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我的锦衣卫大人-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沈宴回头,对上刘泠微动的目光。
    “去多久?”刘泠问。
    “短则一月,多则一季。”沈宴眸子暗了些。
    “危险吗?如果危险有十分,这次是几分的程度?”
    “七分。”
    “什么时候走?”
    “天亮就走。”
    刘泠不吭气了,冷漠至极地看着他。
    沈宴无话可说,在这样的气氛下,他心情低沉。
    公职在身,他常年奔波在外。这么多年,当别人阖家欢乐,当别人成亲生子,他更多的时间,却是在执行见不得人的任务。锦衣卫的势力渗透到方方面面,表面看着风光,可他们也是正常人。
    为了不耽误别人,只能远离人群。
    沈宴越来越习惯不和任何人深交,不与任何姑娘多接触了。
    直到碰到刘泠。
    他不走家族的关系,他和家族的理念合而不同,他走的是一条艰难万分的路。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人,不需要亲人,他和父母的关系都不如何亲密。
    直到碰到刘泠。
    刘泠说,她配不上他,他心里是觉得多么可笑。
    他再好,不能和爱人长相守一条,就判了他的死刑。
    沈宴最近常在想,他是否该为了刘泠,离开锦衣卫所呢?
    一面是从小到大坚持的理想和目标,一面是难得相遇的爱人……沈宴挺身长立,步履艰难地走下去。纵是千难万难,他也不想放开任何一个方面。
    他想,等他这次回来,就请个长假陪刘泠,就娶她,就好好地待她……
    沈宴思绪万千,想得心里难过。他性格刚毅,此时却几乎不敢抬眼,对上刘泠的眼睛。他既怕她伤心,又怕她理解。一颗心分成两半,饱受煎熬。
    坐在床上的少女,慢慢张开手臂,“沈大人,你站着干什么?”
    沈宴一愣,抬头向她看去。
    “你马上就要走了,还不趁机抱抱我,亲亲我?毕竟之后的很长时间,你可能都要一个人睡了。”刘泠话才落,人就被抱入了青年的怀抱。
    他走来得太急,力道太大,抱她时,差点把她鼻子压歪。刘泠却没说什么,她感受着他的怀抱,像在感受他那颗不舍的心一样。
    “刘泠啊,你乖乖的,等我回来,”沈宴低声说话,又温柔地捏捏她的小脸,“我已经安排好了,回来后,我就会娶你。有什么困难,你不要怕,等我回来,我帮你解决。有想不通的,有高兴的,有伤怀的,都等我回来。我对你别无要求,只要你等我。”
    ——只要你等我,我回来后就娶你。之后你所有的苦难,都有我帮你扛着。
    刘泠应一声。
    他笑着捏捏她鼻子,开玩笑,“不许移情。若移情了,我回来后,可绝对不饶你。”
    刘泠侧了侧头,有些难堪。沈宴的话中话,她一听就明白。
    其实说到底,她对沈宴穷追猛打,根本原因就是移情。她是没有把沈宴当作陆铭山的代替品,但她确实把希望从陆铭山身上得到的东西,转移到了沈宴身上。她总在找可以寄情的人,陆铭山不能带给她,沈宴却带给了她。
    他是她的救赎,他拉她一步步走出深渊。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就是事实。
    所以徐时锦才说,她也许不是爱上沈宴,而是爱上沈宴带给她的感觉,爱上爱情。
    刘泠就是想留住这个人而已。
    沈夫人经过沈宴的劝说,基本已经认同刘泠这个未来儿媳。沈宴走前,交给他母亲一个任务,说服定北老侯爷,给刘泠提亲。沈夫人积极执行儿子的建议,每天去定北侯府跑一趟,与老侯爷促膝长谈。她的执着和假装听不懂人话的精神,让老侯爷颇为头疼。
    沈夫人帮着劝说老侯爷,刘泠省了很多力气。
    但她并没有愉快多久,因她只是和秦凝上了一次街,就被夷古国皇子看中,打听到她是长乐郡主后,夷古国皇子非卿不娶,一定要她嫁去大草原,选她做大皇妃。
    刘泠第一次从陛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觉得很是荒唐,“我?怎么可能?陛下,我有想嫁的人。”
    “阿泠,你首先是我刘氏子女,其次才是你自己。”陛下并没有觉得这很荒唐,他平静地说道,好像对方会怎么选,全在他预料中一样。
    刘泠怔然。
    “你也知道,沈宴未必适合你。”陛下口气冷淡,说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你可以为他牺牲,他也可以为你牺牲,但是何必?爱情值得你留恋一辈子吗?阿泠,你想要的一直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刘泠愣愣看着陛下。
    “你并不在乎远嫁他乡,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庭。沈宴他能给你吗?他不能。他会拖累你。同时,你也会拖累他。你想要一家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但是沈宴如果是锦衣卫的话,你的梦想一直达不到。我也有过喜欢的人,我也知道这种感觉。若是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
    “……”刘泠脸色发白,她的肩微微颤抖。
    她并不是被简单几句话劝服的。
    她一直在想沈宴走之前,告诉她的话:等他。等他回来。
    夷古国皇子是真的喜爱她,每天来侯府,邀请她,送她稀奇古怪的礼物。刘泠每天拒绝,他每天送。刘泠连他的脸都没记住,他却把刘泠的方方面面挖掘得差不多了。
    刘泠继续顶着压力坚持:她要等沈宴。
    但是父亲来到邺京后,带给刘泠更为糟糕的消息——弟弟刘润平未经过家人的同意,偷偷溜出江州来找她。广平王夫妻在路上得知消息的时候,刘润平被抓去了夷古国。
    刘泠漠声,“关我什么事?”
    广平王妃嘤嘤而泣。生平第一次,当看着这个女儿时,广平王没有一味发怒。他道,“你不后悔就好。”
    而她,会不会后悔呢?
    ……
    一月后,沈宴提前回京。当晚北镇抚司行汇报整理工作之时,他却悄然离开,去寻找刘泠。他到定北侯府后才得知,刘泠已经搬了出去,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沈宴又去了刘泠的府邸。
    他越墙而进时,很轻易就找到了刘泠。
    刘泠坐在院中,微风习习,她在发呆。
    沈宴站她身后一会儿,她都没有发现。等到他咳嗽一声,刘泠吃了一惊,才回头,看到是他,更显惊讶。
    沈宴笑着上前,正要跟她说话,告诉她自己可以请个长假,陪她一起多待些日子,可以娶她……
    刘泠先开了口,“沈宴,我正好有事跟你说。你不在邺京,我联系不到你,只好这时候跟你谈。”
    “什么事?”他走前一步,她往后退一步。察觉不对劲,沈宴才停了步,看向她。
    刘泠沉默一下,再次抬头,“我想,我不要嫁给你了。”
    “……你说什么?”过了好半天,他才吐了这么几个字,一字一句,说得那样艰涩和沉压,“刘泠,你再说一遍。”
    “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逼你?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沈宴道。
    “发生了很多事,却也没有人逼我。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刘泠道,“换在以前,肯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非要嫁给你不可。但现在,我却想追求一些自己真正想要的。”
    “……”
    她垂头,淡漠至极,“很多原因,你都会知道。我就算心里装着你,眼睛却看不到你,有什么用呢?”再次笑一声,颇具讽刺意味,“我每次需要你,你都正好在,所以我觉得安全。但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而我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终于知道,这才是你的常态。”
    “我看错了爱情,运气和巧合不是爱,长相守才是。但你做不到。”

  第64章 徐时锦的改变主意

看错了爱情?
    沈宴盯着她,目光一错也不错,似淬着毒。他脸颊肌肉紧绷,额上青筋颤抖,握着拳,一步步向她走去,直逼到刘泠面前。他不信刘泠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们曾经那样要好,曾经谈天说地,曾经许过天南海北的承诺……她现在却说,那些都不算话!
    就连他离京那天,他们分明都说的很好……
    “很难理解吗?”刘泠偏头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又有几分自嘲的味道在其中,“任何人碰上沈大人你,都会这样想。我可能让你觉得特立独行,但其实并不是那样……”
    “闭嘴。”沈宴打断。
    刘泠怔然,看向他。
    他眸子很黑,“别说。覆水难收,有些话说出来,才是不可挽回的伤害。刘泠,你别让自己后悔。”
    刘泠的心,像是被重重一击般。
    她看着他,他还是那样,风啊,光啊,一切美好的词语都是给他的。到这一刻,她的爱人,或者说是曾经的爱人,还是那样让她心颤。
    但同时,她又想到那些日子里,所有人对她的规劝和不赞同。
    他们不是一路人……这样可恨可笑,刘泠却一天比一天清楚地看到。
    他们说,长乐郡主啊,请不要耽误沈大人。
    他们说,你不能这样自私。
    但还不止这些……
    刘泠垂了眼,低声,“……无论如何,很快,我决定离开邺京,跟我父亲回江州,回广平王府,备嫁。我真的不嫁你了。”
    她的下巴被猛地抬起,那人的力气,掐得她肉痛。可她完全没感觉,她与沈宴垂下的眼睛对视,她看到他眼底的那么多情绪。一片平静大海中,白帆被摧毁,船只被打得支零破碎,四野相望,只有漫过眼前的大水。
    他眼睫颤了颤,似有水雾弥漫,但是刘泠的眼睛眨一眨,却看不清晰。她只听到他说,“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陪你玩的工具?你玩够了,就不要了?我当初跟你说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那时跟她说,刘泠,老子不是你能招惹的。
    但是她已经招惹了。
    他捏着她下巴,她的身体被他控在手中。只要他轻轻一碰,刘泠的命就是他的了。但是沈宴没有动,刘泠等着他的决定。
    她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其实当初她就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跟沈宴走不下去,或者她对沈宴没兴趣了,她就可以死在沈宴手中。毕竟,大家都说他不是会陪她玩的人。其实那样也好。
    良久,也许并没有多久,她的人被往后一推。后推的力道有些大,她被甩得连退好几步,步子趔趄,可是并没有摔倒。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沈宴。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没有伤她。
    沈宴道,“刘泠,别惹我——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其实他本来第一次机会都不该给她。
    刘泠面色冷淡,看他沉默转身,跃上墙头。她一个人在院中站着,风吹叶落,已到了秋日。四顾茫茫,只觉得这里是这么空,这么冷。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僵冷发抖的身体。
    “郡主……郡主。”早已经等在廊下的侍女们过来,有的为她披衣,有的扶她站起,均是担忧不起。
    刘泠问,“爷爷醒了吗?”
    “……还没有消息。”灵犀灵璧声音低下,有些不敢说话。但看郡主心不在焉的神色,又鼓足勇气道,“郡主,大夫们说了,老侯爷病倒,是身体原因,和郡主关系并不大,郡主不用这样自责。况且沈大人回来了,只要郡主跟沈大人说清楚,他会……”
    “不用了,”刘泠漠声,“我惹的人命官司,就不牵扯旁人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目有担忧。老侯爷还活着啊,虽然没有醒,郡主不必这么悲观……
    “这里好冷,”刘泠淡道,“去侯府,看看爷爷吧。”
    “但是侯府不欢迎我们……”
    “走。”刘泠打断。
    他们默然无语,坐马车连夜赶去定北侯府。到了府门外,敲门,守门小厮做不了主,请来了管家,管家同样做不了主,进去请示主人翁。过会儿,侯夫人杀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别的长辈们,“郡主,我们侯府不欢迎你。这里已经请了太医连夜看守,你也不是大夫,留在这里没用,还是请回吧。”
    刘泠脸色平淡,“我在这里等爷爷醒来。”
    “爷爷?”侯夫人气笑,“你真敢叫啊!天下哪个小辈,会把自己的爷爷气得卧床不起,甚至有生命危险?哪个小辈会……扯我干什么?”她回头,怒瞪悄悄拽她袖子的小姑娘,把小姑娘骇得往后退一步,“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杀死自己的母亲,现在又要气死自己的外祖父……我们侯府,实在不敢接待这样的人!”
    刘泠身后的随从都憋了一口气,却因有郡主的命令,无一人敢顶撞,为郡主惹祸事。灵犀灵璧那些姑娘脸皮薄,虽然是郡主被骂,可她们的眼圈却悄悄红了,为郡主难过。
    但刘泠并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她只是平静地重复,“我在这里等爷爷醒来。”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没有廉耻心的人?!
    她还要再说哈,后一人求道,“嫂子,不要说了,阿泠不是故意的……况且我们也在这里……”
    侯夫人回头望一眼,拉着她的是广平王妃,一旁僵着脸、神情尴尬又气怒的,是广平王。在其后,是他们的二女。当着这两人的面,怒骂刘泠,纵是刘泠与他们再不合,也担着一个父女的关系,广平王自然难堪至极。
    侯夫人不欲再跟刘泠说话,哼一声,转身走了。见侯夫人离开,其他人也看得没意思,转头跟随。广平王府的两个孩子,刘润阳和刘湘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来。广平王妃回头担忧地看眼刘泠,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被丈夫拦了一下,她与丈夫对视一眼,就领着两个孩子进去了。
    只剩下广平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女儿。
    广平王看着她——容貌姣好,身形纤细,肤色白皙。她一双眼黑暗无底,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
    广平王心情复杂:他有多久,没好好与刘泠谈过了?如今看刘泠这样淡到极致的模样,他甚至都猜不到她在想些什么。
    可曾后悔?
    人走了,刘泠没理会广平王,直接转身,在所有人直勾勾的眼神中,坐在了石阶上,真如她说的那般,定北侯府的人不许她进去,她就坐在这里等消息。如今已到深夜,她的架势,似不打算回去睡了。
    广平王低头看这个陌生的女儿半天,没有跟她发火,而是走过去,蹲在她旁边。他抬头,凝视着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口气寡淡凉薄,“阿泠,你也不必太伤心。救治得及时,老侯爷至少不会像你母亲当年那样,去得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刘泠一声冷笑。
    广平王话说出口,就觉得后悔。但女儿的态度,仍刺激了他,让他刷的站起来,怒声,“你冷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我说错了?如果不是你非要与哪个沈宴……你外祖父怎么会被你气晕?我好心安抚你,你就是这样的态度?你眼里可有我这个父亲?我是在害你吗?你不知好歹……”
    “你别冲我吼,我头疼,”刘泠侧头,口气淡淡的,“这样只能暴露你的心虚。”
    “我心虚什么?!我心虚什么?刘泠,有你这样怀疑自己父亲的吗?你……”
    “一切都如了你的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刘泠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她站起来的气势太强大,声音幽冷似寒冰,仇恨般的眼神,将广平王惊得往后退,半天接不住她的话,“没有了跟陆家的婚约,我也嫁不成沈宴了,现在不是许给夷古国了吗?你和侯府冰封多年的关系,终于破冰,妻子可以回归侯府,你可以做个孝顺女婿,这不是很好吗?你还跟我说什么?跟我说什么?!要我支持你,要我理解你?做梦!永远不可能!”
    “闭嘴!”一巴掌,狠狠地扇向刘泠。
    杨晔等人来不及阻止,清脆的落掌声,已经在寂静的夜中响起。刘泠站在石阶上,长发垂落,盖着她雪白的面,头微微侧着,一言不发。
    广平王也被她气得不得了,全身都在抖,“是你气病了老侯爷!你却还推脱,我真是对你失望……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当年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你这样不忠不孝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这样的狠话,听到的人脸色俱是煞白。定北侯府留守的下人们都是不自在,他们只知道广平王和长乐郡主的关系恶劣,但从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恶劣到这个地步。女儿忤逆父亲,质疑父亲,当面打父亲的脸,父亲竟然诅咒女儿去死!这到底是怎样难以让人接受的父女关系?
    刘泠的乌发与雪肤相贴,她乌溜溜的黑眸子轻轻抬起,无情绪地看着广平王。旁人听着都受不了的话,她却只是脸色稍白一分,其余皆无影响。她面无表情,“让我活下来的人,本就不是你,你本就不想我活着。”
    “你……”
    “我母亲站在你身后看着你,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刘泠声音冷硬。
    三更半夜,一阵寒风,广平王身子抖了下,不自觉随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了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喃声,“疯子……你这个疯子……”
    “你不想让我活,我也是一样,”刘泠语气幽凉低哑,配着她的眼神,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样,“当年,我怎么就没杀了你呢?!”
    杀?!
    定北侯府的人身子齐齐一颤,有些老人,均想起当年那一幕。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儿,浑身是血,被老侯爷哭着抱在怀里。她那双眼,没有表情,空洞寥落。但是听说,她要杀了广平王和广平王妃。
    那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她却可以整整酝酿一年,装乖卖巧,冷静地布置杀人步骤,如果不是被人察觉广平王夫妻身体每况愈下,也许过上几个月,大家就会听到广平王夫妻无辜病死的现实,而年少的长乐郡主从此成为孤女。
    那一年,广平王简直要气疯!
    天下没有这样的女儿!
    他要杀了刘泠!
    但刘泠被定北侯府的人带走,带到了定北老侯爷身边,老侯爷不许广平王碰一下刘泠。从此后,王不见王,广平王像是忘了这个女儿一样,再不过问,刘泠的抚养权,到了老侯爷身边。
    广平王就当她死了。
    但是刘泠毕竟没有死。
    她带着一身血,吃力地拿着刀,欲砍死广平王夫妻的画面,广平王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那是一双不属于一个孩子的眼睛!
    他总觉得刘泠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怎么可能呢,她只是一个孩子。
    又恨又怕又怜又痛,这样多的复杂情绪,让广平王对刘泠,一直有一种害怕的情绪。
    他怕刘泠。
    大家都认为他怕刘泠发疯。
    但其实他知道……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他想永远藏住的理由,一个刘泠或许知道的理由。
    这么多年,广平王总觉得她不应该知道,她没理由知道。但是刘泠对他的仇恨……不可能毫无原因。
    广平王有些怕刘泠的眼神,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侧头,轻声,“阿泠,我是为你好,你总会知道的。你真的不适合沈宴,以后你会理解的。”
    刘泠没吭气。
    她看着她父亲不敢对上她的目光,转身匆匆进府。她慢慢坐下来,抱着双臂,垂下头。
    沈宴……她早就不想了。
    她不在乎广平王,不在乎陛下说的为国献身的功绩,不在乎沈家人说的她与沈宴不配的劝阻,甚至也不在乎刘润平的安危……那些都有办法解决。但是如果老侯爷因为她的婚事,被气得卧床不起,她还能怎样呢?
    她抱着自己,身子微微颤抖。
    旁边有脚步声,她没有抬头看。
    有人却坐了下来,“表姐。”
    刘泠垂着头,没应声。
    张绣轻声,“我放不下你,就回来看看,然后不小心听到你和姑父的吵架,不好意思。”
    刘泠继续没说话。
    她的手臂,被张绣搭上,“表姐,祖父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难过。等祖父醒来,你再求一求,他那么疼你,他一定会心软。其实你和沈大人很相配,不要听她们乱说……”
    刘泠的睫毛颤了颤,她的头从双臂间抬起,眸子湿润,望着张绣,没有说话。
    她淡声,漠不关心的口吻,“我不可能嫁沈大人了。但是谢谢你的关心。”
    “表姐……”
    “我不可能嫁他了。”刘泠喃声,“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爷爷能醒来。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张绣轻拉刘泠的手,但是刘泠垂头埋在双臂间,再没有说话。她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年纪小,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支持表姐和沈大人在一起。原本沈夫人上门,祖父有些心动,但广平王一来,就把一切打乱了……祖父确实是被表姐气晕的,但是、但是……
    张绣咬唇,轻声,“表姐,你别难过,如果祖父醒来,他肯定不舍得你被这样欺负。你别松气啊,别答应嫁那个夷古国的皇子,你要是答应了,那才是一切挽回不了……”
    刘泠听若未听。
    她只是觉得好冷。
    她这一生……她这一生……她觉得,自己仿若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遇到沈大人,但是他也走了,还是被她自己拒绝的。
    可是,这也许是她做得最不自私的事了吧?
    他离开了她,不受她这个复杂家庭的牵累,不再步履艰难,不用忍受蜚语流言,不必……她希望他好。
    她希望他好!
    又过了一天,张绣偷偷溜出府,告诉刘泠,老侯爷已经脱离了危险,虽意识浑浊,但他已经醒来了。张绣欲言又止,她希望表姐再去求一求,可是她也担心祖父现在的状况……
    刘泠起身,“那我走了。”
    张绣没有喊住她,其实喊也没用,侯府的人不会让表姐进门的。
    下人们知道郡主心情不好,远远跟随,刘泠独自走上街头。她身姿瘦弱,衣衫宽大,走在路上,是那样的萧索。
    她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却看不到她想见到的人。
    她就那样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天有些冷,街上的人慢慢少了,任刘泠由天明走到天黑。傍晚开始下暴雨,人人躲雨,只有刘泠不躲不闪,走进雨幕中,身后人喊也喊不住。
    雨声如注,刘泠走在雨中。
    眼前尽是水,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突然停步,呆呆地站着。然后蹲下来,蓦地大哭。
    那样惨然的哭声,混着雨声。
    让身后人心头颤抖。
    刘泠从来没这样哭过。
    她母亲死的时候,她不曾这样哭。外祖父倒下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这一刻,当一切都有了转机后,她却蹲跪在陌生的街头,在那些古怪好奇的陌生人眼神中,嚎嚎大哭。
    那样的凄惨,可怜,又难过。
    灵犀灵璧等人,鼻头莫名一酸,想要上前,却又被杨晔等人拦住。杨侍卫摇头,“郡主太克制了,该让她哭一场,发泄……”
    刘泠哭得停不住,像失去糖果一样的小孩子般,哭得全身都在抖。可是她知道,她失去了糖果,却没有人再会给她。
    越是这样,越是可悲。
    一辆外表无华的马车,车前有两盏摇晃的明灯。它在风雨中悠悠穿梭,铃声叮当。却是经过刘泠身边时,马车停下,一位丽人掀了帘子,“阿泠?”
    片刻功夫,烟蓝色紫竹伞撑开,纤尘不染的鞋袜落地,女子撑着伞,站在马车前,弯身伸手,柔声,“阿泠,怎么了?”
    她的手,落在刘泠肩头。
    刘泠抬起泪眼朦胧,看到熟悉的人影。美人眉目婉约,立在烟雨中,山水画一般缥缈而悠然。
    徐时锦。
    “小锦……”刘泠和徐时锦的关系撑不上多好,她们经常吵嘴,经常惹对方生气。前段时间,因为沈宴的事,她们还恶语相向,互不理睬。但是这一刻,当自己难过万分,当自己被所有人抛弃时,徐时锦站在她面前,刘泠哭着拉住她的手。
    她扑入徐时锦的怀中,抱着她的腿,哭声更加控不住,“小锦,你不知道……我想沈宴!我想嫁他!我那么想嫁他!我喜欢他……他……”
    徐时锦怔然,她从没见过刘泠情绪这样失控的时候。
    她的阿泠,在她怀中哭泣,无助得像可怜虫一样。
    她的阿泠,纵是身份尊贵,可是有些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阿泠。
    徐时锦握住她的手,温柔笑,“阿泠,我让你嫁沈宴。”
    “他们不帮你,我帮你。”
    “所以阿泠……不要哭。”
    徐时锦什么都知道。
    她坐在家中,天下事却都在她的谋算中。她不动声色,帮殿下牵一发动全身,帮殿下把一切的线连到一起。
    刘泠也在她的计算中。
    但是她改变主意了。
    她的阿泠这样难过……那些伤害阿泠的人,都该死。
    徐时锦微笑着,轻柔地擦去刘泠面上的泪珠。

第65章 又见沈大人了
徐时锦将刘泠带回了自己的地盘。屋门半掩,雨声和风声在墨绿的湖面上飘摇,撞上窗头悬挂的一串帘子,叮叮咚咚,发出清越的声音。庭中紫萸零落,雨水扑浇,蜿蜒不老,天地沉寂。

    刘泠在徐时锦那里睡了一晚,做了一晚噩梦。醒来后,梦中景象俱已忘却。她呆坐许久,只有心情不再大起大落。

    侍女们进进出出,燃香的燃香,端盆的端盆,捧衣的捧衣,按照主人的吩咐忙碌着。

    刘泠依偎靠坐在床前绣墩上,她的脸被抬起,屋中的另一位美人正拿着软帕,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水迹。刘泠默然而坐,沉静万分,任由徐时锦把她当布娃娃一样折腾。

    徐时锦面上带着笑,细致地装扮刘泠,兴致盎然。

    她心里却起起伏伏,并不平静。

    刘泠和沈宴的事,她第一时间听说了。广平王府、侯府,还有夷古国,都没有太出她的意料,在她的预计当中,也在殿下的预计中。她并没有多在意,她只想用刘泠引出沈宴,为自己这方争取些机缘。

    但是阿泠哭得那么难过……

    刘泠低声,“小锦,你不用管我。我知道你也没办法,这是我的家事。”她头靠着徐时锦的膝盖,仰着脸,一张温热的白巾覆在她眼上,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挡着巾子的手指,白如葱玉。她的声音很平淡,已经没有之前的凄然,“沈大人不用牵扯进来,你也不用。我会有办法应对的。”

    徐时锦凉声,“你有什么办法?你还想再杀一次你父亲?你要是再敢这样做,天下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阿泠,再不会有人像当年的老侯爷一样,拼力保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刘泠没说话,面色冷淡。

    她像是坐在一片漏屋下,她已经听到头顶哗哗哗的声音,看到瓦片一块块掉下来。这就是她的人生,她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它一点点崩塌下去。她并没有什么办法。

    爷爷救不了她。

    因为他还卧病在床,他什么话语权都没有。

    而这恰恰是她造成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