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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暮-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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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枋头。”
周汶点了点头:“五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让十万变二十万,秦皇也就不会发现我们留下的这十万精兵?!”
慕容策点头,唇角勾起阴冷的笑意:“他这十五万援兵在经过恒昼之后也费了不少精力,一旦反攻,我们就以这养精蓄锐的十万精兵与其抗衡,打他个出其不意,他自会乱了阵脚撤兵。”
话落,慕容策退后两步,站在慕容之身旁,轻声道:“这十万精兵也是换回蓁儿的唯一筹码。”
慕容之猛地扭头看向他,心下不由一阵琢磨,小声道:“你想逼迫秦皇?!”
“他既然指定蓁儿和亲,你认为他会心甘情愿的将蓁儿换回来?!”
慕容策看着桌案前仍然商议部署的众将,声色压得更低了道:“我们只是利用他秦皇那十五万精兵逼退恒昼,当然,恒昼断粮也会撤兵,秦皇虽不会有多少损失,但毕竟耗了些精力,已无法应付我这蓄锐已久的十万精兵,他反不反攻我不知道,但我还是会拿这十万精兵包夹他,逼他交出蓁儿,你觉得他会拿十五万精兵开玩笑吗?!”
“你所说当真?!”慕容之怀疑地看向他,慕容策冷哼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能力阻止袁辽开凿,能不能挽救大燕,换回蓁儿,成败都在你手中。”
慕容之沉默了片刻,咬一咬牙道:“好,我信你!”
回复(2)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下都是你的



前秦,熏梦宫。
四处渐渐静下来,太阳白花花的照着殿里的地面,地砖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犹如一板板凝固的乌墨,雪白日下晒得泛起一层剌眼的白光。
跪了太久,又挨了打,元婉蓁感觉小腹沉沉地往下坠,口干舌燥,身体又酸又软,仿佛力气随着身体里的水分都渐渐蒸发了。
苻啸抱着她向殿内走,她微垂着首,长长的睫毛叠下去像一排浓密的羽翼,苻啸低头看着她,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将整个秦宫放在眼里···
不过,这会,她怎会如此乖顺,这样若人疼爱。
将她放在床榻上,苻啸忍不住抬起手,将她发鬓边的乱发捋一捋。
元婉蓁肩膀抽紧:“别乱碰我!”
“这才是你!”苻啸的嗓音低沉柔和,接过琉璃手中的冰帕子为她敷脸。
元婉蓁身子一缩:“做什么?”
“在我面前,收起你逞强的性子。”他捻起她一簇头发,将冰帕子按在她脸上:“你这样做,只会让事情闹得更加严重。”
元婉蓁别开脸不看他:“那陛下就命令她们不要再来扰我!”
“你想法设法要我下令,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苻啸紧盯着她的脸,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的笑意:“我从未提及过脸上的伤是何人所为,是你,将这件事传出去的!是你,叫琉璃赶在玫瑜前通知我,请我来看这出好戏。”
“我是陛下新妃,未入宫就与陛下有了子赐,再者,陛下接连五日都留在我宫里,我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不论是玫贵妃还是其他夫人妃嫔,迟早都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吃的,我也少不得要忍下这口气。”
元婉蓁略微一僵,看向他道:“既然迟早要来,不如‘赶个巧’让陛下将说清道明,我也好清静养胎。”
“你倒是会为自己打算!”苻啸黑色的瞳孔里流转着华美的光芒,“我此刻的问话,也是在你预料之中吧?”
“如今与陛下说开了这事,那就请陛下再传一口谕。”元婉蓁疲倦地闭了闭眼,继而又正视他道:“若陛下要怪罪,尽管处置了我就是。”
“你想让我传什么口谕?”他心里带着好奇问道,元婉蓁低了眉,两片樱唇翘起优美的弧度,“请玫贵妃照拂我腹中胎儿,直到平安诞生,不得有误。”
她费尽心思要保全自身与这个孩子,如此聪慧机智真是令人心动,同时也让他对慕容策起了嫉妒之心。
“好,我答应你。”他停顿一下,手指摩挲上她柔软的唇:“那我可以得到什么呢?”
元婉蓁抿唇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可以治好陛下的梦魇。”
苻啸面色一僵,顿时浑身不适,眼神不断地闪烁,“你怎么知道的?!”
“景明帝当年暴虐不仁,以残忍手段杀人无数,后欲杀了陛下,却反被陛下杀死。”她声音轻细,耳上碧玉耳坠冰冷地贴在他耳边:“不仅是景明帝的死,还有易主在陛下手中的前秦大国。当年的种种舆论落在陛下心里,成了始终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好大的胆子!!”苻啸的神情有一种逐渐陷入疯魔的癫狂,使他原本英俊的笑脸呈现出一种行将崩溃的凄厉,元婉蓁一点点面对他,逼视他的脸庞,毫不畏惧:“他在位不到半个年头,就亲手杀死了五百多人,上至后妃,公卿,下至奴仆,这样残暴凶狠的人不配坐拥储君之位,理应处死!”
苻啸凝视她片刻,心中闷苦难言:“你认为他该死?”
“当然该死。”元婉蓁小心瞧他神情,又道:“陛下当年袭父爵东海王,授龙骧将军,即便不是前秦皇室血脉,但如今整个前秦都是陛下的。试想,若当年不是陛下杀了景明帝,前秦早已覆灭在景明帝的残虐之中,这秦国子民何以如此安生太平?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她将手搭在他肩上,微笑道:“陛下又何苦余悸在怀。”
她的话仿佛是一盆凉水,将他的火焰全部熄灭,苻啸目光深谙,心弦仿佛被拨动了一下,脸上渐渐浮起笑容:“在这后宫,唯有你敢与我这般坦然。”
“陛下就是前秦帝王,没有任何人敢质疑!”她坚定地看着他,苻啸忽然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这个怀抱不含一丝情欲的杂质,仿佛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
元婉蓁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并没有反抗他的怀抱,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我特地给陛下酿了茉香酒,今夜就好生安睡吧!”
苻啸怔一怔放开她,眸光缓缓落在她脸上:“茉香酒?”
“起到安眠的作用。”她轻声一笑,苻啸垂了垂眸子,眼底尽是长久以来压抑的憔悴支离,沉默一番后,他起身笑道:“夜里我再来,你若是觉得累,就先睡会吧。”
待苻啸走出殿门,元婉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抬手捂着胸口不断颤抖的喘息,她怎会不畏惧,只是她不得不拼死将苻啸握在自己的手中,唯有得到他的‘宠爱’与真心庇护,她才会保全自身,保住这个孩子。
一一一
三月后,大燕,皇宫。
六殿下慕容之功败袁辽的消息霎时传遍宫廷内外,朝堂内文武百官人心激荡,暗自揣度皇帝给六殿下的最大赏赐是什么。
太子慕容恭得到消息,长叹口气,不知道该喜该悲,还是该动手了,殿内寂静深深,靠软垫坐着的皇帝上下看了他一眼,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容恭忙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只是近来身子有些不适。”
皇帝指了指龙榻边,道:“坐着说吧。”
慕容恭深吸了口气,坐于皇帝身旁,皇帝重重咳嗽几声,道:“林将军调度的兵马可有抵达枋头?”
“已经抵达。”慕容恭点了点头,皇帝‘嗯’了一声,心下凄然,然而,最终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元婉蓁为质子至前秦结盟,待她日后能回燕,就赐北墨王侧妃,封为圣三品德莞淑人吧!”
慕容恭会意地低头道:“儿臣明白。”
陪皇帝说了会话后,慕容恭才离开,在走入戚妃的芸绯宫时,他的脸紧绷,和戚妃目光轻触的一瞬,眼里全是狠绝地残酷。
戚妃看得心惊,忙上前问道:“皇上可是说了些什么?”
“让母妃准备的东西,可有准备妥当?”他的神色充满惧意,戚妃担忧地挽住他的胳膊:“此事不能着急,谁先冲动了,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
慕容恭阴沉的脸,眼里弥漫着嗜血的杀气:“父皇如此在意林家军,恐怕早已部署周全,以已之兵力取而代之。”
“军中都是自己的亲信,一有风吹草动,咱们就会知道,你是多虑了。”戚妃劝慰他道,慕容恭摇了摇头,并不这样认为:“说起来是慕容之的功劳,实则所有的战线部署都出自慕容策,如此看来,慕容策具有的将相才能远超于我,一旦他立下战功回城,对我的威胁只会越来越大。”
戚妃略一思索,双眼微眯,目光犀利地从他脸上刮过:“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我早已有打算了。”
他淡淡一声,回想起皇帝咳在手帕上的血迹,他心中便是一阵挣扎与决绝,沉默不久后,慕容恭神情凝滞如冰,道:“是时候动手了!”
戚妃的心狂乱一跳,容色大变:“你父皇本就时日不长了,恭儿,万万不可啊!”
“是啊!本就不长了。”他长长叹息一声,转而勾起一抹阴冷地唇角:“父皇驾崩,我身为太子理应继承储君之位,谁又会去猜疑真相呢?!”
戚妃心下顿时荒凉,“我从未想过要···”
“当真觉得父皇是真心相待于你么?!”慕容恭气恼地打断她的惆怅,攥起她的手腕低怒道:“元沛的死,温家灭门,父皇心里不是不清楚!若慕容策活着回来,这些事通通都要被揭穿,你我都不得好死!但若我已成了君王,就算他慕容策回来,不仅奈何不了我!还要对我俯首称臣!”
枋头郡城。
一轮明月高挂,北风飒飒吹得凛冽。激烈战役过后,枋头郡城于夜空下恍如死城。城墙上染满了鲜血,城下则遍布没人理会的尸首。
蓦地,天空淡淡飘起雪来,地面上渐渐铺上白雪。很快地,便将那些伤亡的尸体给埋葬了。洁白无瑕的雪花,使刚被血洗的枋头,染上了几分宁静的诗意,格外凄凉。
温然和慕容策站在郡城台上,温然倒吸了口冷气,问道:“殿下,还是执意防守而不攻吗?我燕将士已牺牲两万了。”
慕容策轻哼一声,心绪极度冷静,黑白分明的眼幽静地看了城外晋军军营一眼:“晋国衰微软弱,恒昼专权,晋国朝臣未必都与他同心同德。所以恒昼的得志,是众臣所不愿看到的,他们必将从中阻挠,恒昼心里不是没有底子。攻打我大燕,他只有这一次机会,绝不会放弃。”
“他骄傲自负,不善于应变,一定会想法设法逼迫我们出战!”慕容策清笑一声,手撑在墙上命令道:“我命林家军再撑一日,隔日一早你领兵五万自枋头到他军营雾水边隐藏,你到了深夜就命将士每人手持三把火炬夜行,伪装救援兵力。”
温然会意的点了点头,慕容策勾唇诡异地笑起:“吓吓他就够了。我们安心等待,给他自乱阵脚的机会!”
他如此有把握,温然心里也松了气,沉默一番后,慕容策上前两步凑近他,低声问道:“那件事,你可都安排好了?!”
温然低头小声道:“嗯,林威的亲信,副将,包括林威身边,都已安插了我们的人。”
“三日后秦将军就会抵达枋头,就选在秦将军抵达之前动手。”慕容策轻描淡写地说完,随即看向温然叮嘱道:“记住,切莫打草惊蛇,不要给林威留下丝毫反抗的余地,就在与晋军交战之时动手,直接在战场上将林威和他部下一并处死!还有,无需处理尸首,也不必将此事回禀皇上!”
“我知道殿下担心太子知晓此事,不过,我们可以传一封密函给皇上!”温然蹙起眉目,慕容策摇了摇头,道:“宫中四处都是太子的眼线,说不定连父皇身边也有他的人,以防万一,待我们回去后再禀报也不迟。”
“那林家军队该如何安排?”温然抬眸问道。
慕容策看着他露出笑容:“都跟随于你吧。”
温然眼中一闪感激地光亮,忙躬身行礼道:“温然谢殿下器重,定不负殿下信任。”
城外营帐内。
晋军暂且在此扎营休憩,好应付明日的战役。
想起袁辽惨败牺牲,参谋吴隐心情沉重地一叹,看着恒昼说道:“将军,石门被夺回,慕容策又僵持着不与我军抗衡,若再由他拖延下去···”
他话未落完,恒昼隐忍的怒气全数爆发,他一掌拍在桌案上:“自古成王败寇,纵使慕容策今日不战,明日本将军也会逼他战!”
吴隐心中忐忑不已:“如果燕军始终坚守不战,又象前秦一样坚壁清野,我军粮草一旦消尽,到那时情况就十分危急了。”
“恐防我晋朝内生变,这仗必是要尽快解决!”恒昼听了极度不悦,道:“如今燕军连连惨败,慕容策手中只有十万守军,今日又死伤两万之余,剩下区区八万,如何敌得过我二十万大军!”
吴隐连连摆头,苦苦相劝道:“将军,我军石门水路被阻,已让军中士气大降,卑职认为,此时不可再战,应及时撤兵回晋,待重振士气后,再攻打燕国也不迟啊!”
“本将军已到枋头如何退?!现金只要攻破枋头,他燕国也就气数将尽,眼下到了这重要关口,本将军能轻易放弃吗?!”
吴隐深深叹下一口气,欲继续劝阻,恒昼却意气风发地说道:“胜利是属于本将军的,他慕容策再使僵持不动,依我晋国的战力,不出两日,我也必破枋头郡城!亲手取他慕容策首级,高挂于城台!”
一一一
前秦,熏梦宫。
殿内太暖,窗子上的霜花融了水,一道道无声的淌下去。
这三月以来,苻啸几乎夜夜歇在她殿里,喝一碗茉香酒便可一觉睡到天明。如此朝夕相处,他对她有了情意,亦是越陷越深,深到如今已不在乎她腹中是他人的子赐,并急切等待着这个孩子诞生,便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她。
这日,元婉蓁蜷靠在窗边的椅子上,虽然身上搭着厚厚的被褥,仍旧觉得侵骨的寒意。她看着窗外星星零零的雪花,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时间过去,而时间仿佛是越等越慢,像是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
苻啸走进殿来,给她披上厚重的貂绒,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元婉蓁有些疲惫地问道:“去哪儿?”
“真怕你闷出病来。”他回眸一笑,道:“我陪你去后花园走走。”
寒风呼啸,吹得她貂绒襟子的细毛拂在脸上,痒痒的让她用手去拔。
走进后花园,满园的红枫早已红透了,四处都像是要燃起来一般火红的明艳,叶子被风吹落了一地,积在地面上,踏上去绵软无声。
他牵着她的手默默往前走,宫女们自然是识趣的,只远远跟着,元婉蓁环顾四周,皆是滟滟的满树红叶,她想起了前的那一大片红枫,比这里开得更盛,更美。
她只走了一会儿,不知是这片鲜红扰弄了思念,还是寒风刺骨吹出了她的泪水,她抹去眼泪,一步懒似一步,只觉得双腿似有千斤重。
苻啸见她走得吃力,说道:“我抱你看!”
她缓缓勾起唇角:“好啊!”
苻啸立即笑逐颜开,弯了身子就将她凌空抱起,她笑着搂住他的颈子,“你以往可有这样抱过谁?”
“若是有,你会如何?”苻啸将唇贴在她脸颊上,元婉蓁将他的颈子搂得更紧:“我能拿陛下怎样?”
“没有,一次都没有。”苻啸亲吻她的脸颊,声音虽轻,可是能清清楚楚的传到她耳中:“待这个孩子诞生后···”他停顿一下,心里荡起无法抑制的急切:“蓁儿,就该属于我了吧?”
元婉蓁压下心中的怨厌,轻笑道:“陛下若不能给我···”
她话未说完,苻啸便抢话道:“我给你,全天下都可以是你的!”
“我想要的只是宁静。”她缓缓对上他的眸子,苻啸抿唇一笑,一把搂紧她:“所有女人拥有的你都可以拥有,但她们想拥有的,只有你能得到。”
元婉蓁低垂下眸子,“我原本不信,如今突然有点想信了。”
他情不自禁向她的脸偎去,“真的?”
回复(3)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毒



“真的。”元婉蓁笑一声,忽而皱起了眉头,抬手捂住额头,像是有些发晕,苻啸心急地问道:“怎么了?”
她用力摇了摇头,那种眩晕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近日里,我总觉得头晕发冷,盖多少棉被都觉得好冷!”
“待会传御医来看看。”苻啸又将她抱起来走。
元婉蓁垂眸摇头,心里犯上一股恶心:“不用了!我想应该是有孕在身才会如此!”
她喘了口气,抬眸看他,心中猛然一惊,慕容策……
“你!”她心又是一跳,苻啸愣了愣,问道:“什么?”
元婉蓁用力闭了闭眼,再看,他还是苻啸。
“没事。”她怕他看出不对劲,忙靠在他肩头,眉头不由紧紧蹙起,难道是我太思念慕容策了吗?
回到殿内,元婉蓁缩在一团,身上的被子掖得紧紧的,不知为什么,每次头晕后就会觉得格外寒冷。
琉璃端来一碗热汤,苻啸接过来亲自喂她:“快喝点就不冷了。”他又吩咐琉璃道:“去多加些炭火。”
琉璃笑着应声而去。
元婉蓁神思困倦,心里又犯了恶心,“我不想喝。”
“必须喝!”他命令的口吻,元婉蓁烦闷地推开他的手,“我说了我不想喝!咳咳咳……”
“怎么又咳起来了?”他执着元婉蓁的手,回头便对着守卫一声低吼:“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传御医!”
“咳咳咳……”她捂着胸口猛咳几声,苻啸赶紧舀了汤喂来:“喝点就不咳了。”
“我不想喝!”她脸色微微泛白地微怒,苻啸深蹙了下眉目,端起碗喝一口汤含在嘴里,旋即就扣着她的头用嘴喂进她嘴里,目光深谙道:“你若不喝,我就这样喂你!”
她神色一震,忽然忆起和慕容策的第一晚,他也是这样喂她酒喝,苻啸见她发愣,又喝了一口,捧着她的头喂进去,“好多了吗?”
元婉蓁缓缓抬眸看向他,神色有些恍惚,“慕容策。”她伸手抚摸苻啸的脸,眼泪顺着滑下来:“你来接我了?”
苻啸高大的身形微晃,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触怒,他阴冷地声色:“你在说什么?!!”
元婉蓁一身虚汗,惊慌地摇了下头,我怎么会这样,怎么将他看作慕容策?!
苻啸愤怒的嘴角一咧,捏住了她的下颌:“元婉蓁,你看清楚我是谁!!”
元婉蓁吓得身子一抖,一只手压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我怎么了,呕···呕···”
她不断地干呕,心里像无数只虫蚁攀爬的恶心,整个人都倒在床上,不断地抽搐,苻啸眼中有深刻的痛,蓦地,他反应过来,冲着殿外怒吼:“御医在哪!!传御医!!传御医!!”
琉璃忙跑进来,见元婉蓁痛苦的样子,也吓得不清,正伸手去扶她,却被苻啸一掌掀开:“别碰她!!”
他怔怔地站在床前,盯着元婉蓁手足无措,琉璃看着他发抖,从来没看到陛下这么在乎一个女人。
御医们提着药箱冲冲赶来,看到元婉蓁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中毒了,王御医立即单膝跪在元婉蓁面前,把一把脉便惊道:“陛下,娘娘怕是中毒了!”
“中毒?”苻啸怔怔两下,旋即厉声怒喝道:“给朕查!把整个后宫都给朕掀了!”
他越过王御医单膝跪在床前,手抚过她的鼻子,眉眼,还有她不断抽搐的手,是谁!谁敢害他的女人!!
心脏的痛像无数的钢针刺着,痛到千疮百孔。
“你给我救活她!她若是死了!你们通通给我陪葬!!”他咬牙凶狠地冲着御医低吼,紧张地连尊称都忘了。
御医们吓得全跪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给元婉蓁诊治,没多久,王御医便压住她的抽搐,又给她服了一颗药丸,元婉蓁这才安静地闭上眼睛。
王御医叹了口气,面对苻啸躬身道:“陛下,娘娘中得不是一般的毒,是用一品红慢慢熬制而成,娘娘服后会觉得头晕恶心,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轻则活在梦魇之中,重则会伤及自身。如今娘娘有孕在身,这种反应又似孕中恶心,实在不易察觉。”
“别给我说这些废话!我不管你怎么治,我只要她活!!”苻啸拧着他的衣襟咬牙道,王御医吓得连连点头:“陛下,恕老臣直言,此毒实在难解,短时日内还不能逼出毒性。”
“那你的意思,是要随她陪葬了?!”苻啸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阴暗,王御医惊慌地摆手:“陛下,老臣还未说完。”
“说!”他冷冷一声,王御医继续忐忑道:“这逼出毒性的药丸,臣等还需仔细斟酌一番后,才敢用药。”
苻啸沉默半刻,忽而问道:“那孩子呢?!”
“胎儿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时日再久一些,就无法保全了。”
苻啸的脸色寒了寒:“她!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少!通通都给我救活了!!”
“是!”御医们全都扑在地上,苻啸冷若冰霜地抬起眼,道:“她只是会梦魇是吗?!”
王御医低下头道:“是的。”
“配药需要多久?!”苻啸冷漠一声,王御医立刻应声:“十日左右!”
“还不快去!”苻啸怒然,继而一拳狠狠地击翻香炉,对守卫吼道:“三日之内,给朕把下毒之人揪出来,朕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深夜,元婉蓁醒来,头微微得发痛,苻啸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她轻轻挣开,他便惊醒了。
“醒了?头还晕吗?!”
元婉蓁揉了揉额头,继而看着他问道:“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他说了实话,她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小腹:“孩子,我的孩子···”
苻啸立刻将她搂在怀里:“别担心,孩子还在,他很好。”
“中毒了怎么会好?!”她慌张的不知所措,苻啸忙将御医的话给她说了一遍,她刚松了点气,又紧张地问道:“谁给我下的毒?是谁要害我?!”
“我已经命人调查了,不管是谁!我都会杀了她!!”苻啸笑容温柔中夹杂着残酷,元婉蓁不由紧紧蹙眉,她想尽了办法避敌,结果还是防不胜防!如今没毒死她,日后呢?!
苻啸仿佛能看透她在想什么,拨了拨她的发丝:“没人再敢伤害你,我带你去紫宫,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用什么你就用什么。”
元婉蓁眯了眯眼,虽然感激他的爱护,但心底还是浮起了一抹算计:“好。”
他将她凌空抱起,沿着莲池边曲折的小道向紫宫走去,她靠在他肩上,裙裾轻软曳过,似一张飞拂张开的蝶翅。
内侍们全都站在宫殿门口,见此情景慌忙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行礼,苻啸不急不缓地走进去,穿过前殿来到内室,将她平稳的放在床上,随即转身对内侍淡淡的说道:“今日起,婉妃就随朕住在紫宫里,宣赟,你再去指几个人来伺候!”
宣赟低着头不敢抬眼:“是,奴才遵旨。”
回身,苻啸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再睡会。”
她轻轻点了点头,他便躺下抱她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即指尖滑过她的脸颊,抬手捋起她鬓角的碎发,元婉蓁立即闭上眼睛,不做任何响应。
“害怕吗?”他轻声问。
元婉蓁犹豫半响,睁眼看着他,“什么?”
他温柔地问道:“御医说,日后你会常常梦魇,你害怕吗?”
“陛下梦魇时,害怕过吗?”她一双清目只细细打量着他,苻啸轻笑一声,将她搂紧:“你陪着我,就不怕!如今换我陪你!”
她安静地闭上眼睛,“好。”
她的发间有好闻的茉香味,清苦香甜,苻啸缓缓闭上眼睛,没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天空泛起了鱼白的青灰,元婉蓁缓缓睁开明亮的眸子,轻轻地挪开他的手,十分小心地下床一步步走到龙案前,为何会答应他来紫宫,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查看前方战况。
一本一本寻找,轻轻地翻开折子,终于找到了从前方传来的战函。
六弟攻破了袁辽,夺回了石门,她心底无限欢喜起来,仿佛心花开了一朵又一朵,接着向下看,慕容策驻扎枋头,只守不攻,等待包夹支援。
他们都很安好,她心里连绵无尽的欢喜与期待,只要等他来接她···
“陛下。”内侍宣赟极为小声地唤道,苻啸猛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内侍便后退一步,低头沉默。
其实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他已经醒了,此刻,他隐在红柱子后边,看着她脸上的喜悦,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原来她是想知道前方战况···
元婉蓁放回战函,轻脚轻手地将折子归回原位,而这时,茭筑夫人细碎地脚步已走进殿门口,她手里端着精心蒸制的甜糕,守在门外的内侍挡在她跟前,道:“娘娘,陛下还在安眠,请娘娘先回吧,待陛下起后再来。”
茭筑夫人隔着缝隙朝里边看一眼,便瞧见有粉色的身影在龙案前徘徊,她推开内侍阻挡的手,仔细地瞧上一眼,便是心中一惊,元婉蓁,她在龙案前做什么?
很快,元婉蓁的身影离开,茭筑夫人又是一惊,她进了内室?!
一阵琢磨,她转身便朝玫贵妃的宫殿而去。
此时,宣赟走出来,刚好看见茭筑夫人离开的身影,询问了一番后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忙走回殿内将此事禀报给了苻啸。
第二日午后,殿内笼了暖炉,洋洋生了暖意,把檀香的气味烘得有些绵软而热烈,失了清洌的气味。
元婉蓁静静地倚在床边浅眛,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内侍互相交谈的声音。
“茭筑夫人死了。”
“是啊!今早从莲池里捞起来的!”
“今儿天微亮,茭筑夫人还来过紫宫,应该是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
元婉蓁蓦地睁开眼睛,心下一冷,茭筑夫人死了?!
她起身走出去,内侍见她忙躬了身行礼:“娘娘。”
“你们刚刚说茭筑夫人死了?”她询问,内侍们点了点头,“是的,掉在了莲池里。”
她心中微微战栗,诧异地问道:“茭筑夫人今早来过?什么时辰?!”
“卯时!”内侍回应道,“给陛下做了点心送来的。”
“噢,点心呢?为何没见到?”元婉蓁试探着问,内侍怔了下,回道:“因为陛下和娘娘还未起,所以奴才拦了下来,茭筑夫人只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看了几眼?她深深呼吸,冷冽的空气让她头脑清醒:“只是失足落水吗?”
“是的。”
一一一
燕国,枋头郡城。
日光照在枋头郡城,整个郡城下已被恒昼的二十万大军给包围得密不透风。
慕容策站在城台上,俯首看晋兵来势凶猛,声势浩大,围城的晋兵多得犹如密密麻麻的黑蚁群。
“传令下去,第一个攀上枋头城墙的,赏黄金百两;第一个攻破枋头郡城的,赏黄金千两!”恒昼慷慨激昂地说道,慕容策则依然冷静地只命令大燕军队死守城门。
日照当头,时值正午,恒昼仰望长空,一扬手,旁边的号角手即吹起战号,顿时战鼓雷鸣,杀声震天,旗手挥动着晋国的灰色旗帜。
恒昼手中的马鞭子一扬,策马奔入战场之中,挥剑下令进攻,晋军听令,步兵手执刀剑矛盾,蜂拥冲向城墙。
慕容策领着一众弓箭手站在城台上不断放箭攻击,而城下坚守的军队拼死抵制,兵刃相接,死伤无数。
‘嗖!嗖!’箭如雨下,慕容策拔出长箭对准恒昼身边的副将腾舟射去,只射到了他的大腿,腾舟咬牙痛苦地向上看一眼,怒道:“慕容策,你有种就下来和我一决胜负!”
“呵呵!”慕容策毫不在意地笑一声,又拨出长箭瞄准他,一箭射去,腾舟猛地调转马头,箭刺进了马脖子上,他脚受了伤,这会战起来十分吃力。
“燃火!”慕容策淡漠地命令,骑兵们接着盘马弯弓,将燃烧的火球箭瞄准晋军营帐处,火球射到了营帐上顿时燃烧起来,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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