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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烟花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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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立刻惊喜地叫起来,“真的吗?快让我尝尝!”她是北地人,这本是她们那边的特产,偏偏颖都少有这样东西,自是思念不过。
小桃将碗藏到背后,斜睨着她道:“那可不成!这是古公子专门派人弄来给玉颜姑娘尝鲜的,玉颜姑娘看我素日为人勤谨,才肯分我一碗,岂能让你沾了光去!”
“瞧你这小气劲!不过一碗牛奶而已,哪里就宝贝成这样了,再不然,我出钱买了也行。”
小桃得意地扭摆着身子,“多少钱也不卖!这可是贵人的一片心意,岂能白白让你糟蹋了!”
大宛不禁恼了,“你这蹄子少轻狂!这么点小事就横起来,也不看看你眼前站的是谁!”她仗着自己是青姨所派,也不怵小桃,径自上前抢夺起来,一边道:“你争不过我的,还是快撒手罢,别糟蹋了这碗东西!”
大宛身健体壮,小桃哪里是她的对手,又怕把碗砸了,只好撒手。大宛一把将酥酪夺过来,三两口吃下去,将空碗底朝向小桃笑道:“瞧,还不是到了我肚子里……”话音未落,她忽然翻了个白眼,向后踉跄了几步,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
青瓷的碗盏也从她手里落下,发出砰的一声响,裂成无数碎片。
小桃等她一动不动了,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她身上戳了两下,大宛一动不动。她正要舒一口气,忽听一个声音道:“她睡过去了吗?”
原来是玉言悄悄过来。她也仔细瞧了瞧,确定大宛已完全睡熟了,方和小桃一道将她抬进房里,用被子罩起来,假扮床上有人睡觉的样子。
漪云早已准备好,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钗环也卸了。玉言叮嘱她:“这药顶多能让人睡上半天,你快去快回。”漪云便匆匆离去。
玉言看着她瘦削的身影,只盼她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命小桃自己留在房里,密切留意不让人发现,自己便来到外边,着手收拾碗碟的碎片。
酥酪是古之桓亲自送来的,迷药也是他托人买的。他又帮了她一回。玉言嘴角浮现一丝隐约的浅笑,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不怎么待见古家的人,古之桓的确不让人讨厌。
收拾好这些后,她便径自溜回房里,静静地等候消息。
其时已经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绵绵的雨丝长而不绝,一刻不停地落到地上,如同致密的蛛丝,又仿佛恼人的情丝,为这阴沉的天色更增添了一抹忧愁的情绪。
漪云比她预想中回得更早。
她浑身湿透地从雨中过来,雨下得那么密,她也不知道躲避,步伐亦没有加紧,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雨中。
她神情恍惚地朝这边过来,呆呆地站在玉言房门口,也不进去,也不说话。要不是玉言偶然抬头瞧见,她恐怕要一直站在那里。
玉言忙将她扯进去,埋怨道:“你傻了不成!全身水淋淋的,还呆站着不动,也不怕着凉!”一面吩咐小荷,“取一身我的干净衣裳过来,为漪云姑娘换上。”
两人同心协力替漪云擦干身子,换上一身洁净衣裳。秋意瑟瑟,玉言怕她真个招了风寒,索性吩咐小荷把火盆也点起来。
她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漪云总一动不动,听凭她们摆布,如同木偶人般。玉言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已然料定此去非佳,她不好问,也不好不问,只得勉强笑道:“漪云,你究竟是怎么了?”
有那么一会儿,玉言怀疑她听进去没有,因为她神情依旧呆滞,不像活人的模样。好在漪云终于开口,尽管声音冷淡得没有丝毫情感:“我见到他了。”
“噢,那你跟他说什么了吗?”玉言仍旧干笑。
漪云微微阖上眼,“原来他早已娶了妻。我看着他跟他儿子在院中嬉戏,他妻子在一旁缝制一家人的衣裳,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我站在那里看他们笑,然后我就走了。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玉言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来最擅长劝人的,却发现没有一句适用于现在的情景。
漪云似乎也不需要她劝,她的嘴唇机械地颤动着,“我以为找一个升斗小民,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做我的平凡娘子,原来我还是错了。他对我说了谎,说得那么不像,我这个傻子竟然天真地相信了,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原来我从来只是个过路人。”她的眼睛闭得更紧,眼下的肌肉微微颤动着,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玉言却忍不住将她抱住,紧紧地搂着她,“漪云,想哭就哭吧,不要对自己过于苛求,咱们这些身不由主的人,除了大哭一场,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呢?”
漪云却轻轻将她推开,努力不让自己掉下泪来,“我不会哭的,不过一个没心肝的男子而已,我才不要为他伤心!天下男子何其多,我一定会找到好的,一定会!”她迅速地站起身来,飞快地跑进自己房里,反手就将门紧紧合上。
玉言追着她出去,在门外驻足片刻,终究没有敲门。即便她进去了,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各人有各人的劫数,顾得了眼前,顾不了以后,连自己都顾不来,又有什么本事顾及别人?比起漪云,她又何曾好到哪儿去,谁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都是些可怜人、随波逐流罢了。
她又一次觉出自身的无力。
玉言默默地退回到廊上,廊外烟雨如织,廊内悄声寂寂。她一手抚着湿滑的栏杆,一路垂着头走着。她不需要抬头,凭感觉,她可以找到自己的房间——不是家,只是一个住的位置。
她终于走到房门口,蓦然抬起头来,惊觉面前原来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专程来等她的,玉言轻轻笑起来。这一回是发自真心的笑。
☆、风波定
宁澄江手上撑着一把竹骨伞,半边身子还是湿了。玉言只好将他请进去,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请他将外裳脱下来,在火上烤着——好在火盆还生着,倒也不怎么费事。
外头这样大的雨,玉言没有问他为什么来,宁澄江反倒自己开口:“我是为你而来的。”
他这句话语气认真,玉言顿了顿,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理解,容王殿下娶妻不过一月,立刻就往窑子里跑,别人会怎么说呢?”她话里带着一点轻微的嘲弄,尽管用了温柔的语调来缓冲。
宁澄江有着难得的强硬态度,“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我非见你一面不可,”他用力将玉言的手拽过来,直直地看着她,“上次你刻意激怒我,迫使我跟古家联姻,我答应了,那么你也该答应我一件事。”
他眼里泛着噬人的光,玉言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动的战栗,她微微侧首,“什么事?”
宁澄江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背弃我,也不要对我失去信心。你知道,我的心在你这里,倘若你把它丢了,我也就没命可活了,你总不想看着我死吧?”
他的语声重新恢复温柔,玉言却战栗得更厉害,不像是冷,像是一股热气在胸中激荡,将五脏六腑都灼得发烫。她看向窗外,那阴沉的雨点使她的心绪平和了些,她终于转过头,眼睁睁地看着宁澄江,那个字情不自禁地从嘴里溜出来:“好。”
宁澄江的眉目立刻舒展开,一阵喜气使他白皙的面容微微发红,映着那熊熊的火光,与窗外冷沉沉的暗淡形成鲜明的对比。他高兴得不知所以,几乎恨不得将玉言揉进怀里,好在他及时克制住自己,站起身来,拾起架上的衣裳,是要走人的模样。
玉言反倒有些恋恋不舍,“不多坐一会儿吗?”
宁澄江乐起来,果然停下脚步,“你希望我在这儿待多久?”
玉言自悔失态,忙别过脸去,嘴硬道:“你要走便走,谁稀罕见到你!”
宁澄江最乐于看她脾气不稳的样子,蹲在她身前,两手按在她膝上,“你放心,咱们有的是以后。”
他终于走了,玉言脸上的红色却迟迟未曾褪去。看来宁澄江此来不过是问一个答案,而她竟那样轻易地答应了他。细思起来,恐怕是漪云的事给她的触动太大,在这世上,想寻得一个真心的倚靠太难,太难,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不能再失去宁澄江。好在,她知道宁澄江是真心对她的,有了这一颗真心,往后她什么也不必怕。
这么想着,她觉得心上安稳了些。日子仍旧一天天过去,倚翠阁是一个时间凝固了的地方,外头的风云变幻影响不了它里边的运转。没有什么比醉生梦死更能令人忘记时间。
漪云经过上次的变故后,与以前有些大不同了,从前她还维系着名妓的风骨,如今却添了几分饧涩的放浪,好在这对她的身价有增无减——她的生意比以前更好,从前她为了自己的追求放弃了许多客人,而今几乎称得上来者不拒。
青姨看她这样为倚翠阁卖力,心中自然高兴,那笑意也漫到脸上来,对漪云的态度也好多了,连带着对她的警惕也放松了些,至少漪云看起来已别无异心。
玉言看在眼里甚为忧虑,这不是平常的漪云,太不像她。她偶然趁机劝上两句,漪云只道:“咱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有一天当一天活着,爱惜自身有什么用呢?”接着便推说生意来了,兀自走开。
玉言也不好说得,只能叹一句命里如此。她如今也有自己的牵挂,各人只能自求多福。
一年过去,恍惚又是一年。外间情势愈烈,陛下垂危,帝位空悬,雍王与容王两雄并立,互不相让。玉言身为一介女子,只能身居闺阁之中,耳里日日闻得外边的动静,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为心中的英雄祈祷。
宁澄江忙得焦头烂额,与她见面日稀,只有古之桓时常来瞧她。古家如今与容王绑在同一条绳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古之桓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他本就暗中为宁澄江效力。
古之桓年轻的脸上现在也少见笑模样,两人常是相对默默,各怀心事。古之桓偶尔问起玉言的打算,玉言的回答却是痛快而决然:“容王生,我生;容王亡,我亦亡。”
“你便这般笃定?”古之桓诧异道。
玉言轻轻道,“你以为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容王是我在这世上能依靠的最后一个人,他若是败了,谁拉我出泥沼,难道要我在此地沉沦下去?再者,容王若败,必定意味着雍王得势,你以为他不会查出前事?反正也是一死,不如陪心爱之人一同死去,反正没了容王,我根本也不愿活下来。”
她见古之桓神色凝重,不禁笑起来,“何必如此悲观,我只是提出一种假设而已,以后的实况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呢!何况照我看来,容王未必会输,得道多助,咱们只要静静地看他取胜即可。”
这自然是宽慰人的话,古之桓也只好听进去,对一个局外人而言,眼下唯一的法子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她的预言一向是很准的。
严冬刚过,早春的寒意仍阵阵透骨,玉言缩在暖融融的室内,猫着身子剪一株梅花,使它在瓶中盛放得更加灿烂。
她正专心致志地做这一件事,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直灌进来。玉言皱着眉头看着闯进来的古之桓,“这是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古之桓顾不上道歉,脸上喜气盈盈,好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喜事,他好容易才将声音的澎湃捺下去,低着嗓子道:“姑娘知道么?容王如愿登上大宝了!”
玉言手中的小银剪子落到地上,在鞋面上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她看也不看一眼,只顾问道:“这是真的吗?”
“自然不会有假。陛下临终之时,特意将几位顾命大臣请去(古丞相也在其中),立下密旨,宣容王为新帝。陛下金口玉言,谁人敢说个不字?”
“太好了,太好了,”玉言喜得不知所以,她恍惚想起些什么,“那雍王的态度怎样,莫非他就这样认输?”
“他自然不甘心,甚至密谋联合兵士造反,”古之桓低低地道,“好在容王洞察先机,先手一步,夺去雍王的兵力,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战胜,如今雍王府全府人都被软禁于府中,听候发落。”
心口的大石轰然落地,玉言觉得全身骤然放松,想要笑,眼泪却滚滚落下。古之桓手忙脚乱道:“你别哭呀,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怎么落起泪来了?”
玉言忙揩去眼角的泪水,却越揩越多,她一边哭一边笑,“我是高兴,是高兴。”
承明元年,容王登基,立古氏女为后,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岁。
他登基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为金家平反。金昀晖自然并非真正无辜,可是那些人既然有办法扩大他的罪名,宁澄江自然也有办法将这些罪名一一除去。何况金昀晖如今已然身死,往事如烟消,也不会有谁计较许多,事情办起来便更容易。
玉言也很清楚,他做这些,其实是为了她。
脱籍之后便是入宫,玉言并不打算推脱,她既已答应跟定宁澄江一生,如今也不愿打退堂鼓。可事情似乎并不简单,她是罪臣之女,虽然刚刚脱除罪名,贸然进宫也似不妥。再者,宫中的妃嫔常怀嫉妒之心,更是一力干预。宁澄江登上帝位后,两位侧室自然也封了妃,梁氏封为佳妃,温氏封为惠妃。照古之桓传来的消息,这位佳妃似乎反对得尤为厉害。
宫中女子争风吃醋乃是常事,玉言虽未亲眼见过,也曾听人说起。好在她并不着急,如今风波已定,便是缓缓也不要紧,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处,往后总能见得上面的。
她未曾想到宁澄江的性子比她更急,立刻便要接她进宫,而且竟叫他成功了。玉言好奇地问起用的什么法子,一问才知,原来他一道圣旨下来,命古家的二小姐入宫为嫔御,封为丽妃。如此一石激起千层浪,宫中的女人自然就将眼光投向别处了。
玉言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忍不住将古之桓找来,愕然问起所以,谁知古之桓的脸色更要难看,原来他并不赞成这位小妹进宫,只望她嫁进一个寻常官宦之家做正妻便好,岂料一问才知,此事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并且是她主动向陛下提起的。
古之桓叹道:“幼薇从小骄纵任性,家里人都宠着她,我亦如此,没想到她还存了这样的心思,早知如此,当初姊姊封后时,就不该让她进宫探望,才让她有隙可乘。”
玉言唯有默然,谁知道呢,或许古幼薇亦是仰慕天子风姿,愿求心仪之人,又或许她只是贪恋荣华富贵,力求高居宝座。但不管怎样,此举的确助了她一把力,至少她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后宫部分啦,在此附上后宫等级:
(正一品)四妃: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正二品)夫人
(正三品)妃
(正四品)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
(正五品)婕妤
(正六品)美人
(正七品)才人
(正八品)良人
(正九品)采女
☆、入深宫
终于是离开的时候了。
玉言对这个地方没有多少留恋,来也来得潇洒,去也去得痛快。青姨只知道古之桓替她赎身,至于她要去哪儿,归宿何方,青姨无从知晓,也懒得关心。反正倚翠阁一向来来去去,旧的去了,新的还来,她从不乏新人接替位置。至于玉言,她看得很清楚,她的心思从来就不在这里。
小荷是她的近身侍婢,玉言自然是要安顿好的。她赏给小荷一大笔银子,愿意为她安排一个好的归宿。可是小荷反而不愿意离开,她早已习惯了倚翠阁的繁华热闹,到了外边反而过不惯,因此她再三向玉言道谢后,主动向青姨提出,调到另一位当红的姑娘身边。
人各有志,玉言也不好相强,她只是隐隐觉得怅惘。
她在这里没有多少朋友,感情最深的应该就属漪云了,这一年多来她们很少说话,仿佛重归淡漠,可是她们毕竟曾有过推心置腹的时刻,那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临走之前,她想郑重地同漪云诀别。
她未曾想到漪云会先来找她。原来漪云也要走了。
她看着漪云,边流泪边笑,“我以为你已经对情字失去信心,原来你一直没忘,但不知你这回找的人如何,可不可靠?”
漪云比她镇定得多,只是微笑:“我一直在寻找,这次我相信自己是对的。一个人在吃过教训之后,眼光总该放聪明些。”
“但那人究竟怎样?”
“他是个穷书生,”漪云轻轻道,“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可是他很刻苦,很上进,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真的很好。”
“可他若一辈子不发达呢,你岂不要陪他一直贫窘下去?”
“没关系呀,”漪云笑着,“他穷,我陪他一起吃苦;他富,我陪他一起享福。只要一家人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旁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如今倒是看开了,”玉言叹道,“也罢,你也算寻得了一个好归宿,我这里还有些首饰银两,就当作为姐妹的一点心意吧!”
漪云却轻轻推辞,“不必,既已决心开始新生活,我想靠自己的双手来打拼,我能织补,能洗衣,能做饭,能写画,我相信我能靠自己活得很好的。”
“可是你总得给自己留个保障,万一有什么急事,也免得手足无措,”玉言坚持将包袱塞给她,“我不是可怜你,只是真心诚意地为你打算,况且这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咱们姐妹情分的一点见证而已,只盼你以后不要忘了我这个人才好。”
她这么说,漪云只好收下。她凝视着玉言道:“我看得很清楚,古公子虽然名义上是你的恩客,其实并非如此,我不知道你真正要跟从的人是谁,我指望今后不管去向何方,你都能过得安好,这是我一片真心为你的话。”
“是,惟愿咱们姐妹以后都彼此安好。”玉言轻轻揽住她的肩,发出最后的祝愿。
一个长久的拥抱之后,两人各自分道扬镳。谁都没有回头,因为人人都要走自己的路,感情不过是路边的风景,可以看,可以赏玩,但却不能抓住不放,只能作为美好的回忆,存在于今后的记忆中。
一乘软轿将玉言送入宫中,现在她将正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她不过是一个正七品的才人——这也是玉言自己的意思,就是怕引人注目。比起甫一进宫便成为三妃之一的古幼薇,她的确是低调得多了。
玉言的宫室是玉茗殿,位于御花园的西北角,虽然地处偏僻了些,景色倒是十分幽美,玉言反倒喜欢,横竖她也不爱热闹。
宫里再差的地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总归是天家气派,大体上是不错的。玉言看着屋内朴实而含蓄的陈设,已然觉得十分满足,比这苦上万倍的地方她也待过,和那儿比起来,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
宁澄江才掌政事,自然应接不暇,听闻他这些时连后宫都很少进,想来更不会来这里,玉言虽然心中对他有少许思念,也勉强忍耐下来。她将自己的行装安顿好后,便问起床边那两个贴身宫人,“你们叫什么名字?”尽可能地显得语气亲切。
那两人对望了一眼,有一丝惶恐闪过,讷声答道,“奴婢错金。”“奴婢碎玉。”
连名字也像是故意针对她的,玉言皱了皱眉,也不好深问,正要吩咐她们下去,忽听小太监来报:“惠妃娘娘驾到。”
玉言此前已听古之桓说起,温静宜被立为惠妃,想来便是她了。她淡淡吩咐道:“请进来吧。”
玉言不大识得宫妃的礼数,之前只模糊听古之桓提点过几句,她草草见了礼,好在温静宜也不怪她。
温静宜想必有些体己话要说,玉言瞧见她踌躇的眼色,会过意来,向众宫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必你们伺候。”
两人在一张临窗的方桌边坐定,玉言为她倒了一杯茶,僵着脸道:“不知惠妃娘娘来此有何贵干?”
静宜握着那一盏热茶,犹豫着道:“玉言姐姐……”
“欸,嫔妾不过是一个地位卑下的才人,娘娘这一声姐姐,嫔妾万不敢当。”玉言的神色冷淡到极处。
静宜忍着气道:“玉言姐,我知道你如今对我有所不满,可我此来是真心与你交好的,并不想论及身份……”
“事已至此,不想论也论了。”玉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进宫?是,当初退婚是我哥不对,可那也是为了你好,我本来也没怪你,你要另许他人也由你,谁也不能说些什么,可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心高气傲,一心想着攀附荣华。”
她一句句有如钢针一般,扎得人生疼,静宜更紧地握住手上的瓷杯,恨不得将它捏碎,“你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吗?从来后宫与前朝休戚相关,但凡有些势力的官宦之家,无不设法将女眷送入宫中为妃为嫔,以求万全,温家止我一女,倘使不这么做,还能有什么法子?”
玉言等她说完,方静静地开口:“那么我大哥呢?”
静宜的手颓然滑下去,眼里仿佛有泪水滚落,她喃喃道:“我仍然爱着他,可他如今已不知踪迹,我没有办法……人人都身不由己,他也是,我也是……”她忽然感到一阵怒不可遏,猛然直起身来,“那么你呢,你不是也进宫了吗?我不知你跟陛下结识了多久,可我看得很清楚,陛下对你一往情深,不然也不会执意接你进宫。”她冷笑道:“枉你当初对我三哥情深似海,还不是转眼就嫁与他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玉言无话可说了,尽管她当初的做派全是假装,可不得不承认,她在某种程度上欺骗了静宜的感情,很深重的。
静宜显然今日不是来与她吵架的,看到玉言自愧,她心里也就软了,她拉着玉言的手道:“玉言姐,我没有怪你,所以也请你不要怪我。不管怎么说,我总还念着我们当年的情分,那总不会有假,对么?”
她用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恳切地望着,不论何时她的眼眸都这样澄澈,不染渣滓,这一点玉言不得不承认,甚至偶而嫉妒。
静宜始终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玉言回想起当初的辰光,那时静宜真心将她当做姐姐,而她也真心将她视作妹妹。
原来这些年静宜都未曾变过,只是她变了,变得不容易相信。玉言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形状的羞愧,她紧紧地握着静宜的手,却不敢正眼瞧她。
但这样的情形对于静宜已经很满足了,她一贯是乐于包容、乐于原谅的,当下她诚恳地道:“玉言姐,如今既然咱们有缘再聚,就请你还像从前一样待我,好吗?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更不愿失去你这个姐姐。”
玉言凝望了她片刻,终于轻轻开口:“好。”
静宜立刻欢喜起来——她如今虽比以前沉静了些,逢到真正高兴的时候,还是很难抑制住情绪。玉言不禁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是不适于在宫中生存的。
两人又密密地说了一会子话,终于冰释前嫌。静宜仍免不了问起,她与宁澄江是何时结识的。玉言只好编了一套谎话,说自己落魄之后恰逢宁澄江搭救——那时他还是容王,两人渐生情愫。她一边说这些话,一边仍感到愧疚:她不得不继续骗着静宜。她这样安慰自己,其实她说的也不算谎话,只是把事情的先后顺序稍稍调整了一下而已。
静宜信以为真,她这人天生浪漫,容易相信这些传奇故事。再者,温飞衡生前的种种行径早令她多有不满,她早就对这位哥哥失去了亲人的感情,因此她不但不责怪,反而很能理解。
☆、请安
静宜且告诉她许多宫中的事,言语中透露出多少不快活,一边隐示出宫中人事的错综繁杂。玉言心中一动,问起新进宫的嫔妃身边宫人如何安排,静宜冷笑道:“自然是由皇后安排。不过我瞧着皇后倒是省事的,她那个妹妹却惯会抓尖要强。”
玉言一笑置之,“她骤然封妃,自然比旁人出风头些。”
“这倒也罢了,人人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我看是好事,你也能宽松些。不过那古幼薇似乎有些针对你呢,远的不说,但说你身边这两个宫人——”静宜朝窗外努了努嘴,“她两个本来不叫这些名字,还是古幼薇怂恿皇后改的名。”
“她要羞辱我自然有她的法子,这还算轻的。”玉言不甚在意,反问起她的情况,“那么你呢,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无非就是那样,有一日过一日便了……”她将一条手绢细细地绞着,在葱白的手指上绕着圈子,出神地望着半空。
看来她对金珪始终未能忘情,玉言轻轻叹了一声。
静宜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谆谆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姐妹俩如今聚在一处就是好事,往后还得彼此照拂才好。”
“这是自然。”玉言亦含笑覆上她的手。
一时静宜告辞,玉言送她出宫门外,仍痴痴地望了好一会,心中暗忖:静宜终究是长大了,比以前成熟大方得多,好在心地还是一样纯良。
这一晚宁澄江未曾踏足后宫,自然也没来玉茗殿。不过他派小太监送来一封密信,问起玉言在宫中是否还过得惯。
玉言阅毕一笑,赏了那小太监一把金瓜子,也写了一封回信过去,直说自己虽初来乍到,然诸事安好,请陛下只管放心。
知道宁澄江牵挂着她,这一晚玉言睡得更外安好。还未至夏,不必担心蚊虫滋扰,她命人将寝殿的窗户打开,一阵一阵柔和的晚风送进来,连睡梦里也带着花香的气息。
次日一早便去向皇后请安,衣饰自然不可过于华贵,看得过去即可。
因是在宫中的第一夜,有些不大调和,自然便起晚了点。她匆匆忙忙来到凤仪宫时,只见殿里已黑压压地坐了一屋子人,好在未曾误了时辰。
她躬身行礼,“臣妾玉茗殿金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女声。据说声音好听的人,心地通常也不会太坏。
玉言摸索着找到自己的位子,规规矩矩地坐下。她悄悄打量着在座诸人,发现不少熟面孔——曾在温府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的,时隔多年,这些人的容貌虽然有了些改变,依稀还能看得出当年的轮廓。
坐在正中凤座上的自然是古梦雪。她雍容华贵,盛装丽服,通身贵气非凡。可是照玉言看来,这些累赘的装饰只会损害她的美貌,犹记得当初她一身素衣,婷亭如玉,如今来了这皇宫,却好像一株天池雪莲移栽到花瓶里,尽管其形未变,其神已大不相同了。
惠妃温静宜与佳妃梁慕云资历最深,两人分居左右首位,梁慕云的容貌气质与她姑母梁氏及其表姐金玉璃一脉相承,外人看来如何幽静素雅,内里却不知何等高深莫测。
丽妃古幼薇位于右列第二,她年纪最小,神态也最娇俏。玉言之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如今也已发脱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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