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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莲上舞-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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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蜷缩在地上,看到身前不过五尺的地方,那卷发少年双手被铁链所困,吊在血迹斑斑的墙壁上。
  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站在他身前,手里一把锋利的刀,娴熟地剖开少年的胸膛。
  撕扯头发的手,难受地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伸向那两个人,十五双瞳大睁,最后哀求:“住手……住手……”
  墙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唔!”
  手突然摸到一块冰凉的石头,十五再也坚持不住那记忆的折磨,狠狠砸向自己脑颅。
  再一次睁开眼时,周围一片白雾,依稀可见一道白光从东边升起。
  天色并未透亮,营地里到处是火把,十五舔了舔干裂的唇,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踹开身前那块将自己砸昏的石头,她摇摇晃晃地帐篷处走去。
  卫争站在帐篷处,神经时刻紧绷,不时地看看亲王。
  他还和几个时辰进来时那样,颓然地躺在干草上,脸色苍白若纸,双眼也无力地闭上。
  此男子三年前出现在九州,就引起了各种腥风血雨,性格嚣张跋扈,更有传言,角丽姬圣宠他的同时,都会惧让他三分。
  却不想,昔日如此风光的亲王,如今这般落魄地倒在地上。
  帐篷后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卫争握紧腰间的长鞭,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
  那人身形纤瘦,身穿青色的衣衫踏着朦胧的雾霭而来。待那人走近,卫争发现是一个满脸血污只能看清一双眼睛的人。
  那双眼睛漆黑浓烈,看似平静无波,可却暗流涌起。
  那人直接从卫争身边走过,走进帐篷,停在了亲王身边。
  看到那人衣衫上绣着的飞鹤图案,卫争这才惊讶,喃声,“夫……”却见女子,突地蹲在亲王身前。
  满是血污的手放在亲王脸庞,神色有几分挣扎和迟疑,最终没有抚摸上去。
  此时,他紧闭着双眸,眉目溢出少有的安宁和平和,那卷翘的睫毛,抿着的唇,就像一个熟睡的婴儿,纯洁无瑕。
  她在想,她应该认识他。
  但是,她也不知道,记忆之海那卷发少年到底是谁,她只听到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呢喃:胭脂……
  脑海里关于紫眸少年的一切,几乎将她理智吞噬,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她只知道,记忆里的少年,有一双如琉璃般干净的紫眸。而眼前之人,亦有一双色泽相同的眸子,只是,他眸色更浓,更深邃,蕴含着她无法明白的情愁。
  那少年,明媚如七月盛开的紫藤花。
  眼前这男子,却似味道浓郁却危险的曼陀罗。
  他们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可十五却偏生觉得,他们那么相似。
  手停留在他脸颊上方,十五最终扭开头,不忍再看他苍白虚弱的脸和脸上被她亲手划的一道血痕。
  目光扫过他被鲜血染红的领口,最终停在了他胸口。
  十五浑身一颤,瞳中晦涩暗涌。
  昨晚的脑海里,她只看到了那灰衣人正要剥开少年的胸膛,因承受不住记忆中的痛苦,她砸昏了自己,并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怎样了。
  她在逃避。
  想起初次见到亲王时,他便那样肆意风流地走下来,走路时,手中扇子时不时抵着胸口,眉目偶尔轻蹙。
  是疼吗?
  十五闭上眼睛,手垂在身侧,肩头轻微发抖,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和无措。
  许久,她起身,往帐篷外面走,然后看到门口有一堆草垛。她疲惫至极,一屁股坐了上去,神色空洞地盯着营地中燃烧的篝火。
  卫争立在门口,不明白十五情绪为何如此,只得默然不语地看着她的背影。
  此时的女子,没有了她这个年岁的青涩和活泼,她是双肩像是由于担负过重,无力地垂下。
  那清冷的眉目紧缩,双瞳深沉痛苦,像暗夜里翻滚的海水。
  许久,天空彻底发白,她起身,立在阳光下。
  晨风徐徐,长发飘然,她背脊笔直,像是一棵耸立的松木,垂在身侧的手,亦兀自握紧成拳,周身都散发着倔强和傲然。
  卫争悬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
  因为,一整晚,他也怕这个被他们暗自托付一切的女子,会真的倒下。
  是啊,月夕大人说过,十五,是不会倒下的。
  尉迟皇室的子女,才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十五走到水池旁边,草草洗了一个脸,衣服也没有换,便一个接着一个营帐地检查病人。
  因先前他们控制和防御得好,药材到来后又及时给患者服下,许多发着轻烧的病人体温已经控制下来。
  药师们彻夜忙碌,个个累得双眼充血,如今见有成效,脸上都因为看到了希望而焕发光彩。
  余家患者最多,都聚集在几个大的营帐,见十五过来,余老遗孀余老夫人带着余家人欲向十五下跪,却被她飞快拦住。
  “夫人,这是灵鹫宫的职责,再者,这也是灵鹫宫对余老的许诺。”十五将余老夫人扶坐在小榻上,“如今瘟疫已经控制下来,大家还是待在营帐中,切勿乱走。”
  “药师大人。”阿真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在十五耳边道,“您快去看看卫家小姐。”
  十五安慰余家人,赶到卫小姐营帐,却见卫夫人正跪在地上伤心大哭,专门看守此营帐的药师正愁眉站在旁边,见十五一来,如救星般冲了过来。
  床上的卫小姐脸色不但因为高烧飞红,皮肤上也呈现密集的红色疹子。
  看到这个情景,十五倒抽了一口凉气。
  前几日,因为断药无法救治的病人最终被埋入黄土之中时,其身上红疹全部发白灌脓。
  看着十五神色,卫家夫人双眼翻白,当即昏了过去。
  旁边的侍从忙将她扶下去,先前一直照看卫小姐的药师上前,“卫药师大人,真的没有得治了吗?”
  十五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卫小姐疹子并未灌脓,有得治,只是……
  旁边长明灯突然晃了晃,十五走到门口,发现营地门口浓烟滚滚,旋即,那栅栏突然被撞开,一身披金甲的骑士飞奔而入。
  同时,空中出现一只通体雪白威风凛凛的麒麟,麒麟背上骑着一个身穿金色战衣,双瞳血红,面容有几分凌厉的女子。
  “女王陛下驾到!”
  下方一个人高声道。
  营地一片骚动。
  十五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一个人突然冲来,拽着她瞬间避入隐秘处。
  抬头一看,竟是卫争。
  其余人听闻角丽姬到来,纷纷出了营帐,默然跪在地上。
  角丽姬骑在麒麟上,冷眼扫过下方密密麻麻跪着的人,声音陡然一沉,“亲王在何处?”
  偌大的营地一片死寂,无人回答。
  “哼!”见无人回答,角丽姬挑眉,殷红的唇勾起一丝冷笑。
  立时,身披战甲的骑士取下身后的弓箭,竟瞄准了场地里跪着的人。
  麒麟缓缓落地,角丽姬姿态轻盈地跃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哀家倒要看看,这破地儿都是一些什么人,竟然敢出手打伤公主,劫持亲王。”
  她移步走到人群中,目光突然落在一个人身上,双眉顿时挑起。只见她突然张开手,那手心竟凭空多出一柄金色的长矛。
  长矛挑起脚下之人的脸,却是余家长子。她沉声,“原来是看守神兽失职的余家余孽,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里。看样子,连神都要惩罚你们,赶你们来此处,接受瘟疫的折磨。”
  余家长子站起来,盯着角丽姬,“瘟疫传播,神兽死亡,那是王者无道,是你角丽姬残暴无情,天怨人怒。”
  角丽姬讥笑一声,手腕一挥,血痕溅起,那人头颅竟被她割下。
  头颅在空中翻转几圈,最后滚落在人群,角丽姬高声道:“余家族人全都感染了瘟疫,是他们得罪了神,罪有应得。将他们全部绑起来!”
  十五气得要冲出去,却被卫争死死拉住。士兵上前,飞快地将余家众人绑了起来。那角丽姬并没有善罢甘休,径直越过众人,朝十五这边走来。
  卫争目光哀求地看着十五,十五只得咬牙屏息,暂时不敢有任何动作。
  角丽姬停在了营帐前,十五心道:不好!
  果然,一侍卫挑开了卫家的帐篷。


第66章 步步为计(3)
  “呵呵呵……”看着昏迷在帐子里的卫小姐,角丽姬血红的眼底涌出报复的快意,“原来,被神诅咒和惩罚的还有卫族!”她声音陡然尖锐,“现在,将这两族人统统绑起来,焚烧祭天!”
  十五震惊地看向卫争。
  卫争低声道:“早在一个月前,角丽姬就重兵包围了卫府。”
  难道说,这是一场有阴谋的瘟疫,其真正目的,是要铲除角丽姬痛恨了三十年的卫家?
  就在十五惊骇之时,一群士兵竟然真的赶着一群人朝营地的场中走来,而这些人竟然真的是卫家族人。
  他们个个身负枷锁,连同余家人一起,被赶到了刚刚搭起的巨大火堆前,连那感染瘟疫昏迷的卫小姐也被抬了过去。
  角丽姬手握着染血的长矛,走到卫家族人前,目光轻蔑地扫过他们,最后,仰头看天,“卫舞华,今时今日,看到你族人将被一个一个地烧死,你可有什么想法?看到吗?卫族必然被灭,我战鬼一族,统领九州大陆,这就是宿命!”
  “这不是宿命!”
  一道语声划破长空,清清冷冷地接了过来。
  角丽姬慌忙回头,见手持龙骨拐杖,身穿黑色袍子的月夕立在营地入口。
  他缓慢走到人群中,最后站定在了卫家族人的前方。
  “月夕。”角丽姬握紧手里的长矛,眼底杀意聚集,“你灵鹫宫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还想救卫家族人?要他们灭族,那是神的旨意!”
  月夕淡蓝色的双眼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最后微微一笑,“我不是来救卫家族人,我只是来告诉你,神的真正旨意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宿命!”
  “神的旨意?”
  周围一片喧哗,目光纷纷看向月夕。
  灵鹫宫千年来一直被奉为神的使者,传达神的旨意。
  比如祭天,比如皇室的继承,都得由灵鹫宫大祭司出面主持。
  但是三十年前,北冥政变,角丽姬的战鬼一族控制了整个北冥,皇室没落甚至消亡,那血腥的政变中,灵鹫宫一直保持沉默,并未传达关于统治者更变的任何异议,从某种程度上,灵鹫宫是默认了角丽姬的战鬼统治。
  面对灵鹫宫的沉默,战鬼一族大肆宣扬,他们统治北冥,亦是神的默认。
  不过第三年,灵鹫宫原大祭司去世,宫中事宜皆由月夕尊者主持,直到三年前,他才入住灵鹫宫圣殿,成为新的祭司。
  角丽姬盯着月夕,嘴角勾起一丝无所谓的笑。
  三十年了,此时月夕说出神的旨意,依然无法改变她角丽姬统治九州的时代。
  若能改变,他又何苦等三十年?
  喧哗中,只见月夕高举起龙骨拐杖,众人皆噤声,姿态虔诚地跪在地上,场中士兵见到这个手势,亦不敢越轨,恭敬跪下。唯有角丽姬,手持着染血的长矛,冷眼看着月夕。
  月夕亦没有理会她的无礼,蓝色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前方猎猎燃起的篝火,顷刻间,风云突变,方才烈日当空的苍穹此时竟然乌云密布,狂风刮来,将整个营地上的帐篷和旗帜吹得猎猎作响。同时,月夕一直戴着的风帽也被风掀了起来,露出了他那一头苍凉枯槁的白发。
  “月夕……”角丽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月夕,声音有了一丝颤意,“怎么会这样?”
  他那一头白发如枯萎多年的干草,在昏暗天幕和漫天火光的相互映照下,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众人均抽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这白头枯发的祭司大人。只见他扬起下颌,双目盯着苍穹,轻语:“会有一个人,从火光的尽头走来,救芸芸众生于水火之中。她将跋涉千里,用自己的鲜血唤醒尉迟皇室的神兽,手握九州灵源,以神的旨意,重还九州天下真正的太平。”
  语声刚落,苍穹传来一声凌厉的咆哮,犹如一把锐利的刀,欲将整个天幕撕裂开来。
  “辟邪!辟邪!”
  “辟邪!”
  卫家族人一闻声音,纷纷俯身叩拜。
  场中人无不惊骇,连那角丽姬都苍白了脸,惊恐地看向天空。
  每一代皇室都有自己的守护神。角丽姬登基上位之后,就宣布麒麟乃北冥和她的神兽。
  可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忘记过,前皇室尉迟的神兽,是九州仅存的一头上古神兽——辟邪!
  那是皇帝陛下唯一的坐骑,随着先皇的驾崩和皇室血脉消亡,百姓认为辟邪也早已死去。
  火光越盛,烧起了几丈高的火焰。十五站在这一头,渐渐无法看清那边的情形,只听得那异兽咆哮之后,角丽姬的声音突然传来,“月夕!”
  那声“月夕”的呼喊中,竟然有一丝歇斯底里。
  火堆前的角丽姬全身颤抖地盯着月夕,杀气腾腾的双瞳里更多的是憎恶和绝望,让她的脸有几分扭曲和疯狂。
  她扬起手里的长矛刺向月夕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同时,月夕那年轻完美的脸,也如一张干瘪的皮,以惊人的速度出现苍老。
  不过顷刻之间,这位拥有着不老容颜的祭司大人,竟如同一个年逾百岁的老人。
  在场的人均被这一幕所惊呆,无法反应过来。
  角丽姬发出一声诡异的冷笑,“灵力,是神赋予你的力量,作为灵鹫宫的祭司,却再无灵力,看样子,神已经对你失望了。来人,将神的弃子月夕绑起来,连同所有灵鹫宫人,全都丢入火中!”靠近月夕,她看着他满头沧桑的白发,耳语:“你的灵力呢?你的灵力哪里去了?”
  月夕不语。
  角丽姬咬牙,“哀家当真对你失望至极!三十年来,你一次次挑战哀家的底线,你真以为哀家对你下不了手?今日,哀家就如了你的愿。”
  月夕露出淡淡的微笑,眼中亦无一丝畏惧。
  角丽姬脸上恢复了冷漠,“行刑,先从灵鹫宫开始!”
  旁边的侍卫直接抓起一个灵鹫宫弟子就要抛入火堆中。
  “慢着!”
  一个冷冽的语声从火堆的另一头传来。
  角丽姬凝目看去,见一个削瘦的身影立在火光之中,若隐若现。
  场中的所谓弓箭手,齐齐对准了火光后的那个人,只待角丽姬一声令下,便将那人射成马蜂窝。
  “女王陛下,即便灵鹫宫祭司大人因为灵力失散,却也由不得皇室插手,得由新继的灵鹫宫祭司根据神新的旨意对他进行惩罚。”那人立在红色的火焰中,语速缓慢,可语声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即使要借瘟疫之事铲除灵鹫宫,可女王陛下别忘记了,今晚子时,才是最后的时限。难道说,陛下要失信九州?”
  “陛下当然不会言而无信。”
  火焰之人话音刚落,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另外一处接话。
  角丽姬正欲发令射杀,闻声寻去。
  众人看去,见一个身着紫衣、手持折扇的绝色男子从人群中缓缓步行而来,他薄唇含笑,目光幽幽地落在角丽姬脸上。
  角丽姬看着走出来的亲王,神色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亲王。”
  亲王看了角丽姬一眼,目光越过她,看向营地入口。
  入口的营帐旁边,一个绿色衣衫的人慌忙闪过。
  他目光微沉地收回目光,并未理会角丽姬,盯着火光后面那人,“日落将近,子时不远,圣旨中要求,灵鹫宫必须根治瘟疫,若你真的能办到,何故拖到此时?药师大人!”
  “只要一味药,我便能将其根治。”
  “何药?”
  “苦蒿!”
  “哈哈哈哈……”扇子抵着胸口,亲王发出长串的笑声,“卫药师啊,你可真是说笑。这苦蒿几年前就灭绝了,你何处得来?”
  十五沉默。是啊,哪里得来?她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她想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或许,真的会有神来拯救他们。
  角丽姬盯着火光后面的身影,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她瞟向一旁的月夕,恍然,“这就是那主治瘟疫的初级药师,月夕大人你的亲传弟子?”
  月夕凝视着十五的身影,平静的眉眼中,多出了一丝自豪。
  角丽姬目露凶光,突然夺过旁边侍卫的弓箭,拉开了弦,架上箭瞄准了十五。
  一把折扇挡在了前方,亲王接话,“陛下何必急于这一时?月夕心痛其弟子,倒不如多给他们一些时间。等到日落,若他们还拿不到那苦蒿,陛下就一炷香射出一箭,到子时,这弟子便受了十箭,算来血刚好流尽。”他顿了顿,声音里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阴森邪气,“据说,火祭之前,也需要鲜血开路,不如,就选了她。”
  “亲王说得极是。只是……”角丽姬盯着十五,眼底恨意燃烧,“哀家不愿给她时间,因为,她是月夕的弟子!”
  只要是月夕在乎的人,她统统要杀死。
  手指松开,那箭对着十五呼啸而去,连亲王都阻挡不住。
  火焰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十五的身影晃了晃,却终究没有倒下。
  见月夕目光终于露出一丝伤痛,角丽姬勾起快意的笑,又搭起一根弓箭,瞄准了十五,“想来,方才你弟子应该躲在某处,可避过这一劫。可却和你一样,想做无畏的英雄,竟然想用圣旨来威胁哀家。不过,哀家会让她死有所值。她能受哀家多少箭,哀家就多给她几个时辰。”
  没等十五和月夕答复,角丽姬的箭如流星奔月般再次冲向了十五。
  十五也明白,角丽姬将对月夕所有的恨,都报复在自己身上。对方想要的,不过是生生折磨月夕。
  大地突然晃动,场中篝火跟着一闪,几乎灭去。
  轰隆。
  一声巨响落在大地之上,远远听去,像是一个巨人沉重的脚步声。
  风起云动,黑色的云像铅一样压盖在整个苍穹之上,场中众人在被震得头晕目眩,还感到一种窒息,好似漫天的铅云要突然砸下来,将众人淹没覆盖。
  一阵诡异阴森的风从远处卷来,角丽姬眯眼打量。此时并未到落日,可西边却是一片漆黑。
  身边的麒麟发出一声惊慌的嘶叫,角丽姬翻身上去,招呼麒麟飞上高空,循那风处看去。
  地平线处,竟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而至。
  那人走得很慢,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步履沉重,疲惫不堪,可他身形却很坚定,并没有因为满身的疲惫而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地面的风卷起那人黑色的衣衫和飞舞的长发,一时间,即使在高处的角丽姬也无法看清那人的容颜,只是依稀辨认出,他身上的衣物,乃出自灵鹫宫。
  角丽姬眼中的警惕散去,抬手轻抚身下的麒麟,落在地上,冷眼看向月夕,嗤笑,“我当是什么?原来又是一个灵鹫宫来送死的。看样子,灵鹫宫不灭,天地不仁了。”
  十五怔怔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亦步亦趋步履沉重却执着朝自己走来的人,感到又一把钝刀开始凿开自己的头颅。
  剧痛让她头晕目眩,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风卷起远处坟场上白色的冥纸,看起来,竟似十二月飞雪。
  瞬间,她看到一个满身裹雪的人,亦是用同样的步伐,同样的身姿慢慢朝自己走来。
  隔着万水千山,隔着纷飞的大雪,那双深沉的碧眸,永远那么坚定而认真地看着自己。
  他手里捧着一大捆东西,风猎猎刮过,将其中一些吹在地上,他艰难地弯腰将其拾起,再一次朝十五走来。
  鲜血随着钝痛不断渗出,被火焰烧红的半边天幕,如同忘川河边的红莲业火。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抱着苦蒿,在忘川河边,走向自己。
  同样深碧色,漂亮的眼,同样的深情目光,那人,就这么靠近自己,时光竟冉冉又是千年。
  十五全身颤抖不已,顾不得去擦拭额头上的鲜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走来的人。
  她生怕这一眨眼,他就又要消失,然后,又要等上千年。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在方才她始终坚持不肯放弃,始终不愿意认输,坚信着或许真有天神降临来救她的原因。
  他的确是她的神。
  千年前,是。
  千年后的今天,还是。
  千年前,他带着她,走出满是荆棘没有任何光明的复仇之路,自己却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千年后,他从黑暗中走来,陪着站在烈日之下,陪她走过一路坎坷。
  她咬着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终究抑制不住眼眶中滚落的泪水。
  那个藏在她身体里的名字,承载着她千年的思念,随着她的颤音和泪水,呢喃而出,“莲绛……”
  前尘往事,尘封千年,终抵不过你一眼。
  话声刚落,身后传来两声尖锐的声啸。
  月夕目光落在远处。他虽然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但是,他感受得到,那个人正慢慢走近十五,历经千年,长途跋涉。
  “哼!”角丽姬勾起唇角,将两支箭搭在了弓弦上,一丝红光从箭尾聚向箭头。
  旁边的亲王一见,不由得沉了眉眼,“陛下身份尊贵,岂能为了杀个平民,消耗自己的灵力?”
  灌注了战鬼灵力的箭已然发红,如通红燃烧的烙铁,只要射中目标,那人不但一命呜呼,一般百姓甚至会被战鬼血统里蕴含的可怕杀气弑杀得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更何况角丽姬是家族百年历史上,最强大、最完美的战鬼。她不仅拥有强大的战鬼之力,更是天生血腥杀戮,残忍无情。
  手指紧扣,角丽姬瞟了一眼月夕,“哀家这一箭出去,月夕大人就要和你心爱的弟子,永生不见了。难道,你不想说些什么?”
  月夕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语声虚弱却坚定,“你杀不死她!”
  角丽姬目光阴鸷,手指一松。
  两支通红的箭奔向那两个身影。箭在穿过火堆的瞬间,带起的凌厉杀气竟卷起了火焰,顿时,那几丈高的篝火轰然爆炸,火光漫天,星火铺天盖地,如爆发的岩浆。
  更重要的是,那爆炸的炭火并非像烟花一样四处炸开,而是飞上天之后,再一次会集在一起,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跟着那两支战鬼之箭,扑向了十五。
  火球落地,整个天地又是一阵晃动。在场之人,双目刺痛,看着那火球将方才那两人吞噬。
  别说普通人,就算是石头,也会被那灼热的火烧得粉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顷刻间。
  周围人都没有想到,角丽姬竟然有如此可怕而强大的力量,甚至于一旁的月夕亦怔了怔。
  角丽姬侧首,目光残忍地欣赏着月夕眼底的震惊,欣赏着他即将流露出的痛苦之色,可片刻之后,月夕蓝色的双眸再次恢复了平静,他染着血沫的唇角缓缓勾起,竟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那火球依然在燃烧,可是却有一个人,身姿挺拔地走了出来。
  角丽姬震惊回头。但见那漫天火光中,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如修罗般,无所畏惧地踩着燃烧的火走来。
  方才沉浸在角丽姬绝杀一击中无法反应过来的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猎猎火光中走出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青衫的女子,她长发凌乱,简单地挽起,露出光洁智慧的额头。额头下,一双黑瞳漆黑深沉,如聚集沉寂万年的亘古之水,幽深不可见底,却又透着几分锐利,如隐藏在剑鞘下的刀刃。
  她放在身侧的双手,竟各自握着一支箭。
  那箭,通体发红,如刚从火炉里拔出来的烙铁。
  她手里握着的,正是角丽姬方才射出的战鬼之箭。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猎猎火光中走出的身影,突然想起月夕之前的那个预言:将有一个人,从火光的尽头走来……
  火焰冲天,似乎要将整个天幕吞噬,女子就那样置身而立,毫发无损,如炼狱款款而出的修罗。
  许久,她轻启薄唇,声音清冽而低沉,似从远古传来,“角丽姬。”
  不过淡淡的三个字,角丽姬却如重锤击心,恍然惊醒,捂住胸膛,盯着火光中的女子,然后踉跄后退一步。
  眼前离自己不过十尺的那张脸,角丽姬太熟悉了,熟悉得哪怕烧成灰,她都认得。
  而这张脸的主人,这些年来,角丽姬亦恨不得将她亲手杀之才能洗涤她的耻辱。
  大洲越城一战,她角丽姬蒙受了此生最大的羞辱,八年心血,就被眼前这个青衣女子毁于一旦,甚至自己都差点死在了她手里。
  而战鬼家族的神兵,诛天戳更是被此人毁去。
  以至于直到统治了整个九州,她依然不敢再涉足大洲。
  “好久不见!”
  就在角丽姬沉浸在痛苦的记忆中时,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惯有的阴森语调。
  角丽姬浑身一个激灵,红色眼球几近爆裂地盯着十五,嘶声,“胭……卫霜发。”
  这一瞬,她竟然不知道,该唤眼前这个让她一生蒙羞的女人什么名字。
  十五将手里的两支箭往地上一扔,淡然道:“你忘记了,我叫十五。”说完,另外一个身影也从火堆里走了出来,然后停在了十五的背后。


第67章 步步为计(4)
  周围一片狼藉,出来之人,虽身着普通的灵鹫宫药童衣衫,可是,他面容如雪,似不染纤尘的神祇静静立于火光之后,安静站在她的身边。
  看到出来之人后,角丽姬的大脑一片嗡鸣。
  她虽不识得此人面容,可那碧色的双瞳,她却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恍惚间,角丽姬又想起了那个噩梦,身穿黑色袍子、周身邪气的南疆祭司一手抵着眉心,一手指着苍穹,风云卷动,天地变色。
  而他的身边,就站着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神色冷酷的女子。
  “你……不是早成魔了?”她盯着莲绛,震惊之余的同时,眼底又满是疑惑不解。注意到莲绛唇角还有未擦去的血沫以及那惨白的脸,她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是将自己的魔性封印了起来。
  难怪两人当时在紫藤宫,她都没有丝毫察觉。
  无法施展魔性的魔和普通常人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还比不上普通人。
  一旦解开封印,他就会被圣都神力反噬。
  角丽姬的目光再次落在十五身上。她方才虽是接下来自己最后的两箭,但是对方开口时,低沉的声音略嘶哑,必然是受了非常重的内伤。
  角丽姬握紧手里的长矛,突如闪电般蹿起来,直接向十五刺了过去。
  雷霆滔天之势,霎时间,整个天幕,金光大盛。
  火光中的十五看到角丽姬如此快速而强悍的攻击,心微沉,明白角丽姬已经发现如今的自己处于弱势,要迅速斩杀她。
  长矛直刺心脏,十五屏息,双手合拢在胸膛,堪堪将其截住。
  一直感觉到体内有一个绵延雄厚的力量,但是,不知道为何偏生无法完全涌出爆发,因此,在截住角丽姬的时候,十五已经感到气息不足。方才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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