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独步天下_李歆-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记着锅里的了,小心噎不死你也撑死你!”
脖子上的手劲加重,我险些透不过气来。果然是现世报啊!都是这张嘴害的。
“谁?谁在那里?”假山后有微弱的灯光一晃而过,我才张嘴,就被他用力捂住。这回他在陡然受惊之下,慌乱间竟一手将我的鼻子也给捂死了。我用力踢腾扭动,憋得两靥通红,只觉得胸腔里的那点浊气倒流回脑子里,整个人昏沉沉的,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叠影。
“什么人……”
“咦……”
“放开她……”
一连串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隔得很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压在我嘴上的重力终于消失,我得以吸进了长久以来的第一口新鲜空气。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东哥!东哥!你醒醒!醒醒!”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
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孔,星目剑眉,英气勃勃。我眨眨眼,终于确认是他没错。
“咳,好久不见。”想了好多话,可没想到最后冲出口的竟会是这么一句。
褚英显然也是一怔,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忽然长长的松了口气,把我拥进怀里:“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的鼻子被他压在胸口,感觉都快给压平了,不由闷闷的说:“喂,快透不过气了。”他真怕我再被闷过气去,赶紧松开手。
我活动了下四肢,除了脖子上有点疼外,一切都还好。那个刚才对我动粗的家伙已经被侍卫反绑了胳膊,正沉默无声的站在回廊边上,凑着灯笼微弱的烛光,我瞧他不过三十多岁,容长脸,丹凤眼,鼻端口正,长得倒有几分俊气。
褚英见我打量他,哼哼两声,冷道:“布占泰,你以为你成了我额其克的女婿,我便拿你没辙了吗?你今日欺辱了东哥,我看就连我额其克也保不了你。”他顿了顿,挥手,“把他带下去,一会儿交由阿玛处置!”
“等等!”我急忙大叫。押解的侍卫顿住脚步,我蹒跚着走了过去,问他:“你是布占泰?”
从我醒来,他就一直紧抿着唇,低头不语,这时听我问他,才又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的望着我。
“你是乌拉满泰贝勒的弟弟布占泰?”
“是又怎样?我虽是败军之将,却也无须受你侮辱,是英雄豪杰的便给个痛快的吧!”他脸上带着一抹刚毅的倔强,嘴角下垂,露出一种蔑然。
“布占泰……”我喃喃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原来他长得这样一副尊容。如果没有九部古勒山之战,恐怕此刻我已被逼嫁他为妻了吧?一想到方才他说的那番“娶一个也是娶,两个三个也都一样”的言论,我不禁暗自庆幸。
幸好……幸好……
手抚上心口,我不免有侥幸之感,他见我望着他若有所思,原本还威武不屈一脸傲气的神情开始有了些许动摇,他突然挣了挣,叫道:“东哥格格!请你嫁给我吧,我布占泰发誓一辈子待你……”
“啪”地声脆响,竟是褚英手持马鞭,狠狠的在他脸上抽了一鞭。
血红的印子立即浮现在他下颌。
“做你的春秋大梦!”褚英恶狠狠的说,眼底闪动着我所不熟悉的狠戾。“就凭你,也想得到东哥?”说着又是刷刷两鞭。
我看不下去了,飞快的说:“那又怎样?他原就是与我有过婚约的……”褚英僵呆。我不理他,想到他阿玛这次召我来的目的,我成心不给努尔哈赤面子,索性对布占泰坦言,“我姓叶赫那拉,我的名字叫布喜娅玛拉。”
布占泰表情迅速变幻,先是震惊,而后喜悦,最后眼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他是已然猜到我作为叶赫的格格,此刻居然会出现在费阿拉城内,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他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一个男人的占有欲有多么的无理和强烈!就如同他刚才的言行一样!
我冷笑,全身被一种淡淡的,酸涩的悲哀包拢住——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里,作为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柔弱女子,我难道终将无法畅快自由的呼吸么?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11章 对峙
“嘎吱——”
拖着满身的疲惫,我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此时临界丑时,按现代的算法,也就是快接近凌晨一点了。已经折腾了一晚上,早已身心疲惫的我却被褚英强扣在他的屋里,一直等到大夫来瞧过后确诊无碍,他才终于肯放我回来休息。
这小子,执拗外加霸道的脾性,可是一点都没有得到良好改善。
轻轻阖上门,阿济娜应该已经睡下了,我怕吵醒她,所以经过外屋的时候格外放轻脚步。可谁知跨进明间的时候,因为腿软无力,竟不小心绊到了门槛,我几乎是趴着跌进了门。
万字炕上那张唯一的木架床上有个身影翻身而起,我趴在地上忍着疼痛,心里却打了个咯噔,阿济娜怎么会不睡暖炕上,睡到我的床上去?
“你回来了?”正疑惑,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语气懒懒中透着魅惑,却离奇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吓得我才从地上撑起的身子砰地下又摔了回去。
“嗤。”那人轻笑,起身走到桌边打着火石,点亮了油灯。“我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么晚?”
明暗跳跃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我倒抽一口冷气,悬空的心猛地坠落——努尔哈赤!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见着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他站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睨视,橘红色的烛火倒映在他眼瞳中,此时的他看起来多像是一匹饥饿难耐的豺狼。
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撑住炕沿站直身子,并且试图稳住自己早已发软的双腿,尽量不让它打哆嗦。
“姑父怎么来了?”我强作镇定,背靠在墙柱上,深呼吸。
“姑父?!”努尔哈赤又气又笑的瞪着我,“谁让你这么叫的?”
“哪里不对了么?您可不就是我的姑父……”我假装天真烂漫的微笑,却被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好疼!他仿佛当真打算捏断我的下颌骨,下手一点余地都没留。
“姑父?哼!”他凑近我,眼神像要吃人,“咱们女真人可不比汉人,会去注重那些个没用的礼数和辈分。所以,东哥,你若想用这个称呼来压制我,根本就是打错了主意……”
我痛得咬牙忍住。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句句在理,女真人之间的通婚在现代人的道德观念中根本就属于乱伦,有时候那些个辈分乱得让我只有瞠目结舌的份——在这个男人的概念里,姑侄同嫁一人,那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知道他如今的大福晋衮代原本还是他堂兄的妻子,并且已经生有一子——衮代是在丈夫死了之后才改嫁给努尔哈赤的。
“咝……”我疼得吸气,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硬是咬牙挺着。
比倔是吧?好!那就比比看,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妥协认输。只因为我再清楚不过,今夜我若是在他面前泄了底气和傲气,我将会输得一无所有!
在僵持了三分钟后,努尔哈赤的手劲终于稍稍放松,手指沿着我的下颌往下,滑过我的颈。那种肌肤相触产生的异感,让我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的疙瘩。他的手指指腹反复在我的脖子上轻柔抚摸,令我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
正待出言讥讽,他突然在我耳边沉声问道:“今儿个碰见布占泰了?”
我一怔。他知道?他居然知道?!我原以为他还不知道……这么说来,他是听说这件事后才赶来找我的?那么,布占泰……现在又如何了?会遭到怎样严厉苛刻的处罚呢?
“咝——”我吸气,湿濡的唇片竟在我迷瞪之时覆上了我的脖子,尖利的牙齿深入我的肌肤。
他在干什么?难道想吸我血?我可从不知道男人还有这种方式亲热的怪癖!早先被布占泰掐出的淤痕在他的辗转吮吸啃噬下痛得我只想大声尖叫。
“专心点……我不喜欢有人在听我讲话的时候走神……”他哑着声,一手勒住我的后腰,一手扯开我的领口,唇片下滑,落在我的锁骨上。
“咳……”我身子猛颤。
“等了你整整一年,终于等到你年满十一了。”他压抑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低声叹息,“不用怕,你早晚都会是我的人……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青涩的小丫头……”他轻笑着抚上我的脸,“我来教你怎么取悦男人。”
恶心猥琐的变态大叔!我在心底咒骂了句。
早知道逃不过这一劫,早在布扬古要我来费阿拉城我就知道,他对我说的那句话至今还清晰的在我耳边环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去求姑姑帮忙,还是……”
这个“还是”,指的就是现在这个方法吧?布扬古只是含蓄的没有直接说出来罢了。
我并不害怕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只是痛心于东哥幼小的身子——这个身体才不过十一岁,撑死了虚岁也不过十二三岁,搁现代小学还没毕业,却要被迫去忍受非人的肆虐。努尔哈赤对这个稚嫩的身体产生出非分之想,让我心里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他也许可以不在意东哥的年龄,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在他的时代而言最为普通寻常的快乐,我却不能!
我没办法接受对未成年女童的性侵犯!
“走开!”终于,在努尔哈赤动手撕裂我胸前的衣襟时,我厉声尖叫起来,“恶心死了!”我发疯般用手去抓他,用脚去踢他,完全就像个泼皮无赖一般毫无形象可言。努尔哈赤没想到我会突然如此激烈的反抗他,伸手欲抓住我挥舞的双手,却被我一口狠狠的咬在手腕上。
“该死!”他怒吼一声。
我死死的咬住不松口,咬得牙根发酸,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可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一个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的武夫比力气,就如同我没法抗衡布占泰一样,我更加没法和努尔哈赤角力。
努尔哈赤只是那么用力一甩手,我便临空飞了出去,脊梁骨重重的撞在了炕桌的桌角上,发出砰地声巨响,桌子被撞翻,我打了个滚,又从炕上滚跌到了地上。
痛,已是无法形容!
肉体痛到极至后,仿佛已感受不到这种痛意!我想哭,可是居然哭不出来,只能蜷缩着身子,手撑着后背脊椎,扭曲着脸,嘿嘿的笑。
我其实是想哭想大声喊痛的,可是声音最后从嘴里逸出来,竟变成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努尔哈赤显然被我诡异的模样吓住了,在他愣了三秒钟后,猛然一个箭步奔过来,弯腰抱起了我。
“哈哈……哈……”我痛得肌肉抽搐,眼眶里泪花在打转,我仰着头就是倔强的不让它落下。
“来人——来人——”他抱着我飞快的冲出房间,一脚踢开虚掩的大门,冲院落外厉声怒吼,“给我传大夫!速传——”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12章 探病
这一次受伤,我足足昏迷了三天,昏昏沉沉间似乎有听到孟古姐姐悲伤的哭泣声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醒来后才知道我撞伤了腰椎,今后好长一段时间将只能趴在软褥上养伤。因怕小皇太极哭闹玩耍吵到我休息,我被挪出了孟古姐姐的屋子,住到了东侧一处小单间养伤。孟古姐姐担心我老趴着不动,时间久了胸口会捂住暗疮来,便让一个老妈子专门伺候我翻身,另外又遣了她的贴身丫头海真来服侍我日常饮食。
我觉得蹊跷,等没旁人的时候,便问海真,阿济娜去哪了?她先是吱吱唔唔不肯说,后来我连猜带蒙,终于隐约得知,事发后衮代斥责阿济娜服侍不周,将她责打了二十鞭,然后关进了柴房。
我暗自叹息,知道这明里虽然打的是阿济娜,其实却是给我立的一个下马威——她这是怨恨阿济娜那天晚上被努尔哈赤支走,才让努尔哈赤有机可趁。其实这哪能怪阿济娜?她一个小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能够反抗努尔哈赤的?即使是衮代自己,在这个男性为尊的体制下,也丝毫不敢违抗自己的丈夫。
我自那晚过后便再没见到努尔哈赤,倒是褚英,在我清醒后隔天曾来看过我一次,却只是站在门口望着我发呆。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眸底深处交织了极端复杂的眼神,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阴沉最可怕,也是最难读懂的。
他杵门口一站就是一下午,没说一句话,也始终没跨过那道低浅的门槛。而后,在我实在看不下去,打发海真去请他时,他却扭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随努尔哈赤出去了明国,向天朝进奉贡品。
代善是最后一个来看我的人。
他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海真正打算安顿我歇息,他却悄没声息的走了进来。
我见他身上只穿了件青灰色的皮褂子,肩上落着雪花,却没披斗篷,脸色冻得雪白,不禁有些心疼,嗔怪道:“外头下雪了?怎么也不多穿点,你不上心这个,难道连跟着你的人也都是些没心的么?”
“好些了没?”他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远远的拣了张圆杌坐了,静静的看着我。屋里虽然烧着火地,暖意融融,可是他的脸色却始终透着苍白,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还真不习惯他忽然生疏的样子,以前没人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客套的。我拍了拍身侧,招呼他,“过来这边坐,炕上暖和……”
他幽幽的望着我,嘴角动了动。我不说话,只是执拗的直视他,毫不避讳,也绝不躲闪。他微微动了动肩膀,终于在我的注视下站起身向我这边走来。
“臭小子!”我没好气的捶他胸口,“明知道我不能动弹,难道还非要我下地请你,你才肯过来?”他身上带着股冰冷的寒气,才靠近,我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冷吗?”他轻声问我。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他淡淡的扯出一丝笑容:“还疼吗?”
我含笑摇头。突然间他的瞳孔骤缩,带着一丝痛惜的看定我。顺着他的目光,我低下头,看到自己些许敞开的领口下淤青的痕迹——那是……努尔哈赤弄出来的吻痕。
我知道他也许是误会了什么,忙尴尬的拉上领口,遮住淤痕,却不想被他冰冷而又颤抖的手一把挡开。
“疼吗?”
“咝。”他的手指冰凉如雪,被他指尖碰到的温热肌肤被冻得一麻。我见他慌张的缩手,忙咧着嘴笑,“不疼!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东哥……”他悲凉的喊我的名字,眼神里有着浓烈的绝望。
我一惊,竟脱口说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受伤无助的神情,仿佛是在指责我一般,便不由的慌张起来,“我……”
他静静的看着我,似乎在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我咽了口唾沫,竖着两根手指故作夸张的笑说:“我保证,我绝不会做你的继母占你便宜。”
他瞪大了眼看我,眼珠黝黑。
在他无声的抗议下,我终于放弃逗他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的说:“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真的有事发生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凄惨的躺在这里了。”
他沉默,许久之后喊了声:“东哥……”便再没了声音,只是轻轻的,用手细心的替我拿捏腰上的肌肉。
他拿捏的手劲恰到好处,既缓解了我长期卧床造成的肌肉紧绷,又不会弄痛我的旧伤,我舒服得眼皮直往下耷拉。
朦朦胧胧间,却听见海真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问道:“格格要不要再用些燕窝粥,这是二阿哥临走特意吩咐奴才煮的……”
我睁开眼,四处瞅:“代善走了么?”
“是。走了好一会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天色已是黑沉沉的,原来我竟已睡过去好久了。打了个哈欠,我勉强撑起身子,燕窝粥在苦哈哈的辽东可是不多见的好东西,也就现在,受伤后的我有福拿燕窝当小米一样炖来随便吃。
海真端了粥碗一边喂我,一边笑说:“二阿哥对格格可真是上心,自打你受伤到现在,他每晚这个时辰都会过来探病……”
“你说什么?代善每晚都来?”我惊呆,“我怎么从没见着他?”
“那会子格格身子还没好得这么利落,天没黑便早早歇下了。二阿哥每次来都站在格格窗外,等格格睡着了才进屋。格格前阵子正喝那养气补身的药丸,这一睡下去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奴才可是瞧得真真的,二阿哥每回来都会替格格揉背,有时候还一个人自言自语,总要待到戌时末才回去的。”
细细的品味海真的每句话,想着他每晚孤独执著的守在窗下,想着他对着昏睡的我喃喃细语,想着他细心呵护的替我推拿,想着那张苍白而又温柔的脸……我不由痴了。

腊月末。
努尔哈赤率部返回费阿拉。
除夕夜里,与众人吃罢年饭,我陪孟古姐姐回房守岁,两人闲闲的聊了一些关于叶赫,关于小皇太极的趣闻。
自从搬到单间去住后,因怕撞见努尔哈赤来孟古姐姐屋子探望她们母子俩,我就刻意没提要再搬回来。这日聊兴大发忘了时间,孟古姐姐看我困顿得眼皮都撑不开了,便开口留我过夜。想到今夜是个特殊日子,努尔哈赤按例都会在大福晋房内安寝,我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阿济娜替我在明间里铺好床褥,我怜她体弱辛苦,便放她到隔壁与海真作伴守岁,不用她值夜伺候了。
因为趴着睡了一个多月,我现如今竟养成了习惯,往往睡到半夜会因为胸闷难当而憋醒,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伤已痊愈,不必再保持趴睡姿势为难自己。但是一个习惯一旦潜移默化后,好像短期内便很难纠正得过来。
这晚睡到四更,我照样惊醒,然后痛苦的翻身,胸口麻痹得要揉好久才能舒缓闷气。
我闭着眼嘟哝,轻声抱怨,忽听床头一声叹息,我倏地睁开眼,却意外的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我惊骇的张大嘴,瞪着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嘘……别嚷。让我好好看看你……”他轻声说,语音里透着温柔,身上散发出微醺的酒气,想来除夕夜宴上一定灌了不少酒。
“贝勒爷。”我拉高棉被,一脸警惕的瞪着他。孟古姐姐就在里屋,我不信他会如此乱来,所以我宁可相信他此刻并没有喝醉,神智还是清醒的。
努尔哈赤轻笑:“好久不见……”他轻柔的伸手抚摸我散在肩上的长发,脸上展露出心满意足的欢喜,“总算今儿个见着了。”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
他见我拿防备的姿态敌对着他,忍不住嗤笑:“就这么厌恶我?听说你曾在族人面前起誓,何人若能杀得了我,你便嫁他!东哥,你可真看得起我努尔哈赤……”他攥紧我的发梢用力一拽,我疼得将头偏过,却被他飞快用唇封住了我的嘴。
“唔。”我不客气的咬他,他一触即退,冷笑:“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啊。”
“哼。”我故意当着他的面,扯起被面使劲擦嘴,摆出一副恶心讨厌到极点的表情。我就是成心气他。
“真的不愿意嫁给我?”他再次问。我听出这句话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仿佛是他想竭力说服我,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把布斋的尸骨还给叶赫呢?”
我挺直脊背,冷笑:“人都被你杀了,剩下的尸骨又算得了什么?你爱怎么处置随你!”
“你不在乎?”
“我不在乎!”
“那你还来费阿拉做什么?”他陡然严厉起来,喉咙深处压着愤怒。
“你以为我喜欢来么?”要不是布扬古逼我,就算费阿拉派出八抬大轿来请我,我也不会来。他这真是明知故问!
“你——”他被我气得不轻,红润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神情反复多变,“好!好!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的东西我留着又有何用?我会把布斋的尸骨还给叶赫,可是你——东哥,你既然已经踏入我的费阿拉城,今后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再也没有随意离开的自由!我要你留在这里……一辈子!”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狠戾与残酷,那双眼酷似怒火中烧时坏脾气的褚英,他们果然不愧是父子,连凶狠的眼神都如此相似。
“你会后悔你所说过的那些话!”
看他最后近乎赌气般的诅咒,我非但毫无惧怕之意,反而抑制不住轻笑起来:“后悔什么?后悔拒绝嫁给你?不!永远不!”
他噌地腾身站起,愤怒的摔门而出。在离开的霎那,他却顿在原地,抛下一句冰冷而僵硬的话语:“从明天起,你搬去木兰集沟!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踏出木兰集沟一步!”说完,他扬长而去。
我淡淡的冷笑,心里涌出无奈凄凉的酸涩。回过头,我毫无意外的看见扶着门框的孟古姐姐。她仅着一身雪白中衣,散着乌黑的披肩长发,赤脚踩在灰蒙蒙的青砖地面上,脸色惨白如雪的呆望着我,眼眸空洞的透出悲凉的哀伤。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布喜娅玛拉】第三章
第13章 圈禁
甲午年正月,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喀尔喀贝勒老萨遣使求和通好,自此恢复往来。
乙未年,因保塞有功,明朝天子敕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
丙申年正月,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在费阿拉城分别接待朝鲜主簿申忠一;同年,建州大将费英东征伐野人女真瓦尔喀部……努尔哈赤向周边不断扩大建州势力的脚步一刻也未曾停止过。
转眼到了丁酉年春,这一年是1597年,按大明历也就是万历二十五年。
这已是我在木兰集沟迎来的第四个春天。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被圈禁在这个一百多平米小院内,只有阿济娜早晚相伴。
木兰集沟是费阿拉城外的一处狩鹿猎狍的小狭沟,这里地处野林,寻常人轻易不会单独到这里来,只有到了动物繁殖哺乳的季节,女真人才组织人手结伴入山狩猎。
用来圈禁我的房子是原本建造在沟里方便猎人歇脚以及暂存猎物用的,看着面积大,其实屋里空荡荡的没几样像样的家具。
努尔哈赤这招的确够狠够毒!
木兰集沟比起现代监狱有过之而无不及,撇开物质条件上的简陋,时常被饥寒困顿之外,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蹲监狱至少会有一群牢友和狱警相伴,而我现在却要年年月月面对清冷寂寞,过着小龙女般与世隔绝的生活。
每当看到东边日出,西边日落一次,我的心里就增添一份抑郁,相信再过不久,我准会被逼出精神分裂来。
不过据说像这样被圈禁起来受折磨的并不止我一个,在费阿拉外城的某处宅子里,关着乌拉的贝勒布占泰,只不过他比我幸运,虽然同是圈禁生活,他却日夜有美人相伴——去年底,努尔哈赤又把舒尔哈齐的另一个女儿娥恩哲也嫁了给他,让他在做阶下囚的同时还享受了齐人之福。
每回听到木兰集沟密林深处隐隐传来的幼鹿哞哞声,以及围猎时人群发出欢笑声,我都咂嘴眼馋不已。这个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小院太静了,静得一年里头连耗子夜半找食的吱吱声也听不见几回。
“格格!”
“嗯?什么事?”
“您又发呆!这一天到晚您究竟要发几次呆啊?每回跟您说话,您总是两眼发直的在走神。”她手里拎着食盒,不满的冲我发牢骚。
好丫头!跟了我三四年,别的没学会,原有的奴性却淡化了许多,如今跟我讲话,也敢当着我的面给我甩脸子看了。
我笑呵呵的从她手里接过食盒,打开,一碗尚温的小米粥,一碟子玉米面饽饽。我拿起一只硬邦邦的饽饽叹气:“又是吃这个,早知道前儿的沙其玛真该留点……”我吧唧嘴,怀念着沙其玛酥软香甜的味道。
“前儿个是东果大格格做生日,奴才回城里领月例,恰巧撞见了大格格和几位阿哥格格,大格格还记得奴才,这才赏了一盘子萨其马让我带了回来。大格格还说……”
我啃了口饽饽,轻笑:“哦,东果格格还说什么了?”这丫头也学会耍心眼了,明明故意提点给我听的,却偏假装不经意的带起话题后又及时住了嘴。
阿济娜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大格格说,去年大阿哥娶福晋,格格您没能赶上喝杯喜酒,这会子大夫才诊出大阿哥福晋有了三个月的身子,希望格格能早日得到贝勒爷的宽恕,届时回费阿拉一同喝杯大阿哥嫡长子的满月酒。”
我愣住,一时忘了咀嚼不小心将满嘴的饽饽咽下,顿时噎得我满脸煞白,忙不迭的取杯子喝水。
“格格!”阿济娜红着眼替我轻轻拍背顺气,“大阿哥以前跟您感情那么好,可到底也说放下就放下了,贝勒爷给他指的福晋是郭络罗常舒之女,论身份的尊贵自然及不上格格,但是……格格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心里可有什么打算?”见我迟迟不吭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过了半晌才展开笑颜,轻快地笑言:“对了,格格。方才我去河边洗衣裳,听看护院子的侍卫们议论纷纷,说是咱们叶赫来人了。”
阿济娜双目陡然放光,那股子兴奋劲真是前所未见。
“叶赫?谁来了?”我抹了抹嘴,把沾在唇角的碎末掸掉。这饽饽太干太硬,刚才差点没噎死我。
我端起小米粥,慢慢的啜。阿济娜却仍是站在那儿一脸的痴迷:“听说是金台石贝勒!”
小米粥配饽饽,我吃得不慢,眨眼间消灭了大半碗,总算肚子没那么饿了,这才漫不经心的问:“金台石是谁?”
“格格!”阿济娜气得直跺脚,“金台石贝勒爷可不就是你的额其克?”
“我的额其克?”我的额其克多了去了,我知道谁跟谁啊?
“就是叶赫那拉福晋的亲哥哥,那林布禄贝勒的亲弟弟……”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身材胖胖很多肉,脸圆圆的,一笑起来眼就找不到的……额其克。”看阿济娜脸色灰灰的,我忙扯皮,笑嘻嘻的瞅着她。
“金台石贝勒人很好的,我刚才在河边一直在想……要不要偷偷去找他,让他想想办法把咱们救出去!”
“没有用的,阿济娜。”我放下碗筷,正色道,“这种念头你趁早打消,金台石贝勒即使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又能怎样?这三年多我在建州音讯全无,你可曾见叶赫那边有谁来问过一声?”
阿济娜咬着唇,脸色黯淡。我也知道我的话又一次残忍的浇熄了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种,不禁有些歉然——她已经十八岁了,以她这样的年纪,在这个时代怕早该为人母了吧?
“阿济娜。”我轻声唤她,带着一股无奈。三年了,不只她急,我也急。三年的孤寂生活彻底磨平了我原有的锋芒,存在于我心底曾经强烈抵抗努尔哈赤的决心和坚强,已经由一把削金断玉的锋利尖刃,变成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钝菜刀。
我悲哀的默想,假如此刻努尔哈赤出现在我面前,冲我不屑的招招手,我会不会立即毫不犹豫的扑向他?
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却不得不默认那一幕情景出现的几率非常大,虽然从一开始我选择了负隅顽抗,但最后的结果显然还是我输了。
意志力的角逐,我输得毫无招架之力。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再继续面对着这逼仄的四面土墙发呆下去,我迟早会疯掉!我身上最后的那点骨气已经随着时间被无声的摧残,最后全部消磨殆尽了。
“布喜娅玛拉格格在吗?”一道尖锐的嗓音在院门口陡然响起,是那个驻扎在木兰集沟岗哨的哨兵。其实问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