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重生之烟花乱-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古梦雪原本就身子清瘦,亭亭如风中之竹,如今更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架。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连带着杯中的茶水也泛起涟漪,她好容易才稳住声音:“我只是最近胃口不大好,也没什么。”
  “你何须骗我呢?任谁都看得出来,你这个皇后当得并不开心,”古之桓轻轻叹气,“所以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明知道会不快活,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这条路。姐姐,我真是不明白。”
  “你不会明白的,你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古梦雪别过头。
  “我只知道爱是为了快乐,并非使人痛苦。姐姐,你太苦了!”
  “皇后姐姐之所以痛苦,那也是别人给的,而非自找的!换作任何人,看着别人眼睁睁把自己的丈夫夺走,还过得无比风光,谁还开心得起来!”
  是古幼薇尖锐而高亢的声音。
  古梦雪勃然色变,“幼薇,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古幼薇笑得恣意,“怎么,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偶然

  她看着古之桓,“哥哥也是,好不容易来宫里一趟,也不说见见我这个妹妹,须知妹妹我对你可是思念得紧呢!”
  古之桓摸了摸鼻子,轻轻咳道:“我想着长幼有序,所以先来皇后姐姐宫里,原打算稍后就去见你的……”
  “那正好,现下我亲自来请你,可算给足你面子了吧?”
  古之桓稍稍迟疑,但见古梦雪微一颔首,他方抱拳道:“臣弟先行告退。”
  两人行走在幽静的林道间,古幼薇不复方才的盛势,反叹道:“姐姐的模样你也瞧见了,真真憔悴得可怜,哪里有半点皇后的风光!”
  古之桓默默不语。
  古幼薇见他无动于衷,不由将他拉过来,面对着面道:“二哥,姐姐在家时一向对你最好的,你忍心见她这般吗?”
  古之桓不觉低了头,“事已至此,不忍心又能怎么样,总不能让她和离返家吧?她是皇后,又不是嫁进寻常人家。”
  “欸,你傻呀!姐姐之所以这般,都是成妃害的,她如今身怀有孕,哥哥又步步高升,势头都快盖过皇后了!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咽下这口气!”
  “成妃倒不是这般心肠。”古之桓若有所思。
  “你知道甚么,你又不了解她!”古幼薇撇了撇嘴角,“这还没生呢,陛下已经将她宠上天了,若是生下来,岂不要废掉姐姐,取而代之!”
  “你少在这里杞人忧天了,皇后岂是说废就可废的。”
  “历朝历代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无子的皇后,有几个下场好的?退一万步讲,即便姐姐日后有了皇子,也会叫她的孩子压上一头,与其日后为立嫡立长之事费神,还不如今日早早筹谋。”古幼薇秀丽的眼中寒光凛凛。
  古之桓被她的语气唬了一跳,几乎倒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二哥,我想做的事只有你才能帮我,不,不是帮我,而是帮姐姐,只有除掉成妃这一胎,才能免去咱们的后顾之忧。”古幼薇楚楚动人地牵着他的衣袖。
  “你疯了!”古之桓奋力将她的手甩开,“谋害皇嗣是何等罪名,你这是把整个古家往火坑里推!我告诉你,非但我不会帮你,你也别错了主意,倘若成妃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会去告诉皇上,大义灭亲,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
  他拂袖而去。
  小容望着他的背影,担忧地道:“娘娘,二公子不肯帮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古幼薇的牙齿格格作响,她努力保持笑容,拳头却在袖子里握得死紧:“没有人肯帮我,我只有自己靠自己了,以为离了他就不能成事吗?我不会认输的!”
  玉茗殿中,玉珞与张承瑾相对而坐,除却几句熟悉的套话,气氛沉默到可怕的地步。玉言推说有事,早抽身离去,本意是怕碍着他们,现在看来,她在不在其实没什么两样。
  连文墨也在一旁看着着急,却也是无法,她看得出来,这种沉默并非由于拘谨,只是一种无趣的反映。
  半晌,玉珞站起身来:“文墨姐姐,这屋里太闷,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文墨忙道,一面悄悄朝张承瑾使眼色,意思叫他跟着。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这一句成功阻住文墨的脚步,张承瑾自然更不好意思跟出去。
  她出去后,张承瑾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叹道:“她不喜欢我。”
  文墨亦叹,“若是第一眼就喜欢上,那才奇怪呢!”她本该接着劝下去,譬如“四小姐性子腼腆,所以拘谨了些,多处处就会好的”之类的话,最后却只是道:“对,我也瞧出来了,她的确不喜欢你。”
  张承瑾险些叫一口茶水噎住,“你还真直接。”
  “诚实本就是为人的本分,我若是违心骗你,那才真要过意不去呢。”文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过照我看来,你与四小姐的确不怎么相配。门第也就不说了——你虽混得个进士出身,家中不过中产,亦非高门名宦,咱们小姐大可以挑个更好的——单从年岁上论,四小姐今年才止十九,大人未免大得太多了。”
  张承瑾今年也才二十过半,只因之前数年潜心攻书,未暇娶亲,谁知就落了文墨的话柄。好像二十岁就是一道坎,内外就是两辈人。张承瑾笑道:“照这样说来,我与四小姐的确不堪良配,与姑娘你倒是配得很呢!”
  自然是玩笑话,可是文墨不得不红脸,并且狠狠道:“你敢调戏我!我虽只是个奴婢,却也是成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当心我告到娘娘那儿,你就没有好果子吃!”
  张承瑾慌了,忙道:“姑娘不必认真,我说着玩的,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怪我这张嘴!”一面抬起手来,便要赏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墨本来只想吓一吓他,当下道:“少作态吧!别说我一个奴婢欺负了你。”她顿了一顿,偏过头去:“虽然是顽话,大人以后也不要说了。似我这等被弃之人,本来就谁也配不上的。”
  “被弃?”
  “不瞒大人,我嫁过人,可是被休弃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机缘巧合进了宫。”
  张承瑾颇觉抱歉,“对不起,不该害你提起伤心事的。”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文墨轻轻笑起来,她看着张承瑾道:“张大人,于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两个不合适的人经由命运捆缚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如今是老天慈悲,使我从中解脱,我该高兴才是。况且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阴差阳错进了宫,得以和娘娘重逢,如今我过得比从前快活百倍,一点儿也不难受。”
  “可你便打算一辈子呆在宫中吗?你的终身呢?”
  “有何不可?”文墨反问道,“难道一个女子就非得嫁人不可?照我看来,如今的生活自由自在,为何要主动为自己套上枷锁?不,我是不打算嫁人的,哪怕老死在宫中也罢,至少我还是我自己,无须为别人改变。”
  张承瑾怔怔地看着她,几乎出了神,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朴实无华的宫女身上自有一种动人之处,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可是他被动地受了她的吸引,不由自主地。
  玉珞垂着头,沿着那一排杨树漫漫走着,心中无端的烦躁。张承瑾的确是个好人,谈吐也颇文雅,可是莫名的,她觉得两人不太相称。张承瑾身上有一种成熟的世故,也许这样的人是值得依托的,可是他不能令她感到一丝悸动,看着他的脸,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今后一潭死水的生活。也许每个女子嫁了人都不免陷入一潭死水里,可是她至少希望自己不要陷得那么快、那么深。
  她还年轻,哪怕这些年经历了诸多变迁,她还没有完全老去,她愿意保留自己心底一点天真的热情。
  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她连眼前的路也顾不得了。恍惚一个错步,她与眼前人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哎哟”起来。
  各自退后一步,方抬起眼来。眼前是一个眼睛明亮的年轻男子,他喜悦地开口——简直说不上为什么喜悦,“姑娘莫非是成妃娘娘的亲妹?”
  “你认得我?”玉珞有些懵懂。
  “不曾见过,但却听过。姑娘的面貌既与成妃娘娘如此相似,想来定是其妹无疑了。”
  他倒了解得很清楚。玉珞微哂,“那么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姓古,名之桓,古丞相正乃家父是也。”
  他一言一语倒是正经,配上那张脸,却总给人一种风流蕴藉的错觉。玉珞之前亦曾听过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当下便笑道:“原来是古二公子,是我失察了。早就听闻二公子最是潇洒不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虽委婉,显见得是贬义。古之桓不知道她是纯粹针对自己,还是因为丽妃与成妃一向不和,借此出气,不管怎样,名声是要紧的。他只得皱着眉,好声好气地道:“姑娘此言在下万不敢当,外头的传言也不可尽信,姑娘切莫偏听他人一面之词才好。”倘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这样以为,他往后恐怕娶亲都难了。
  玉珞却懒得理会,径自越过他,向前走去。
  这人压根不听他分辩,古之桓心生一计:“听闻成妃娘娘在暗中为姑娘择婿,有这回事吗?怪道在下进宫途中遇见张进士,想来也是人选之一吧?”
  玉珞果然顿住脚步。她慢悠悠地转身,落落大方道:“是又如何?婚姻乃和睦之事,没什么说不得的。总比某些人四处留情、居无定所的好。”
  她倒不似寻常小女子那般羞缩,不过老是揪着流言不放是什么意思?古之桓几乎气得吐血,好容易才挤出一副笑脸:“姑娘你真的误解我了。”

☆、惊胎

  古之桓本打算好好为自己辩解一番,玉珞却偏偏回转身来,向另一头昂首阔步地走去。
  “你要走了吗?”古之桓愣愣地道。
  “我出来得够久了,总不好太冷落了那位张大人,没准他会是我未来的夫婿呢。”
  “可你还没听我解释呢?”不知怎的,古之桓非常执拗地想自证清白。
  “改天吧,改天我再慢慢听你说。”玉珞没有回头,声音里却仿佛压抑着粲然的笑意,让人不禁联想到她此刻笑靥如花的面庞。
  古之桓亦笑起来,“好,我等你。”
  玉言回到殿中,张承瑾立即起身向她告辞——看样子他早已待不下去,只是主人未归,囿于礼数而已。
  玉言更不好强留。
  张承瑾去后,玉言看着玉珞道:“你对那人的印象怎样?”
  玉珞摇了摇头,她静默地道:“姐姐,你会不会怪我?”
  玉言便知其事不谐,“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欢的人,而非草草度过一生。”她拉起玉珞的手,笑叹道:“罢了,这个不成,还有更好的,咱们等得起。”
  玉珞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眼里起初是一团迷惘,渐渐变得清明澄澈,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五月十八是玉言的生辰,为了庆生,也是祝贺她有孕之喜,宁澄江为她大肆操办,饮宴歌舞不说,更是遍赏后宫诸人,如此一来,底下人自然人人心悦,上头的嫔妃却不知作何感想了。
  当然,不管别人的想法如何,玉言总不放在心上,这一天是她的好日子,她决心让自己快乐。夜宴已毕,宁澄江拉起她的手来到殿外,只见纷飞的光焰自天际而起,在头顶绽开,声越钟鼓,色胜群芳。这样灿烂的夜景,比除夕之夜所见的更美、更亮。
  宁澄江低声道:“今夜的烟花只为你一人而绽放。”
  玉言温柔地笑起来,“我知道。”察觉到身后那两人投来的妒恨的目光,她笑得更加欢悦。
  古梦雪称病不肯出席,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既然她妹妹古幼薇生龙活虎地过来,可见姐姐病得不重,不然岂不太没心肝。于古梦雪而言,她或许不想抢去玉言的风头,或许不愿见证玉言的风光;她妹妹的想法却截然不同。此刻古幼薇与梁慕云难得同仇敌忾,两人并排站在一处,齐齐将目光投射过来,倘若眼光真有刀剑那般的威力,玉言已死了千百次了。
  至于更多的人,却只是痴痴地望着天幕,目睹烟花那短暂而绚丽的一生。宫中生活疲乏,片刻的欢愉也是好的,爱已经少有,恨更加费力,只有学烟花一般,无知无觉度过一生便了。
  玉言正看得出神,忽见小安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玉言会意,附耳过去,便听他道:“奴才方才瞧见,四小姐悄悄跟一位公子走了,虽离得远瞧不真切,奴才觉着,仿佛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古二公子。”
  玉言悚然一惊,面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挥手示意他退下。宁澄江却已有所察觉,咦道:“怎么了?”
  “没什么。”玉言含笑摇了摇头,“咱们继续看吧。”
  这一场焰火足足放了一个时辰,等到烟消火熄之时,众人都有些困倦了,于是各自回去歇息。玉言由宁澄江搀着,一步一步向玉茗殿走去——她倒是觉得自己能走,不过宁澄江一定要拉着她,好像离了他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走到殿门口,忽见草丛堆里一条乌黑发亮的东西向这边窜来,原来是一条黑蛇,玉言吃了一惊,堪堪向后一仰,可可倒在宁澄江怀里。
  小安子是有些本领的,上前将那冰冷湿滑的物事捉起,那条蛇犹在他手里嘶嘶吐着信子。小安子检视了一番,方道:“回禀陛下,此蛇无毒。”
  文墨面上含着薄薄的怒意,“虽然无毒,万一惊扰了娘娘可怎么办?你们也太大意了,竟然让这种东西出现在娘娘眼前!”
  玉言的心绪已然平复,安抚道:“如今天下湿热,蛇虫鼠蚁也是有的,况且这一带地处偏僻,草深林茂,倒也不能全怪他们疏忽。”
  宁澄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此事倒不好断定是意外还是人为,朕会命人仔细查证,若是意外便罢了,若是人为,朕决不轻饶!”
  回到殿中,宁澄江握着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受了惊吓,今晚朕就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可是……”玉言为难地看着肚子。
  宁澄江拍胸脯道:“你放心,朕保证不碰你就是。”
  玉言这才含笑应允。
  一时宁澄江自去洗浴,玉言则秉烛坐在殿中。玉珞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看见椅上高坐的人,不免干笑道:“姐姐,你还没歇息呀?”
  “你不回来,我哪里敢睡,”玉言笔直地盯着她,“玉珞,你去哪儿了?”
  玉珞摸了摸耳垂,“哦,那会儿我看烟花看得腻味了,便到园中走了一走,不想忘了时候……”
  “黑灯瞎火的,你倒有心思闲逛。”玉言冷哼道,“怎么我倒是听说,有人瞧见你和一个男子走在一处?”
  “是吗?”玉珞有些慌神,“哦,是了,那时我的耳坠子掉在园子里了,可巧撞见古二公子,于是拜托他帮我找一找,所以耽搁到现在……”
  “殿里太监宫女不少,你只要说一声,自有人替你寻去,何必拜托一个陌生男子?”玉言一眼不眨地瞧着她,“玉珞,我是你亲姐姐,告诉我,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玉珞咬一咬牙,索性将上次的事告知于她,至于今晚,两人显然也是约好相会的。
  玉言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震怒,平静道:“那么你的打算呢?”
  “我要嫁给他。”非常决绝的一声,可见她是筹谋已久的。
  古之桓的性子玉言是很了解的,两人的年貌也很相当,只是她仍有些难以理解:“玉珞,你可得想清楚,你们总共才见了两次面,你确定要与这个人共度一生吗?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
  “我想得很清楚了,姐姐一向与丽妃不和,金家亦与古家有隙,我若嫁过去,正好可以缓和两家的关系。况且古家乃世家大族,古丞相更是陛下倚重的大臣,成为他家的媳妇,我也绝不会委屈。”
  “那么你呢,你对他有感情吗?”
  玉珞轻轻别过头去,“有的,可是不多,也许以后会多起来。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桩合适的婚事,姐姐,你不这样认为吗?”
  “你都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玉言苦笑,“那么他呢,他对你的心意怎样?”
  “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他愿意娶我,这一点我尚有把握。”女子要博得一个男子暂时的热情是很容易的,难得的是持久。看样子玉珞下了不少功夫,才能赢得这小小的胜利。
  “我懂了,我会请陛下赐婚,你安心等待圣旨吧。”玉言深深地看着她,“可是玉珞,姐姐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玉珞悄无声息地将喉头的一丝哽咽压下去,这一刹那,她心底里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仅仅是一刹。
  这一晚玉言睡得不是很好,因为对玉珞的挂心,总使她升起莫名的隐忧。宁澄江也有些觉得,以为她还在担心晚间遇蛇的事,于是好言抚慰一番,玉言也只得作出如释重负的模样。
  次日她起得极早,原想着到殿外透口气,才打开殿门,忽见一团血淋淋的物事躺在地上,散发着一股新鲜尸体的腥气。
  原来是一只剥了皮的兔子,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跟眼睛的眼色融为一体,红艳刺目。
  玉言下意识地扶着文墨的胳膊,拼命干呕起来,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尽皆吐出。宁澄江闻得动静,也赶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文墨颤颤巍巍地指向那一滩血肉,也苦着脸。
  宁澄江的脸立刻变得铁青,“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做这种事!”
  “奴婢也不知道,一推门就是这样了,偏偏还叫娘娘撞见!”文墨踢醒门口那两个打盹的侍卫,“你们是怎么守卫的,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
  两个侍卫忙跪下叩首不迭,宁澄江冷着一张脸道:“拉下去,杖责三十,这样不中用的东西,拨去圊厕行吧!”一面抚着玉言的背道:“你没事吧?”
  玉言摆了摆手,不想令他担心,岂料又是一阵恶心袭来,随之而来的是翻肠搅胃的疼痛,她不禁弓下身去,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宁澄江瞧出不对,忙吩咐道:“快传太医!”

☆、喜悲

  所幸,玉言并无大碍,只是胃气呕逆,太医开了几副药便走了。但这一桩意外显见是人为,这一点绝饶不过去。
  宁澄江派人彻查,却哪里查得出来,那具兔尸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自墙外抛进来的,那时殿中都盹得迷迷糊糊,谁也不曾瞧见。无奈之下,宁澄江只好加派了一批侍卫,严加看守,以期杜绝此种恶行。
  也许加强警戒真起了作用,往后几日重归平静,玉言稍稍安定,同时思虑起玉珞的婚事来。她已经向宁澄江禀明过玉珞的心意,宁澄江也将古之桓叫来问询,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郎有情妾有意,理应成全。
  出阁的那天,玉珞身着殷红的嫁衣,人艳如花,郑重地在玉言面前拜了三拜。玉言看着她,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而没能说出话。
  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玉珞缓步离去,脸上的庄严胜过喜悦。玉珞披着厚重的盖头,看不清那一片红影下的面容,从此她将踏上一条永不回头的路。玉言只希望她能真正过得好,不说快乐,至少平静无波。
  古梦雪悄然站到她身边,眉目和煦,“想不到金古两家还有幸结亲,真是意外之喜。”
  玉言的笑颜模糊而不定,“是啊!的确意外。”她看着立在阶下的古幼薇,她正气鼓鼓地望着远去的车队,看得出她真心不赞成这门亲事,若非人微言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的。
  这个人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但,她真是这样浮躁的人吗?倘若她心思极深却故意装出一副刁蛮直率的模样,岂非更为可怕?
  短短一霎间,玉言的心思已千回百转,她终究努力将那些不安的念头压下去,只是轻轻感叹:哪怕同出一支,这一对姊妹真是大不相同啊!
  回到殿中天色已晚,玉言在外久站出了一身的汗,先行梳洗毕,才换了一身轻薄衣衫,就听一个小太监来报:“成妃娘娘,陛下邀您到湖边赏花,命奴才先来请您。”
  每常总是宁澄江过来,今儿偏要她过去,许是政事繁忙却又渴念见她吧。玉言不觉暗笑,口中道:“难得陛下如此雅兴,你略等一等,本宫马上过去。”一面退身到屏风后系好衣裳,“你叫什么名字?本宫怎么瞧着有点眼生?”
  “回娘娘的话,奴才名叫小顺子,是新进宫当差的。”小顺子异常恭顺地答复。
  “你规矩学得倒挺快。”玉言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
  收拾已毕,玉言仅带着文墨跟从,行至半路,忽见殿里的小春气喘吁吁地跑来,急急道:“文墨姐姐不好了,绕紫和涂朱她们两个不知为何事起争执,把一件氅衣撕破了,姐姐你快回去看看吧!”
  那件氅衣原是明日参加皇后的游园会要穿的,到时众人皆着,独这边没有,未免难堪。文墨知道厉害,只得告辞道:“娘娘,那奴婢先回去瞧瞧,看能不能修补。”
  玉言点头,“你去吧。”
  现在只有小顺子领着她,两人行至御湖一带,小顺子本来默不作声,这会子忽道:“娘娘您瞧,湖里的莲花开得正盛。”
  玉言信目望去,果然见到满池的红花与绿叶,浸在清凌凌的湖水里,淡淡的月光附着其上,清雅而秾丽。夜风拂过,更将一股悠远的香气飘来,让人情不自禁靠近一步。
  玉言果然上前一步,站在池边,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将满目美景尽收眼底。在这样怡人的夜景下,连日疲倦的身子仿佛也舒展开来,玉言看着湖面道:“陛下呢?”
  “陛下不会来了。”小顺子的声音忽然有些阴恻恻的。
  尚未等她弄清这句话的深意,玉言忽然觉得有人自身后将她推了一把,湖边本就泥污苔滑,玉言不禁向前跌去,她下意识地想往后一扯,将小顺子腰间坠着的一件硬物扯下来,身子却直直地落入湖中。
  小顺子已悄悄溜走。玉言浸在冰凉的湖水中,身上起了一阵阵肌栗。她先是大声呼喊,继而放弃这个打算,因为四周无人,她必须节省体力。
  玉言是会水的,小时候就爱到湖边戏耍,后来重活一世,她更是将这门本事钻研至精。她不能轻易让自己死去。
  可是有腹中这块肉的拖累,加之衣衫湿透尽黏在身,行动不便,她难以爬上岸,只能努力不让自己沉下去。好在文墨终究牵系于她,很快就从玉茗殿赶来。她若是来迟一步,玉言真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
  宁澄江闻得消息,也匆匆从紫极殿赶来,彼时玉言披散着湿发,和被卧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好似刚刚捞起来的水鬼。宁澄江急急地握紧她的手,“玉言,你没事吧?”
  “我没事,”玉言苦笑着,“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你怎么落水了呢?听到这消息,朕都快吓死了,生怕你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宁澄江犹自心有余悸。
  “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落水并非意外,乃是人为。”文墨端着一盘子干净衣裳进来,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讲了一遍。
  “朕身边可从没什么小顺子,”宁澄江皱眉,“你可看清那人的样貌?”
  玉言摇头,“当时夜黑天暗,他又一直低着头,难以瞧清楚。不过,我倒是得到这个。”她将一块晶莹圆润的美玉取出,“这是我从他腰间系着的绦子上拽下来的。”
  宁澄江执起细看,“这样好的东西,不像是奴才有的,恐怕是哪个妃子的赏赐。”
  玉言叹道:“陛下说得不错,只是这块玉玉质虽好,形制却普通,不似罕有之物。臣妾印象之中,几位高位的妃子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这样东西,而且不止一块,就连皇后也有。”
  宁澄江眉头皱得更紧,“这样就更难查证了。”
  “那么足印呢?”文墨提议道,“湖边土地湿滑,一定会留下印记,咱们把满宫的太监叫过来,拣那年龄差不多的,一个个试去,不就知道了。”
  玉言道:“那烂泥地到明天也干不了,一踩一个坑,怎么好试?况且宫里的宫人何止数百,试到何年何月去?”
  文墨不禁沮丧垂眸,宁澄江忽然灵机一动,道:“不,文墨说的有理,咱们就这样办去。”他见玉言不解其意,便附耳过去,悄悄说了几句,玉言方始了然。
  次日果然召集了满宫的宫人,要一个个试其足印,内监们面面相觑,却终于老老实实地过来。文墨眼尖,早瞥见一个年轻的宫人走路的姿势甚不自然,立刻揪了他出来。
  扯起头发一瞧,果然是小顺子,玉言似笑非笑道:“小顺子,别来无恙啊!”原来宁澄江故意命人将消息泄露出来,小顺子害怕,特意换了一双偏大的鞋,以为如此就能蒙混过关,谁知反而弄巧成拙。
  小顺子跪倒在地,不停地叩首:“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本宫饶你的命,你却要本宫和肚里孩儿性命呢!”玉言吩咐道:“让高德忠过来,认认他是哪个宫里的。”
  小顺子早已涕泪满面,“奴才招,奴才都招,让黄才人让奴才这么干的!黄才人上次践辱娘娘而受降位之惩,早就怀恨在心,如今娘娘身怀有孕,又荣宠万千,黄才人更是不忿,所以想了这么个主意来谋害娘娘,奴才也是受她的胁迫,才不得不昧着良心为之呀!”
  黄伊人,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嫌隙,她就要下此毒手?此人的心胸未免也太狭窄了!但这个小顺子招得这样快,这样全,恐怕也有奇怪。玉言心念急转,命令道:“将他押进暴室,另行处置!”
  晚间宁澄江过来,听完后自然勃然大怒,照他的意思,黄伊人立刻就该赐死。玉言的意见却有所不同,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快、太巧,她必须暂且留下黄伊人的命,以便细细查证。
  宁澄江沉吟着,“那么,就暂且将她打入冷宫。”
  玉言抚摸着肚子,“现在我算是切身体会到太后那番话了,这宫里果真步步是险境,我不过怀了个孩子,她们就个个恨不得乌眼鸡似的吃了我,这要真生下来,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宁澄江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这回的事是我疏忽,往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玉言抿嘴笑道:“说来也是我一时糊涂,明晓得是个眼生的太监,还三不知地跟着去了,谁叫他用你来引诱我呢?”
  “这么说怪我魅力大啰?”宁澄江亦笑。笑了一回,他正色道:“总之,以后除了我,谁的话你都不要轻易相信。”
  “你也太自大了吧,凭什么我只能听你的?”玉言故意笑道。
  宁澄江无奈,“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皇帝陛下。”

☆、遗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