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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调-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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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离别不算突然,当初萧承望也是说过留他看了龙舟再走的,如今已是五月下旬了,他的家族世代驻守边关,他贵为族中世子,没理由再在京城耗下去。
她点点头,道:“你离家多时,再不回去的话,怕是家人该担心了。离开的日子定了么?”
没想到她这般爽快,丝毫没有挽留之意,虽然他大约也已猜到她的反应,但当真实发生在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酸。
原来,她从来没将自己放在心上过。
“后天,”他垂眸一笑,掩住眼里的失落,“今明两天有雨,等后天雨过天晴了,就上路。”
下雨了?
她吃了一惊,不自觉望向窗台,但见雨打芭叶,噼啪有声。
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宵衣旰食,不知天气,勤奋至此,精神可嘉。
“啊,对,雨天不好走,等放晴再走不迟。”她干巴巴笑了两声,抓耳挠腮地找话。
换作以前,他们俩之间有逗不完的乐子,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但如今,相顾无言,不如缄默。
有些情愫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纸,一碰就破,虽然她极力装聋作哑,但面对他的颓丧仍做不到无动于衷。
彼此心知肚明的感情,再故作无视地躲藏下去,两个人只会更加尴尬。
她深知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便只能在点破之前远远避开,宁愿让他怨她,也不让他捧着一颗受伤的心远走。
“这只鸟儿让你喂的挺好。”他打破这方沉默,拿起桌子上的鸟食丢进去,小黄鹂上蹿下跳,开心地唱了几声。
“呵呵呵呵,这只鸟不挑食,倒是很好养活。”她笑着附和。
“你就不想问,它是怎么又活下来了吗?”他站在鸟笼前,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这只黄鹂是那次她与李倾城出宫去李府,路上买来向他赔罪的——之前他送她一只黄鹂鸟,却被她一时疏忽成了野猫的口中食,为此,他跟她整整置了一个月的气。
可她哪里知道,他气她是假,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是真。为能走进她的心,他试探又试探,像个幼稚的小孩。
但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李家大小姐告诉我,你被人从火海里救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提着这只鸟笼子,”他抓了把小米,连手伸进去,黄鹂蹦跳在指尖,一下一下地啄,“当时我很感动,我以为,你之所以这么在乎它,是因为在乎我。那次事情让我很自责,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孩子气,若不是一直跟你赌气,或许你就不会经历那么危险的事故,也不会受到惊吓……却原来,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想多了。”
听着他的声音渐次低沉下去,她有些不忍心。毕竟,那场火灾是她精心策划好的,受到惊吓也是骗人的,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却天真地相信她是无辜的。
手心的米粒被啄完,他转过身,目光深不见底:“阿羽,告诉我,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是不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沈云珩?”
她想说“不是”,可事到如今,她已无从辩驳。她已在昭阳殿上亲口答应了沈云珩的求亲,她现在是沈云珩的未婚妻。
她的沉默落在他眼里,便是无话可说的默认。他忽地自嘲地笑了笑:“对,我差点忘了,你回梁宫之前一直是生活在燕国的,沈云珩是大燕皇长子,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我还是晚来一步。”
她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垂下头,盯着裙摆上稀稀疏疏的兰草绣纹。
看到她一再沉默,他说出的话像是散到了云里,风过无痕,在她平静的心湖上激不起半点涟漪,一股挫败感袭上心头,他忽地上前,以一个极亲近的距离,居高临下地问她:“若是我比沈云珩早一些遇到你,你会不会喜欢我?你会不会像喜欢他那样喜欢我?不顾一切地,只等着我来,等我来跟你提亲,而你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阿羽,告诉我。”
面对他的逼问,她有丝局促地后退一步,却被他牢牢扣住手腕,更逼近了一步,他眼里的光似乎要将她燃烧!
“我知道你不喜欢深宫,可是阿羽,沈云珩是大燕皇长子,将来即便不继承皇位也会是个高位王爷,那种束手束脚的日子你会过得惯吗?随我回边关吧,边关没有那些繁文缛节,更不会有人逼着你学礼数,我们可以骑马、练剑,我们可以在大漠上看夕阳,在绿洲里赶羊群,对了,你不是喜欢医术吗?我们到那里的镇上开一家医馆……”
“你的好意,我替她心领了。”
一句极冷淡的话语传来,二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但见沈云珩撑了一把伞,茕茕孑立,雨珠顺着伞面滴答而落,迎着风势打在他雪白的衣袖上,洇出一抹水痕。
沈云珩神情淡然,眼中却盛满了寒意,他将伞随手一丢,身形一转,下一刻已将卿羽的手腕自南宫洵手里强硬地抢回来,将她护在身后,直直对视上南宫洵的目光。
卿羽揉着发痛的手腕,暗暗叫苦。这两个人都是倔性子,真对垒起来可如何是好!
“阁下对阿羽的关怀,在下感激不尽,”沈云珩道,“但阿羽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最清楚,不劳阁下费心。”
南宫洵迎着沈云珩浸满寒意的目光,几乎是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来:“久闻燕国大皇子乃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成王爷,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只是成王爷军事上料事如神,却不知对女子的心思揣测的也十分精准,你是如何知晓阿羽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呢?将她锁在深宫大院,受万人瞩目,行事处处谨小慎微,这就是成王爷要给阿羽的生活吗?”
“世子爷想得可真周全,”沈云珩勾起唇角,手臂向后一捞,将卿羽带到自己怀里,以这个举动宣示他对卿羽的所有权,“我既真心娶阿羽,就断然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她不想学的礼仪,没人敢逼她,她不愿做的事,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至于她想骑马、练剑、看夕阳、赶羊群,甚至于开医馆,只要她一句话,我立刻帮她实现,但很可惜的是……”
说到此处,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卿羽,露出宠溺的笑来:“阿羽真正想要的生活并非这些,她不是自私之人,她的快乐和幸福通常都是建立在亲人的快乐幸福之上,跟亲人们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但若是与亲人两相分离不得相见,便是骑多少次马,练多少回剑,开多大的医馆,都不会开心。”
处在两个男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卿羽颇感不自在,本来她还在百无聊赖的出神,但沈云珩最后一句话却真真实实地说进了她心里。
她定定的看着他,心里某个角落微微一动,宛若一根琴弦,冷不丁地被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吟。
原来,他竟然是懂她的。
她对理想生活的定义很简单,大富贵也好,穷酸命也罢,只要与亲人在一起,不管在哪里,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幸福的事。
从前在祁嵇山上风餐露宿,后来在露鼎记里同甘共苦,这些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记忆。
是了,她的亲人便是师父、师兄、师姐,以及露鼎记的众人们。
南宫洵不再说什么,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极低、极长的叹,道:“那就好。”遂后退一步,照着沈云珩深深做了一个揖,像是进行一项重大托付,“请成王爷信守承诺,务必要照拂好阿羽,但若阿羽不快乐,”他抬头看向他,似警告又似威胁,“我随时都会把她带走。”
言罢,他最后深深凝望了卿羽一眼,决然而去。
外面雨势渐紧,雷声轰鸣,天地被一道白练劈开,又一阵大雨倾盆而下。
他没有打伞,刚迈步出去浑身就湿了个透。他停在院中,扬起脸来接受雨水的洗礼。
纷飞的大雨中,他还是失去了她。
不对,从来不曾拥有,又何谈失去?
他给自己一个讽刺的笑,随即转身离去,一地雨水在他脚下如同摔碎了的珍珠,四分五裂地开外飞溅。
这么久的纠纠缠缠,故事的最终,他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大雨中踽踽离开的背影。
第七十八章 道别
沈云珩抿紧了唇,眼望着南宫洵在雨幕里渐渐匿去的背影,面上暗沉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卿羽想要挣开他的圈制,反被他箍得更紧了,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他就是定国侯的孙子,南宫家的世子,你们口中的‘阿洵’?”
卿羽瞅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是的。”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跟他只是朋友……”
“阿羽,”他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朋友。”看她震惊的样子,发觉自己失言,顿了一下,忽然又将她抱在怀里,“这便是我急着要来梁国找你的原因,我真怕你身边会出现其他人,他们若是对你好,比我对你还要好,你会不会动心?每当一想到这里,我就克制不住地要来见你……阿羽,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会。”
他的怀抱很宽,很暖,她窝在里面,清晰地听到他有节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对于这个男人,她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却好像总也抗拒不了他的强硬、霸道、温柔。
她不想伤害南宫洵,就能做到干脆果断,远远地拒之门外。
可是对沈云珩,她也不想伤害的,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对自己的情意,做些自私的事情。
如今,她一路行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要说对不住的人,也只有一个他了吧。
如此想着,她不自觉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像极了情人间的浓情蜜意。她的眼睛明亮澄澈,略略一弯,仿若夜空里皎洁的月牙儿。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
“这是你第二次说起这个问题了,”沈云珩扣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怪你,我唯一要怪你的,是你要做什么事却不跟我说,自己一个人去承受,那样我会生气。阿羽,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瞒我。”
她莞尔:“好,我不瞒你。”
**********
两日后,是南宫洵带军回边关的日子。
南宫洵去年冬天巡查北疆,带了两千兵士。巡查完毕后路过洛安城时已是年关,日夜兼程赶回边关过年已是不可能,洛安城是他母亲的家乡,外祖父康王爷在世时,他本人也在京中生活了好几年,也算第二故乡,索性打定主意在此过年。
但他能单枪匹马进宫,两千兵士却碍于国法不得入京,只好在城郊安营扎寨。
今日他出京,换了将军扮相,金盔铁甲,英姿勃发。端坐于一匹乌黑神骏之上,坚定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眼前排列整齐的两千将士,整个人隐隐透露出一股霸气。
萧承望亲自来送,太子萧远身子骨不好,托了卿羽替他送南宫洵一遭。此时,她望着马背上的他,只觉与素日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记忆里的他,永远是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在廊子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晒太阳,或是拿着根柳条子对着空气一通厮杀,面上洋溢着快意的笑,是少年得志的张扬。
现在眼前的他收起往日的不正经,摇身一变成统领将士的将军,刚强威武,令人敬畏。
郊外风沙强烈,飒飒吹袭眼角,福公公捧过来践行酒,萧承望一杯,南宫洵一杯。
萧承望道:“南宫家良将辈出,对我大梁有护国之功,实乃朕之幸矣,国之幸矣!”
南宫洵单膝跪地,声音掷地有声:“为皇上尽忠,为国家效力,是臣的本分,臣愿肝脑涂地,保疆卫国在所不惜!”
萧承望赞许地点点头,高高举杯,二人一同饮尽杯中酒。
卿羽立在一旁,静静凝望着这一切。今日一别,她不知何时才能与他再相见。
但见不见又能如何呢?他们的关系止步于如水之交,仅此而已。
南宫洵看向她,深邃的目光里有着看不透的柔情,他缓步过来,挡住背后一片阳光。
“劳清平公主亲自送别微臣,微臣着实惶恐。”他薄唇微动,说出的话语僵硬而冷淡。
她略一福礼,面上携了一缕浅笑:“皇兄本来也是要来送别世子的,奈何身体不好,便由本宫代劳了,世子不要介意才是。”
将话说的得体又礼貌,举止又做得落落大方,他妄图从中寻找一丝道别之外的感情,终也只是失望了。
“太子的一番心意,微臣感激不尽,”他恭敬道,眼睛却是直视着她,“不知太子有没有什么话,托清平公主带给微臣的?”
话说出口,他在心底发出一声苦笑,他哪里想听太子要说什么话,左右不过是想听她说的话罢了。
卿羽仍旧保持着雍容礼貌的笑容,道:“皇兄让本宫带话给世子,望世子勤兵磨剑,早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南宫洵点点头,而后将她望住:“还有呢?”
卿羽微微错愕。
“现在你改变主意还不晚,”他目光灼灼,极力攥紧了手指,才克制住自己要伸手抱她的冲动,“阿羽,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风又大了些,他与她面对面站着,语气低沉。萧承望与沈云珩站在另一旁说着闲话,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样。
面对他的一再努力,她总是沉默以对,这让他气恼,却也让他无可奈何。
她不开口说话,沉默就是她的回答,坚定得毋庸置疑,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世子,”她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柔而好看,虽是笑如春风,但眼神却是冷淡疏离的,“本宫愿您一路平安。”
他眼中最后一缕亮光悄然熄灭,一切已然明了。
她的心固若金汤,饶是他再怎么努力,都越不过那道坚实的城墙。与其这样,不若放开手去,如此也不必为她添一份负担。
“我明白了,”他喃喃道,像是终于确认了一件心爱的宝物不属于自己的事实,那一瞬间的忧伤无可比拟,劲风中,他扬起头,露出一抹轻快的笑容来,就如往日那般愉悦快活,“多谢公主祝福,微臣告辞了!”
他翻身上马,向萧承望最后道一声:“皇上,臣这就去了!”
随后,高高扬起手中长鞭,随着骏马一声长嘶响彻云端,他已奔腾而去。
两千军士尾随而去,马蹄声交织成雷霆万钧之势,腾起的烟尘杀气腾腾,待烟尘稀落,那一队人马已遥不可见。
福公公伺候着萧承望上了轿辇,起驾走了。
沈云珩不耐烦地拉着卿羽也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快走。
卿羽看他不怎么好的脸色,揶揄道:“本来就没有你的事儿,你偏要跟来,跟来就跟来吧,还闹不高兴,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沈云珩没好气道:“未婚妻要跟别的男人送别,我当然要跟来了,不然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卿羽撇撇嘴:“小心眼,没度量。”
他却笑了,一把揽过她来,道:“那要看什么事了,我不在乎的,别人谁爱拿拿去,不管多少,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若是我在乎的,别人碰一下我就恨不能剁了他的手。”
卿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她坐在里面昏昏欲睡,冷不丁一个颠簸没颠醒,反倒将她的头颠到了沈云珩肩膀上,就那么呼呼睡着了。
待到醒来时,马车已经要进宫门了,她揉揉眼睛,蓦地发现被她枕着的沈云珩的胳膊湿了一大片。
她不好意思地揩揩嘴角,拿出手帕给上面一边扇啊扇,一边嘿嘿道:“一会儿就干了,一会儿就干了……”
沈云珩却不是想象中的黑着脸甩她脸色看,这让她好生好奇。
“你对南宫洵的拒绝让我既是欢喜就是担忧,”他默了半晌竟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看着卿羽疑惑的眼神,续道,“我欢喜的是,你拒绝了他,干脆的不留一丝余地,这说明你用情专一,不乱搞暧昧,让我很放心。可我又担忧的是,日后你会不会也对我这样,手起刀落,斩情断意,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兀自说着,卿羽却忙着给他衣服上的口水扇风,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一把夺回她手里的帕子,蹙紧了眉头瞪着她。
“啊,我有在听啊,”她连忙回答,像只可爱的小动物,仰着头乖乖地望着他,“可是你的这个担忧完全是庸人自扰,我若说会,你一定很伤心,我若说不会,你一定又不相信……反正现在你就是处于一个纠结的状态,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完全放心的。”
她一语中的,将他此时的心思剖露无遗。
因为太在乎,所以才更怕失去吧;因为见了别的男人对她的情意,所以才更加患得患失。
扪心自问,他对她从不怀疑,只是不相信自己。
南宫洵对于他的触动,甚至远胜于周顾。
卿羽看他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凑近他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个秘密,想不想听?”
难得见她这般主动调笑,便十分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做出无比期待的表情:“什么秘密?非常想听!”
她附耳道:“你的腿上,好像……也被我弄上了口水……”
第七十九章 揭穿
显然这个“秘密”让他很震惊,紧接着就是恼火,他忙去检查自己的大腿,方才被她靠着并不觉得,这么一回神,果然也湿了一大片,贴在皮肤上凉凉的触感,直让他想跳起来脱裤子。
“你……”他脸色铁青,可面前的她又扮成一副柔弱相,可怜兮兮地扒着他的衣摆晃啊晃的,像一只温软可爱的小猫,怒气瞬间熄了大半,仍是沉着脸,“罚你给我做一锅八珍鸭,不,两锅!”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向他保证:“没问题!”
马车一路行至清平宫,卿羽掀开帘子就要跳下去,却被身后的沈云珩长臂一捞,拎小鸡似的又将她拎回自己身边,单手拥着她一同下了车。
干了好事就想撇清?哼,想得美!要担大家一起担!沈云珩猜到她心里定然已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了,却仍得意的很,哼着轻快的小曲儿一路进了宫。
公主又别扭又害羞的脸色,成王爷喜气洋洋的表情,再加上他袖口上和大腿的衣摆处一片水印……这情景,不得不引人遐想啊!
襄岚咽了口唾沫,恨不能将头埋到地底下去,一不留神跟卿羽撞了个满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卿羽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襄岚瞄了她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公主您一定很累了吧?您先去歇着,奴婢给你煮碗参汤养养神。”
卿羽看着她小跑着离开的背影,倍感莫名其妙。
她怎么会累呢?在马车上睡了一路,她现在精神十足,才不会无聊地去歇着,她要去练剑!
这么一想,才猛然发现已经好久没练习过功夫了,真是愧对二师父的言传身教。
说干就干,她从大师父托沈云珩捎来的包袱里找到那把短刀,顿时豪情满怀,飞身踏上桌子,从窗口直接飞到后院,将那宝刀舞得天花乱坠。
这把短刀样子平淡无奇,沈云珩夸它是玄铁打造的好宝贝,她自然也对它另眼相看。拿到手里略感沉重,却不想用起来这么顺手,完全感觉不到重量的拖累,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带动手腕连同全身的力量,每一招每一式都如行云流水般畅通,大有四两拨千斤之势。
她练的是二师父以前教的凌花步,她轻功尚可,内功很差,二师父说这套剑法可扬长避短,借着擅长轻功的优势步步紧逼,不留给对方蓄势回击的机会,大大降低她的受伤害概率。
之前她磕磕绊绊总觉得练不好,但隔了那么久,却突然开窍似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得心应手,她还以为会更加手生呢。
刀锋破空,周遭的气流被不断划开,发出嘶嘶声响,花叶漫天,零落如雨,最后一招收回来,她临风而立,竟有一只蝴蝶翩跹而来,悠悠落在刀尖上。
明晃晃的日光下,那蝴蝶微微颤动着翅膀,停在上面久久没有离去。
人们总是会被一些无意中的小细节触动心弦,就如此时此刻,刀光凛冽,蝶姿清影。
刀是用来杀人的,一旦握在手里就蓄满了杀气,杀气里飞来停留的雪白蝴蝶,就像沙漠里开出的鲜花,鲜血之中的倔强新生。
卿羽不忍心打扰这一方美好,只得维持执剑的姿势不能动弹。
“好剑法!”一声叹服平地炸雷般响起,蝴蝶被惊动,扇着翅膀走了。
卿羽想杀了沈云珩的心都有。
她恨恨地收刀入鞘,斜睨他一眼:“成王爷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叫情深不渝,形影不离。”他死皮赖脸地贴上来,递给她一个红彤彤的大鲜桃,上面还沾着几滴水渍,想来刚洗过。
“成王爷的深情,小女子承受不起。”咔嚓一口下去,汁多鲜美,她乐得眯起了眼睛。
他不满地皱紧了眉头:“能不能换个称呼?‘成王爷’听起来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符合我青年才俊玉树临风的气质!”
她刚又啃了一口桃,听了这话险些带着一口老血喷出来。
虽然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但还是问道:“那叫什么?”
他认真思考片刻,道:“我们现在还没成亲,又是在你们梁国,你就喊我驸马吧,等我将你娶回去,就改口叫夫君,或是相公也成,越接地气越听着亲切,比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称呼好多了。”
卿羽嘎嘣嘎嘣啃着桃子,面无表情道:“我还是觉着成王爷好听,又贵重又霸气,其他称呼太俗气,我不喜欢。”赶在他发飙之前,拉过他的手,郑重地放在他手心一个东西,“礼轻情意重,请成王爷笑纳。”
她是头一次送他东西,当下就高兴的忘乎所以,也不计较称呼的问题了,摊开手掌一看,顿时气得眼冒金星:她的那份“礼轻情意重”,正是她刚啃完的桃核!
恶作剧得逞,她早已溜之大吉。
**********
卿羽回到房间里,襄岚体贴地沏了壶茶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她。
她将茶杯放在鼻尖轻嗅,清香扑鼻,但见片片嫩茶犹如雀舌,色泽墨绿,十分好看。
细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入喉,她淡静的表情现出一丝笑来,抬眼望向跟前的襄岚:“这茶的味道,似乎与之前不大相同了。”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襄岚愕然,赶忙回道:“这是公主一直爱喝的碧螺春,奴婢也是按照以前的做法沏的,不曾有变。”
卿羽单手执着精致的陶瓷茶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躲闪的眼神,淡淡笑了:“是吗?”
襄岚将头埋得更低了:“回公主的话,是的。”
卿羽眼光微黯,将茶盏轻轻放回桌子上,手指搭在桌沿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沉寂了许久的氛围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丝沙哑:“襄岚,欺君罔上,谋害主子,你可知是什么罪?”
襄岚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下:“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让公主这般误会,恳请公主明示。”
她永远都是这副楚楚柔弱的样子,模样清秀俊俏惹人怜惜,说话行事也是细心谨慎的,在任何人看来,都只是个恪尽职守、本本分分的丫头。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娇憨老实的丫头,就如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左右,窥探着她的一切,一心要置她于死地。
看到她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可怜相,卿羽蓦地冷笑出声:“是吗?既然你都忘了,那么久让本宫来提醒一下你,这茶里少放了一味东西,七星海棠的花粉,之前你煮碧螺春的时候,总是要放上那么一星半点的,今日没有再放,倒让我喝不惯了。”
襄岚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是不是想问,你自认做这件事时是极为细致周全的,我怎么可能会察觉?”卿羽淡笑一下,伸手拨了拨茶杯上的盖子,陶瓷相触的声音极轻,极好听,“襄岚,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不会干净的不留一丝蛛丝马迹的。”
她低头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襄岚,唇角微勾:“况且,我是学医之人,识药、识毒的本事可不是白学的。但宫里没有人知道我会医术,你下起毒来也就肆无忌惮了,自从前几日我开始看《华佗针灸经》和《伤寒杂病论》,那时估计把你吓了一跳吧。从那以后,我的饭菜和茶水里面就干净了许多,不过这也需要劳你再费些心思,想想其他做手脚的办法了。”
襄岚泪眼朦胧,咬紧了嘴唇,仍是倔强着:“若奴婢真有心要谋害公主,光在茶水里下毒也太慢了,况且,七星海棠的花粉并非是剧毒之物,相反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即便奴婢煮茶时放了些,也只是给公主提神用,并不足以说明奴婢想谋害公主。”
“七星海棠的花粉溶在茶水里是没有任何迹象的,而且碧螺春的香味又浓郁,即使有一点气味也会被掩盖,所以你煮碧螺春的时候会放一些,煮色清味淡的白茶就不放。”卿羽娓娓道来,将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勾勒得无处遁形,“至于你说七星海棠的花粉并非剧毒,确实如此,不过,和绿豆汤天天混着一起喝,时间久了倒真能要了我的命。”
襄岚忘记了哭泣,脑海里局促地搜寻着曾经被她忽略的画面,话语也变得语无伦次:“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可为什么……”
卿羽以手撑额,闭目叹了一声,似有些不忍:“襄岚,在这清平宫里,甚至整个皇宫里,你是与我最为亲近的人。你第一次往茶水里放七星海棠的时候,我没有揭穿你,甚至于当着你的面喝了个干净。我自问待你不薄,我以为,我对你的宽容会让你收手,可是结果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缓缓道,“结果你开始每日劝我喝绿豆汤。”
襄岚哭出声来,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请公主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卿羽睁开眼,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如一株瘦弱伶仃的小草,想起这么些时日以来,她们朝夕相伴,表面上亲密无间,心底里却相互防备,当真是一出累心的戏码。
今天,这出戏是时候结束了。
许久听不到主子说话,襄岚仰起头,对视上她沉痛却冷淡的眼神,似乎在等着她自己主动招认。
她默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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