屈身事敌,更是百般算计,千种花样,只要占住乾元帝的宠信,好逼得护国公一系自乱阵脚,若是这回死了,前头种种岂不是都付诸流水,成了旁人的笑谈,当下倒是提起了气,转动眼眸将楚御医看了眼,缓缓点头。
  楚御医这才半跪在牀前请脉,开出一剂来,因知道婕妤这胎的胎胞是养老了的,药力额外加重三分,使人速去熬煎,又叫再切一回参来与玉娘含了。自己在殿中转了圈,看殿中烧着地龙还罢了,还燃着火盆,窗门紧闭,实在气闷,与产妇也不利,就使人背着风将两扇窗都开了一线好通气。
  楚御医能说是御医署中千金科第一人果然手段高超,这一番手脚下来,玉娘胸膈之间的气闷胀痛已消退不少,便是精神也仿佛好了些。
  片刻之后药已煎了来,事关身家性命,楚御医十分小心,只怕叫人动了手脚,亲口尝了辨过无碍,这才叫人与玉娘服下。自己在牀边跪了,一手按着玉娘脉息,配以金针扎穴,好催动药力发作。
  药力顷刻发作,这一回虽是一样的痛,却与方才不同,玉娘只觉身下又多了酸胀下坠,更有股子热流淌了出来。就听着产婆们欢天喜地地道:“好了,好了,又开了一指。”
  楚御医听了这句,立时闪在了角落的屏风后,听着产婆们一声声招呼:“婕妤您用力,已看见小殿下头顶了,您吸口气再用力,快快快,小殿下的头出来了,婕妤您再用回力,小殿下就能生出来了。”声音里透着许多欢喜,从来妇人产育,只要胎儿头一出产道,余下的便容易了,是以话音才落,就听着一声婴啼,就有稳婆道:“请银剪子。”
  乾元帝等守在门外,听着一声婴啼,又说是请银剪子,知道果然是个公主。看着玉娘转危为安将孩子生了出来,乾元帝自是欢喜无限,哪里还管得男女,只管喜笑颜开。昌盛是个异常乖觉的,已然跪倒砸地,满脸是笑道:“奴婢恭喜圣上贺喜圣上,能同圣上同一个诞辰,果然是福气大的。”乾元帝听了,果然笑得更欢了些,又轻轻将昌盛踢了一脚:“你个甜嘴,一会子领赏。”
  叫昌盛这一说,李皇后、高贵妃、陈淑妃等都过来贺喜,虽对着玉娘死里逃生有所遗憾,可看着她这样百般折腾,又挑在乾元帝万寿日生子,偏生了个公主出来,无不称意快意,是以这一回贺喜倒是贺得真心实意。
  殿门一开,楚御医这会子已全身湿透,仿佛水中捞起来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到乾元帝跟前,双膝跪倒:“臣幸不辱命,婕妤并无大碍。”
  乾元帝听着楚御医也说玉娘无事,这才真放了心,已满口说着好,又因血房污秽,乾元帝是万乘之尊不好进去,就站在窗前嘱咐了回,先叫玉娘仔细保养,又说公主他一样喜欢。里头玉娘身危气弱开不出口,就有珊瑚代为领旨谢恩。
  这时孩子已擦洗干净,拿着大红襁褓包了,由产婆抱到乾元帝眼前,笑吟吟地跪倒:“奴婢贺喜圣上,婕妤产了个公主。”
  乾元帝这才在产婆手上将才得的女儿仔细瞧了。才出生的婴儿通身红彤彤的的,胎毛也湿漉漉地贴在小小的脑袋上,双眼紧闭,全然瞧不出美丑来,可乾元帝却笑道:“这孩子倒是长得好,给朕抱抱。”
  不说产婆听着一愣,就是在场的后妃们也都怔住了,从景淳起,连着早夭的皇四子与这刚落地的四公主,乾元帝到如今共有五子四女,可没见过他伸手抱过哪个。看着产婆小心地将那个孩子放在乾元帝手上,乾元帝哪会抱孩子,手势僵硬,托头的那个手低,抬脚的那个倒是高,这样抱孩子自然不舒服,皱着小眉头哭了起来,乾元帝自是手足无措,产婆身份低微也不敢上前指点,一时倒也尴尬。
  高贵妃对着夺了自己宠爱的昭婕妤十分不喜欢,对着她的孩子又如何喜欢的起来,可看着乾元帝将这个孩子看重,自家如今又失了帝心,说不得要献些殷勤,当时就走到了乾元帝身边笑道:“圣上您这样抱四公主才舒服。”一面将乾元帝的手势调整了回,四公主哼哼了两声,果然不哭了。
  高贵妃又赔笑道:“四公主可爱得紧,圣上赏妾抱一会罢。”乾元帝将高贵妃看了看,小心地将孩子交在她手上,倒还叮嘱了句:“你小心些。”
  这话说得高贵妃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陈淑妃只把帕子掩了掩口角,低了头看自家裙角。李皇后却是将高贵妃盯了眼,又同乾元帝道:“四公主的乳母保姆也都候着了,圣上要瞧瞧吗?”李皇后虽在心计手段上颇为欠缺,处置庶务上却是周到。大殷朝的皇子皇女落地就有四位乳母四位保姆,尤其乳母们,因小殿下是要吃乃的,算着产期,提前几日就进宫了,玉娘这里四个乳母,早在二十余日前就进过一批,是乾元帝亲自过目过的,不想玉娘这胎迟迟不发动,而母乳若是一段日子不吃是会倒回去的,故此前头挑的那四个里已有两个回了奶,是以李皇后又选了批,前日才进的宫。
  乾元帝点头,先将孩子还与珊瑚,使她抱回去给玉娘,自己同李皇后到合欢殿正殿坐了,这才命人将乳母与保姆都宣了进来。保姆因有教导之责,年纪略大,乳母们就年轻得多,都在二十上下,眉目端正。这些人进宫时也是受过规矩教导的,进得殿来齐齐跪倒叩首,乾元帝一个个看过,先问了些家事人口,听着一个个口齿清晰,又见举止也算大方,这才同李皇后笑道:“不错。”又训了回话,无非是仔细伺候公主云云,保姆乳母们拜倒领旨。
  玉娘生了个公主,未央宫上下倒是无人不欢喜的,乾元帝这里疼惜玉娘,由母及女,自然喜欢;后妃们更是喜欢无限,看着乾元帝当时务必要保住昭婕妤的模样,若是昭婕妤这胎是个皇子那还了得,如今只叫她得个女儿,可说是老天有眼。
  只这份欢喜之情才延续了三日,在四公主洗三这日,乾元帝几道旨意,又叫未央宫中裂帛声一片。
  
  第124章 宝康
  
  因乾元帝疼惜昭婕妤,莫说是未央宫上下,便是皇亲贵胄中也是无人不知的无人不晓的,是以昭婕妤所生的虽然是公主,可大伙儿都知道,乾元帝必然会将昭婕妤晋一晋位,九嫔是跑不了的,位次许还能在淑字上,不是淑仪便是淑容、淑媛,旨意下来后,倒又是叫诸人感叹了回。
  大殷朝规矩,设一后三妃九嫔九婕妤,昭婕妤位在婕妤,上头还有九嫔,再往上才是三妃,如今贵妃淑妃已全,倒是贤妃位还空着,乾元帝特旨册了玉娘为贤妃,旨曰:昭婕妤谢氏,赋质温良、丕著芳声、彤管之徽音夙著、禀心恭顺、表仪范于珩璜、以册印、进封尔为贤妃。尔其祗膺晋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赞坤仪、迓鸿庥之方至。钦哉。
  虽贵淑贤三妃位次已定,无奈因玉娘有封号昭字,是为昭贤妃,倒是在淑妃之前,与贵妃并肩了。旨意传出之际,人都道这是大殷朝无有二贵妃,不然只怕如今便是昭贵妃了。
  这旨意虽使未央宫中诸妃们吃了些醋,到底也算是料着了,不过略出格些,也没甚大不了的,又不是封她做副皇后。
  然四公主洗三这日,乾元帝又下了道旨,这回的旨意真真叫众人侧目。大殷朝的皇女们落地便是公主,只是都以排行呼之,待得及笄之后再行封号,四公主洗三这日,乾元帝一道旨意,便赐名景琰,琰者美玉也,景是从皇子排行;更封为宝康公主,不独超脱与她三个姐姐,便是乾元帝四个还活着的皇子也未曾封王,这才三日的奶娃竟已是乾元帝子女中的第一人了。是以从李皇后而下,以至于诸位美人才人,一个个咬碎银牙,又顾忌着乾元帝偏心,不敢砸东西,只好拿着绢帕衣裳撒气,都剪做粉碎。
  其中有个刘美人与玉娘是有旧怨的,从前为着玉娘叫乾元帝当着阖宫上下的面儿掌掴过,故此看着玉娘得宠格外不忿,如今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只在背后悄悄地道:“眼也没睁开的小东西就这样抬举,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
  又因玉娘这一胎生得十分辛苦,大伤元气,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八九个时辰都是睡过去的,连着册她为贤妃的旨意都不曾起身领,刘美人就巴望着玉娘一睡不醒才好。只是如今她一个小小美人还要附居在窦充容宫中,又拿什么与昭贤妃争,洗三时还得忍气前往庆贺,添盆礼也不敢少了,唯恐乾元帝以为她嫉妒不忿,只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洗三礼是安排在合欢殿正殿,乾元帝亲自坐镇,李皇后在一侧相陪,待得乳母将宝康公主抱出来,诸妃们一瞧,也就明白了乾元帝为着什么格外将这个孩子偏爱。三日下来,宝康公主长开了些,已瞧得出脸模子像乾元帝,偏一双眼又似足了昭贤妃,更何况还同乾元帝一个诞辰,当真是占足了便宜。
  看着乾元帝在洗三的金盆中放下他随身带了数年的玉佩时,诸妃们已顾不得嫉妒,无不额手称幸是个公主。这若是个皇子,未央宫中还有旁人站的地吗?只怕都要给她们母子腾位置了。
  可当着乾元帝的面儿哪里敢露出痕迹来,不独不敢露出嫉妒来,还得搜肠刮肚地撑着笑脸将景琰夸一番,又攀比着放下些好东西来,唯恐叫乾元帝看出自己的不满来。
  好容易洗三礼毕,乾元帝使乳母将景琰抱下去。后妃们也都知机,先后散了开去,其中有个赵才人倒是有些算计的,趁着这个当口想在乾元帝跟前露脸,只做个愁容道:“圣上,妾好去瞧瞧昭贤妃娘娘吗?妾虽少领照拂,也就慕娘娘宽和怜下,看着娘娘这番吃了这样的苦头,妾恨不能以身相代。”一面说一面拿着帕子拭泪。
  乾元帝正是十分心痛玉娘的时候,听着这赵才人一番话,倒也动容,正要说话,就听着寝殿里头辛夷道:“娘娘您醒了?今儿小殿下洗三,圣上亲自抱着的,这可是欧诺个没有过的恩遇,只可惜您身子弱,不能瞧一瞧。”
  听着这话乾元帝就将赵才人抛在一边,甩袖就往寝殿里头去了,看看玉娘半靠着大红绣金蟒云缎大迎枕靠,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白得可怜,粉颊也瘦得凹了进去,模样儿十分可怜,十分心痛,看着她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忙上前按住了,轻声道:“你同我还拘什么礼?”
  珊瑚辛夷等人看着乾元帝进来,相顾一笑,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寝殿,看着那位才人还站在殿中,珊瑚倒还忍得,辛夷却是从乾元帝身边过来的,眼里从来看不上这些不入品的嫔妾,便是玉娘,也是看着乾元帝偏宠她,辛夷才肯尽心服侍的,所以方才听着赵才人那番装腔作势的话,故意大声同玉娘说话好叫乾元帝听着,果然将乾元帝引了回来。
  这回子看这位志向远大的才人还立在殿中,辛夷就上前笑道:“圣上与昭贤妃娘娘有许多话说,才人也想听么?”赵才人脸上涨得通红,泪水凝在眼中,只道:“妾不是看圣上,妾是想给娘娘磕个头。”辛夷扯了嘴角笑道:“娘娘身子弱,见不得闲人,才人若是诚意磕头,在这里磕了也是一样的,奴婢会替您转给贤妃娘娘。”
  赵才人脸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到底不敢不跪,咬着唇跪倒在地,磕头道:“妾赵氏请昭贤妃娘娘安。”就磕了三个头,咬牙站起,又不敢在合欢殿落泪,脚下匆匆地出了合欢殿,到得殿门外才拿帕子捂着脸,一路哭了回去。遭得这番屈辱,这位赵才人自是和刘美人一样,将玉娘恨得切齿。
  又说,玉娘听着乾元帝口中自称的是我而不是朕,也是怔了怔,黑黢黢双眼眨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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