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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门风月-西子情-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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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芳华脸色微冷,想起崔意芝明面上奉旨接秦钰,可是背后却有李沐清拿了密旨去迎接。皇室最会的看来就是明旨暗旨一起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道,“哥哥,崔意芝跟不跟你一起走?”
  “跟我一起走!”谢墨含道。
  谢芳华想了想,“一会儿我送你和外公出城!”
  谢墨含心思剔透,知道她怕是想见崔意芝,点点头,“也好!”
  忠勇侯、崔荆、崔允、谢墨含、谢云澜、谢芳华一起用午膳,这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饭后,谢墨含和崔荆一起启程,前往临汾镇。
  谢芳华本想自己去送,谢云澜说要出城回府取些随身所用的东西,毕竟未来至少谢墨含离京这两个月他是要住在忠勇侯府了,于是,二人一起送谢墨含和崔荆出城。
  马车使离忠勇侯府,向南城门而去,随着谢墨含一起离开的人,只有听言一人。
  马车很顺利地到了南城门,崔意芝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崔意芝挑开帘幕看了一眼,和谢墨含打了一声招呼,马车一起出了南城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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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分化

  出了南城门后,谢芳华跳出了谢墨含的马车,轻轻地钻进了崔意芝的马车。
  崔意芝正坐在车厢内,拿了一本书卷,闲闲散散地看着,突然感觉到外面的动静,见一个人钻进了他的马车,他立即抽出腰间的宝剑,对着这人便是一剑。
  谢芳华没想到崔意芝如此敏锐,她迅捷地甩出袖剑,兵器相交,只听得一声金戈鸣吟。
  崔意芝没想到自己如此快速的一剑能被来人挡住,他眯起眼眸,一看之下,顿时一愣,“怎么是你?”
  谢芳华抬眼看他,淡淡一笑,“难得崔二公子还能认出我,怎么就不能是我?”
  崔意芝看着架在一起的的剑,眸光动了动,“芳华小姐有事情找在下?”
  “崔二公子可否有心情与我谈谈?”谢芳华也看着二人架在一起的剑。
  “出城没多远,随行的队伍中有皇室隐卫,芳华小姐丝毫不惧暴露吗?”崔意芝轻轻推了推宝剑,但是宝剑纹丝不动,他看了谢芳华纤细的手腕一眼,明明看着娇柔没什么力气的女子手腕,却偏偏像是有万钧之力。
  谢芳华笑了笑,“若是惧怕的话,我今日就不来找你了。”
  崔意芝懒懒地向后靠了靠,有些聊赖地道,“我似乎没什么心情。”
  “哦?”谢芳华看着他。
  “你也知道,这雨太大了。”崔意芝语调有些漫不经心。
  “虽然雨下得大,但是也不耽误心情。”谢芳华忽然撤回袖剑,“不过谈事情的确是要讲究心情,崔二公子既然没有心情,就算了。”话落,她挑开帘幕,就要跳下车厢。
  崔意芝忽然也撤回手中的宝剑,“铮表兄在皇宫伤势很重,芳华小姐看起来并不担心他。”
  谢芳华手一顿,回头看着崔意芝,眸光攸地一冷,“崔二公子,上一次你奉旨出京去接四皇子,平安回来了,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
  崔意芝神色忽然一紧,端正颜色看着谢芳华,“若是我说,我突然又有心情了呢!”
  谢芳华挑眉,慢慢地收回手,松了车厢的帘幕,坐下身,回看着崔意芝,不置可否,“心情这种东西,的确是时好时坏,时有时无。”
  崔意芝闻言笑了一声,“不错!”
  谢芳华见他神态松动,也不打算与他磨叽,便开门见山,“上一次你出京,皇上给了你一道明旨,赏的是兵部侍郎。这一次,你出京,皇上应该是给了你一道密旨吧!崔二公子既然有心情,不妨谈谈。”
  崔意芝没料到谢芳华如此直白,他眨了眨眼睛,“既然是密旨,芳华小姐以为,哪怕我心情好坏,便能随便谈吗?”
  “崔二公子可认识轻歌?”谢芳华淡淡地问。
  崔意芝身子微僵,“认识!”
  谢芳华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崔意芝不说话,盯着她,过了片刻,见她还依然不语,知道是在等着他表态,他拿不准她心里的想法,一时间只觉得她深不可测,揣摩半响,才道,“轻歌是你的人?”
  “郾城刺杀,若是没有人暗中相助,崔二公子觉得你能平安归京吗?”谢芳华询问。
  崔意芝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能!”
  “其实,对于清河崔氏,忠勇侯府也不一定非要它。”谢芳华懒散地靠在车壁上,幽幽淡淡地道,“忠勇侯府目前还不算是瘦死的骆驼,就算是瘦死的骆驼,也是比马大的。要保谁容易,铲除了谁,也不是难事儿。”
  崔意芝聪明,自然明白了谢芳华的意指,面色微微一变,“芳华小姐好大的口气,就算不顾忌皇权,是否也该顾忌一下英亲王府?清河崔氏是王妃的母族。”
  “我知道清河崔氏是王妃的母族,所以,我今日才冒雨上了你的马车与你来谈谈。”谢芳华感觉马车晃荡了一下,溅起了水,似乎打在了车轱辘上,她身子纹丝不动,眉目清淡,“我还没嫁入英亲王府,也不算是英亲王府的人。就算我嫁入英亲王府,王妃的母族也不是我的母族。”
  崔意芝面色微微绷紧。
  谢芳华看着他,闲闲散散地道,“护一城容易,毁一城也容易。崔二公子是聪明人,你可以想想,若是没了清河崔氏,皇上可还会重用你?就算重用你,背后没有家族支撑,你能独自一人走多远的路?”
  崔意芝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还有一盏茶!”谢芳华道。
  “什么一盏茶?”崔意芝看着她,这话题转得太快,他一时跟不上。
  谢芳华温和一笑,“云澜哥哥回府去取东西,我们约好了他取完东西来接我。也就是说,我们的谈话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崔意芝恍然,仔细地看着谢芳华神色,提起谢云澜,她神态眉目都有着淡淡的温和,他蹙眉,“芳华小姐和云澜公子感情甚笃,看来京中传言也未必不实。”
  “什么传言?”谢芳华看着她。
  “谢氏米粮云澜公子,兄弟姐妹的账都不买,却只对芳华小姐和颜悦色,情份深重。”崔意芝道,“谁人都知道,谢氏米粮对于忠勇侯府,其实已经是出了五服了,血缘早已经淡薄了。据说谢氏如今的子孙,偏远五服外的人,两个姓谢的都可以通婚了。”
  谢芳华眸光沉了沉,“崔二公子这么想浪费时间,看来是不将清河崔氏看在眼里了。那就算了。”话落,她扬手要挑帘幕离开。
  “不是还有一盏茶吗?芳华小姐何必急?”崔意芝伸手拦住她。
  谢芳华看着他的手臂挡住她离开的路,声音清凉,“我不太喜欢与太聪明的人转弯弯绕,相反,我喜欢与太聪明的人直言直语。合则融,不合则弃。”
  崔意芝手臂僵了僵,须臾,轻轻地笑了,“芳华小姐只派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躲过了皇室隐卫,郾城救了武卫将军,也算是救了我。临汾桥被毁,柳妃和沈妃以及柳氏和沈氏摘得清白,至今平安无恙。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找我。不想等了这么久。”
  谢芳华沉默地看着他,知道他还有话说。
  “今日我进宫去看望铮表兄,他伤得的确是很重,恐怕还要歇上七日才能下床走动。”崔意芝深深地看了谢芳华一眼,“他本可以等着皇上哪一日给他世袭的爵位,在合适的机会和时间启用他,根本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但是偏偏却付出了。想来是为了你。”
  谢芳华想起皇宫里的秦铮,想起他酒醉后说的那一句话,眉目笼上了一抹雾色。
  崔意芝一直没放过谢芳华的神色,如今忽然笑了,“人人都传闻铮表哥入了魔,对忠勇侯府小姐痴迷过甚。忠勇侯府小姐却是不甘愿这一桩婚事儿的,如今看来不尽然。”
  谢芳华瞅着他,不置可否。
  崔意芝见无论是提起谢云澜,还是秦铮,或者还是别的,只要是触及探究谢芳华心里的东西,她都令人看不出究竟来。想着即便再说下去,也是这般了。他从怀中抽出一道密旨,递给谢芳华,“这是皇上在我出皇宫之前给我的。”
  谢芳华见他甘愿拿出来,看来是同意结盟了,伸手接过密旨展开,里面是一片空白。
  她眯了眯眼睛。
  崔意芝笑道,“皇上到底是皇上,芳华小姐刚刚夸我聪明,如今看来你是夸错了。至少我猜不出皇上给了我这样一道空白的密旨是什么打算。你可知道?”
  空白的密旨,有许多个意思。可好可坏。
  依皇帝的心思,这一道密旨,就是要让崔意芝品味着去做了!
  而皇帝的心思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铲除谢氏,刻不容缓,而崔意芝是跟着谢墨含一起离京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将密旨返回给崔意芝,转身出了车厢,分外地干脆。
  外面的雨下得大,队伍安静地走着,除了周围谢墨含和崔意芝的亲卫,没惊动出动静。
  崔意芝看着扔回来的密旨,见谢芳华如此干脆地走了,顿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看到空白的密旨会与他说些什么,既然他能拿出密旨,自然是认同了她的话,打算和忠勇侯府结盟了,可是如今,她这般什么也不说地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挑开了帘幕。
  外面雨下得大,可是整个队伍安安静静地走着,半丝动静没露出,雨中只看到谢墨含的马车,看不到谢芳华的丝毫身影。
  若不是这马车内还有着淡淡的海棠香味,是她留下的,他几乎怀疑刚刚是否有人与他坐在马车中说了这么久的话。
  他慢慢地放下帘幕,看着手中的空白密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若说猜皇上的密旨,也就是猜皇上的心思,其实不难猜。皇上要除去忠勇侯府,给他一道空白密旨,有无数可能,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个可能,无非是想要他自己站队,也是代表清河崔氏站队。可能,就是在皇上有必要的时候,将这道空白的密旨填上,然后,用来钳制忠勇侯府。
  可是谢芳华如今看完密旨干脆地走了是什么心思?
  他一时间还真猜不出来。
  他发现,这短短半年,世人对忠勇侯府小姐揣测的多,但也最是茫然得多。她的名声因为她的身份也因为与秦铮赐婚,传遍天下,但世人却是对她不了解,哪怕了解,也不过是病了多年突然好了,好了的同时,竟然自学医书使得医术惊人。
  世人可知她会武功?
  可知她不但会武功,而且还武功极高?
  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的秘密……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便收起了圣旨,重新拿起那卷书,却是许久没翻页。
  谢芳华从崔意芝马车出来,又回到了谢墨含的马车,将崔意芝手中的空白密旨告诉了他,谢墨含想了片刻,低声问,“妹妹以为如何?”
  “哥哥只管专心修桥,至于崔意芝嘛……”谢芳华用拇指捻着中指,“他是辅助你的人,你可着劲地用。至于皇上,应该是不乐意见到你们交好的。”
  谢墨含点点头,“妹妹说得极是,我知道如何应对了。”
  谢芳华笑了笑,“这雨这么大,你要当心身子,一定不能着凉。”
  谢墨含无奈地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和爷爷在京中,也要多加小心,出门的时候,多带些人,一定不要自己出行。你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耐不过有人算计。”
  谢芳华点头,“知道了。”
  兄妹二人又互相嘱咐了片刻,外面听言禀告,“世子,云澜公子的马车来接小姐了。”
  谢墨含对谢芳华点点头,谢芳华下了马车,撑着伞上了谢云澜的马车。
  崔意芝听到动静,挑开帘幕去看,见谢芳华这次没隐蔽,而是撑着伞走向谢云澜的马车,谢云澜挑着帘幕对她微笑,她也露出笑意,两个人中间自有温和熟稔,他落下了帘幕。
  队伍缓缓地向着临汾镇而去。
  谢芳华上了马车后,便扯过车中的靠枕枕在头下,身子懒洋洋地躺在了马车里。
  谢云澜看着她好笑,“好没形样,若是让外人看到,必会说忠勇侯府大家闺秀怎么这样?”
  谢芳华听着谢云澜对她打趣,闭上眼睛,嘟囔道,“累!”
  “你则两日一直没休息,的确是累了,今日如今刚过午时,时候还早,回府后便好好休息吧。”谢云澜将车中一层薄拿过来展开,给她盖在了身上。
  谢芳华点点头。
  车中安静下来,谢芳华闭目养神,谢云澜翻看着一本黑色的类似于账本累的本子。
  马车一路顺畅地回了忠勇侯府。
  这一日无话。
  第二日,大雨依然不停。
  歇了一日的谢芳华自然神清气爽,听到侍书禀告昨日夜谢墨含平安到了临汾镇,放下了心。
  昨日她与谢云澜商定,以后早饭和崔允一起陪着忠勇侯在荣福堂用,以往都是谢墨含陪着忠勇侯用早膳,她在府的时候太少,回来后事情不断,也没怎么在府里待着,更没怎么过去,如今哥哥出门在外,她也会长期在府中,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爷爷老了,哪怕她不能每日陪在他身边,但每日早上去用早膳,碰一面,还是可以的。
  于是早早起来,她便去了荣福堂。
  在荣福堂用过早饭后,崔允留下陪忠勇侯下棋,谢芳华和谢云澜一起去了谢芳华的小书房。
  对于忠勇侯府的庶务,谢云澜显然比谢芳华接触得多,显然这些年私下里,谢墨含与他是来往甚密的。只不过世人都不知道罢了。
  有了谢云澜在,谢芳华上手便更快了。
  本来还需要再看两日的账本,一日便彻底看完了。
  所有账目看完之后,谢芳华到没立即地和谢云澜一起研究以后的策略,而是回了房间后,好好地过滤了一遍,又沉沉地睡了一觉。
  转日,她和谢云澜碰面,便说了第一件事情,“云澜哥哥,谢氏族长,谢氏盐仓,谢氏米粮,以及谢氏各房,如今应该都已经知道我接手庶务了吧!”
  谢云澜点点头,“各方各院的重要身份的叔伯兄弟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顿了顿,他微笑道,“都等着看你的作为呢!”
  “我的作为?”谢芳华偏头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似笑非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谢氏一直以来招皇上最忌讳的地方就是人才太多。聪明人大有人在,很多人都觉得,你接手庶务,怕是会打破以往的规矩,都有些紧张。”
  “不知是紧张,应该说都有些恐慌吧!”谢芳华淡淡一笑,“这么多年,他们都熟悉了哥哥的为人处事风格,却对我没有了解,所以,拿不准我会做什么。”
  谢云澜点点头,也歪着头看她,“那么你要做什么呢!”
  “我啊……”谢芳华穿透忠勇侯府的重重楼阁,望向皇宫那对世人来说的九重天阙,隔着厚厚的雨帘,她目光和雨水一般地清冷,“我回京之后,便和云继哥哥出手整合谢氏。如今才做了个开头,云继哥哥离开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然是继续做了。”
  谢云澜抿唇,“箭往哪里射,才是目的地?你可想好了?”
  “分族,分宗,分房,分人,分钱,分势。”谢芳华一连说了好几个分,之后看着谢云澜,“云澜哥哥,你觉得如何?”
  谢云澜面色一变,“恐怕族长首先就不会同意!这样是彻底分化了我们谢氏!”
  谢芳华看着谢云澜,“三年前,爷爷退朝下来,有意低调剪枝,但是老头子还是太手软了,舍不得祖宗留下来这偌大的谢氏。他难道就没有想过,只有分得彻底,那么,以后,一房一院出了事儿,也牵连不到整个谢氏。就比如,皇上就算诛忠勇侯府满门,分宗之后,忠勇侯的罪也只是忠勇侯府的罪,牵连不到别的姓谢的人。同样,别的姓谢的旁支犯了罪亦然。”
  谢云澜闻言沉默下来。
  “都分了之后,你可以想想,皇上想要除掉整个谢氏,那么,他得给每一房每一院找多少宗罪才能彻底都根除了姓谢的人?每一房每一院,没了九族,他还诛谁?”谢芳华目光冷毅,“姓谢永远是姓谢,一个祖宗总是跑不了。就算分了之后,一家人又如何不能是一家人了?”
  谢云澜眸光亮了亮,“你这是分而化之!化整为零?”
  谢芳华点头,“所以,云澜哥哥,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顿了顿,她又问,“若是皇上知晓,我们分得这么彻底,又会如何?”
  “你这个想法简直是不敢想象!”谢云澜唏嘘片刻,分族分宗是大事儿,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分而化之,可是对于根系太大的谢氏来说,这还真是对付皇权最好的反击。皇上就想要偌大的谢氏倾覆,而谢芳华则是不等皇上动手,却自己分了谢氏,那么可想而知,皇上知道后,该是多么的……
  也许是震惊,也许是震撼,也许是愤怒,也许是不敢置信,也许不止砸了上书房了!
  若是整个谢氏真的让她都分了,那么这一件事儿,就是她接手庶务后,做的最大的事情!
  千百年来,恐怕绝无仅有!
  不止会震到皇宫里高坐金銮殿一直对谢氏筹谋除去的那个人,也会震惊天下!
  “正因为不敢想象,所以,才是保护谢氏最好的办法。”谢芳华想起前世,皇帝拿出忠勇侯府联合北齐姑姑以及戍边的舅舅通敌叛国的罪证,例数忠勇侯府十几宗罪,最后雷霆手腕,诛灭九族,谢氏覆巢之下再无完卵,那时候,南秦几乎再无一个姓谢的人。
  那么今生,她若是早先还有些犹豫,还想整合谢氏,好的留下,坏的分出去,那么与爷爷三年前退朝后不理会谢氏米粮,让皇帝吞并了大半的手软剪枝又有何区别?只会让皇上以为谢氏不是铁板一块,定能除去。
  她不是爷爷,也不允许再手软!
  “既然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么就这样吧!”谢云澜想了片刻,心中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自古,分族分宗,要全族重要的人同意,首先就是族长了。再就是请重要的举足轻重的人来做见证人。你可想好了,怎样说服他们?”
  谢芳华点点头,“形势比人强!只要还有脑子的人,就知道我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顿了顿,她拔下头上的一枚朱钗,扔了出去,朱钗顺着房檐如箭一般,飞去了对面的墙上,整根簪子没入墙内,她语调不高,却显露隐约杀意,“没脑子的人,谢氏也不需要,死了就行了。我要做的事儿,不容任何人阻止!”
  谢云澜看着那跟没入墙里的簪子,“若是被皇上看破你的打算……”
  谢芳华冷笑,“由不得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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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釜底抽薪

  当日,谢芳华和谢云澜商定了想法之后,便一起去了荣福堂找忠勇侯。
  忠勇侯听罢二人的想法,好久都沉默不语。
  谢芳华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慢慢地等着。
  谢云澜也不着急,同样坐在椅子上,见谢芳华杯中的茶水空了,便亲自给她斟满。
  崔允坐在一旁,自从谢芳华和谢云澜二人说了对于谢氏未来的安排和打算后,惊得无以复加,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芳华。
  自古以来,世家大族最忌讳分族分宗这等事情,尤其是谢氏,子嗣多不胜枚举,盘根错节,旁支上万,自从南秦建朝以来,王氏为了辅助皇权没落下来,谢氏入世,别说整个南秦,就连北齐都算着,普天之下,谢氏大族第一当之无愧,皇族都没有谢氏的底蕴。
  若是分个四分五裂,那么谢氏还是谢氏吗?
  皇上为什么想除去谢氏?天下人有脑子的都清楚明白,正因为谢氏太大了,谢氏人才辈出,不仅文治武功,就连商贾工建,都有能人。士农工商,握着南秦的命脉,卡主了皇权的咽喉。皇上寝食难安,生怕有朝一日,连皇权也制衡不了谢氏,威胁南秦江山。
  谢氏的确已经到了危急关头!
  可是再怎么危急,也不至于到了分族分宗什么都分的地步!
  这一旦分了,世家大族可就没了!
  忠勇侯府以后就是一门一护了,没有了依傍的族亲,也就不算是大族了!
  宫里的皇上若是听说谢氏分族分宗,不知会作何感想,实在难以想象!
  自从谢芳华和谢云澜说明这件事情之后,荣福堂内,一时静寂无声。
  忠勇侯足足沉默了半个时辰,才看向谢芳华和谢云澜,二人一个悠闲地品着茶,一个姿态优雅地分茶泡茶。他看了半响,叹了口气,“老了!”
  崔允也回过神来,看了忠勇侯一眼,又看看自己,跟着叹了口气,“老侯爷说得是!别说您老了,就连我都老了!未来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谢芳华和谢云澜对看一眼,都没说话。
  “你们想好了?一定要这样做?”忠勇侯盯着谢芳华和谢云澜。
  谢云澜微笑,“我听芳华的!”
  忠勇侯向来对谢云澜和颜悦色,今日听他如此说话,难得地冷哼了一声,气不顺地道,“让你辅助她打理庶务,你这辅助得倒是真好。这才不过两天的功夫,就让她拧出来了这么个主意!”
  谢芳华一听恼了,瞪着忠勇侯,“爷爷!这关云澜哥哥什么事儿?您怨他做什么?是我早就有这个主意了!当初云澜哥哥还在平阳城,我那时候还没见他,除夕之夜,我见了云继哥哥,就让他帮我做这件事儿了,他如今失踪了,只不过做了个开头而已。”
  话落,她放下茶盏,冷哼道,“您就是太心慈手软了!皇上吞了大半谢氏米粮,之后不知餍足,得寸进尺,难道您非要等着哪一天他吞了整个谢氏?将我们谢氏子孙上万人的脑袋给他送到断头台上去不成?”
  忠勇侯一噎。
  “这事儿我就是要这么做了!您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谢芳华见忠勇侯死瞪着她,她也没好脸色,“开弓没有回头箭!”
  忠勇侯气得跳脚,“臭丫头,混账东西,你这一手出去,这天怕是会被你翻个跟头。你可想好了后果?”
  “后果?”谢芳华不以为然,“什么后果?”
  忠勇侯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皇上那里,会由得你这样做吗?你这明显就是……”
  “这是我们谢氏的事儿,他还有什么由得不由得的。”谢芳华漫不经心地道,“您、族长、谢氏米粮、谢氏盐仓、以及谢氏各房,首要的叔伯们一起递折子,我们谢氏自己来个万民请愿。自愿分家。他就算不同意,还能抵得过民心所向吗?”
  忠勇侯又是一噎。
  谢芳华见他两鬓苍白,也不忍心再气他,叹了口气,“爷爷,当断不断,必留后患!不能手软的事情,一定不要手软。您老了,可不能糊涂,姓谢的人,数万之多,您也不想将来某一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敢姓谢吧!”
  忠勇侯身子震了震。
  谢芳华再接再厉,“虽然说是分族、分宗、分家、分房……什么都分,但是呢,那是摆在明处。暗处呢,谁又说得清!”顿了顿,她下一剂猛药,“就算忠勇侯府,我和哥哥护不住,有朝一日倒了,也只牵连忠勇侯府一门,牵连不到别人,反之亦然。”
  忠勇侯又沉默下来。
  谢芳华看着忠勇侯,她能理解爷爷的心情,爷爷一直支撑着忠勇侯府,也就是支撑着整个谢氏,支撑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几百上千年的谢氏底蕴。只有一分族分宗,那么,谢氏就等于破散了。这是打破了他一辈子的支撑,他焉能好受?
  可是若不过了爷爷这一关,那么谢氏族长那一关更难过。他毕竟是把持着谢氏族谱、族田、族学,整个谢氏一族的标杆的。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谢芳华见忠勇侯还不吐口,不耐烦起来,“到底同不同意,您倒是说句话啊!我都喝了快一个时辰的茶了,灌了一肚子的水,撑都撑饱了。”
  “你个混账东西,谢氏的女儿有你是福,有你也是祸!”忠勇侯怒骂起来,“你不是说我同不同意你都下定决心了吗?你还等着我的话做什么?”
  谢芳华一噎。
  谢云澜轻笑了一声,温和地道,“这件事情可是大事儿,虽然我支持芳华,觉得她这么做是对的。但是还是要您老人家点头啊。我们是小辈,没有长辈出面,不知道要行多少弯子才能做成这件事儿。”
  忠勇侯哼了一声。
  谢云澜笑笑,继续道,“我们谢氏一脉,鼎盛到如今,也不能再更近一步了。俗话说,盛极必衰。皇上如今已经将谢氏当做必除后患,那么古往今来,分族分宗那些世家大族不可为之事,搁在谢氏身上,也只能可为了。正如芳华所说,总不能让有朝一日,这天下无人敢姓谢吧!与其温温吞吞,不如釜底抽薪。”
  忠勇侯又沉默下来,这回哼也不哼了。
  谢芳华知道老头子虽然老了,但还是没糊涂,看他如今的样子,也是极其明白的,只是还有些过不了心里的坎罢了。
  谢云澜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静静等着,不再说话。
  “老侯爷,我也说句话。”崔允一直没开口,此时方道,“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难得华丫头和云澜能身在山中而之山,身在局中而知局。这釜底抽薪虽然决绝了些,但到底能震住上面那人。连谢氏自己人都想不到,惊骇不已,更何况宫里那人了。人在,命在,根就在。若是以后没人了,那么,留着个空壳子的世家大族名声,倒也没用。”
  忠勇侯听罢,忽然咬了咬牙,一拍桌案,“分就分吧!反正姓谢的还是姓谢的。”
  谢芳华顿时笑了,“那我今日就派人去请了那些人过来,有您坐镇,这事情越快越好!我就想要打他个措手不及!事成之前,半丝风声也不能露出去!”
  “半丝风声露不出去怎么可能?皇上可是盯着我们谢氏一举一动的。只怕你前脚请人来,这些人出了府后,后脚宫里就能得到消息。”忠勇侯摇摇头,烦躁地摆摆手,“反正也不怕露出去让他知道,只会麻烦些而已,去吧去吧!”
  “若是露出风声,也不是今日,也不是现在,最起码要这一桩事情成了六七分之后再让他知道。否则怎么能是将天翻了个跟头呢!我要这件事情一定成,就不能让他给我伸手搅和。”谢芳华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你说呢,今日请了那些人来,事成之前,就别出府门了,忠勇侯府这么大,地方多的是,让他们先住几日呗。”
  谢云澜含笑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皇上即便日日注意谢氏,但咱们若是想瞒着几日消息,也不难。”
  谢芳华闻言对外喊,“去喊侍书过来!”
  “是!”侍画、侍墨在外间应了一声,打着伞去了。
  忠勇侯看着谢芳华和谢云澜一搭一唱,又连连吹着胡子骂了两句,“老了老了!”
  崔允也连连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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