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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锦衣卫大人-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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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人生一团糟啊。
    刘泠拿手遮住眼睛,任自己全身颤抖。
    有一日黄昏,刘泠去宫中告别,出来时碰到宜安公主。因为秦凝的原因,宜安公主知道刘泠和沈宴的分开,就好奇问了两句。
    宜安公主似笑非笑,“分了也好,你这个样子,这个背景,也配不上宴儿啊。”
    刘泠不是第一次被说她和沈宴不相配,但被人这么直接地说,还是第一次。
    可宜安公主又道,“不过我支持你,我就喜欢看不相配的人走到一起,闪瞎所有人的眼,让所有人的计划落空。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开口。你的事情,对你来说很难,对我来说却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说不定我心情好,愿意帮你呢?”
    刘泠问,“我该怎样,才能配得上他?”
    “通常人讨厌什么,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长公主笑,“从今天开始,去祝福你成为那个讨厌的人吧。”
    宜安公主只是揶揄,只是幸灾乐祸,只是看热闹。
    刘泠却真心在心里想,她要如何,才能与沈宴站在一起呢?
    她是否还有那个机会?
    她想是没有的。
    却又隐隐希冀着转机。
    回到江州后,刘泠便收到了徐时锦的信。徐时锦跟她说,她有将刘泠悔婚的原因告知沈宴。
    刘泠心中一派冰凉:按时间算,在她离京前,沈宴就知道了一切。他心知肚明,却仍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心中该是对她失望到极点了吧。
    所以什么都不想管。
    多谢徐时锦的好意,但刘泠想,沈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为她低一次头,绝不会为她低第二次。他给过她一次机会,却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他已经说过了,他不是她的。
    她又希冀什么呢?
    刘泠呆在江州广平王府中,日日站在窗前,望着那口湖水发呆。
    府上只有刘润平会来找她玩。在她答应夷古国的求婚后,刘润平就回到了江州。几岁的小孩子,之前受过伤,大家都不敢让他再跟刘泠呆在一起,但他我行我素,依然最喜欢跟在刘泠身后,整日“大姊”“大姊”地叫着。
    他给刘泠死水一样的生活,带去了些许波澜。
    她确实活如死水,一日比一日消沉,看云卷云舒,连日子到了哪里,也不甚清楚。
    没有人联系她,没有人找她。她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刘泠想:时间长了,她也会忘掉沈宴吧?
    该忘的。
    十一月的时候,刘泠忽然收到了徐时锦的信。徐时锦在信中问她:阿泠,沈宴有去过江州,有去过广平王府,你有见过他吗?
    刘泠看着信,怅然而立。
    沈宴来过江州?来过广平王府?
    她毫不知情!
    刘泠发怒,拿着信,冲出院子,去质问广平王,“沈宴来过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广平王恼羞成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沈大人是与本王谈公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被许嫁的人,别忘了你的身份,别给我闹出任何丑闻来!”他叫人上来,“带郡主下去休息!别让她出来!”
    刘泠冷笑,瞥她父亲一眼: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父亲别想阻她!
    生活有了未知和疑惑,若有了动力般。
    刘泠写信询问徐时锦,为什么沈宴会来江州,是否和她有关。
    隔着信,刘泠仿若能看到徐时锦那漫不经心的笑:我和沈大人谈成了一笔大交易,该从哪里说起呢……阿泠,你只要知道,他后悔了,就好。
    沈宴后悔了?
    他怎么会后悔?
    他不是从来都说一不二的吗?
    刘泠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端着信,反反复复地看。徐时锦不跟她明说,她只能去猜。徐姑娘心机颇重,绝不可能无条件地做好事。她一定与沈宴谈成了一笔大交易,一笔不太利于沈宴的交易。
    沈宴……是为了她吗?
    他说过绝不给她第二次机会。
    他说过两人之间再无瓜葛。
    他也说过再不想见她。
    但是他又后悔了。
    刘泠想问清楚,又不知从何问起,去问谁。
    她想给沈宴写信,在书桌前枯坐数日,仍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从哪里写起。
    是从她与沈宴的情劫说起,还是从分开的那晚说起,还是说一说沈宴与徐时锦的交易,或者问他为什么后悔,会不会再见她?
    他还愿意爱她吗?
    期间,刘泠又与广平王发生了几场争执。她想知道沈宴什么时候来的王府,有没有提到她,他与王爷谈了什么。广平王冷笑,面色难看,称无可奉告。
    最后,刘泠依然无话可说。她将一纸空白装入了信封,寄出信后,便每日等待,忐忑不安。既害怕收到沈宴的回信,又害怕他看不懂她的信,索性不理会她。
    沈大人还理不理她呢?
    她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他是否知道?是否知道她已经后悔,她想告知他所有,想求他呢?
    哪怕给她一个字也好。
    刘泠没有等到沈宴的回信。她最先等到的,却是他这个人。
    已经进入了腊月,刘润平淘气,硬拉着姐姐上街,想买些好玩儿的。小孩子一路上在街上跑得没影,刘泠被他拽得烦,追他一路,又追不上。她的下人们跟在后面一点也不急,郡主只有和小公子在一起才有点活力,大家希望郡主多开心一点。
    就是在这样纷涌的人流中,刘泠看到了沈宴。
    刘润平拿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付钱,留刘泠一肚子气,跟在后面给小贩掏钱。刘泠无意识地回头,看到人群中,沈宴的身影。
    她一下子僵住。
    初雪无声无息地落,落在他眉目上、肩膀上。
    她看到他,一下子头脑昏沉。好像雪花漫舞中,时光已斑驳。前方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和站在黑暗与光明中界限上的爱人,她那矢志不渝、万死不想辞的感情。
    依稀间,刘泠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雪越下越大,飞在天地间,落在他们身上。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头。

  第67章 沈大人的帮助

周围人群熙攘,男男女女,皆成背景。刘泠与沈宴面对面,无话可说。冥冥中,一切好像早有预料,过去与未来,轰轰然同时并至,诸般纷纭并发眼底。而他们站在一起,已经没什么需要说的了。
    刘泠常想,她拉沈宴走的,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路。
    她又经常转念抛之脑后:算了,她不要未来了。
    如今,穿越那么多纷扰和错乱,青年长身而立,站在一步之外看着她。还需要说什么呢?
    如释重负。
    刘泠侧过头,抑制心中难以控制的欢喜,强自镇定,将目光落在旁边摊位上的一个玉镯上。她说,“沈宴,你买给我吧,然后我就跟你走。”
    沈宴瞥她,“不行。”
    “……”刘泠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他真的是来跟她和解的吗?
    前面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喊她,“郡主,小公子在前面跟人吵起来好像,你快去看看……”
    一时望向前方看不到人影的刘润平,一时回头看淡定自若的沈大人,刘泠怕自己前脚一走,沈宴后脚就走。她左右为难之际,侍从们又催了几遍,刘泠看了好几眼沈宴,目光再看到小摊上的那个镯子,一下子有了主意。
    她动作灵敏,在小贩来不及反应的眼神中,将镯子一把塞到了怀中,掉头就走。在小贩急忙的“喂”声中,她只来得及回头,跟沈宴眨了眨眼睛,“不要找我,找他付钱。”
    由此,她得以保证沈宴还会来找她。
    徒留身后千呼万唤的小贩,还有一脸“……”的沈大人。
    刘泠现在则专注去解决刘润平给她惹的麻烦,走进争吵的人群中,在小孩子欢快跑向她的时候,刘泠冰着脸,“有什么好吵的?能动手,为什么要动嘴?”
    “大姊,你心情好像很不错?”刘润平小公子的感觉挺敏锐的。
    刘泠翘唇。
    小雪成大雪,大家都觉得冷,刘泠却觉得真是暖和。一冬天的冷,在这一个时辰内,都被驱散。
    她看到凶神恶煞的脸,觉得那一眉一眼皱的那么可爱;看到刘润平一边嚣张、一边拽着她的小动作,第一次觉得这小孩真是长得漂亮,和她很像;她看到天上落下的雪,觉得是一朵朵的花在盛开;看到阴冷的天光,觉得它那么柔亮,照明流水远山,春华秋叶。世界如此美好,美好得她想要高歌一曲。
    ……不到一个时辰,事实证明这果真是她的一场幻觉。
    刘泠解决刘润平与人的争执,刘润平吵的她好烦,就打发下人们陪刘润平去玩,她自己回头,一个人打算去找沈宴。跟沈大人说话,她的人身很安全,下人们在只让她觉得多余。
    刘泠一回头,尽职的衙役们就站在了她身后,让她扬了扬眉。为首的是一个新调来的小头目,看不懂旁边人的眼色,尽忠尽守一丝不苟道,“这位姑娘,有人告你买东西不付钱,请你跟我们的人走一趟吧。”
    刘泠长这么大,第一次碰上这种事。
    她的脸微木。
    生无可恋,什么也不想说。
    当在临时小牢中,见到席地而坐的沈宴,刘泠气极反笑。她完全忘了之前和沈宴之间的矛盾,满心只记得他的无情冷酷。冲过去,在沈大人的强气压下,刘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僵着脸问他,“我和你有深仇大恨吗?你宁可把自己也搭进来,也不愿帮我付一下钱?”
    “我从没答应帮你付。”
    “你!你……呃,你该不会是没带银子吧?”刘泠想起最开始让他买个镯子送她,他也说“不行”。
    “……”
    “……”
    沈宴侧头,看刘泠坐在他旁边,望着他默默笑。对上他看来的冷淡眼眸,她克制地哼一声,转过头去,又自己轻笑。
    两人确实谁也没再理谁。
    刘泠是长乐郡主,沈宴是锦衣卫千户大人,身份摆出来,没人敢让他们两个待牢房。但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刘泠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身上却一点都找不到可出示自己身份证明的物什,引来对方怀疑的目光,惹她气恼。
    沈宴坐在旁边,全程围观。在衙役转头向他问话的时候,刘泠一句话不吭中,沈宴也没有表明他的身份。
    但刘泠看到他腰上挂着的腰牌了。
    她咳嗽一声,目光落在上面,见沈宴顺着她的眼睛低头,望一眼,淡定地将腰牌收入了袖中。
    刘泠不说话,心中却想:他是在用他的方式陪她吧?
    但是他不说,她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时欢喜,一时又气恼,还有对自己的怀疑。
    沈宴这是什么意思?
    他如果想追回她的话,真的打算让她丢下面子去求他吗?
    纵是她有错在先,但真的是每一次都需要她先低头吗?
    刘泠淡了脸,撑着那口气,没有跟沈宴说话。
    他们两个沉默地共患难了不到一个时辰。郡主找不到人,下人们当然着急。江州算是刘泠的地盘,杨晔等人很快便确定了郡主的所在,来衙门领郡主回去。到这一刻,沈宴才起身,报了自己的名号。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锦衣卫,两人的身份,真把那个铁面无私的小头领惊得一窘,并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怎么就能做出买东西不掏钱这样的事呢?不觉得丢脸吗?
    一边放人,一边用目光谴责这两人,并在那两人无所谓的眼神中,刚正不阿的小衙役忍不住,教训他们,“老百姓的生活不容易,他们做个生意很难,丢了一样东西,肯定得赔本。郡主和沈大人这样身份,实在不应该戏弄百姓,应……”
    他说了那么多,丝毫不见刘泠和沈宴面上有情动之意。
    杨晔等人在后面听得窘然,觉得甚丢脸。但观他家郡主,面色平静,那个脸皮厚的……与旁边淡定自若的沈大人如出一辙。
    刘泠回头跟杨晔说,“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
    杨晔点头,他们已经被郡主打发得很习惯了。走之前,杨侍卫随口问,“郡主有什么事?”他并没打算听到答案。
    谁料到刘泠心情不错,答了他,“我要去拥抱自然。”
    “……”杨晔脸僵住,干笑凉声,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侍从离开,就剩下刘泠和沈宴面对面。他们倒是真有默契,刘泠转身,沈宴就跟了上来。真如刘泠之前给的那个答案一样,去拥抱自然……嗯,就是没有目的地随便走走。
    他们从人多走到人少,从心事忡忡,走到轻松写意。
    雪花飘落,再走下去,天就要黑了。
    “刘泠,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
    “谈谈你家的事,我从来不问,你就打算一直不说吗?”
    “你是把所有的原因归结到我身上了?”刘泠顿步,回身看他。
    “不,我们走到这一步,我想我的原因更多。你说的对,我总没时间陪你,妥协的总是你。也许这是你拒绝我的气话,你心里并不这么想,但这是事实。我想,我也许该做些改变。”
    刘泠本以为沈宴和她一样性格强势,他们会争吵一番。但他的态度突然软和下去,让她怔了一怔,茫然又疑惑,“什么改变?”
    “我回头找你,你看不出原因吗?”他淡声问。
    心口若小兔乱撞,答案呼之欲出。刘泠却冷静摇头,“我看不出。”
    沈宴长久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刘泠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景发呆。他的眼神冷,她也没多热络。纵是她心中枯萎的花一朵朵绽放,却也不是一瞬间的事。
    她依然没什么向往和期待。
    他来了,她很高兴;他不来,她也没有难过得想死。
    在她主动放手的那一刻,刘泠的心已经枯下去了。白天和黑夜一遍遍地轮回,她只沉默看着。她人生中的阳光已经落山,看不见了,她又能期望什么呢?
    沈宴说,“我喜爱你。”
    刘泠垂下的头,慢慢抬起来。
    沈宴说,“我娶你。”
    刘泠抬起的眼,对上了他浓长眼睫下的漆黑眸子。那里是一片幽深,暗到极致,又满是柔情。
    刘泠脸上还是没表情,她的眼睛却有了光彩。
    深寒如许,沈宴走向她,望着她的眼睛,柔声,“求求你说句话吧,刘泠。”
    沈宴几乎不对她说这么直接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表达他的意愿。她原以为一辈子都听不到。原以为有没有这样的话,根本没什么关系。然后当听到了,她才明白,是有关系的。
    【他对她笑一笑,她能为他万死谢罪。他对她说句喜爱,她恨不得抛弃所有。他说他娶她,她愿意失去一切。】
    刘泠沉默着,笑了一下。心酸又可怜,还有深情无限。
    沈宴问她,“你喜爱我吗?”
    刘泠低下头,虚弱又疲惫地笑,“你说呢?”
    “刘泠,你有多喜爱我?”他问。
    “天寒地冻,山高水远,路遥马亡。只要你不杀了我,我都喜爱你。”刘泠始终低着头,不看向沈宴。她似无力寄托,却又决心已定。
    刘泠又问沈宴,“那你有多喜爱我呢?”
    沈宴看着她。
    他常日看着她,刘泠却从不知道。他为了她回头,为了她跌撞转身,放弃自己一贯的为人准则。她只能看到他表面的严苛,但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为了爱她,做了很多牺牲。
    刘泠知道么,她若是非要嫁去夷古国,他宁愿一生不婚,陪她一起。他和徐时锦做了约定,他向陛下请示,愿以锦衣卫身份,护送刘泠去夷古国。他愿意与殿下合作,服从殿下的计划,只为能护下刘泠。她在哪里,他都跟着去。
    他常年坚持锦衣卫绝不和储君之争牵扯不清。一旦站队,陛下信任会一点点减去,却也未必能获得下一代君王的信任。所以锦衣卫一直只效命于陛下。而为了刘泠,沈宴的这个原则,也不要了。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
    他在一步步后退,一步步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可是除了他自己,除了少数的几个诸如徐时锦这样的下棋人,没有人看得清。大家只看到他的克制,看到他的沉默,再看到他忽然后悔……
    为了爱刘泠,他付出的,远比他能说的要多。
    沈宴坚信爱情应该平等,付出太多,往往是悲哀胜过欢喜。带给人的负担,远比欢快要多。
    可到他自己身上。他却做不到。
    他喜欢这个人,他一步步后退,每退一步,就离身后的深渊近一步。所以他一开始也犹豫,也不愿意。可是他终究放不下。
    他喜欢这个人,他就要付出所有,去让她幸福,去尽力得到她。
    刘泠说喜爱他,说除非他杀了她,她都喜欢他。但对于沈宴来说,对于他来说——
    雪花在天上纷扬,沈宴抬手,擦把眉眼上的水珠,语调平缓轻和,“我喜爱你,纵是你拿剑杀了我,我也想你是擦枪走火,有不得不为的理由。”
    “……!”刘泠心口颤抖,抬起头来。
    她被面前的人一把搂入怀中,猝不及防下,她的下巴被抬起,唇被堵上。
    她被人亲吻,火热而强烈,像那颗灼热跳跃的心脏般。
    那团剧烈燃烧的火包裹着她,要拉她一同沉入。
    刘泠的长睫颤动,水雾濛濛。她的呼吸与沈宴相缠,他的气息,让她心跳加速,全身软弱无力。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攀着他而已。
    在沈宴的缠绵亲吻中,刘泠终于明白:她想要什么,只要她跟沈宴说,他都会给她。
    他条条框框那么多,可是只要她说,他会为她拔去栅栏,护着她走出。
    她该信任沈宴的。
    晚上,刘泠带着沈宴一同回王府。她原本犹豫,沈宴却说,“不必忌讳,我可以上门。”
    但到府门前的时候,早已等在门口的灵犀灵璧看到郡主,立马冲上来。见郡主还带沈大人一同回来,二女焦急,“郡主,你不知道,王爷知道了你跟沈大人见面的事,他很生气,说了难听的话……反正到现在还没歇息,王爷王妃都在正厅等着郡主,看架势,不太好交代。”
    又来了。
    刘泠疲惫,每次她心情好一点,那对夫妻就又会来给她添堵。他们没有一刻,让她稍微舒服点。且口口声声以爱她的名义来管她,这么多年了,他们竟从未明白,刘泠不需要他们管,她只需要大家互不理睬,相安无事。
    刘泠打起精神,回头看沈宴,想对他说“不如你回去吧”。她自己委屈没关系,她不想沈宴跟她一同委屈。
    沈宴说,“不用,我有事要与你父亲谈。”
    “谈什么?”刘泠问,“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沈宴沉吟了片刻,低声,“谈你家的一些事。”
    “……”刘泠眼神瞬间有些放空。
    她看着他,看不明白沈宴的意思。她沉默片刻,问,“我可以旁听吗?”
    “……可以,”沈宴看她,在一路进去的时候,他伸手拦住她,沉默片刻,“算了,你别去了。”
    “你要跟他们谈我的事吗?”刘泠淡声问,她很聪明,在沈宴那个异常眼神下,已经明白一切。让沈宴拿不定主意的事,跟广平王的谈判,只能和她刘泠有关。她问,“你要跟他谈什么?谈我的婚事?”
    “……不止。”
    “谈我和他们的糟糕关系吗?”
    “不止。”
    “谈我害我外祖父卧病不起的事?”
    “不止。”
    “还要谈我少时谋杀他们夫妻二人的事?”
    “还是不止。”
    “……那就是说,你连我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也要谈一谈了。”刘泠抬头,与沈宴的眼睛对上。
    “对。”沈宴眼神复杂,却言简意赅。当他决定的事,他肯定会做。
    刘泠半晌不说话。
    直到沈宴问她,“所以,你还要听吗?”
    “为什么不听?”刘泠冷漠开口,她的脸色苍白,但并没有后退哪怕一步,“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去面对他们。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
    刘泠突然笑了一下,“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想查那些事。我无数次想有人会管我们家的事,无数次希望有人来拉我一把。但我们家的事那么乱,陛下都不会主动过问。没想到,会过问的那个人,居然是你。”
    她说,“我真是喜欢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啊。”
    埋藏了许多年的真相,无人问津那么久,终有一日,要从肮脏潮湿的泥土中翻出来。
    沈宴到底知道了多少呢?
    刘泠真是好奇。

  第68章 沈大人的温柔

铜朱雀灯,鎏金铜灯,屋外飘着漫漫大雪,覆在屋上地上,莹白一片。那种洁净纯粹,与室内的阴冷格格不入。
    沈宴正式拜访广平王夫妻,以锦衣卫的身份。
    刘泠进了大厅,就坐于一旁,接过侍女递来的茶,闲然品酌,既没有向广平王夫妻请安的打算,也没有亲自去介绍沈大人的打算。她坐的位置靠门口,转头能欣赏窗外飘扬的雪花。她明显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刘泠对广平王夫妻从来没礼貌,大家都已经习惯。但当着外人面,刘泠这样公然打脸,仍让人觉得尴尬恼怒。
    广平王从牙齿间硬挤出一句话,“多谢沈大人送小女回来,只是天色已晚,恕本王不招待了。”他摆出送客的架势。
    他听到少女清凉的声音,温柔缱绻,与素日的疏冷完全不同,“没关系,沈大人,你今晚住下好了。他们不招待你,我招待。”
    “刘泠!”广平王脸气得通红,他女儿却盯着手中茶盏,根本不理他。
    屏风后挤着偷看的刘润阳、刘润平,还有刘湘三个孩子,任奶娘怎么说也不肯走,非要偷听大人的话。
    刘润平急道,“不行!我要给大姊说话!爹娘肯定又要说她了。今天不是我淘气的话,大姊不会碰上沈大人……”
    “你急什么,急什么?”他的后衣领被姐姐刘湘提起,嘲讽笑,“你总给她说话算什么?谁才是你的亲哥哥亲姐姐啊?!她是不是给你下了咒,不然你怎么被她坑过那么多次,还帮她说话?现在被爹娘抓住和男人乱玩,她真是活该!”
    “你才是嫉妒!”刘润平声音加大,不忿喜欢的大姊被这样说,“你知道什么?大姊她……”
    “嘘嘘嘘!”两个孩子的嘴一边一个,被大哥刘润阳堵住。刘润阳严肃地低头看他们两个,“想偷听的话,都给我乖一点,别让爹娘他们发现了。”
    而前厅,气氛已经到了极为压抑的地步。
    沈宴说,“我对郡主的婚事有些疑问,想与王爷讨论一下。”
    “讨论?你以什么资格跟本王讨论?阿泠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广平王气不顺。
    沈宴平声静气,“我以锦衣卫千户的身份,跟王爷谈。”
    “锦衣卫又怎样?是,权势滔天。但本王恰恰和你们锦衣卫没有瓜葛,你们管不到本王的头上。”广平王道,“沈宴,我干脆直说,阿泠肯定是要嫁去夷古国的,你就别想了。你是很厉害,一步步挖坑给陆家跳,让本王和陆家一同陷入被动。不过,那又怎么样?本王话就放在这里了——我宁可把阿泠远嫁他乡,也绝不嫁给你!就冲着你对陆家做的事,你就别想了!”
    广平王从来没对刘泠好声好气过,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嫌弃,不耐烦。但天下父母千千万,每个人教育子女的方式都不同,没人会本能地去否认父母爱女的心。但是只冲广平王今天这一句话,就让留守的侍从脸色微变。
    坐在那里喝茶的刘泠脸色也白了一分,但比起旁人的异常,她显得那么淡然。她慢慢笑了一下:她早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但真正听到,还是第一次。
    广平王妃立刻咳嗽一声,低斥,“王爷,你这是说什么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卖女儿呢。我知道你是关心阿泠,才为阿泠考虑那么多,但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就是脾气太暴躁,才总让阿泠生气。阿泠,你不要怪你爹啊……沈大人,也请你不要见笑。”
    她硬生生地把话圆回来。
    沈宴漠声,“我不见笑。王爷对郡主态度如何,与我无关。我此来,只是查到一些不太对劲的事,需要和王爷当面对质一番。”
    “沈大人是在审问本王?”广平王脸色难看。他就算不得盛宠,也是一介王爷。沈宴如此,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沈宴不置可否,“我前几个月执行任务不在邺京,回去后听说定北老侯爷重病在床,又听说多年不来往的定北侯府和广平王府重新交好,这让我不得不多想几分。再加上陆家败落的事,我怀疑王爷与侯爷联手,给老侯爷下了毒,让他卧床不起。”
    “……!”刘泠手中杯子发出清乱的碰撞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目光落在广平王身上。
    “放肆!胡说八道!沈宴,你们锦衣卫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人定罪!”广平王气得后仰,手颤抖,“你若是如此胡来,本王定要上京,去告你们!”
    “老侯爷病重那一日,王爷没见过他吗?”
    “是见过,但是之后……”
    “我察闻王爷与老侯爷闭门谈了许久,出来后,老侯爷神情就不佳。”
    “虽是这样,但岳父大人与本王的关系向来如此……”
    “我母亲之前已经与老侯爷谈过几次,他虽有抵触,却并不强烈。但王爷你只是见了一面……”
    “最后见老侯爷的是阿泠!不是本王!”
    “我可以设想是王爷你提前下了毒,算好时辰,赶上郡主在的时候毒性发作。王爷失了陆家这个合伙伙伴,便急于和定北侯府重归于好。但我曾听人说过,老侯爷言,有他在一日,绝不可能与广平王府重新交好。但老侯爷如此固执,也限制了侯府的发展,让新任侯爷百般不满。于是,你们两人一相谋,彼此愿意……”
    “这只是沈大人你的一面之词!”广平王怒得不行,转头向白着脸往后退的王妃说,“他们锦衣卫向来如此,王妃你要相信本王,本王绝不会害你父亲……”
    “看来王爷对锦衣卫查案流程颇有微词,但在离开邺京前,我已让属下押了侯府几个下人。并且,老侯爷的病,我也重新派了太医去查……”
    “沈宴!这是我们家的事!与你何干!”
    “与我无干。但锦衣卫想查的事,谁能瞒过去?”沈宴冷眼回望,“我公事公办,王爷又有什么权利质疑?”
    广平王脸色难看,暗恨陛下给锦衣卫的权力太大,心中慌乱。刘泠本来就不信任他,她现在用恶劣的态度对他,他也无所谓;但是广平王妃一直信任他,现在,却同样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广平王怒极攻心,“本王没有谋杀老侯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无话可说!”
    “王爷你现在无话可说,你当日,为了给自己的亲女儿安上谋害外祖父的名声,可谓不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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