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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百战穿金甲-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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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腾为人极为洒脱,因此才有落弟之后在天街上卖字的举动,柴荣身边多是唯唯诺诺之人,陈子腾气质就显得格外鹤立鸡群,这也是柴荣欣赏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当他看到棋盘上残破的江山,就笑道:“米粒之光如何与日月争辉,棋艺相差甚远,实在是有扫侯相雅兴。”
侯大勇亦把棋子放进竹编地提篮,道:“陈郎书法冠绝天下,这围棋之技却不如柳江婕。”
“柳江婕的棋艺在里奇部也是出了名地,我是自愧不如。”陈子腾对柳江婕从军感到颇为好奇,就道:“在石山之时,对花木兰代父从军之事颇为神往,柳江婕先中武举,又参加攻打幽州的盛事,其人其事,比之花木兰也相差不远。”
自从北伐大军搬师回到大梁以后,陈子腾还没有见过柳江婕,此时听到侯大勇提起柳江婕,心中一动:侯大勇是北部行营都招讨使,柳江婕不过是区区的指挥使,两人为何会在一起下棋?
侯大勇微笑道:“石山曾有组建过数支女军,在里奇部生死存亡之际,数次立下不朽功勋,每念及此,我总会发出奇想,若大周军民都如里奇部一般,则胡狄何敢来犯我边境,炎黄子孙的威名方能远播于四方之地。”
陈子腾深爱着他的故土——阴山脚下的石山,侯大勇此语正好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虔诚地道:“里奇部位于胡虏腹部,上百年来,遇到过无数次的困境,所幸天佑里奇,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侯大勇摇摇头,慢慢地道:“里奇部有重大缺陷,极为致命。”
一语惊人,陈子腾面色凝重起来,静听下文。
在里奇部诸子心目中,侯大勇是大周朝最历害的大将:
侯大勇在灵州之时,率领黑雕军大破西京道辽军,夺占了党项房当部的地盘,驱赶着房当残部来到贺兰山西麓,而契丹人和党项人均曾经把里奇部逼入绝境,是胡人中最为强悍地两部,侯大勇和黑雕军之名已经传遍了里奇部。
在此次北伐幽州之役,侯大勇指挥了拒马河以北的战役,其中包括了攻打幽州这样的重头戏,大周禁军飞夺古北口,抢占德胜关,绝断了上京的契丹援军,然后集全军之力,仅用一天就攻破了和太原城相仿的幽州坚城,除了萧思温等少数人,几乎是全歼了幽州城内的契丹军。这一仗,也成就了侯大勇在大周军和百姓中地威名,“绝代名将”“大周卫青”等称呼已有市井流传开来。
侯大勇道:“里奇部百年不倒。有两个重要原因,一是里奇部重视传统,又能吸取胡人之长,在培养子弟方面着实不凡,十六子到大梁时间不长,已有数人闯下了赫赫名声,里奇部实在是人才济济,让人羡慕不已。”
“二是里奇部把大本营建在石山里。石山地形险要,内部又别有一番天地,是天然地堡垒,契丹、党项、回鹘诸胡都曾经用大军围困过石山,最后皆无功而返,所以说,石山是上天赐给里奇部的一份绝好的礼物。只是,”
说到转折之处。侯大勇却停了下来,他深呼吸两口。道:“好香地酒啊,我们喝了酒继续深谈。”
侯大勇说到关键处停了下来,让陈子腾心痒难耐,他压制住开口相询的念头:话题本是侯大勇引起,此时停下不说,不过是卖关子而已。
红果酒的香味在屋里飘来荡去,就如纯洁而多情的少女,专门挑逗菏尔蒙分泌旺盛的成年男子。
侯大勇拍了拍手,不一会,几个军士端着数个盆子走了进来。揭开盖子来,居然全是石山地特色菜,见到这些特色菜,陈子腾心里不断嘀咕道:“以侯相这种身份,特意弄来石山红果酒和石山特色菜招待我,这顿饭只怕好闻好看不好吃。”
两人端起酒杯。均一饮而尽。
侯大勇砸了砸舌头,红果酒酒味极淡,还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实在一般得紧。只是陈子腾喝得意犹未尽,接连喝了四碗,胀得腹中难受,这才停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用小刀割下来肥嫩的小羊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又接连碰了好几碗红果,侯大勇用眼睛向封沙示意了一下。
封沙走到门口,抬起胳膊,挥了挥手,这个动作和侯大勇极为相似,他也不是故意学侯大勇,只是长年跟随在侯大勇身边,侯大勇又极喜欢挥手这个动作,封沙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时常使用这个动作。
两个军士抬进来一张胡桌,另外的军士很快就送来了笔墨纸砚。
“当年王羲之酒醉而书《兰亭序》,成就了天下第一行书之名,今日陈郎畅饮美酒,提笔挥毫,或也可以留下千古传奇。”
书圣王羲之书法中影响最大是《兰亭序》,也是书法史上一段千古传奇的故事:东晋有一个风俗,在每年阴历得三月三日,人们必须去河边玩一玩,以消除不祥,这叫做'修褉'。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的三月初三,时任会稽内史、右军将军的王羲之邀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位文人雅士聚于会稽山阴的兰亭修褉,诸位名士列坐溪边,由书幢将盛满酒地羽觞放入溪水中,随风而动,羽觞停在谁的位置,此人就得赋诗一首,倘若是作不出来,可就要罚酒三觥。
正在众人沉醉在酒香诗美地回味之时,有人提议不如将当日所做的三十七首诗,汇编成集,这便是《兰亭集》。这时众家又推王羲之写一篇《兰亭集序》。王羲之酒意正浓,提笔在蚕纸上畅意挥毫,一气呵成。这就是名噪天下的《兰亭序》。翌日,王羲之酒醒后意犹未尽,伏案挥毫在纸上将序文重书一遍,却自感不如原文精妙,一连重书几遍,仍然不得原文的精华。这篇序文就成为王羲之书法中的顶峰之作,他的书法艺术在这篇序文中得到了酣畅淋漓的发挥。
陈子腾向来以王羲之自许,听到侯大勇之言,也不推辞,一边吟一边笔走龙蛇。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陈子腾出自里奇部,对唐之边塞诗情有独钟,借着酒劲,将王昌龄的《从军行七首其四》一挥而就,写完之后,陈子腾把笔往桌上一抛,抱着手臂细细地品味着自己的作品。
整幅字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倒和陈子腾的性格有几分相似。
等到墨迹干透,封沙小心翼翼地提起字幅,道:“我明日就寻大梁城最好地裱画匠,把此幅字裱起来。”
封沙等人出门之时,轻轻地把门关上。
陈子腾喝了红果酒,虽未醉,可是人多多少少有些兴奋,写完条幅,仍然沉浸在书法和诗句的意境中,他没有注意到,侯大勇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而去。
“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里奇部百年不倒有两个原因,同时这两个原因也是里奇部致命的缺陷,草原民族都是遂水草而居,不同部落在长期的游走中,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强大地部落,党项八部,契丹的大贺氏联盟,都是不同部族融合而形成强大的部族,而里奇部保持正统的汉家学说,和草原诸胡格格不入,里奇部很难真正融入到胡人中去,也就很难发展壮大。”
“里奇部以石山为据点,虽然安全,但是活动范围受到了极大地限制,从军事角度来说,里奇部没有战略纵深和储备力量,因此每一战都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只能胜不能败,可是世上哪有永远不败的军队,里奇部随时都有可能一战而亡。”
此时,侯大勇恢复了军帐之中的表情,说话间不怒而威。
陈子腾一下从书画的意境中被侯大勇拉回到现实中,暗道:这此宰相,变脸真是快如闪电,刚才还谈笑风声,让人如沐春风,突然间就阴风惨惨,可是他也当真是目光如矩,所说皆直指里奇部的要害。
想到这里,陈子腾往日疑惑之事浮上了脑海:
陈子腾以灵州人的身份进京参加了考试,因缘际会,成为了天子近臣,有机会接触大周朝核心机密,他查阅了灵州送往朝廷的文书,找到了一份灵州报送的有关里奇部的文书,此文书只是不咸不淡报告在河套北部发现了一些远走胡地的汉人,这些汉人人数有多少、在什么位置都没有提及,河套地区汉人原本就多,朝廷接到这个消息以后,也就没有在意,此公文很快就被扔在了一边。
可是,此时里奇部在名义已经臣服了黑雕军,其特殊位置和实力不俗的军队,对于大周朝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侯大勇是出色的将领,自然对此一清二楚,他隐匿不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43章 鹿死谁手(四)
侯大勇走到了胡桌旁,随手在蚕纸上画线,很快,一幅地形图就出现在纸上,地形图是一个驼峰的形状。
看到陈子腾有些困惑,侯大勇解释道:“这是大唐的地图。”他一边说,一边用一条虚线在大唐地图上又勾了几笔,虚线只有实线的十分之一,这一次不用侯大勇解释,陈子腾已经明白,侯大勇画得是大周地图。
侯大勇指着地图上长江南岸,“当日攻打楚州之时,曾制定了分为三步的战略计划,你知道此事吗?”
“知道此事,陛下在瓦桥关也多次谈到楚州定下的统一大计。”柴荣在北伐之际突然发病,无奈之下就在瓦桥关养病,对于不能亲自指挥攻打幽州一役,他一直耿耿于怀,多次在陈子腾流露出遗憾之意。
“收复了幽州,第二步就要对付西蜀、南唐等几个位于南方的割据势力,大周军军威正如日中天,我相信,大周军队很快就能夺回南唐之地,重现当日大唐的雄风。”
侯大勇在地图是用力指了指,“这是里奇部的故地,若周军攻下此地,里奇部的族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回到你们的百年故地,当然,你们愿意继续留在石山也可以。”侯大勇说到这,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曾经答应过柳长老,要为里奇部寻找一条出路,刚才给陈郎所说之事,我已经派人给柳长老送了过去。”
以大周目前的经济力量和军事实力,侯大勇所说地目标完全有可能实现。
陈子腾没有想到侯大勇会突然作出如此承诺。他头脑中有如里奇部的牛群一样,纷乱如潮。
在大唐最为黑暗的年代,江南水乡的大儒们凭空获罪,一族人携老扶幼、泪水婆娑地来到了河套之北,当他们终于习惯于塞北苦寒之地,大唐这个庞然大物突然就轰然倒地,江南子弟们痛苦地发现。以契丹为首的胡人军队纷纷越过黄河,在中原自由地驰骋,而他们在河套的新家园已经成为胡人的后花园,
江南弟子们曾经想回到江南,可是中原之地到处是占地为王地军队,杀人、放火已是平常之事,中原不再是礼仪之地。而成为虎狼横行之地,反而在草原深处还有不少平静之地。
此时近江南子弟已经在河套繁衍声息了二十多年,多数江南子女均在河套出生、长大,河套的风沙已把这些江南子弟们磨砾得如胡人一般坚强,他们骑着战马,一路北行,经过无数次苦战,最终夺得了石山这个上天赐予他们的宝地。
从此,江南子弟变成了里奇部。
大唐盛世是一个梦。是一个留在里奇部所有人心中的一个梦,虽然他们曾是大唐之罪人。受到了大唐贬嫡。从江南水乡被迫来到了边关大漠,可是一百多年过去了,对于煌煌盛世的回忆并没有衰弱,却在潜移默化之中成为了里奇部集体意识。
进了小院,所有的一切皆有准备,红果酒、特色菜、书法、地图,样样都能打动陈子腾。
陈子腾闪过无数念头,脑中又生出一个疑问:里奇部诸子的头领是柳江清,柳江清地父亲柳红叶是里奇部大长老,可是。侯大勇为何将如此重大之事告诉我?
侯大勇似乎看清了陈子腾的思路,道:“陈郎定然在想,为何要把此事说给你听,我向来明人不做暗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柳江清在里奇诸子中地位最高,现在任城南尉兼京城左厢巡检,位置极为重要,他干得也很不错,开封府尹多次夸他,很快就会再有升迁,而陈郎是天子近臣,品级虽然不如柳江清,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位置却比柳江清重要得多。”
“目前大粱城看似风和日丽,实则随时面临着一场大风雨,北伐之前,修崛河道时曾先后挖出两块有谋逆之言的石碑,陛下在郊外狩猎,竟然遇到了刺客,枢密使王朴也死得不明不白,这几件事情的幕后黑手直到目前还未见踪影,陛下又久病未愈,真是让我寝食难安。”
陈子腾知道下面的话就是今晚的主题,他尖着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侯大勇目光锐利如刀,“大梁城里稳定压倒一切,稳则天下太平,乱则鸡犬不宁,我需要和陈郎互通声息,以应不测之需。”
陈子腾心里已是一片雪亮:陛下随时都有可能驾崩,自己做为天子近臣,掌握着大量的绝密消息,这些消息皆事关国之重器,范质、侯大勇等权臣们自然趋之若鹜。
侯大勇话说得客气,准备工作极为细致,实际上却没有给陈子腾留下任何退路。
柴荣从瓦桥关回到大梁以后,已有了托孤之意,范质、侯大勇、王薄、魏仁浦、赵匡胤五人皆为托孤大臣,柴荣之后的大周朝廷就掌握在这五人手中,侯大勇是皇太后的妹后,又是收复幽州地大功臣,必然将在新朝廷中处于核心地位。
陈子腾对于形势看得很清楚,他没有犹豫:“侯相是国之柱石,又是里奇部的恩人,下官旦有所知,定然会及时禀报。”
中国自古就有一朝天子一朝臣地传统,谁是主子,比才能、政绩都要重要,站错队伍,任是有经天济世之才,也只能对月空嗟叹,陈子腾此语一出,也算是表明地立场。
送走了陈子腾,侯大勇进屋慢慢喝了一杯酸酸的红石果酒。
小院寝房在正堂屋左侧,侯大勇举着油灯推门而入,前屋是一位十来岁的青涩小女子,专为侍候柳江婕而买,此时她早已沉入梦乡。
侯大勇突然想起自己初到大周朝,因战功受到封赏,凭空得了刘三的宅院和无数使女、仆人,当时出于满腔热血,主动遣散了众多仆人,随着对大周朝的了解,侯大勇渐渐领悟到,在战火不断、贫富不均的大周朝,当仆人也是一种不错的职业,至少有衣穿、有饭吃,有地方睡觉,还有许多人想当仆人而不得,自已以前是站在另一个时代看问题,并不符合大周朝的现状。
自从明白了这个道理,侯大勇也就不反对买仆人、使女,侯府里的仆人使女也就日渐增多,在城南侯府里,侯大勇时常会发现一些不认识的仆人和小使女,特别是在后院,使女越来越多,侯大勇穿行在花丛中,竟时常有走在红楼梦地大观园之感。
进了里屋,在一盏弱弱的油灯之下,柳江婕趴在胡桌上睡着了,旁边放了一本侯大勇送给他的唐代传奇故事,这些传奇故事对于侯大勇来说实在是小儿科,对于柳江婕就极具杀伤力,她原本以为一个在小院养伤是极为心烦之事,可是有了厚厚几本唐传奇,柳江婕沉迷其中,发觉清净也自有妙处。
侯大勇轻轻拍了拍柳江婕的肩膀,柳江婕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问道:“柴绍最后娶了平阳公主没有?这书掉了几页,看了让人好生焦急。”
侯大勇对于柴绍印象颇深,柴绍是唐朝大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少年时代就是一个任侠儿,以勇武闻名于关中,李渊极有眼力,把女儿也就是后来的平阳公主嫁给了柴绍。
侯大勇知道的皆是史实,可是对于唐传奇中的柴绍就知之不多,他哄道:“我明日派人给你寻来,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就早些休息。”
“当今陛下也姓柴,不知和柴绍有没有关系。”柳江婕青春年少,正是爱幻想和崇拜英雄的年代,此时仍然沉浸在唐传奇的故事中,在柳江婕眼中,指挥着禁军攻下幽州的侯大勇,也是如柴绍一般的英雄人物。
侯大勇来到大梁以后遇到过不少女子,最先是白头山的阿济格,其次在沧州遇到身世不幸的秋菊和春兰,然后娶了名门之女符英,在攻打同心之役中,把同心城的师高月明也收入了房中。
这几个女子特点各异,阿济格豪爽多情,秋菊温婉如水,符英英姿飒爽,师高月明性格刚强,而眼前的这位柳江婕,却是聪明伶俐,会武艺,下有一手好棋艺,还喜欢玄蛟船,现在又迷上了唐传奇。见惯了对自己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女子,柳江婕的纯朴自然就如一道春风,让侯大勇似乎见到了后世的女子。
外屋的使女听到屋里的说话声,睡眼朦胧地走了进来,见到是侯相,就赶紧退了出去。
“赶快睡了,你身上有伤,别调皮了。”见柳江婕仍然趴在桌上,脸上仍然是神往之色。
侯大勇一边劝说,一边将柳江婕抱了起来,让她趴在床上,等到柳江婕沉沉睡去,侯大勇这才离开小院,回到城南侯府。在外面忙累了一天,侯大勇正欲进澡房洗浴一番,几个人慌慌张张地来到了侯府。
“陛下病重,请侯相速速进宫。”
第244章 鹿死谁手(五)
侯大勇飞一般冲出了府门。
大梁城笼罩在黑暗之中,原本挂在天空中的明月和稀少的星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绝大多数的大梁百姓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对天空的变化一无所知。
“风之子”很少能在城中纵情奔跑,如今街道上空无一人,在主人的命令下,“风之子”带起一阵疾风,在大街上急奔而过。
一道闪电如愤怒的长剑,从天空深处直击而下,把黑沉沉的大梁城照得一片惨白,侯大勇带着几名侍卫正好经过归云寺,突如奇来的雷电击中了寺庙的飞檐,飞檐掉下了一大块,砸在地上,发出了“轰”地一声巨响。
侯大勇的坐骑“风之子”也算是老行伍了,它也没有意识到平和的大粱城会突然间电闪雷鸣,当飞檐落地的时候,它也被吓了一跳,长啸一声,猛地向上一跃,若不是侯大勇骑术精绝,早已被“风之子”抛在了地上。
天人感应!柴荣有难!
侯大勇出门之时,已有不详的预兆,此时见到老天又突发淫威,心尖尖更是就揪紧了。
几匹马快如发疯一般向皇宫奔去,马蹄声急,和阵阵雷声相和。
来到宫中之时,符皇后、柴宗训正跪在床头,柴荣紧闭着双眼,一日不见,似乎又瘦了许多,往日英俊、睿智的一代神武之君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无助地躺在了床上。
范质、王薄、魏仁浦、赵匡胤、王著五人陆续来到了宫中,符皇后挪到床头,凑在柴荣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柴荣猛地睁开了眼睛,翻身从床上撑了起来,他迅速地扫视了众臣一眼,眼光居然凌厉如初,柴荣高举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二字柴宗训。道:“众臣辅”。
众臣都尖着耳朵听着柴荣说话,可是柴荣说了三个字以后,就停了下来,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符皇后一声凄厉的哀嚎,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猛地响起。
侯大勇一阵昏眩:自从自己来到了大周以来,历史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是对于柴荣来说。历史还是如约而至,如怪兽般吞噬了柴荣三十九岁的年轻生命。
五代最英明的君主。就这样去了!
往日辉煌大气的大殿突然间蒙上了一层阴气,侯大勇不自觉得摸了摸插在怀中的手枪,这枪是阳刚之物,能去了这殿中火气。
很快,在范质地安排之下,整个帝国都在为柴荣的丧事运转。
皇帝在帝国里是绝对的稀少物,驾崩自然也成为和火山喷发一样极为罕见的事情。物以稀为贵,帝王的葬礼就变成了世界上最严肃、最繁琐、最细致的事情,只有如宰相范质、翰捧学士窦俨等少数专业人士才能驾驭。侯大勇已被这些程序弄得昏头转向,而且他还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当着提线木偶。
七月六日,范质宣遗旨。梁王于枢前即皇帝位,服纪月日一依旧制。
七月二十六日,翰林学士、判太常寺事窦俨上谥曰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世宗。
八月中旬,幽州守将韩通、沧州守将袁彦、坐镇潞州的张永德分别向大粱发回急报,契丹军和北汉军正在边境聚集大军,小股敌军正在不断渗透。
长江水师已数次和南唐水师交手。互有胜负。
狼烟又起!
八月二十日,中书门下,几位宰相聚在前堂,范质坐在了正中地位置,这是柴荣驾崩以来第一次全体宰相聚集在一起议事。
在柴荣当政之时,为了防止权臣的出现,首辅之位早已取消,而是由宰相们轮流当值,轮到哪一位宰相当值,哪位宰相就是首席宰相。但是。在柴荣遗诏中,范质却被任命为首席辅政大臣、首席宰相,这样一个任命,变相地恢复了首席宰相制度。
范质把几份紧急公文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北汉、契丹趁我朝新丧之机,大举犯边,实是狼子野心,若不给以迎头痛击,定然有损我朝天威。”
在五位宰相之中,侯大勇是由军事将领入阁拜相,对于军事他最具有发言权,等到范质话音停下来,就接口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高平之战,契丹并未出全力,只是派兵助战,而这一次,契丹国主耶律述律为报幽云十八州被夺之耻,亲自率上京辽兵近十万,绕道西京,借道北汉东北地代县,直逼我境,北汉也趁火打打劫,派出大将刘继业领兵三万,已到达了团柏,此战之凶险,比起高平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侯大勇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当年高平之战,大周新继位者是柴荣,柴荣此时已满三十二岁,领兵打仗多年,积有威名,对部下有极强的统御力,而此时新君还是一个童子,他根本无法有效地统御三军,这是当前大周和契丹相较最大的劣势。
众位宰相都知道这个情况,大家都有些忧虑。
王著淡淡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何必忧心忡忡。”王著是柴荣藩底旧人,为人最是散慢,又喜饮酒,柴荣心底十分信任他,却一直让他做一个不大不小的闲散官,但是真正在托孤之时,柴荣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王著。
王著在朝中不显,但是范质却是柴荣的近臣,对王著极为熟悉,此时见他说得如此轻巧,就道:“若只有一面之敌,我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南唐水师近日也在蠢蠢欲动。”
王蒲曾经参加过南征之战,对南唐水师很是不屑,“有我长江水师驻于江上,南唐水师就算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妄动,范相多虑了。”
范质解释道:“此次南唐水师有些不同了,林仁肇是南唐水师主将。”
林仁肇能征惯战,和大周军交手屡有斩获。在南唐军中享用极高的威望,大周水师亦对这位南唐骁将又恨又怕。古来有一名话,叫做人无完人,金无赤金,林仁肇是员勇将智将,在政治上却颇为迟钝,数以将非李璟身边的小人。
大周朝为了削弱南唐水军的实力,亦派细作到南唐不断散布林仁肇拥兵自重地谣言。这个谣言被皇甫继勋等人利用,李璟于是给了林仁肇一个闲散之职。在南唐与大周的三年大战中。南唐名将林仁肇都在作壁上观,看着原本纵横长江无敌手的南唐水师被大周新建水师打得丢盔卸甲,林仁肇满身是计却无人问津,急怒之下一病不起。
这一次林仁肇被起复重用,全仗了李煜之功,南唐主李璟听到了大周军攻占了幽州的消息之后,当场就软倒在地。卧床不起,把国事交与了李煜。李煜初接国事,颇有些雄心壮志,接见了北汉的密使之后,亦动了北伐之心思,有了这个心思,他立刻起用了被弃之不用地南唐名将林仁肇。令他为水师主将,策应北汉攻势。
王蒲也听过林仁肇的名头,他嘴上并不服软,道:“李璟已被我军吓破了胆,若是重新启用林仁肇为将,如今南唐恐怕是由李煜来执掌,李煜这个无知小儿。不给他历害瞧瞧,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侯大勇脑袋在急速地转动,自从柴荣死后,他就寻找黑雕军南下大梁地机会,此时,飞鹰堂已经重新活跃起来,远在灵州的军情营也正式踏入了中原,两个系统都带来了北汉、南唐、契丹以及西蜀的兵力调整详情。因此,侯大勇对天下形势是了如指掌:大周朝攻破了幽州,带给四方的震动实在太大。北汉、南唐、西蜀等势力为了自保,已开始呈联合之势,这就如战国时代,各国联衡以制强秦。
自从当上了首席宰相之后,范质无形之中多了一分威严,他不疾不缓地道:“赵枢密使到了没有?”
这一问,却没有明确是在问谁,首席宰相有一个很重要的权力,就是主持中书门下的议事会,掌握了这个话语权,很多事情就有了操纵地余地。
中书门下,是宰相地办公地点,此时众人讨论地问题涉及到国家机密,无关人等全部回避,因此坐中之人全是宰相之尊,对于范质相询,他们之人没有一个回答。
无人回应,这在范质的意料之中,他缓缓地扫视了一边,最后看着王著,道:“请王相派人催催赵枢密?”
若柴荣仍在,王著身份自然不一样,此时柴荣已死,王著在朝中根基不深,范质就点了他的名字。王著淡淡一笑,起身走出门外。
范质又对魏仁浦道:“魏相,你有何良策?”
魏仁浦虽然曾经担任过枢密使,但是从来没有亲自带兵,也没有指挥过大的战役,对具体作战他甚少发言,可是担任枢密多年,魏仁浦对大形势还是极为了解,略一思索,道:“大周面临四个敌人,这四个敌人有强弱之分,契丹最强,北汉次之。”
“南唐虽富,就算有林仁肇这等骁将,却隔着长江,难以憾动实力强大的大周长江水师,南唐对我无甚威胁。”
“西蜀虽有异动,但是李重进将军扼着秦州咽喉,西蜀军根本不能越过秦岭,南唐、西蜀不足忧也。”
范质极有风度地点头道:“魏相说得有理。”
范质和魏仁浦原本就是同级的宰相,此时范质极有派头地点评魏仁浦的观点,就有些上下级谈话地味道,魏仁浦是小吏出身,最精于察言观色,对官场的潜规则知之甚深,心思也隐藏得极好,他听出了范质话语中地意味,不露声色地坐在位中眼观鼻、鼻观心,如入定的老僧。
魏仁浦心里早有定计:范质是首辅宰相,侯大勇是刚刚立有大功的强势宰相,而且是皇族成员,从历史经验来说,一山难容二虎,范质和侯大勇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冲突,此时,最好的策略就是壁上观。
王薄在第一次南征之际,曾因过失受到过责罚,后来官复原职之后,在宰相中排名就落在侯大勇之后,此时,他抱着和魏仁浦相同的心思,稳座不言。
“魏相说得有理。”范质再次强调了一遍,又道:“契丹军才是大周最大地敌人,我军的重点在北方,必须立刻派出能征惯战的勇将率领禁军前往潞州迎战。”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末将赵匡胤愿意率军迎战契丹人。”虽然是在大粱城里,身为枢密使的赵匡胤仍是一身戎装,大踏步地走到了范质身前。
范质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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