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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你病我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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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翊的手捏着床头帘子上的穗子,玩的兴致盎然,他也不看楼音,只漫不经心地说道:“睡不着。”
  楼音想笑着与他说话,却发现自己只能皮笑肉不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哪里来的精力成日里争着双眼睛四处张望,你若是这样下去,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你。”
  听了楼音的话,季翊反而笑了起来,依然一脸不在乎地玩着穗子。
  楼音走上前去,将穗子从他手里扯了出来,冷冷看着他。季翊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便慢慢放了下来,一把扯出了楼音的腰带。
  楼音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招,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于是被他这么一扯,带得她整个人往前一俯,差点扑到他身上去,幸好她反应快,及时用双手撑着了自己的身体。
  “恢复得不错嘛。”楼音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手上已经有力气了,但你别太过分,适可而止。”
  说完,便直起了腰,往外走去。
  *
  平州这雨雪一下便是好几日,本就阴寒的天气掺杂了这雨雪,更是让人心烦意燥。好在枝枝已经找好了新的住处,动作利索麻利,半日便安置了过去。
  这新的住处叫做安鹤堂,是平州以为老鸿儒的私宅,因着老先生只有一个儿子,已经上京赶考了,所以这地方便空了出来。原本是死活不愿卖出去的,毕竟这老宅子是一家人的根,但老先生的儿子在京都赶考时遇到了事儿,急需银子,这才愿意将宅子转置他人。
  搬进安鹤堂的这一头,平州也难得放晴了。阳光洒在积雪上,照得整个院子亮堂堂的。文人多爱梅竹,所以安鹤堂的园子里种植了大量梅花,恰逢寒冬,梅花全开了,映衬着古朴的宅子与一地的积雪,如画中之景一般。这梅花开得也不吝啬,大片大片地张开,迎着寒风,红得如烈焰般炽热,让这萧瑟的冬景多了几分艳丽。
  楼音穿着大红刺绣斗篷,领子处有一圈雪白的毛领,毛茸茸得,她的脸几乎全陷了进去。她站在游廊上,大红的斗篷似的她与这景色融为一体,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一般。
  “难得有艳阳,枝枝,去布置布置,本宫要晒太阳。”楼音心情甚好,一回头,发现枝枝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摆了一张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在院子里,旁边是一张四四方方的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面摆了热茶与点心,桌子下还摆着一盆碳火。
  楼音笑着点头,说道:“枝枝甚是懂本宫。”
  冬日里的艳阳与夏日的凉风一样让人心生缱绻之意,楼音静静地坐着,好像这暖阳能融化她这几日的烦闷一般。
  这时,厢房内传来一阵响动,楼音看过去,季翊正在郁差的搀扶下缓缓走出来。
  经过这几日的疗养,季翊已经能下地了,只是还需人搀扶才能走得了路。他穿了一身月白色素面薄袄,头发只用一根白色绸带绑在脑后,若不是额间一道显目的疤痕,这副景象可真是一幅病美人的画卷啊。
  枝枝也不等楼音吩咐,便又去叫人搬一张椅子过来。楼音手里捧着热茶,看着季翊问道:“外面冷,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侍女搬了椅子过来,季翊双手抓着把手坐了下去,整理好了衣袍,这才说道:“成日里躺着快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
  此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季翊闭着眼,将头靠在背椅上,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一层细细的绒毛,睫毛轻轻扇动,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当他睁开眼时,这雪天梅花的光景映在他的眸子里,般般入画。
  楼音只这么看了他一眼,便觉得好笑,这人正常的时候,当真有一副迷惑人的容貌。
  忽然,院子上空传来几声动静,楼音抬头去看,却被太阳的光亮恍了眼睛,她连忙抬起手遮了遮,待短暂的刺激过去后,她才看清,原来是飞来了两只信鸽。一只停在了枝枝的手臂上,一只停在了郁差的手臂上。
  枝枝将信鸽脚下绑的东西取下来,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楼音。楼音展开纸条之前先看了季翊一眼,见他也慢悠悠地拿着纸条,一点一点展开。
  楼音低头,迅速浏览了纸条上的内容然后随手将它扔到了一旁的火炉里,顿时便被烧为灰烬。她转头去看季翊,季翊也将纸条递给了郁差,而郁差接过纸条,手指发力一捏,那纸条便在他的手里画为了灰烬。
  季翊看着院子里的梅花,眼神却像是飘到远处,许久,他才说道:“阿音,你也全都知道了吧?”
  若不是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他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
  楼音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站起身来,抱住了手炉,说道:“你莫在外面待太久,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便转身走了。
  季翊看着她的背影,即时冬日里穿得厚,也能显现出窈窕的身姿,这一抹红色,在雪地里渐渐变淡,最后直至消失,季翊才低头咳了起来。
  *
  是夜,当席沉出现在楼音面前时,她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一般,冷冷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陈作俞呢?”
  席沉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着,向来冷静的他声音竟有些颤抖,“属下无能,陈作俞他、他死了。”
  “死了?”楼音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八个锦衣卫押送一个连拳脚功夫都不回的人回京,竟让他死了?”
  楼音的声音里,出了惊讶,更多的是不满与斥责旨意,席沉更无脸面抬头了,他将头埋得更深,说道:“在沧州接壤的渝州境内,属下带着陈作俞上了船,可夜里有二十余个黑衣人从水中突袭,欲截走陈作俞,属下等拼死抵抗,他们便放弃截人,直接刺杀了陈作俞。”
  “可恨!”楼音气极,锤了一下桌子,待顺了气才问道,“伤亡如何?”
  席沉说道:“对方逃了十一个,当初死了六个,还剩三个活口,见套路无望后咬破了齿间的□□自杀身亡,尸身已经带回来了,属下手下的锦衣卫伤亡三个。”
  楼音此刻想大骂一句“废物”,可想到席沉跟了她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失手,也便忍住了。反而席沉却开口道:“属下失职,这便去领一百军棍。”
  “行了,要罚也等回了京都。”楼音没好气儿的说道,“那三具尸首可有查出什么?”
  席沉摇头道:“属下已经检查过了,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他这样说,楼音心里又升起一股烦躁之感。她之所以乱了章程直接命令席沉将陈作俞押送至京都,就是因为怀疑陈作俞背后的人从中作梗,在朝廷之中斡旋一番,到时候不仅揪不出陈作俞背后的人,说不定连陈作俞的罪都能免上几分。本想着让席沉秘密将陈作俞押送回京,再附上证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谁知还是被暗地里算计了。
  “罢了!”楼音叹了口气,说道,“派人将尸首与证据全交到大理寺去,便由着他们吧。”
  如今陈作俞一死,要想揪出他背后的人几乎是不可能了,留着再无其他用处,索□□给大理寺处理罢了。

☆、44|第 44 章

  皇宫内,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捧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盅,冒着大雪往养心殿跑去。长福站在殿外,见小太监来来,接过他手里的小盖盅,用袖子拂干净了上面飘落的雪,这才转身进了养心殿。
  殿内地龙烧得旺,长福一进去便感觉胸口有些闷,可皇帝畏寒,常年如此,长福早已习惯了。
  “皇上,这是今日的丹药。”
  长福说道,皇帝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与太子说话。长福便退到一边,端来了一碗清水,然后拿出了小盖盅里那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低头奉到皇帝面前。
  “那陈作俞得查,不过此事不用你操心,自有大理寺去办。”皇帝停下说话,接过长福手里的丹药,细细地嚼了半天,然后就着水咽下,这才接着说道,“现下,你便想法办去筹集赈灾的银子吧。”
  大梁战火才停没两年,国库亏空,发放到平州的粮食与银子又被陈作俞贪了一大半,如今陈作俞一死,赃银不知所踪,要查出来还需一段时间,当务之急自然是再发银子到平州去,可惜如今的国库是在难以再拿出巨额来赈灾了。
  “这……”太子低着头,为难地说道,“临近年关了,要突然筹集这么多钱,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皇帝的脸上已经变难看了,太子立马改口说道:“儿臣一定筹集足银子。”
  养心殿太热,太子走出去后,后背热出了汗,被外面的风一吹,他又冷得打哆嗦,收紧了斗篷,快步往自个儿的轿撵走去。
  回了东宫,寝殿里温暖如春,不似养心殿那边燥热,太子便觉得浑身舒服多了。他脱了斗篷,喝了一杯侍女端上来的热茶,这才看见尤暇从内殿走了出来。
  “殿下回来了”尤暇不过十七岁,穿了一身金刺五凤锦裙,显得她有着超过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与端庄,“怎么皱着眉头,可是在父皇那里遇到难处了?”
  尤暇一说,太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他重重地搁下茶杯,说道:“好几十万两银子,这么短时间我上哪儿去筹集?抢钱庄怕是都抢不够!”
  “殿下莫急。”尤暇坐到他身旁,一边整理他的衣襟,一边说道,“万事总有解决的法子。”
  “你说说怎么办?”太子拍着桌子,极为烦躁,“增税不能增,拖又不能拖,我还能怎么办?”
  尤暇不似太子般急躁,她的声音温柔如水,总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东宫养了那么多幕僚,也不是吃干饭了,殿下一会儿便召集他们,总能想到法子的。”
  太子嗯了一声,却也忍不住嘀咕道:“也是一群废物,自从三个月前刘老告病归乡后,剩下的人更是成日里只吃饭不做事。”
  这事儿尤暇也是知道的,东宫的幕僚确实平庸了些,但人才可遇不可求,待过了年又有大量才子进京,到时候须得再招募些幕僚了。
  “嗯。”太子也不想再提这事,转念又想到了其他的,“瑜侧妃如何了?”
  尤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甚至太子都来不及发现,她便又恢复了神色,说道:“下个月便要生了,她虽是罪妇,但殿下还是多去看望她几次吧。”
  太子点着头,他倒从不曾厌恶商瑜,虽说她生产之后便要因行刺未遂而斩首,但她到底想谋害的是楼音,这一点倒是和了太子的心意,只是这女人太蠢,谋杀不成不说,差一点还牵连了东宫,只是看在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好歹也去看望一下。
  “还有瑾侧妃,殿下有空也去看看她吧。”尤暇补充到,这几近大半年,太子都没有踏进过商瑾的房门半步了。
  虽说不曾厌恶商瑜,但太子对商瑾的厌恶当真是到了极点,自从小产后便整日哭哭啼啼的,后来商瑜出了事,商瑾便成日担心自己被牵连,疑神疑鬼的,如今和失心疯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太子只应着,尤暇看他的态度,也知道他是不会去看一眼商瑾的,顶多为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去看一看商瑜。而如今待产的商瑜,唯一的念头也就是指着孩子出生,太子能救她一命,可惜她求了几次,太子都只是敷衍着,并未有过实际活动。而这一天,好不容易盼着太子来了,她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太子一进门她便哭着说道:“殿下,您可总算来了!”
  如今的商瑜是罪妇,一应的首饰全部摘掉,身上也只穿了素白色棉袄,几个月来的担惊受怕让她的脸庞早就失去了神采,昔日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早就红肿不看,看起来再无梨花带雨之感。
  “行了别哭了,你怎么跟你姐姐一样,成日里只知道哭。”
  太子不耐烦地说道,吓得商瑜赶紧收住了眼泪。她再不顾仪态,挺着大肚子跪到了太子面前,“求太子救救嫔妾,嫔妾死不足惜,可孩子他是无辜的,若是有一个罪妇娘亲,他这一辈子也就算毁了!”
  眼见着临产的日子就要到了,也就意味着商瑜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此刻再也没有将为人母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全是死亡的恐惧,她已经急慌了头脑,只想太子早早为她开脱了罪名才好。
  可不曾料想本就一肚子窝火的太子此时却发了脾气,他一把扫落了桌上的茶杯,“砰”得一声砸到商瑜面前,吓得她差点倒了下去。
  “你们两姐妹就跟两个丧门星似的!成日就知道哭哭哭!本宫的运势早晚被你们两姐妹哭没!”太子气不打一处来,原本心里就烦闷,来看看商瑜,她还哭丧着个脸,简直晦气!
  “妾、妾身……”
  “你闭嘴”太子指着她怒吼道,“当初你做出那样的事情,父皇没有怀疑是本宫指使的便已经是大幸了,如今你还有脸来求本宫救你?你怎么不早日自刎谢罪!”
  说完,便气冲冲得走了出去,留商瑜一人似痴傻一般望着他的背影。
  *
  平州,安鹤堂,又是艳阳天,枝枝送走了王潜匀,陪着楼音在梅树下闲散地走着。
  “公主呀,皇上已经派人催了几次了,您该回京了。”
  楼音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季翊,他的体力只能支撑他缓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摘一朵梅花,捏在手里把玩。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他如今这副样子,如何回京?”
  枝枝说道:“皇上的信里提了季公子的事,皇上是知道的。”
  “嗯。”楼音倒也不惊讶,她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能瞒过皇帝,自从上次在狩猎场季翊舍身救了她后,皇帝就格外注意季翊,眼线更是安插了不少,虽说不至于事无巨细都被监视着,但季翊受伤这样的大事皇帝必然也是知道的。但当初季翊来平州,也是秘密进行的,回京之时自然也要瞒过众人,只要他恢复得能一般人看不出来,便能够回京了。
  “周大夫怎么说?”
  枝枝说道:“周大夫今日才说,季公子恢复得很好,只要好好养着,倒也无大碍了。”
  身后的季翊慢慢走了上来,他身上的药味儿越来越近,楼音点头,低声说道:“那便准备回京吧。”
  “要回去了?”季翊站在楼音身后,轻声说道,“真是舍不得。”
  楼音转过身,看见季翊一身素白,漆黑的长发终于用玉冠束了起来,但还是难掩病态之色。她抬手,摘下了一片飘落在季翊头上的梅花,说道:“你若舍不得,留在平州便是了,也没人拦着你。”
  说完便又转过身,继续闲散地漫步。
  季翊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眼睛里浮现出笑意,趋步跟了上去。
  梅花林里有一亭子,常年失修,早就没人进去过了,但前几日枝枝派人将它简单修缮了一番后,楼音便来了兴趣,叫枝枝煮上一壶酒,她能在里面坐上半日。今天天气好,楼音便不知不觉又走了过去。
  见楼音坐下,季翊也不见外地坐到了她的对面,两人一时无言,楼音只是盯着他额头上的疤痕,眼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怎么,很丑?”季翊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疤痕,平静地放下手,“很快就会好的。”
  楼音移开视线,并未回答季翊的话。
  丑与不丑,又有什么关系呢?想想前世,自己便是被他的容貌迷惑了,可仔细想想,他又有什么好的呢?或许自己也是个肤浅的人,连他这个人都不曾深入了解过,便付诸了满腔爱恋,只一心想着要得到他这个人,但到底从未走进过他的心里。甚至与他有了床笫间的缱绻,也没能留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离去。
  可再世为人,他偏偏就愿意为自己去死。
  楼音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梅花林,直到天空又开始飘雪。这是难得一见的“太阳雪”,暖阳些,朵朵细小的雪花飘在梅花上,像是撒了糖一般。亭子里不挡风,时不时有小片的雪花飘进来。眼前的石桌显得更冰凉了,楼音没了雅兴在这赏梅,趁着雪还没有下大,得赶紧回去。
  刚站起来,手划过粗糙的石桌,食指便被划了一道口子,她看着手指上渗出来的淡淡血迹,心里的烦闷便被这一点小事勾了出来。
  “殿下,奴婢这就给您拿伤药去。”枝枝拔腿就要走,楼音拦住了她,说道,“不用,一点小伤。”
  说完,她将手指放到嘴里吸允了一下。这还是她跟着她母后学的,小时候,她的母后每次为皇帝做鞋子,只要绣针刺破了手指,就会习惯性地放进嘴里。那时候,皇帝与皇后就像普通夫妻一般,见皇后这动作,总笑她像小孩子一样,待她自己吸过了,再拿伤药来亲自为她伤药。
  虽然皇后总觉得这是小伤,吸一下就好了,可皇帝却觉得流一点点血都心疼,不止要上伤药,还要用棉布包扎好。
  从小见得多了,楼音也染上了这习惯,只要手上受一点小伤,她便习惯性地放进嘴里。
  枝枝忍不住笑着说道:“公主,这血有什么好尝的吗?难不成还是甜的?”
  因着陈作俞被灭了口,楼音这几日的心情本就不好,刺破手指这样的小事也能将她的烦闷无限放大,她甩了甩手,说道:“苦的。”、
  只是下一秒,她的手却落入一只冰凉的掌心中。季翊牵起她的食指,放入嘴里,轻轻地吸允了一下。柔软滑腻的舌尖拂过她的指尖,季翊说道,“很甜。”
  舌尖的温热触感在这冰天雪地中犹如碳火一般灼热,楼音愣了一下,前世他也曾喝过自己的血液这一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心里一股闷火陡然升起,明明不算大事,她偏偏却气得发抖,迅速抽回了手,她一气急便推了季翊一把。
  毫无防备的季翊就这样从亭子台阶处跌了下去,双腿被石阶重重地磕了两下,整个人也摔进了雪地。楼音还没回过神,直溜溜地看着季翊,直到他的小腿慢慢浸出了血液,染红了身下一大片白雪。

☆、45|第 45 章

  周大夫本已经搬回了家住,今日又突然被郁差扛了过来,他的心整个都悬了起来,以为季翊又生命垂危了,到安鹤堂一看,总算松了口气,他拿着药箱过去熟练地拆掉原来的棉布,检查了一下伤口,说道:“无碍,只是伤口裂开了,原本这个烫伤便没有伤到筋骨,只是以后断不能再磕着绊着了,伤口愈合得不好,日后会留下疤痕。”
  周大夫包扎好季翊的伤口后,又顺势看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额间的伤口倒是恢复得不错,若是有上好的玉容膏时时用着,想必这疤痕也能淡去十之*。”
  楼音默默听完了周大夫的话,问道:“三日后启程回京,他的伤势会有影响吗?”
  “三日后……”周大夫抚须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只要少走崎岖的山路,少受一些颠簸,倒也是没有大碍的。”
  此时,季翊躺在床上,双眼微合,像是要睡着了一般。楼音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走了出去。
  “枝枝,你今日便开始打点一切,三日后启程回京。”楼音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咱们走水路吧。”
  平州偏远,崎岖陡峭的山路是免不了的,不如走水路,虽说绕远了些,但却胜在平稳。
  枝枝应了,立马就下去安排,三日后的清晨,几辆马车便整整齐齐地排在安鹤堂门口了。
  王潜匀亲自来送行,楼音与他也只是交代了一些平州的琐事便上了马车。此次回京,共用了五辆马车,两辆坐人,剩余三两装载行李。
  在车上坐稳了,楼音特意问了一句:“这次马车不会在途中坏掉吧?”
  “呃……”枝枝知道楼音在说来时季翊马车坏掉的事情,她笑了笑,说道,“马车都是王大人找了最好的来,虽相貌朴实,但胜在结实,绝不会出问题,况且咱们今晚就能到达百川河,殿下大可放心。”
  楼音嗯了一声,便闭目养神。路上摇摇晃晃,很快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晌午。一行人未做停留,只简单用了干粮,便又继续上路。期间,楼音只问过一次季翊那边的情况,枝枝称平安无事,楼音也便不再多过问。一晃眼,天便黑了,一行人已经到了百川河边,侍卫们正有条不紊地将行礼往船上搬。
  此次要在船上度过六七日光景,枝枝置办了一条普通内河船,船身不大,分为两层,比京都淮河的画舫还要小上一圈,但容纳楼音一行人却是足够了。
  百川河不像淮河那般繁盛,夜色一笼罩,便只剩几只停泊的船舶在昏暗的灯光下,只看得清大概轮廓。
  只一刻钟功夫,枝枝就将船上的一切打点好了,出来扶楼音上船。
  船舱内弥漫着一股榆木特有的气味儿,楼音不是很习惯,想开窗驱散这气味儿,但夜里风大,开窗恐怕会受了寒气,于是只叫枝枝点了熏香进来。
  “季翊如今住在哪里?”
  楼音漫不经心地问道,枝枝也便点着熏香,一边说道:“就在隔壁呢,自然是把最好的两间船舱留给殿下和季公子了。”
  楼音笑了笑,往床上一趟,嘴里轻轻念叨:“也用不着。”
  她口中的“用不着”,肯定不是说用不着将最好的船舱留给她,那自然就是说不用刻意把好的船舱留给季翊。枝枝撇着嘴,心里想到,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家公主的心思了。
  船缓缓开动了,夜里航行得慢,但楼音甚少坐船,依然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拿了一本闲书靠在床边看着玩儿。船舱不甚隔音,连外面侍女走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楼音皱了一下眉头,枝枝便打开门,让小点声,侍女们立刻将脚步放得不能再轻,几近用脚尖走路了。
  “公主,船舱不隔音是有的,您再忍忍,上了岸就好了。”枝枝将门关好,回头说道。
  楼音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看书,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咱们上船后,周国那群人如何了?”
  自从上次大火,周国的刺客行刺失败,但却也没离开,依然潜伏在周围,只是事迹已经败露,再不敢轻易动手了。
  “白日也是跟着的,只是他们定没有想到咱们上了船,如今一时半会儿也跟不上来。”
  枝枝答了,又问道:“殿下,您说,他们要跟到什么时候?”
  楼音看着书,眼帘也没抬一下,说道:“他们任务已经失败,目前虽跟着我们,却是不敢再动手了。最后要怎么样,且看他们主子的意思,毕竟季翊已经知道了这群人的存在,他们的主子若谨慎些,便回召回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嗯。”枝枝也没再想其他的,这时,有人敲了几下门,枝枝出去与外面的人耳语几句,便回来说道:“殿下,琦兰和香儿晕船了,此时吐得死去活来呢。”
  香儿和琦兰甚少出宫,更是从未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楼音便点点头,说道:“此次走得隐秘,也没带上个太医,你拿上款冬姑姑准备的药丸去看看她俩。”
  枝枝走后,楼音也觉得困了,便放下书躺下睡觉。楼音静静地躺着,周围一丝声响也没有,船舶轻微地晃荡也被无限放大,而且屋子里熏着香,窗户又紧紧闭着,楼音觉得胸口有些闷,便披上斗篷下床去开窗。
  刚支开窗户,便有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楼音打了一个寒颤,却有些贪恋这寒风带来的清醒。二楼的船舱紧紧相连,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她无声地站着,双手撑着窗沿,任寒风灌入她的领口。突然,旁边一扇窗户也被支开,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
  不用细看,楼音也知道那是谁。他的声音与气息,楼音再熟悉不过了,她扭过头,看见季翊斜倚着,窗沿直到他的腰间,因此他只稍稍前倾,整个上半身便伸出了窗户外。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风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头发吹得飘散起来。
  楼音转回头,直视前方,只有余光里还有他的轮廓。
  “天寒地冻的,你要是想死得快点,便在这儿继续站着。”
  半晌,季翊才说道,“我若死了,阿音你也不会活得痛快。”
  船身忽然一阵晃动,楼音差点被晃倒,她一把抓紧了窗户才站稳,她低着头,双眼却看向窗外,目光冷峻,冷风吹得她牙齿轻颤,“你以为你这疯子的生死,能影响到我的生活?”
  风呼呼地挂着,连穿着斗篷的楼音都觉得冷,而只着中衣的季翊却像感受不到这寒气一般,他连声线都不曾有起伏,“疯子?我说过,我向来很清醒,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楼音冷哼一声,挂着一丝笑,“啪”的一声关了窗户,这时,枝枝从外面进来,看见楼音站在窗户边,连忙跑过来将窗户再扣了一下,确保它严严实实的。
  “殿下,这么冷,您站着做什么?”枝枝扶着她坐下,然后拿出一张纸条说道,“京里来信了。”
  楼音展开信,只有短短几个字:东宫瑜侧妃小产,子存母死。
  “她死了?”楼音问道,“怎么好端端就小产了?”
  问了相当于白问,这封信就这么短短几个字,亦未说明缘由,谁又能知道商瑜是怎么小产而死的。
  “罢了,死了就死了吧,孩子还活着就成。”
  “嗯?”枝枝不解楼音的思路,她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楼音打断了。
  “加速航行,咱们早些回京吧。”楼音躺在床上,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最近京都开始不安生了。还有陈作瑜一事,他府上出现了太子的画,两人必有牵连,若是能将陈作瑜背后的人揪出来,说不定能铲除朝廷的一个毒瘤。
  “给刑部递个信儿,让岳承志盯陈作瑜的案子盯紧点。”楼音睡前,最后吩咐了一句。
  六日后的晚上,船舶终于靠岸,踏上岸的那一刻,楼音脚步竟有些虚浮,脚踏实地的感觉给了人不真实感,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见季翊也从船舱里走出来了。两人远远站着,季翊看着他,夕阳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但这几日的休养,他已经行动自如,只要没有大动作,没有人能看出他曾受过重伤,除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外,与常人并无异处。
  翠盖珠缨的华车早已候着,楼音不再看他,踏上了马车。
  车身很快隐藏在昏暗的夕阳下,季翊胸口一阵剧痛,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郁差架住他的肩膀,问道:“殿下,您……还好吗?”
  季翊看着楼音马车的车辙,点头,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丝,站直了身体,往自己的马车上踏去。郁差跟在他身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那日的大火,他越想越不对劲,有八成的可能是楼音知道了跟踪他们的刺客,故意放火,来一招调虎离山,想借刀杀人,他的主人亦不可能不清楚,却纵身火海去救她。楼音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想下手杀他了,郁差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舍身救她,这一次她的行为只要被公之于众,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可季翊偏偏还为她遮着藏着。
  郁差心有不忿,可他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自从季翊为了楼音不惜将自己收敛的羽翼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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