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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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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一字排开,精骑盛装而列,马槊折射着太阳光芒,由点成面,交织成耀人眼目的一通亮白,而对岸,柏宫大军虽也隔河相对,却是个个面成菜色,衣衫褴褛,两相对照,要饭花子一般,半点气势也无。
“大行台,你瞧,”斛律光持缰一指,对面的柏宫三军,又是个鸦雀无声,除了军旗在风中猎猎而舞,再无动作,上回吃了大亏的他,这次,难免小心翼翼谨慎了许多,“是不是瘸猴又有奇招了?正琢磨着怎么对付咱们?”
听得晏九云也忍不住摸着腰刀笑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哈哈,斛律将军害怕了吗?”
斛律光嗤他一声,暗道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不予理会,只等慕容绍拿主意,慕容绍则一脸莫测,瞧了瞧身后跟来的司马云,呵呵笑道:
“柏宫军心已乱,咱们再给他添把火!”
说完,自觉在清冽寒风中策马退了几步,队伍闪出条缝,阵中马蹄声一响,出阵的是新归顺的司马云,他把嗓子一清,就扬高了声调,朝着对岸,滔滔不绝喊起话来:
“诸位!柏宫深负国恩,犯上作乱,是他一人狼子野心,尔等何其无辜,要被他牵连至此?今朝廷十几万大军陈列涡河,尔等有几分胜算?且父母妻子,俱在北地,尔等真的要跟他兵败逃去吴地?客死他乡?”
说着有意一顿,望了望对面敌情,仍是岿然不动,悄无声息,司马云便再接再厉:“你们高堂妻儿,都安然无恙!大将军有令,凡归顺者,既往不咎,仍编入军中,有能杀乱臣贼子者,论功行赏!”
眼见军中骚乱轰然一起,柏宫突然现身,狞笑啐了一口,高踞马背,立即嚷道:
“晏清源早把你们在河北的家眷杀的一干二净,都什么时候了,这样的鬼话,你们还信?!”
一语既出,魏军这边的招降前功尽弃,人群又再次骚动不止,这会儿,却是个个眼含恨意,手里的兵器已经松了又紧。
这边无法,司马云回首一看,忙撤回阵中,就见慕容绍一夹马肚,极有节奏的,持槊而出。但见他把马槊一丢,翻身下马,一把扯下兜鏊,把发辫一解,习习的寒风这么一过,让两岸的军士都瞧的一清二楚:
慕容大行台披头散发,目眦欲裂,把利剑蹭的一抽,光华冲天,他对着头顶北斗方向大声起誓道:
“你们的家眷安然无恙,今日归顺朝廷,官勋如旧,我慕容绍如有半点假话,必遭横死!”
柏宫军中,本就有部将认得慕容绍,一见他这样忽起毒誓,霎时间,面上又是一阵松动,趁此良机,斛律光忽跟着出阵,遥遥一指:
“愿意归顺的,都去南岸!”
柏宫军中皆为北地兵卒,没几个乐意渡江的,如今见慕容大行台亲自招降,人心思变,见本部的统领眼风一动,就都跟着云集响应,把个军旗一扔,两翼一下溃散开来,奔走过去,抢渡涡水。
方才还完整无缺的铁板钉钉一块,顿时成了碎冰一片,唯独剩柏宫本部,是他多年嫡系,未曾南逃。
见此情状,慕容绍迅速归阵,那边把个战鼓一敲,大纛尽情在风里招摇,精骑闻声而起,一路踩的是地动山摇,犹如猛虎出笼,直扑柏宫中路大军。
这下把剩余的人也惊得立下作鸟兽散,睁着一双双骇惧的眼睛,没头苍蝇似的,狼狈而蹿。倒是柏宫乖觉,知道大势既去,协同几个心腹,一掉马头,火速朝淮南方向逃命而去。
只独没能来得及逃命的余众,在魏军铁骑洪流下,被四下驱赶践踏,顿作一滩泥肉。诸骑悍意十足,杀得兴起,索性一弃马槊,单用环首刀,纵横砍去,有意把人统统往涡水里赶,定要报当日之仇。
但凡有挣扎再上岸者,直接一矛串起,复掷河中,砸在飘起的尸首上,连一朵水花也无从溅起。从无数个喉咙里发出的绝望惨叫,魏军置若罔闻,一时间,涡河断流,赤色满目,冰冷水面上呼出的团团白气,一阵风来,如雾斜散。
晏九云前襟铠甲上扑了滚烫烫的一泼鲜血,蓄足精气的身子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直到眼前忽跪倒一人,抬眸苦苦哀求,一嘴的北方口音,说的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晏九云一愣,刹那间,只觉面上一阵热流蜿蜒而下,他那长睫一眨,血水便溶进眼睛里去了。
“小晏,你发什么呆!”斛律光的声音从哪儿钻出来的,晏九云浑然不觉,这一吼,倒震醒了他,他把焦急的目光朝后一掠,没看见慕容绍,顿时有些失望。
“明月大哥,咱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这可都是……”晏九云话没完,一道剑光落下,原是有人趁他分神偷袭,这一下,终惹得他勃然大怒,狂吼一声,眼睛憋得通红,一刀挥去,眼前人就变作骨肉碎离。
等到天边挂起一弯新月,魏军开始清扫战场,晏九云低首,看了看被血糊得都已经发钝的刀刃,四顾一看,往死尸上蹭了两把,才跑到涡河边清洗。
冰冷的空气,混着粘稠的血腥,直令人作呕。晏九云那张雪白的脸皮,上头溅着桃花点点,他把眉头一蹙,随意撩几下,似也不大想碰那血水,嫌它腌臜,起身又回到了阵中。
不料,迎面就瞧见了个万分熟悉的身影,晏九云目光一滞,几步跑到这人跟前,猛得一拍肩头:
“魏平!”
魏平回眸,刹住正和慕容绍之子相谈的话头,一见是晏九云,露齿笑了:“小晏将军,别来无恙啊!”
得知魏平方才趁乱过了河,重回军中,晏九云心情大好,又因寿春旧事,自觉待魏平有别样感情,可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草草说了几句,一寻慕容绍,大行台早上马点兵,要去追柏宫了。
慌得晏九云连忙奔到跟前,仰头说道:“大行台,我也想跟着去!”
慕容绍却不置可否,只安排说:“你们且先回营。”
说完,不给晏九云再开口的机会,一骑绝尘,也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了。
被余军一耽搁,柏宫跑的又快,一路顺着涡水狂奔,昼夜兼行,一面搜集四下乱逃的散兵、一面赶到硖石。看后头慕容绍还没个踪影,想办法搭了浮桥,一夜急渡淮水。
数日后,田迁等人也追上相会,一点残兵,竟只剩八百余骑。诸人十分丧气,仔细一算,这一仗,折去四万将士,马匹几千,真是把个家底输得光溜溜什么也没剩。
诸人不敢进城,绕道而行,只在一小村落借宿个佛堂,把人马一安顿,却也都还是落落寡欢,都在院中各自溜达,满腹心事,再打不起任何精神。唯独王适,不忘把破羽扇一摇,借着月色,对众人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
穷途末路,前途莫测,诸将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回嘴道:“都什么时候了,参军就不要再光嘴上说的溜啦!”
被莫名抢白,王适倒分毫不见怒色,而是一扫众人,继续鼓舞士气说:“尔等萎靡不振,就能起死回生了?这些年,跟着明公,同甘共苦,如今一遭失利,诸位就一蹶不振吗?不思破釜沉舟,怎对得起自己这些年的戎马生涯?”
一席话说完,诸将沉默,各自心潮起伏,把个往事拉出来回味一遍,再一抬眼,月亮冷冷清清,心中未免觉得凄凉,终有人问道:
“参军有何高见呢?依你看,明公该何去何从?”
王适见诸人心思有回头迹象,一望头顶,忽拍着羽扇,指向天际:“诸位快看!”
果然,只见三星一线,十分诡异,诸将不懂其间奥妙,王适已经笑着解释:“荧惑守心,帝王有灾,如今邺城幼主早被幽囚,西边贺赖毒杀孝文,独独剩个萧梁老翁,天象必应在其身!明公,”王适忽振奋看向柏宫,“当继续向南,深入梁地,见机举事!”
虽把人听的都半信半疑,可眼下,除却此法,也再无别的门路。慕容绍死咬不放,正是要拿他们的项上人头送邺城晏清源那里求功求名,西边贺赖诡诈,自伊始,便只要地不要人,如意算盘打得鬼精,更何况还有一个高景玉,如今占着颍川,癞皮狗一样,四面树敌,也只有朝南梁讨一讨生机了!
照此提议,柏宫索性一路沿淮南肆意抢掠,路经小城,便放胆一搏,屠城抢了粮草器械放火一烧,再往南去。
他这么一路杀来,淮南各乌堡,既不敢应,又不敢打,都缩在乌堡不出,静观其变。倒是淮南几城萧梁的守军,同建康朝廷也是貌合神离,见柏宫未攻大城,便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等慕容绍的精骑一到,两队人马,隔着道沟堑,眼见慕容绍就要杀来,柏宫忽谦虚施礼:
“老师,何必苦苦相逼!”
把个随行的这队精骑看的一愣,慕容绍不为所动,只是疾声厉色:
“柏宫,你自寻死路,怪不得他人!”
“哦?”柏宫意味深长冲他笑了,“我自寻死路,只是不知道抓了我,老师对晏清源还有什么用?!”
一剂猛药,下得又狠又准,直接到心坎,慕容绍脑子里闪电般划过一句同样的话来:宫若就擒,公复何用!
竟如出一辙,惹得他顿时心头一震,踌躇起来。
“老师有韩信之勇,可别落个韩信下场!养寇自重,老师也保重!”柏宫何其精明,见慕容绍那表情,微妙一变,丢下一句,转身策马就跑。
“大行台,柏宫他……”身边人不免急道。
慕容绍沉吟片刻,拈须看着那尘土飞扬的一片,柏宫身影渐远,遂把脑袋一摇:
“穷寇莫追,他成不了什么气候了!羊鸦仁还在悬觚,那个要紧,走,把他也给赶回南边去!”
说着一甩马鞭,就折了回来,心腹亲兵已瞧出苗头,若有所思看着慕容绍:
“大行台,柏宫所言,竟然和当日邺城那封无名氏信上说的一样,真是料事如神啊!”
慕容绍把当日一幕又粗粗过了一遍,大相国发丧期间,忽有人来送一帖,不过寥寥数语,一手娟秀楷书,送信的只说是个女人相托。他看完后,一笑随手烧了,今日再想,竟觉十分庆幸,却不知寄信者所为何人,慕容绍目中复杂,无暇多想,只是把头一点:
“兔死狗烹,不无道理!”
第138章 念奴娇(7)
柏宫南逃,慕容绍大军压境,南梁羊鸦仁果断弃悬觚城,一路南撤。慕容绍紧跟出兵义阳项城,一连间,南梁趁柏宫之乱所占州城,尽数收回。
捷报一传邺城,晏清源身在东柏堂,见那罗延脚踩风火轮一般进来,了然一笑,却也只是嘴角微微一抹凉薄。
“世子爷!”那罗延嘴巴一张,就是个傻乐的表情,“涡阳大捷!柏宫被打的屁滚尿流呀!”说着,欢欢喜喜把军报一递,晏清源抬首,只是含笑接过,看着看着,那抹笑意里就爬上了一层阴霾,把那罗延看得摸不着头脑,暗道信使可完全是个兴高采烈的劲儿啊!
“柏宫逃了,慕容绍没能生擒他。”
听他那个语气,倒谈不上失望,也非愤怒,那罗延眼神一滞,于是心思就急剧转了起来:
“不对啊,世子爷,大行台他那么多精骑,怎么还让人跑了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没道理不抓着呀,奇怪了,是不是另有隐情?”他没能琢磨出个究竟,两道短眉一皱,险险都拧成了一条线,殷切看向晏清源。
这样的机会,他的确应该牢牢抓在手中,晏清源蹙眉,沉默半刻,把停在军报上的目光一抬,落到舆图上,遂取过来展开,在上头兜兜转转老半天,才哼笑一声:
“跑了就跑了,淮南这个地方,蠢蠢欲动,一直都是各占山头,要不然当初陆士衡也不会孤军奋战。”
时间倒退三十年,梁魏为争淮南打了十几年拉锯战,最终淮南入梁,可淮南是南方前齐的支持者,当地豪族夏侯氏一直被梁帝打压,各州城也都心怀鬼胎,淌着建康的浑水,各自站队,又一心的不满,整个淮南,乱七八糟的人心向背,陆士衡便是两年前寿春之战的牺牲品而已。
晏清源讥诮笑出一声,把军报推开了。
那罗延却直摇头:“淮南各城再占山头,可也没一个敢明里反梁的,毕竟当初孝武皇帝带了十几万大军压到淮南,也没能拿老菩萨怎样。”
晏清源笑道:“以前是没有,可我们的宇宙大将军不是去了吗?他去哪儿,哪儿就得反了天,我倒想看看,他带着几百残兵败将,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世子爷一脸的笃定玩味,那罗延愣愣看着他,迟疑道:“梁军都撤干净了,世子爷,大行台是不是掉头打高景玉去?”
“不错,”晏清源一起身,“贺赖要用高景玉拖住我,这颗眼中钉,我不得不拔。”说完,却是洒然笑着朝屏风后一转,换了箭袖,走出对那罗延眼风一打:
“去,把陆归菀叫来。”
又是陆归菀,那罗延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想到世子爷看陆归菀的那双眼,恨不能黏在她身上不掉,便觉气短。满脸不痛快地到梅坞把归菀一喊,在廊下候着了。
归菀心里打鼓,把个篾箩一丢,换了件衣裳出来,看那罗延一脸的阴云密布,倒不好打探口风了。这么胡思乱想一路,见了晏清源的面儿,微微吃惊,他这身打扮,神采奕奕,分明是要去射猎或是外出。
那套白色丧服,换掉了呀。
晏清源走过来,什么也不说,笑着把她手拉住,拿个幕篱朝头上一遮,走到府外,叫侍卫随便解了匹马,把归菀朝怀中一揽,两人紧贴,一气就疾驰到了漳河边,只见春云映绿,远连流水,丛丛蒹葭深处间或游出了一只只的黑鸭子,野趣盎然,几多兴味。
归菀把幕篱一揭,悄悄回首,晏清源已经翻身下马,她不由问道:
“世子,是不是慕容大行台打了胜仗?我看世子好像开怀得很。”
晏清源也不让她下马,兀自牵着缰绳,就沿漳河萋萋芳草地徜徉散步,马蹄子悠闲下来,人也悠闲如许:
“算是罢。”
他眸光一扬,对上归菀展颜,那抹笑意十分畅快。
归菀望着他,心里扑通直跳,好奇问道:“柏宫被慕容大行台捉住了,还是杀了?”
马靴一过,绿草抖抖索索的响,晏清源微微笑道:“都不是,他往南逃了,就看你们的皇帝收不收留他。”
毫无预警的一句,落到耳朵里,归菀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把个眼睫一垂,黑黝黝的,只能看见两片薄薄的红嘴唇。
见她沉默,晏清源笑乜她一眼:“怎么不说话了?”
“大相国刚去,柏宫就叛变,他这个人,既然能背德于晏家,又怎能尽节朝廷呢?”归菀有鼻子有眼地分析,全在刃上,听得晏清源哈哈一笑:
“好孩子,你这脉替他号得真准。”
一想先前梁帝纳他,直接遣出大军就去打彭城,这里头,盘算的什么主意,归菀只消多想想,便也能猜出几分,此刻,皱鼻看着晏清源,不大确定地说:
“世子是故意放他去南边的吗?”
晏清源呵地一声笑,眸光微动,看她那副愁肠百转的模样,手一伸,探进裙角: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归菀一怔,茫然摇首。
“不准在我跟前老提别的男人,我没兴趣。”晏清源很直接地递上一记警告的目光,把先前的话重复了,归菀脸一红,点了点头,不再相问。
他的手,从罗袜那滑进去,有心在光洁的脚踝子处摩挲两下,归菀臊得直扭:“世子,你做什么呀!”
“做我喜欢做的事。”晏清源脸皮极厚,笑吟吟望着她。
看她窘得无法,去掏帕子,春风一过,悠悠荡荡就飘了下来。晏清源伸手一捞,稳稳接住,一眼瞧见那对刺绣精细的交颈鸳鸯,再抬头看归菀,她的轮廓被柔和的日光罩住了,毛毛的边际,成一道温柔的晕圈,可怜可爱极了。
他无声一笑,松开了人,就这样,他在前头牵马而走,惠风和畅,她在马背上跟着。漳河两岸,大地回春,杨树新抽的绿芽,油亮亮的,迎春花星星点点散落在如丝碧草间,风致隐隐,这几日,出奇的暖,简直像是四月天了。
漫无目的走了一通,倒一个踏青的人影也不见,归菀纳闷,又开了口:
“世子,这个时令,怎么没有百姓来赏春?”
“这是漳河的支流。”晏清源回答的也有些文不对题,把马一停,抱归菀下马,纤腰杨柳枝一般,一折就断,晏清源忍不住捻了两把,故意托住她臀不丢手:
“大夫给你开的药都按时服了没?”
请来的大夫一号脉,果然说她受过症,外强中干,要补。单子开了长长一串,晏清源看了,倒也没什么大碍,再思及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御医面有难色地提醒自己房事须节制,不着痕迹地微微笑了。
归菀两脚一沾地,才松口气,秀眉蹙起不大乐意似的:“用了,我又没病,那药怪苦的天天都要服,我不想喝。”
“都是补气的,你虚呀!”晏清源自得其乐地欣赏着她面罩薄怨,红菱薄唇一撅,颇像个小女孩撒娇耍赖的形容了。
说着,把人忽往芳草地里一推,归菀吓得尖叫一声,可腰肢,从后头被晏清源结实有力的胳臂一揽,两人齐齐倒了下来。
一鼻子的野花芬芳,又带了点新融的土腥味儿,归菀十分窘迫,就要起身,晏清源难得兴致高昂,一个反手,把人压在身底,归菀幽幽嗔道:
“我裙子都脏了,染上草锈,不好洗呢。”
“脏了就扔,再做新的。”晏清源轻飘飘说,忽的笑了,把她袖管中那方帕子一掏,拎在手里,目光睃着那情致缠绵的鸳鸯戏笑一句,“你不是虚么?好好在这吸些阳气补身子罢?”
归菀懵懂,被那日头照了半边脸,眼睛微微一眯:“世子还我的帕子!”
“不还。”晏清源逗她,半起身,躲开她伸来的手,不觉间,归菀又拼力去抢,晏清源却朝空中抛去,眼前一阵阴翳,归菀手上落空,帕子却覆到脸上来了。
晏清源顺势隔着帕子就朝微显的唇型上吻去,幽香袭鼻,摩挲片刻,终觉碍事,一把扯开,对上归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水眼,捏捏她小脸,笑的不怀好意:
“你得补阳气,嗯,被这会的日头晒着最好,我再渡你些,你我做一对鸳鸯正好。”
双腿不觉被他一分,归菀挣扎,伸手推搡的地方,正是晏清源上回中箭的那处,两人心有灵犀,皆是一顿,不堪往事历历在目,归菀羞愤不已,只把两只眼睛委屈瞪着他:
“世子又要乱来么?”
她一张小脸,早布满红云,娇娇怯怯看着他,拉扯之间,领口隐隐雪肤已半露端倪。晏清源重新把她端详一番,目光凝住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手无意的在她锁骨处游弋如银鱼,忽把人衣襟一整,拍拍她脸颊,笑道:
“这回,先饶了你。”
归菀衣衫不整,别过身子,自己理回原状,再看裙子,果然绿锈斑斑,又被他压得褶皱一片,目光一定,忽羞恼问晏清源:
“世子带我出来,就是为这个的么?”
说完,脸上发热,垂下了脑袋,去穿被他不知怎的搓揉掉的一只绣鞋。
“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晏清源淡淡抛出一句,把肩头绿草拂掉,动作一停,眉心却没来由一乍,略一思忖,继而对归菀温柔笑笑:
“你不是想你姊姊了吗?走吧,我们回去,顺路送你见她。”
他这忽如其来的大发善心,莫名其妙,归菀一怔,赶紧点了点头,一脸的欢喜,毫不掩饰:“世子,真的吗?”
晏清源揶揄看她一眼:“我哄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说完,在她那曲线毕露的玲珑身段上一过,又邪邪笑了,“唔,不对,我的菀儿是大姑娘了。”
好不易才从方才那一阵中逃出,算是过去,归菀听他话音,又开始满不正经,佯做不察,慌忙起身,抖了两下裙子抬脚就走。
那鬓间不知何时沾了朵野花,要掉不掉,晏清源随手替她扶正了,两人一上马背,还是那个相依相偎的模样。晏清源一声轻叱,骏马朝坊里奔去。
小晏的府邸前,正懒懒卧着条黄犬,听得马蹄声靠近,也不躲避,就窝在墙角半睁了下睡意朦胧的眼,转头又睡着了。
下了马,归菀回他一记含笑的睇望,提裙要走,手却被晏清源又是一捉,冲着她发间露出的一点莹白耳珠吐气:“晚上你要补偿我。”
本都没听懂,一瞧晏清源那似笑非笑暧昧的黑眼睛,归菀一下闹红了脸,把手一抽,左顾言它:
“世子要在这等我吗?”
“不了,我还有事,回头让那罗延来接你。”晏清源说完,见归菀露个难色,哼笑一声,改口道,“那让刘响来接你。”
归菀这才冲他一笑,转过身,在晏清笑意渐失的注视下,那一把纤腰,就真如春日风中柳一样,袅袅进了晏府。
第139章 念奴娇(8)
被引到碧落轩时,几个小丫鬟都在园子里忙斗草,吊小虫,就一个不忙的喜鹊,却是在廊下托腮煮茶,两只眼睛,滴溜乱转,一旁小丫鬟换水慢了,立刻劈头盖脸骂起来,指挥半日,高声大气。眼角忽瞥见归菀那一抹水葱绿裙角近了,才懒洋洋起身,将人往屋里一带,又折身出去了。
媛华跪坐榻上,手中一串佛珠捻得清脆有声,觉得乏了,正要起身松一松筋骨,一抬眼,见归菀进来,立在那儿,又好奇又高兴地看着自己笑呢,她一愣,忙把佛珠一掷:
“菀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话音一落,喜鹊端着两碗煮沸的热茶进来,无精打采地又出去了,媛华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个丫头,整日浑浑噩噩,总是跟没睡醒似的,若不是因为听说跟府中管事婆子有些亲戚关系,媛华早换了人。此刻,见了归菀,欢欢喜喜,不愿因琐事烦恼,把她扯过来一坐,两人说起话来。
“姊姊,你拿佛珠做什么?”归菀手一伸,捧在掌心看了看,忽的想起晏清源房中也有这东西,无聊错了两下,那声响,蓦然和寿春城外初见他时听到的动静重合了,原来,当日他手里拿的是佛珠呀!
归菀立下冷了脸,只觉讽刺,火钳子烫手似的,把佛珠丢开,媛华在一旁说的什么也没听见耳朵里去。
媛华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见她出神,也不多问,岔开话说:
“他怎么肯放你出来?”
方才漳河滩那一幕,还萦绕眼前,归菀做错事一般下意识就去抚唇遮颈子,唯恐留了他什么印记,被姊姊看到,腼腆一笑:
“他带我去了漳河,回来时,顺路就放我过来了。”
然而,这一副情态,落在媛华眼中,早看得心知肚明,心中一阵窒痛,顿了顿,见归菀还是含羞坐着,文文静静用了口茶,旋即又放下了:
“姊姊,我听他说,涡阳打了胜仗,柏宫没被抓着,而是往淮南逃去了,”归菀心事重重的语气,又十分不解,“怎么慕容绍没有捉他立功呢?我本怀疑是晏清源有意为之,再一想,也不对,柏宫给他闹出那么大乱子,肯定要除之而后快,这一下,柏宫南逃,以他那个豺狼性子,就怕南边再难得安宁了。”
听归菀娓娓道来,媛华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垂眸思忖半晌,忽冷笑一声:
“慕容绍还真是晏清源的杀手锏,从柏宫反,不知派了多少拨人去打,果然是一将难求,”说着说着,目光飘忽,暗暗攥紧了衣角,隔了一阵,面上平静下来,笑看归菀:
“看来慕容绍是没有继续挥兵南下,贺赖的人还在河南呢,晏清源睡不安生的,我猜,他铁了心要拿慕容绍当奇兵,去打贺赖的人。”
“姊姊,你说,慕容绍不捉柏宫也没杀他,是真的没追上,还是有心的?”归菀则费神费力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见媛华却是个浑不在意的神色,“无心也好,有心也好,慕容绍这一仗都已经算是交了差,如果能再把颍川的高景玉拿下,他大约,就能做晏清源手下第一猛将了。”
说完,嘴角露出个讥笑的意思,独自出神,等对上归菀征询的目光,笑了笑:
“有件事,我弄巧成拙了,再悔恨也无用,不过,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是什么样呢?”
说毕,在归菀越发看不懂的目光里起身,这半日,说的嗓子发干,想叫人送些新榨的甘蔗汁润润,一搭眼,见喜鹊歪在明间的榻上睡的昏天暗地,终忍不住怪道:
“喜鹊,你夜里是去做贼了么?”
一声下去,榻上人毫无反应,媛华气不过,上前朝她肩头揉搡一把:
“喜鹊!”
“嗯?”喜鹊把两只呆滞的眼一睁,忽的,一个激灵灵起身,嘴里胡乱开始赔罪不迭,媛华懒得去听,直接吩咐说:
“你真是走哪儿睡哪儿,去,把甘蔗汁端来。”
听媛华在教训小丫头,归菀也跟着出来,定睛一瞧,是刚才来时在廊下煮茶的瘦尖脸丫头,两颊点着几粒白麻子,很是醒目,见她这会耷拉着个脑袋,垂头丧气抬脚走人,才轻声问道:
“姊姊怎么了?”
媛华没好气道:“她仗着和府里管事有些亲戚,做事总懒懒散散,每日只一件事,就是困!”说着,又被气笑,摇了摇头,拉着归菀还是回稍间说话,归菀却笑道:
“可刚才煮茶的时候,我却见她精神的很,也在骂小丫头呢。”
媛华目光一闪,一笑而已,等喜鹊再进来,两只眼睛在她身上一掠,什么也没说,只端起碧青的碗,噙了满嘴的甜。
“菀妹妹,咱们去外头说话。”媛华把碗一撂,随即起身,一掀绣帘出来,廊下不远处却是聚了三五个小丫头在那穿花闲聊,里头也有喜鹊,却是倚着个栏杆,半寐半醒似的,一手无聊绕着腰带,有一搭没一搭和站着的个丫头憋着嗓门嘀咕。
媛华一愣,暗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忽就自嘲起来,以往在家里,几时操过半点心。如今,动辄风声鹤唳,一个脑袋瓜子恨不能掰作两半用,这么一想,心底酸楚,也就恹恹的没了精神头。
于是,慢慢将当日眼中看见的倒影世界又过一遍,等这颗心,又冷硬如石,才一振精神,忽附在归菀耳畔私语了几句。
归菀腮上一热,难堪地捏了捏掌心,小声反问:“姊姊,你问这个做什么?”
媛华面上却是半点难堪的意思也无:“那好,我换个问法,他待你有没有比往日好些?”
这下就犯了难,归菀踟躇,不知如何说,很窘迫地看了媛华一眼:“我不知道算不算。”
媛华怪异笑道:“那就是算了。”眼神一动,似有所醒悟的样子,附在归菀耳畔又悄声说了几句,两人凑一起,倒像两个闺中小儿女,说不完的体己话。那边的婢子们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飘过来,看在眼里,默默笑了。
日光稀薄时,归菀被刘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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