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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妻为夫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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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从汝忙转过来,搂着她安慰道:“不独你,我也没察觉到……只是觉得你肚子上的肉厚实了不少,枕着很是舒服……”这么一说,也觉得惭愧起来,不由地想,他女儿的命委实大了些,不知在肚子里受了多少苦,将来必定是个有福的。一时感慨万千,也落下眼泪来。
  给夏芳菲接生并给她熬了黑汤的老婆婆在外间实在听不下去了,进来瞧见甘从汝、夏芳菲哭成一团,里头还有个孩子也在哭,一脸鄙夷地进来将床里的孩子抱起来晃了晃,“恭娘不哭,不哭。”晃了两下,那小儿果然就不哭了。
  “恭娘是谁?”夏芳菲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甘从汝拿着帕子给夏芳菲擦眼泪,也疑惑地去看老婆婆。
  那老婆婆便是教导女学生们雕刻竹筒的田婆,田婆心道自己这还是头会子见到这样的两口子,笑道:“就是小娘子,我听外头人都叫开了,就也跟着叫了。”又抱着孩子给甘从汝看,“郎君瞧,恭娘长的多像你。”
  甘从汝心道一点都不像,待见田婆要将孩子递给他,忙推辞不敢抱,只对夏芳菲道:“七娘,恭娘这名字吉利得很。”
  夏芳菲咬牙切齿道:“这是哪个给起的名字?太损了些。”
  甘从汝不解,须臾想这恭娘的恭字不是来自恭喜,是来自恭房恭桶,登时也怒了,“少不得是那该死的二郎使坏!”声音大了些,又听小儿哼哼了两声,连忙压下火气,满嘴里幼萱、可蕴、彤安地喊着,指望快快挑出个中听的名字,将那恭娘两个字压下去。


☆、第61章 不速之客
  “你喊的这些名字;没一个中听的。”夏芳菲听甘从汝一连起了三十几个名字;都是些看似风雅;实际上又俗气的。
  甘从汝不甘示弱地道:“你倒是早几日察觉到,叫我有功夫好好想想呀!”听那孩儿又小猫一样地嗯嗯哭泣,终于鼓起勇气将手臂支起来,叫田婆直接将孩子放在他支起的臂弯里;轻轻摇了摇,看孩子丑的很;嘴上就道:“这孩子这么丑,为什么我看了她就欢喜?”
  “亲生的呗。”夏芳菲打了个哈欠,理了理枕头,依稀记得些男人不得进产房等话;待要跟甘从汝说;又想起产房在恭房,于是倒头睡下不理会他。
  甘从汝抱着孩子轻轻摇晃了半日,看孩儿小嘴鼓动,就疑心她饿了,瞧田婆出去了,眼睛盯在夏芳菲身上,看夏芳菲睡着了,也不敢惊动她,瞅着四下无人,悄悄地脱了鞋背着身子坐在床中,解开衣裳将胸口凑过去,待瞧那小嘴果然含住了,心觉有趣,就推了推夏芳菲来看。
  夏芳菲才睡着,被惊醒了就疑心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待见甘从汝光着一只膀子抱着孩子给她看,心里膈应得不轻,“你干什么?”
  “她饿了,先叫她过过嘴瘾。”甘从汝道。
  “……她饿了,你不叫我?”夏芳菲挑起眉毛,因不知有孕,自然就没奶娘,外头仓促寻的奶娘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少不得她要自己奶孩子了。
  “看你睡着了不敢叫。”
  “那你现在叫我做什么?”夏芳菲横眉冷目道。
  甘 从汝心说自己就料到叫醒夏芳菲后是这么个下场,才不肯叫醒她,忙将孩子还给她,听那孩子没了过嘴瘾的玩意呱呱哭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替夏芳菲解衣裳,瞧见那 孩子一直不睁眼,此时眯缝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一点黑黝黝的光亮,登时又兴奋起来,拿着手擦了湿漉漉的胸口,见柔敷、稼兰进来,才背过身将衣裳穿好。
  柔敷道:“急慌慌的,现做衣裳也来不及。现从附近人家里讨了些小儿衣裳来。这衣裳还是百衲衣呢,穿了能祛病化灾、长命百岁。”看夏芳菲自己喂孩子去了,又急道:“七娘且等等,奶娘马上就请来了。”
  “请来的奶娘再客气地请回去吧。”夏芳菲胸前暖暖的,瞧着那小头不住地蠕动,哪里舍得让给旁人,心道怀她时不知情,如今就当补给她的。
  “留 下奶娘照应着,只不叫她喂奶就是。”甘从汝却是吃一堑长一智,心知夏芳菲靠不住,巴不得留下个有经验的老人。从柔敷手上接过百衲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虽 只闻到晒后布料的气味,却也不由地想他虽不是腰缠万贯,但也家财颇丰,怎能叫女儿穿这不知是谁穿过的衣裳,当下不喜道:“叫人赶工,也来不及做衣裳吗?”
  “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奶娘就罢了,孩子吃谁的奶随谁……”忽地心道不妙,夏芳菲心里骂了句贱、人,心道若是孩子随了甘从汝呢?“那包被、棉衣、棉裤,去拆了晒太阳,瞧着没什么不对的,缝上就给孩子用上吧。”
  “哎。”柔敷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瞧见那孩子安安静静地吃奶,又喜欢得了不得,笑道:“恭娘真乖。”
  “……孩子不叫恭娘。”甘从汝郁闷道。
  “可是二郎、公子已经替五郎四处发喜糖喜饼红鸡蛋去了。”柔敷抱着一包袱小衣裳道。
  “快去追。”夏芳菲情缘女儿叫幼萱、可蕴什么的,也不想女儿叫恭娘,这么着孩子大了问起来,叫她如何回答?
  甘从汝忙向屋外冲去,被一群人围着道恭喜也顾不得说几句场面话,出了院子,又被书生、游侠、土匪三路人马围住。
  众人虽对甘从汝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想起昔日甘从汝何等的猖狂何等的无法无天,依旧忍不住齐心合力地揶揄他。
  “亏五郎还是万花丛中过,竟连娘子有了身子也不知道。”
  “那恭娘实在命大,一瞧就是大富大贵的命相,出来就见着满满的福‘分’。”
  “哎,据我说恭娘定然生下来就认得五郎,这是娘胎里就常见爹爹的面呢。”
  ……
  书生就罢了,那游侠、土匪原就是粗人,话也便越说越粗俗。甘从汝恼火道:“谁再说一句试试?”
  众人原是因一句“法不责众”才有胆量胡言乱语,此时见他恼了,就觉没意思得很。
  甘从汝不跟这群爱耍嘴皮子的多说,满霁王府地寻找,只在账房里寻到了秦天佑,见了他就问:“二郎呢?”
  秦天佑道:“他知道你在找他,躲出去了。恭娘长得什么模样?不成想竟然是你先有了孩子。”想起孩子生下来了,甘从汝、夏芳菲两个才察觉,不禁嗤笑连连,“恭娘命大呀。”旁人不知,他日日与甘从汝作伴,还能瞧不出孩子生下来前几天,他们两口子还行了周公之礼呢。
  甘从汝脸上涨红,冷笑道:“旁人就罢了,你也这样。”懊恼了半日,看秦天佑还在算账,就问:“这算的是什么账?”
  秦天佑道:“恭娘不要办洗三、满月、百日?”
  甘从汝初为人父,且这事来的突然,大大小小的事都没个准备,听秦天佑一句,就将恭娘这名字抛在脑后,“二郎要拿了合伙的银子给恭娘办?”虽他们三个总在一处,但这事论理该他自己出银子借了霁王的地方办才好。
  “二郎说这是咱们在这地上的头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也算是咱们在这地上扎根了,不好好办一场可不行。”
  “难为他这么想。”甘从汝有些感动了,那项二郎虽胡闹了些,但在正事上却当真义气。
  “二郎还说,不大办一场,人家怎么知道你们两口子是草包。”秦天佑本不想说,可看甘从汝那感动样有些不习惯,不禁又想逗一逗他。
  甘 从汝冷笑一声,夺过秦天佑手上笔,在账册上多写了一笔银子,人就向外去寻霁王,路上反反复复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走到王府外,见人人都对他道恭喜,心里又 欢喜起来,走到半路,就不肯再去寻霁王,反倒是神神叨叨地背着手嘴里咕咕叨叨地就回到夏芳菲这边,瞧见夏芳菲哈欠连天却没睡,就对她道:“咱们给这孩子起 名叫赛康。”
  “筛糠?”夏芳菲心道还不如恭娘听着顺耳一些。
  甘从汝胸有成竹道:“你我要将这孩子养得气度、手腕、容貌都赛过康平、康宁。”拿着手轻轻地抚着小儿的胸口,觉察到手掌下的起起伏伏,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
  “不如赛姨好了,赛过你姨妈。”夏芳菲以为康平、康宁比起萧太后来,只是小巫见大巫,与其跟她们两个较劲,不如跟萧太后较劲。
  “好,就叫赛姨。”甘从汝果断地答应了,又叫人将赛姨这小名传扬开。
  虽是如此,但恭娘那名字已经先入为主,于是众人合起火来对着甘从汝、张信之等人时喊赛姨,背地里依旧恭娘、恭娘地喊着。
  秦 天佑、项二郎有意叫甘从汝在家里多陪了夏房费、赛娘两日,过了几日,甘从汝心知如今正在忙的时候,依依不舍地离了家门,先带着人将附近准备打劫他们的官匪 抢先剿了,在外忙了大半个月,赶在赛姨满月时回来,再回来,就瞧见赛姨脸上几毛茸茸的汗毛退去了许多,脸上也圆润了不少,当真能瞧出他的两分影子来。
  满月时候,霁王府摆的是流水宴,方圆百里无人不知霁王府有了喜事,能来的都过来讨一份喜。
  满月之后,不断有船舶停靠在码头上,又要巩固码头,又要夜以继日地将果子装船,甘从汝虽有心多留在家中,却也没办法,幸亏夏芳菲虽没经验,但她几个女学生家里的妇人有,因此也没什么叫他挂心的事发生。
  只是十月里,秦天佑脸色焦急地叫甘从汝去码头接人,甘从汝不知来的是谁,只得从百忙中抽出身来,叫了霁王府的马车骑着马去码头。
  十月秋高气爽,码头上又堆着地方官员献给萧太后的重礼热闹非凡,甘从汝赶来后,被码头上的人引到附近一户“大户人家”里头。
  甘从汝进了那所还算干净的院子,就瞧见一个打扮干整齐的严肃婆子,许久认出是绣嬷嬷,就疑惑绣嬷嬷怎过来了。
  “姑爷,夫人在屋里呢。”绣嬷嬷道。
  甘从汝闻言,就又向屋子里去,进去果然瞧见骆氏因水土不服,惨白着脸坐在椅子上,因不见主人面,只见骆氏的丫鬟在,就明白这院子的主人家是为了给骆氏腾地方,一家子借住到别人家去了。
  “岳母怎来了?”甘从汝诧异道。
  骆氏淡淡地道:“你会不知?”虽夏刺史没说什么,但回到平衍,夏老夫人哪里是好相与的,夏老夫人将夏芳菲的遭遇全怪在她头上,听说夏芳菲直到生了孩子才知道有了身子后,更是数落她教女无方,这么着,她琢磨着与其在平衍郁郁寡欢,不如就来寻了夏芳菲。
  甘从汝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骆氏,见她如此,就道:“岳母来了几日了?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不必了,走吧。”骆氏道。
  出了屋子,就有柔嘉、丽娘等拿着伞替她遮挡。
  甘从汝挠了挠鼻子,琢磨着夏芳菲跟骆氏之间隔阂颇深,这冷不丁地带了骆氏回去,该如何跟夏芳菲交代?
  甘从汝才这边落脚,没来得急喝口水,只得又护送骆氏去见夏芳菲,一路上瞧见骆氏拿捏的都是大家夫人的做派,好心跟骆氏说了一句“这边用不得如此”,原想叫骆氏放松一些,不想骆氏却冷冰冰地回他她自生下来就是这么个行事。
  进了霁王府,骆氏立时不悦地道:“这么久了,不去宓县上任就罢了,还没个自己的宅子?”
  甘从汝在路上就决心不搭理骆氏了,此时道:“不过是住的地方没必要费那功夫。”
  “到底是寄人篱下。”骆氏摇了摇头。
  甘从汝、秦天佑等人原本理所当然地住下,众人齐心合力地办事,也没往那寄人篱下四个字上去想,此时被骆氏一点,立时尴尬起来。
  骆 氏心急着要去见夏芳菲,只说了这一句,就急匆匆地向夏芳菲院子去。一路上想着夏芳菲原该进宫的人,如今成了这样,眼泪又簌簌落下。及至进了院子,望见夏芳 菲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打着哈欠迷糊着眼晒太阳,身上摆着个四肢张开,同样哈欠连连的婴孩,骆氏立时哭得更凶了。
  夏芳菲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瞧见是骆氏吓了一跳,忙抱着赛姨起来。
  此时赛姨已经有六个月了,一头浓密的乌发遮在柔敷从旁人家讨来的虎头帽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哭得不能自制的骆氏。
  骆氏上前两步,还不曾说话,先瞧见夏芳菲产后那么久身材依旧有些臃肿,后瞧见塞姨身上的棉裤布料粗糙,还不如骆家里姨娘生的穿的好,登时越发悲怆起来。
  “你把孩子抱出去玩一会吧。”夏芳菲将赛姨递给甘从汝。
  甘从汝瞧夏芳菲珠圆玉润、脸颊绯红,自觉没叫夏芳菲受委屈,又看赛姨虽小,却已经有个端丽冠绝的架势,更想不明白骆氏有什么好哭的,当下抱着孩子就要出去。
  “姑爷,孩子交给我来抱吧。”绣嬷嬷瞧见那孩子生的跟夏芳菲小时候一模一样,心疼孩子委屈了,就伸手要将孩子接过去。
  “不用了,你们先哭着吧。”甘从汝看夏芳菲面上忍了骆氏许久,此时怕吓着赛姨,立时抱着孩子出去看圈养在王府的孔雀。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夏芳菲拿着帕子给骆氏擦眼泪,拉着骆氏进屋。
  才进了屋里,骆氏便一手拍在夏芳菲肩头,“你这做的是什么打扮?竟邋遢到这地步?”
  夏芳菲一怔,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她这院子里常来人,就算甘从汝丢得起人,她也丢不起那人,怎整整齐齐的打扮到了骆氏口中就成邋遢了?
  “你这衣裳……”
  “噢,这衣裳给孩子喂奶方便,怕孩子抓,簪子、耳铛也没戴。”夏芳菲一笑。
  骆氏登时冷笑道:“好能耐,自己喂起奶来了!有这功夫,该正经地保养好身子,明年再生个哥儿出来,不然,叫别人赶了先呢?”
  夏芳菲愣住,赛姨生得突然,生下来后众人又惊又喜,还没人提过叫她赶紧再生一个的话。骆氏嘴里的别人,又是哪个?
  骆氏又拿眼睛向柔敷几个身上梭巡,最后眼睛落在柔敷身上,只觉得柔敷相貌最好,少不得柔敷已经跟了甘从汝。
  “母亲,你想干嘛?”夏芳菲一瞧骆氏那眼色,就绝不妙。
  “傻孩子……”骆氏见夏芳菲竟是还不防着柔敷,当下一叹,又指着丽娘,有意对柔敷道:“丽娘很会给人调养身子,我瞧姑爷面有疲色,不如叫丽娘来你这,帮着你一些。”有丽娘在,柔敷休想背着夏芳菲一人独大。
  夏芳菲先不解,须臾明白了,立时道:“母亲是来找事的?还没人嫌弃你孙女是丫头片子,你自己先嫌弃起来了;你女婿没动纳妾的心思,你这么主动,是巴不得将我逼死?”
  骆氏原是看夏芳菲这“乱糟糟”,脚才沾地就巴不得替她将诸事打理妥当,此时见夏芳菲怒了,满心酸涩越发没处说。
  “柔敷先带着绣嬷嬷去收拾屋子吧。”夏芳菲看骆氏哭得可怜,放软了声音,将旁人都打发出去,想起甘从汝脸色也不好,猜到骆氏又给甘从汝脸色看了,待骆氏哭够了,才问:“母亲怎来了?要留多久?”
  骆氏擦着眼泪道:“我听说你那糊涂事,就过来了。以后赛姨……当真不给孩子换个名字?”
  “要换名字只能换成赛姨妈了。”夏芳菲将茶水递给骆氏。
  “……以后你专心保养自己,赛姨交给我来教养,断然不能耽搁了她。”骆氏道。
  夏芳菲一怔,“这可不行,我们是要叫她赛姨妈的,不是叫她赛妈的。”想一想骆氏要将赛姨教养成第二个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琢磨着怎么打发骆氏回夏家去。


☆、第62章 戒急用忍
  “……你可是还为了早先的事记恨我?”骆氏不解;看夏芳菲似乎是已经跟甘从汝握手言和了,怎地就不能放下对她的成见呢?
  夏芳菲道:“母亲好好歇着,过几日叫人领着你去游览一番本地风光,然后下个月就回去吧。”
  骆氏怔怔地道:“我来是帮你的;你出嫁时什么都没学到。”
  “没学到的现在也已经学到了,母亲去歇着吧。”夏芳菲抠着衣襟上绣着的一朵三角梅。
  骆 氏嘴唇微动;饶是个十分要强的女人,此时见自己千里迢迢赶来;脚还没沾地就为她思量;她却还这么不领情,心里念了一声儿女都是债,又回想自己来时已经跟夏 老夫人等人说了她是来替夏芳菲看孩子的;若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哽咽道:“不生儿不知养儿苦,你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怎还这么不明 白我的苦心……”
  夏芳菲越发不耐烦了,一面心里有些戚戚焉,看骆氏一脸疲惫有些心软,但一面想起她来了之后的作为,又忍不住训斥 道:“母亲那不是苦心,是苦水,是自己过得不顺当,看我过得好,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苦水往我这处泼。你女婿又不是闲人,先前听说他去码头接人还不知接的是 谁,原来接的是母亲。母亲可是又给人家脸色看了?你道你女婿是个好人?他是个能抓土匪能杀狗官的,若是旁人这么着,早不知死几次了;还有柔敷、稼兰几个素 日里跟我亲亲密密的,待赛姨也好,母亲一来就给人家下马威,是巴不得我跟她们离心?”
  骆氏见夏芳菲出长安城时留有两分羞涩,此时彻底没了羞涩少妇的模样,吓得不敢再哭,只是少不得替自己辩解道:“糊涂,你跟稼兰、惠儿两个同心就罢了,柔敷生得好,难保她不生出歪心思来……”
  “隔壁住着的项二郎无妻无妾,秦天佑更是一表人才,人家有力气不往那边使,就能看得上你女婿?”
  骆氏忙道:“话不是这样说……”嗫嚅半日,见夏芳菲中气十足,越发没了气势,又恨夏芳菲顽固不听人劝,又想起赛姨不知被甘从汝领去了哪里。
  正想着,忽地就听外头有狗叫,又有小儿哈哈笑声,骆氏忙与夏芳菲开了门去看,只看了一眼,就几乎昏过去,只见甘从汝矮着身子扶着赛姨,赛姨仰着白嫩的小脸劈开腿骑坐在一只三尺来长的狼狗背上。
  “赛姨果然出息了,这么小就会骑狗了。”夏芳菲也略矮了身子拍着手逗赛姨。
  赛姨见有人助威,越发得意,骑在狗背上小屁股一冲一冲地嗷嗷叫着。
  “骑狗烂裤、裆!”绣嬷嬷急得眼眶通红,心道甘从汝、夏芳菲到底是不懂事,哪里能叫个女儿家去骑狗!
  “快把孩子抱过来。”骆氏急促地道,心道这两个糊涂人哪里是能带孩子的。
  见那狼狗要走,甘从汝一只手就将赛姨从狗背上抱下来,瞧赛姨还有些意犹未尽,就顺手将赛姨举到自己头顶,叫她在自己脖子上骑着,望一眼夏芳菲,询问她跟骆氏说好了没有。
  夏芳菲咳嗽一声,对柔敷道:“请夫人去歇着吧。”
  “哎。”柔敷、稼兰赶紧领着骆氏去客房歇息。
  甘从汝瞧见骆氏走了,才将赛姨抱下来递给夏芳菲,夏芳菲自进了屋子检查尿布,给她洗脸,回头瞧见甘从汝躺在床上打哈欠,就道:“洗了再睡。”
  “你给我洗吧,你母亲……太难伺候了。”甘从汝发自肺腑地道,骆氏竟然还真想叫她去宓县去当县丞呢。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吧。”夏芳菲叹息一声,果然又叫人弄了水来,亲自给甘从汝洗脸、洗脚。
  甘从汝躺在床上与赛姨并排躺在一处,心叹项二郎、秦天佑那些人不知情,都说他娶了个河东狮,却不知这河东狮实在是个活菩萨,“我明儿个又要去忙,怕不能陪着你们娘儿几个。你看着你母亲一些,听她路上的意思,仿佛是要将赛姨带在身边养着。”
  “她 倒是想呢……只是,好歹叫她留几个月再走,她原本觉得自己是士族之女,就不肯搭理家里其他人,如今我又来了这地,虽你我都知道这地比长安自在得多,可旁人 不知,少不得要对她落井下石,怕她也是没法子,才肯来这受我的气,你看我的面上忍一忍她,回头叫她体面地回去,也好在夏家里过日子。”夏芳菲体贴地坐在小 杌子上给甘从汝按腿。
  “这不消你说,我也省的。”甘从汝抓了赛姨软软热热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嘴里絮絮叨叨了几句,打了个哈欠,便睡了。
  到了晚上,夏芳菲叫人置办了一桌酒菜,叫张信之去请骆氏来吃,张信之去了后,只说骆氏说头疼不肯来。
  甘从汝会意道:“她是想叫我们去请呢。”
  “不去。”夏芳菲对着甘从汝自是说了一些劝他体谅骆氏的话,可此时轮到自己了,偏又要跟骆氏那点子小心思过不去,叫人将酒菜给骆氏送回房,自己跟甘从汝吃了饭,饭后抱着赛姨去账房里跟秦天佑说了一会子话,就又回房睡了。
  才刚躺下,外头张信之就来敲窗户。
  “什么事?”甘从汝下了床过来轻声问。
  张信之在窗外道:“绣嬷嬷想将赛姨抱走。”
  “叫 她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甘从汝不耐烦道,又脚步轻轻地走回来,瞧见夏芳菲、赛姨两个无忧无虑地一沾枕头就睡着,心下又羡慕又得意,心道夏芳菲刚嫁来时夜 夜辗转反侧,如今一点心事也没有,那骆氏到底是为了什么不顺心?躺了一盏茶功夫,果然瞧见夏芳菲人事不知地睡着,赛姨却已经从被子里出来爬到枕头上了,伸 手又将赛姨塞回被子里。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夏芳菲、甘从汝还没起来,就听见院子里一片嘈杂,夏芳菲皱着眉头拉着被子盖着头不 动,甘从汝硬挺了一会子,再睡不着了,只得从床上起来,出了门沉声道:“不知道七娘晚上奶孩子早上起的迟,这到底是吵什么吵?”话说完,瞧见是绣嬷嬷头发 梳理得一丝不苟地在指挥人。
  绣嬷嬷涨红脸道:“姑爷,起来了。”
  “忙什么呢?”
  绣嬷嬷笑道:“夫人一早就起来了,起来后,吃了口饭,就替七娘整治院子了。”
  “不用整治,这院子挺好。”甘从汝心下狐疑,见连张信之、杨念之也不在,也不穿好衣裳,披着袍子就向前头去,果然穿过小院进到前厅,就瞧见骆氏威风八面地在给院子里下人立规矩呢。
  “都散了吧,轻一点,别吵到七娘。”甘从汝道。
  张信之、杨念之等瞅了骆氏一眼,便各自散开。
  “岳母这是做什么,一大早的,何苦给人寻不自在?”甘从汝道。
  骆氏埋怨甘从汝不给她脸,数落道:“若不是这院子里乌烟瘴气,叫人实在看不过眼,我也就不说这话了。你们寄人篱下就罢了,这满院子里的人还没规矩,三更半夜的,我就瞧见那两个太监鬼鬼祟祟地去你们窗口下偷听,还有敢喊赛姨恭娘的……”
  “张信之、杨念之两个不半夜来听听,他们睡不着。岳母为何会在半夜三更还不睡?”甘从汝道。
  “……你们也太散漫了些,怎么如今还没起来?”骆氏讪讪地反问,不肯说半夜她想起夏芳菲的态度,又心里难受睡不着。
  “我们起那么早也没事干。”甘从汝按捺下火气,良久又道:“岳母找些其他的事吧,别管我们院子的事。”说罢,又请骆氏同去吃早饭。
  骆氏虽吃过了,又嫌弃甘从汝的态度不够恭敬,但心里巴不得见一见赛姨,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到了夏芳菲他们门外,听着房里的动静是夏芳菲起了,才进了明间里等。
  略等了等,甘从汝、夏芳菲、赛姨三个收拾好,才从房里出来。
  “我做媳妇那会子,没一天在婆婆跟前迟到过。”骆氏有意说给夏芳菲听。
  “她又没婆婆。”再说你晨昏定省的及时,你婆婆也不喜欢你。甘从汝在心内腹诽道。
  夏芳菲不肯一大早就跟骆氏吵架,看骆氏期期艾艾了半天,才将赛姨递给她。
  骆氏心花怒放地抱着赛姨,看她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她,越发地欢喜,她早吃过饭了,此时不过是为多看赛姨、夏芳菲一眼才过来,于是只管拿着勺子称了米汤逗着赛姨吃。
  “今年怕是要从头忙到尾了。”甘从汝瞥了眼骆氏,就与夏芳菲说话。
  夏芳菲道:“是修路的事吗?”
  甘从汝点了头,“不光是修路的事,还有造船的事呢。方圆百里想分一杯羹的多的是,就连太后那边都动了心思。”
  “你那不闹事就皮疼的姨妈又想做什么?”夏芳菲问。
  骆氏咳嗽一声,眼皮子跳了跳,也不敢轻易招惹泼辣了许多的夏芳菲。
  甘从汝道:“怕是萧家眼红,跟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瞧着她的意思,也是不大在意我去没去宓县,只是要讨一分税赋。”
  “……你们没交税赋。”骆氏又开了口。
  “有胆子来收税的都叫你女婿给剁了。”夏芳菲斟酌再三,劝甘从汝道:“有道是礼尚往来,既然她睁一只眼闭一眼,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弄一船东西充作税赋给她送去。她面子有了,自然不再生事。”
  甘从汝笑道:“她不但要税赋,还要如一分股。”
  “拿什么来入?”夏芳菲赶紧问。
  甘从汝道:“自然是船了,咱们造船哪里比不得上朝廷的船结实?”
  “你姨妈该不会是戒急用忍,暂且忍下我们,待我们将这地弄得四通八达了,再杀过来吧?”夏芳菲一语中的地道。
  甘从汝闻言点了点头,萧太后不介意养虎为患,因她有把握日后将岭南收归她有——虽如今岭南也是她的,但实际上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想着,就拿了筷子挑着一点淡黄塞到赛姨口中,“赛姨记着,要跟你姨婆一样戒急用忍。”
  骆氏听得心惊胆颤,看夏芳菲说了那话后,依旧一副不痛不痒模样,心道这死丫头,既然知道将来有祸事,还不及早想法子避开。
  饭后,院子里有人来喊夏县,甘从汝就随着人去了。
  夏芳菲从骆氏手上接过赛姨,又见柔敷、雀舌等捧着书本、针线,就对骆氏道:“母亲,我去学堂里上课去了,母亲闷着了,就去逗一逗王府里的豹子、孔雀解闷。”说罢,唯恐骆氏跟着同去,抱着赛姨叫柔敷、雀舌拦着骆氏一步,人就出了屋子。
  “夫人。”绣嬷嬷红着眼睛站在骆氏身边,就连稼兰、惠儿她也约束不住了。
  骆氏瞧见小丫头们送进来的各色岭南佳果,叹息连连,又没心思去游山玩水,也不敢强跟着夏芳菲出去,正怨天尤人,忽地想起此时正留在夏芳菲、甘从汝屋子里呢,立时又来了兴头道:“今儿个日头好,快将赛姨的小被子、小棉袄、小棉裤拿出来晒一晒。”
  “夫人还是别动了,万一七娘、姑爷又发火。”绣嬷嬷唯恐夏芳菲不喜骆氏翻她的东西。
  骆氏一愣,绣嬷嬷又挨近道:“小的听说姑爷一直跟七娘在一处,虽隔三差五地出门,也没领人回来过。柔敷几个更是清清白白的。”
  骆氏摇头不信,绣嬷嬷又道:“小的瞧着姑爷就不像是好脾气的人,七娘也是,脾气越发暴躁了,夫人就依着他们,别跟他们对着干了。”
  “谁跟他们对着干了?”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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