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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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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去见殿下,怎要拖延着不入京城?”
帝承恩放下杯盏,半响后淡淡道:“你这几日没听说吗,陛下迎入京的不只是我这个帝家孤女,还有晋南洛家和东安侯府的小姐,我怎能和她们同时入京。”
“为何不能?”心雨神情懵懂。
“他们有背后的家族为靠山,一入京城便得前呼后拥,我如今毫无依靠可言,京城波谲云诡,我自然要赌一赌太子殿下的心慈,若他能在寿宴上对我高看几分,压一压那几人的风头,迟几日又何妨。”
心雨恍然大悟,只是看着冷静的帝承恩,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感慨,那个往泰山送了十年礼物的太子殿下,恐怕不知道在他惦记了十年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心里,他也是可以被算计的。
数日后,京城街道上,一辆朴素的马车涌入人流中,马车周围护卫之人极少,却个个天庭饱满,脸带煞气,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
“大哥,京城真是热闹,你说太子殿下长得什么模样?”
马车内,穿着一身简单布衣,脸庞圆嘟嘟的小姑娘脆声问着另一个垂眼翻看书册的青年,神态娇憨可爱。
“银辉,你可见过大靖史册上见立国元勋的画像?”青年眼皮子都未抬,漫不经心回。
“当然见过啊!那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听说太子肖似太祖,你念着的太子长得和埋进土里的人一个模样,没什么好期待的。”
青年淡淡回,抬眼,望着洛银辉,认真无比。
微风袭来,将窗边布帘吹开,外面行走的路人不经意间瞥见马车内的光景,着实一怔。
倒不是马车内小姑娘的娇憨可爱难得一见,而是马车内端坐的青年,虽然脸庞苍白孱弱,一双眼却若繁星般睿智清澈,兰华之姿,竟丝毫不弱于享誉京城数年的温朔公子。
如此佳人,平生仅见。
第三十四章
东宫太子寿宴瞩目之际,帝承恩病于途中将与寿宴失之交臂的消息已人尽皆知,京城贵女闻之欣喜,随着洛家和东安侯家的小姐相继入京,京城银楼衣饰老店的店门几乎被踩破,江南进献的绸布亦是一抢而空,一场东宫寿宴,在皇室的郑而重之的对待下,演变成了太子择妃的重头戏。
皇宫花园内,正陪着古昭仪赏花的嘉宁帝听见赵福禀告,神情有些古怪:“你说帝承恩还未入京?”
“是,陛下,郑统领派人快马传信回宫,帝小姐偶然风寒,行程延缓,还不知能否赶上太子殿下的寿宴。”
“随她去。”嘉宁帝摆手,颇为敷衍,“她等了十年才能下山,倒是能沉得住气。”
赵福见嘉宁帝神色淡淡,懂眼色的退了下去。
“陛下,臣妾听说帝家小姐容颜绝色,不知可言过其实?”古昭仪娇声道,肚子显怀,脸庞日渐圆润。
“哪里听来的话,她入泰山时不过八岁,何谈得上绝色。”嘉宁帝被逗得哈哈大笑,喝了一口古昭仪递到口边的清茶,才继续道:“不过,、这丫头幼时颇有当年帝家家主的气韵,也不知如今和帝盛天有几分相似?”
“只是相似罢了,到底不是帝家主本人,陛下何必挂怀。父亲前几日进宫,跟臣妾说起当年和陛下戎马天下的过往,臣妾听着很是遗憾,没能见到陛下当年在马上的风姿。”
“朕的小皇子正好是冬日里出世,到时朕带你去围场里替他猎一件大裘回来,也好圆爱妃所想。”
见嘉宁帝神色愉悦,古昭仪咬了咬唇,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谢陛下,臣妾小妹今年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臣妾还指望着陛下替她指个好人家呢!”
“哦,好人家,忠义侯在京城位极人臣,什么样的家世对你们来说才是好人家,莫非是……东宫?”
嘉宁帝握着茶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娇羞可人的妃子一眼,眼冷了下来。古昭仪摸着肚子的手一颤,不敢迎上帝王莫测的神色,心底着实懊恼。
数月前因古齐善的妄为,忠义侯府兵权被夺,声势大不如前,她小心讨好了数月,终于凭借肚子里的龙种让嘉宁帝重新宠幸于她。若非父亲想让幼妹嫁入东宫,她也不会急着对嘉宁帝提起忠义侯。
“爱妃,忠义侯和朕君臣几十载,朕非寡恩之人,赐予忠义侯府的荣耀已是朕顾念旧情,东宫妃位和西北兵权……还容不得他忠义侯来指手画脚,告诉朕该如何行事。”
见嘉宁帝目光如鹫,古昭仪慌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臣妾妄言。”
“起来吧,在小皇子出世之前不要离开云瑞殿了。”
望着嘉宁帝远走的背影,古昭仪瘫软在地,脸色苍白。
寿宴前一日,见太子一如既往安排江南诸事,温朔总算忍不住开口:“殿下,帝小姐染病,怕是来不及赶上您的寿宴,您就一点也不着急?”
“有什么好着急的,她迟早会到。”韩烨皱着额角,递给温朔一道折子:“这是我这几日挑出的厚重稳妥的官员,让礼部尚书传谕江南,令其即日上任。”
“谁都知道这场寿宴是太后为您择妃的先头戏,哪家小姐品性才情兼备便□不离十了……”见太子起身抬步朝书房外走,温朔嘀咕一句:“太后亲自派人将请帖送到了上将军府,明日若是任将军到了,该如何是好?”
“明日以贵客礼来迎任安乐,不可轻浮待之便是。”
温朔连忙点头,“这我自然知晓,殿下,听说送洛小姐入京的是洛铭西,京城子弟对此人议论纷纷,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韩烨脚步一顿,行至回廊,望向东宫深处北阙阁的方向,半响后才听到他些微肃冷的声音。
“此人与孤同岁,善谋,通晓政事,洛将军一介武将,洛家在晋南的声势十年内如日中天,逢战即赢,人心得尽,便是他的功劳。只是洛铭西自小身体孱弱,父皇每年都会将不少珍惜药材赐予洛家。”
听见韩烨声音颇为感慨,温朔狐疑:“殿下难道认识他?”
韩烨笑笑,言:“帝梓元性子倔强,当年晋南靖安侯府一家独大,她在晋南过得逍遥自在,即便父皇以公主之礼相迎,她亦不肯依父皇之旨入京,靖安侯试尽各种方法,她最后终于答应入京,但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好奇心被勾起,温朔凑到韩烨身边,忙不迭问,他实在不知,当年仅七岁的帝梓元在嘉宁帝以公主之礼相迎后都敢拒绝入京,还能有什么方法能让她改变主意。
“当年洛将军是靖安侯手下最得力的副将,帝梓元答应入京,唯一的条件便是在她入京的一年内,洛家长子洛铭西必须随侍她左右,皇家需赐予洛铭西出入宫禁之权,来往东宫之便。”
温朔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开口:“殿下,那岂非帝小姐所行之处,洛铭西皆可前往?”
这等行径,跟安宁公主叫嚣着养面首何异,更何况那时候,天下皆知帝梓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大靖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
“不错。”韩烨回首,苦笑:“若非当年帝梓元只有七岁,孤恐怕就带了一顶大靖子民人尽皆知的绿帽子。”
“殿下,帝小姐果真女中巾帼,等几日你要替我好好引见引见。”难得看见太子如此无可奈何的模样,温朔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挤眉弄眼着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望向温朔跑远的身影,韩烨神色隐隐复杂,立在原处半响未言。
第二日,未及傍晚,东宫前车水马龙,大半京城贵女及世家子弟尽及此处,素来清冷厚重的东宫喧嚣荣盛。自嘉宁帝登基、当年的忠王世子韩烨以储君之位入主东宫之后,还未曾有过这样的热闹。
琉璃瓦灯长燃,龙纹锦毯铺地,碧绿明珠点缀,一入东宫,几乎所有人都能从这座比拟皇宫的宫殿上看出天子对储君的看重,也让一众看花了眼的贵女对东宫长久以来缺出的席位更加向往。
太子妃位已是如此荣华,未来国母又当如是?
大殿内聚满宾客,不知有意无意,今日靠近上座的皆是贵女,世家公子反而位列后席,此时宴席临近,大殿内可谓百花争艳,唯首两位少女更是出挑。
左相幼女姜蝶云,俏丽妩媚,矜持高傲,端坐右首,和她身旁围绕的众女高谈阔论,一见便是京城贵女之首。
她一旁正襟危坐的少女面容素净,不施粉黛,袭着浓浓的书卷气,观之淡雅高贵,腰间香袋上绣着一个精致写意的‘东’字,想必是东安侯府的大小姐赵琴莲。
赵琴莲下首之位空缺,洛家小姐还未入席,比之候位太子妃的她,京城子弟对名扬晋南的洛铭西更加期待。
智谋无双,浊世晋南,十年未入京的洛家长子久违京城众人之耳。
当然,除了洛银辉,左首两座亦还未等到主人,但众人入东宫前便打听得清清楚楚,左首之位乃太后亲自安排,为大靖新晋的上将军任安乐所留,至于在她之下的位置,满座观去,只剩一人,便是到现在还未入京的帝承恩。
“任将军,走过这条回廊便是大殿。”宫娥小心引着身后的女子,不时回头观望,眼带惊叹。
任安乐瞧着有趣,懒洋洋问:“小姑娘,你瞧了半响,怎么,是在比较我和大殿上的贵女哪个能得你们殿下欢心?”
引路的宫娥腿一抖,差点摔倒,停住身惶恐的行礼回:“将军恕罪。”
“无事,我已知道如何走,你引到此处便是。苑琴,走吧。”说完大踏步朝前而去。
留在原地的宫娥望着前面倜傥风流的女子,久久未能回神。
任将军怕是自己亦不得知,不谈模样,她这般气质打扮,足以让殿中贵女相视无言。
大殿灯火通明,杯盏交错的欢笑声落耳隐约可闻,苑琴看着一路走来宫娥皆叹的自家小姐,亦是踌躇意满。小姐懒散惯了,下沙场一身布衣,上战场一身盔甲便混了十来年,入京后也是官服居多,想不到这么一打扮,倒是颇为出人意表。
“等一下。”急促的呼喊声自身后传来,两人回头,停在了原地。
圆嘟嘟的脸庞略显娇憨,一双大眼乌黑明亮,鹅黄的长裙着在她身上清新可人,跌跌撞撞奔来的少女朝两人连连招手,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在她身后,几个宫娥面容急切,想是怕她摔倒。
任安乐顿住脚步,眼底隐有笑意而出,微微感慨,这孩子和她母亲极像,十年过去,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烬言若是还活着,该和她一般大了。
一念间,少女已跑到身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任安乐忙扶住她,笑道:“慢点,无人追着你,何需着急?”
“刚才在殿门外我听到就差我一个人未到了,若是迟了,兄长定会怪我贪吃误事,姐姐行行好,和我一起进去吧……”少女双手作揖讨好,抬眼话还未完,圆鼓鼓的眼睛一怔,话便忘了说。
“姐姐,你真好看!”
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赞叹,任安乐活了这般年岁,从未被如此直白的赞扬过,到底女为悦己者容,当下便笑了起来:“哦,当真?小姑娘,我哪里生得好看了?”
看着洋洋得意的自家小姐,苑琴后退两步,甚感丢脸。
“呃……”洛银辉眨了两下眼,极为认真道:“姐姐你说不上哪里好看,但是我就是觉得好看。”
任安乐笑容一顿,看着洛银辉,问:“你是洛家小姐洛银辉?”
洛银辉点头,“姐姐是……”
“我是任安乐,听过吗?”
洛银辉小脸一跨,“你是晋南的大土匪……”随即又堆满笑容,“也是咱们晋南的女巾帼,还是大靖的上将军,我自然听过!”
看着伶俐可人的洛银辉,任安乐哈哈大笑:“走吧,晋南的土姑娘,咱们一起进去瞧瞧,看看京城世家公子稀罕的贵女都是些什么模样,咱们也好学着点!”
洛银辉连连点头,抓住任安乐的手朝大殿走去。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立在回廊后着一身白色长袍、面冠如玉的青年笑得颇为无奈。
待两人不见,才转头对一旁的侍女浅笑道:“我身体微恙,殿下免我入席,不知东宫可有休憩的地方?”
宫娥脸庞红的发烫,被青年一望更是连头都不能抬,声如蚊音:“回公子,花园有一石亭,公子可以去此处休息,我替公子领路。”说完握着灯笼急急领着洛铭西朝回廊外的假山处走去。
大殿内早已正襟危坐,毕竟临近门口的笑声并不浅,见刚刚入殿端坐上位的太子殿下好整以暇的望着殿门口,众人对这位名震京城的新贵将军更加好奇起来。
心思未落,懒散随意的脚步声踩在大殿口,众人抬眼,皆是一怔。
粉雕玉砌的少女可爱娇憨,如东安侯府家的小姐出现时一般让人眼前一亮,但她身边立着的女子,让整座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墨黑的广袖长袍,浅纹印底长靴,腰间斜插一把锦扇,长发挽于颈后,嘴角轻抿,目若灿星,一身古时晋南雅士的装扮。
如此女子,换下将袍,着上晋衣,名士之态,极尽风流。
没有人想到上将军任安乐会以男装出席,亦无人料到,这身气质竟与她如此契合。
一众贵女面色微凝,望着缓步走来的任安乐,不由渐生自惭之心。
韩烨垂在膝间的手一顿,眼底微叹,望着殿门口盈盈而笑的女子,起身抚掌,“上将军大驾光临,孤有失远迎,请上座。”
“哪里,太子殿下大寿,臣来迟了才是。”任安乐回得肆意,手一拱,便拉着洛银辉大步朝殿内而去,行过一众惊叹莫名的目光,极坦然的坐在左首首位,端起桌上酒杯朝太子远远一敬:“愿殿□体康泰,早日迎回太子妃,也好绝了臣大不敬的心思!”
看着妄言不羁的任安乐,众人目瞪口呆,哪知太子长笑一声,举杯迎向下首:“承将军贵言,若东宫有喜,必请将军为座上客!”
两人默契十足,一饮而尽,竟晃似对大殿诸人视若无睹。
满殿贵女看着相处契合的二人,古怪之意顿生,太子和任安乐拒了陛下赐的婚事,何以还能相处得如此毫无介怀?
还未回过神,和太子饮完酒的任安乐已朝整座大殿中的贵女世子望来,手中酒杯再次倒满,“安乐迟来,自罚一杯,诸位尽兴!”
整座大殿有片息的凝滞,但几乎是立时间,所有人脸上有一晃而逝的受宠若惊,无论是威名赫赫的晋南女土匪,还是人心得尽荣宠冠京的上将军,对在座贵女而言,今日一见,都无法再生攀比之心,唯剩敬服。
女子立世能如任安乐一般洒脱不羁,除去当年盛名立国的帝家家主,他们亦是未见一人。
临近关闭城门之际,一辆由禁卫军护送的马车远远而来。
晚宴已近尾声,戏已陪着唱足,见一众贵女望向韩烨的目光殷殷急切,任安乐难得做回好人,借不胜酒力提前离席。
韩烨垂眼看她一身轻松离去,望向大殿面容俊凛,又成了任安乐入殿之前的模样。
舞酒尽酣,已入深夜,明眼人一看便知太子殿下无心此宴,众女只觉无力,但仍忍不住对着坐于上首的青年心生倾慕。
由始至终,能在太子高坐上首间仍旧毫无所动的只有东安侯府的大小姐和一直瞪着大眼一个劲盯着贵女猛瞅的洛银辉。
酒席终散,太子起身就要离席,大殿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看着跑进殿的侍卫,众人面面相觑,今日东宫夜宴人尽皆知皇室瞩目,有谁敢在此时来烦扰太子。
韩烨停步,望向大殿上跪着的侍卫,“何事?”
“回殿下。”侍卫垂头,声若洪钟:“宫门侍卫传话,说是帝小姐已至宫门前……”
侍卫话音未落,众人愕然瞧见——他们一晚上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唇角轻抿,毫不犹疑抬步朝大殿外走去。
步履生风,月色余光下,唯剩他拂袖而过的衣袍浮影。
此时,东宫假山石亭上,青年拖着下巴望着费了半日手脚爬上来吹风的任安乐,嘴角勾了起来,指着凉亭满是笑意。
“任将军,此地是我先来,你若想坐,得按咱们晋南的规矩来,喏,你腰间别着的沉香木锦扇,我看着不错,便算买路钱,可好?”
第三十五章
任谁手脚并用费了半日力气寻得一个舒适地儿打算养神时被割宰一刀都不会高兴得起来,更何况还是任安乐这样的主。
她凉凉打量了石亭里的青年一眼,脚一抬踩在石凳上,痞笑道:“甭管按什么规矩,我任安乐从来只有劫人的份,还没有人能劫到我身上来……”说着展开腰间锦扇,眉一扬,“报上你的名号,若是和府上有些旧情,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
这两人都是东宫的上宾,一旁立着的宫娥瞧着互不相让的二人左右为难。
洛铭西看着面前横行霸道的女子,长笑出声:“虽入京城,将军性子倒是未变,我与将军虽未见过,在晋南也有十年交情,将军莫不是将在下的恩义忘得一干二净?”
任安乐神情狐疑,迎上青年的笑脸打量片刻突然道,“你是洛家长子洛铭西?”
见青年不置可否,任安乐朝一旁宫娥摆手,神色愉悦:“我倒是谁敢劫我任安乐的买路钱,原来是你这只狐狸,去,多搬几坛好酒来,今日借太子的贵地,本将军和老友叙叙旧,去年你借道让我劫杀南海水贼,我任安乐欠你一个人情!”
宫娥看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喜不自胜,忙不迭踱着小步朝假山下跑去。
此时四野无人,除却偶尔巡卫的侍卫难见其他人影。
半晌后,任安乐端着酒杯,行至石亭围栏处,笑意稍敛,秋风瑟瑟,广袖扬展,手中锦扇朝后扔去,正好落在洛铭西面前。
“拿去,你不是说滇藏进贡的沉香锦扇可遇不可求,这是嘉宁帝前些时日赐下的。”
洛铭西拾起锦扇,展开,扇面上誊写的佛经清雅素净,笑道:“能得此扇,这趟京城之行倒也不虚。”见任安乐懒得应他,洛铭西摸着鼻子讨饶:“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入京,但你一个人在京城,我终归不放心。”
“嘉宁帝一直忧心洛家成为第二个帝家,若非晋南民风彪悍,他难以掌控,也不会将祟南大营交给你父亲掌管,你如今一入京身份堪比质子,何必让洛将军忧心。”
照拂在月色下的身影清冷肃寒,洛铭西将锦扇收拢,眼底暖意一闪而过:“他还需要老头子来制衡施家、掌控晋南,不会动我分毫,更何况他有意让银辉入东宫,我也不放心银辉一人来京。”
任安乐蹙眉,“东宫之争干系朝堂,银辉性子单纯,别让她卷进来。”
洛铭西点头,端坐石椅上饮酒,眉色淡淡,远处望来,只会觉得二人相处淡薄。
“你入京半年,可寻得了当年帝家之事的证据?”半晌,洛铭西开口问。
任安乐回头,漫不经心的瞳孔里肃杀一闪而过,“当年在西北施家和忠义侯两人分执兵权,青南山乃忠义侯管辖之内,洛家八万大军被北秦坑杀在此,古云年必定知道真相。”
洛铭西垂眼,细长的凤眸掩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温润睿智,“先借科举舞弊案让忠义侯府名声扫地;再让古云年在西北跋扈嚣张之闻传入嘉宁帝耳里,致其君臣相弃;此次你沐天府之行,沐王被禁,忠义侯失去依仗,只能转投东宫,打东宫妃位的主意,如此势必让嘉宁帝厌烦。忠义侯府半年内在京城威势一落千丈,朝堂众臣对忠义侯落井下石,弹劾他的折子最近多了不少,想必你出力不少。”
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任安乐神色淡淡:“忠义侯受嘉宁帝信任了十几年,要侯府衰落且不受人怀疑并非简单之事,只要古云年被逼上绝路,我自然可窥当年之事的缘由。”
“安乐,要还帝家青白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操之过急。当年你在东宫曾住过一年,太后、嘉宁帝和太子对你很熟悉,若非帝承恩一直被圈禁在泰山,他们或许早已发现不妥……”
“你说的是她?”
任安乐安静的声音突然在石亭里响起,洛铭西起身,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落在不远处东宫正殿前。
万千灯火,明月朗星,东宫大殿的琉璃长瓦下,立着一个女子,素白衣袍,容貌端盛,贵气凛然。
闻讯而来的韩烨停在石阶上,静静看着阶梯尽头遥遥相望的女子,眼底深沉如海,在他身后,京城的公子贵女站满殿外,屏息看着静默的二人。
韩烨停住的脚终于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朝石阶下行去,停在那女子面前。一众贵女虽不喜帝承恩入京,可都忍不住想看看,十年相隔的二人再见面时,究竟是何般光景?
两人隔得极近,当年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已经长大,依昔可见当年之容,韩烨看着她,却有片息的晃神。十年前帝北城帝家宗祠前冰冷决绝的眼神,怎么会……烟消云散,犹如当初种种从来不复一般。
太过温和镇定,竟让他生出陌生荒谬之感。
“殿下,可还安好?”
虽然看见韩烨隐隐激动的神色,可他眼中的陌生却骗不了人,帝承恩心底一动,骤然开口。
“好…”韩烨回神,缓缓道:“我很好。”声音中却有着谁都听得出来的涩然。
“十年不见,今日殿下生辰,可愿一聚?”帝承恩唇角带笑,贵气的脸庞巧笑倩兮。
“自然愿意。”见韩烨颔首,她笑意更深,提步朝东宫内走去,韩烨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梓元。”
不知为何,前面的人却未停,韩烨眉角微不可见的一皱,“梓元……”
声落耳里,帝承恩猛的顿住脚步,掩在裙袍下的手握紧,背对着众人的眼底惊惶转瞬即逝。她在泰山被圈禁十年,从未有人这么唤过她,‘帝梓元’三个字对她而言,从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她回转头,神情平静如水,垂眼,带着几分苦楚:“我有十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韩烨微怔,面有愧疚,走上前,看着她:“我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得殿下挂念,我一切安好。”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帝承恩开口:“殿下,久不入东宫,有些不记得路了,不如同行?”
“好,宋岩,替孤送客。”韩烨点头,朝立在一旁的东宫总管淡淡吩咐一声,携帝承恩朝东宫后殿书房内而去。
从始至终,广场上一殿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帝承恩连一眼也未曾瞧过。
众人看着消失在宫闱尽头的两人,感慨片刻,顾自离去。
石亭上,洛铭西缓缓开口:“安乐,若是帝家还在,如今站在那里的…本该是你。”
“当年的帝梓元就不在乎,更何况是如今的我。”
任安乐拂袖,神色冷静自持,丝毫未被广场上那一幕似是感人至深的重逢场面所触动。
夜色深沉,顷刻间喧嚣盛宴落幕,侍女行来的声音临近,洛铭西朝石亭下走去,行了两步,终是停住回首。
“安乐,她学得很像,当年你为她写下帝梓元八岁之前经历的所有事,便是为了有一日她不会被韩烨揭穿?”
他问得漫不经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非回答不可的必要,洛铭西始终没有等到任安乐的回答。他垂眼,神色难辨,握着犹带沉木香的锦扇朝凉亭外走去。
素白衣袍里的身影淡然沉宁,却有微不可见的单薄。
身后脚步声渐不可闻,任安乐沉眼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石阶尽头。
洛铭西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当年为帝承恩留下了帝梓元八岁以前的所有过往,防得从来只有嘉宁帝和慧德太后,而非韩烨。
就连洛铭西亦不知,那几页书简里帝梓元的平生戛然而止在帝家覆灭之前,而不是帝北城下她见韩烨的最后一面。
遗落了帝梓元的血海深仇,无论帝承恩学得有多像,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帝梓元。
太后寝宫后堂内设的佛堂里,低沉的木鱼敲击声幽幽响起,使深夜的宫殿平添几分森冷之意。
慈安殿总管张福推开门,冷风灌进,烛火明灭不定,佛堂内愈加幽暗,他走到潜心礼佛的太后身后,低声禀告:“太后,太子殿下和帝承恩叙旧约有半个时辰,然后亲自送她回了锦园。”
锦园在皇宫和东宫之间,富丽堂皇,是嘉宁帝前些时日特意为即将入京的帝承恩备下的。
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住,太后睁眼,神情微有缓和:“由得他闹,只要帝承恩没有住进靖安侯府和北阙阁便无事,寿宴上太子和东安侯府、洛家的小姐相处如何?”
太后问得甚是平和,张福额间却陡然沁出冷汗来,他头埋得更厉害,“回太后,殿下除了和任将军相谈甚欢,对其他小姐……皆是泛泛。”
几乎是立时间,佛堂内陡然幽冷暗沉下来,良久以后,才听到太后淡淡的声音:“任安乐?张福,寻个时间召她入宫,哀家要好好瞧瞧她。”
“是,太后。”张福应是,见太后摆手,小心退了出去。
帝承恩在太子寿宴最后一刻抵达京城、太子携其单独离席的消息被当晚入东宫的世家子弟传得绘声绘色,帝承恩虽十年不入京,但一直是京城百姓八卦的对象,念及她十年圈禁之苦和太子数年的执着,两人缘苦情悭的传言在京城渐渐传散开来,博得不少百姓同情,上书阁内亦出现了遵循太祖遗旨,立帝承恩为太子妃的请愿折子。
三日后,嘉宁帝下旨,帝承恩可自由出入宫禁,此旨一出,满朝哗然,众臣纷言帝承恩虽不复十年前荣宠,于嘉宁帝心中分量却也是寻常贵女难以企及。
此旨降下的第二日清早,旭日拂晓,慈安殿内,太后正欲更衣,接过侍女送到口边的漱口水,张福匆匆入殿,垂头禀告:“太后,帝小姐……在殿外求见。”
寝床上的身影一顿,纱帐下那双手中端着的瓷杯突然掉落在地,碎裂开来,刺耳的声音让殿内瞬间安静。
一众宫娥跪倒在地,脸色惊骇苍白。
“来人,替哀家更衣,张福,让她进来。”
平日慈祥宁和的声音不再,自寝床上走下的太后唯剩肃冷凛冽的面容。
与此同时,早朝将启。
任安乐行上太和殿石阶,瞧见本欲走进大殿的韩烨在宫人低声禀告后望向慈安殿眉头紧皱,她嘴角一勾,神情淡漠,大步从韩烨身边走过。
韩烨,你盼了十年,我送你一个如许归来的帝梓元,你…可有失望?
第三十六章
帝承恩走进慈安殿的时候,耀眼的晨光洒满殿门,太后一身正红凤翼冠服,罕有的带上了尘封在珍宝阁里的九凤额冠,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笔直坐在御座上,她看着逆光中缓缓走进的女子,审视的目光探究而冷漠。
慈安殿安静异常,帝承恩垂眼慢慢走进,在离御座几米远的地方行礼叩首,“帝承恩见过太后。”
上首传来的声音威严冷冽。
“无需多礼,起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女子,眼底隐有情绪露出,当年被先帝荣宠至极的帝梓元,如今还不是一样要跪拜在她面前。
帝承恩起身抬首,素来清冷的面容柔顺恭谨。
太后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瞳孔微缩,眼眯起。这幅容貌和当年的帝盛天差之虽远,却有几分相似。
似是察觉到太后突然间的冷意,帝承恩看起来忐忑不安,望向太后的眼底带着小儿女的濡沫。
“承恩十年未见太后,太后身体可安好?”
太后打量她半晌,端着清茶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哀家很好,你一回京便来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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