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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_蔡某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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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南朝的诗歌。
陡闻人声,归菀吃了一惊,手底一偏,立时扎了她一下,她闷哼一声,正要拿帕子裹住那点殷红,晏清源眼疾手快,已经趁势扯过她那根手指,送进口中,含吮住了。
归菀错愕不已,羞的脸通红,拽也拽不动,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脸一偏,由着他去轻薄了。
指头在他舌尖,吮裹不停,滑腻腻的起烦,归菀咬了咬唇,低声道:“好了没有?”
晏清源看她眼睛都不敢抬起来了,忍不住发笑,慢慢放开,归菀立刻被火烫了一般,就缩回了手,又低下头去,接着绣她的栀子花。
一股男子的麝香味儿很快近了身,归菀便往后又挪了一挪,晏清源手一伸,把住了她的腰:“小心掉水里去。”
归菀没有说话,思索了一下,收拾好花线物什,把篾箩一端,这就要起身回阁里去,晏清源含笑挡住了她:
“看来病真是好的差不多了,女红都拾掇起来了,”说着手往篾箩里一翻,把花绷子拿出来,抖着问归菀,“菀儿这是要和谁结同心?”
归菀听了羞恼,搁下篾箩,扬手要夺,咬着樱唇回他一句:“反正不是你。”
晏清源有心逗她,拎着花绷子从她眼前往左一晃,往右一晃,横竖不让归菀碰着,归菀踮起脚尖,尽在他胸前乱够一气,就差跳他身上去。
两人折腾半日,归菀泄了劲,身子还没大养足元气,轻喘着看他,分明是在戏弄她的神情,索性脚尖一转,不要了那花绷子,拾起篾箩,拔腿走人。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归菀不由低呼一声,篾箩从手上甩了出去,再一定神,已经落到了晏清源怀中,归菀眼睛一瞥,一地的物件,挣扎着要下来:
“我东西都洒了……”
“回头让丫头们收拾,身子刚好转,就不要费这个神了。”晏清源在她耳垂上突然轻轻咬了一口,“你要是不想惹得人都来看,就别瞎叫唤,老实点!”
归菀身子一瑟缩,再也不动了,一手勾住他颈肩,却不愿看他,晏清源腾出一只手,把脸别过来,笑话她:
“别一病刚好,一病又起,小心得了歪脖子病,那可丑的很,陆姑娘。”
那两只水盈盈的眸子,立时含羞带怒地投来忿忿不平的目光,晏清源有一霎的出神,这双眼睛,总算是又鲜活地睁开了。
两人回到阁内,不由分说,晏清源直接把人送到了榻上,才倾下身去,吓得归菀两只手立刻抵在他胸前:
“不要在白天,我不要在白天。”
“唔,”晏清源皱眉笑道,“什么不要在白天?”说完手一伸,取下榻头不知几时放置的一个匣盒,又起身端坐了。
归菀看得茫然,他不是要做那件事?她难以置信地悄悄探了他两眼,晏清源正对着自己笑,戏谑的意味十足:
“怎么,我还不急,这么些天,你急上了?”
“我没有!”归菀忍不住高声辩解,晏清源眉头一皱,嫌弃似的,往后掣了掣,“你嗓门原来这么大,我耳朵要被你吵聋了。”
归菀一阵羞赧,半撑着坐起,低头不说话了。
晏清源弄的那匣盒上的金扣“吧嗒”乱响,似在思忖着什么,忽的拿过给她暖阁里放的一柄塵尾,一勾,托起了归菀的下巴,那双柔弱美丽的眼睛便又看了过来。
“你在病中,我一直没说,这回的事情,”他笑了笑,“你真是个没用的,她打你一巴掌,你还回去啊,以前在寿春跟我闹的时候,不是力气很大?”
这件事,归菀本都有心去淡忘,晏清源偏来揭她伤口,归菀眼里慢慢噙了泪,半日,颤颤喘上一口气:“我今日种种,全拜大将军所赐,大将军心里不清楚吗?”她一面说,一面避开塵尾,厌恶极了这种逗猫逗狗的拂拭感。
言尽于此,归菀不再说什么,晏清源目光在她身上掠了半日,从头到脚,从眉到唇:
还是那个陆归菀,眉眼间的稚涩时不时还在,可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闪过的一道锋利,分明不再是孩子模样,只是她这一落泪,那个娇颤颤犹如露滴花蕊的媚态,勾的因她压了十余日的火,燎燎烧了起来。
英挺的眉头一皱,晏清源也不说话,将她一把拽起,困在怀间,低头就去找她红唇,归菀身子扭的厉害,不肯依他,两人离的近,归菀身上的馨香四散,吐气如兰,娇喘微微,这一声声,更刺激到了晏清源,心里泛上股狠劲,再不肯怜香惜玉,拥着她就往外间去。
日光透过窗格,暖融融的一片,亮的耀眼,归菀一惊,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直推搡他双肩:“你要做什么?”
晏清源邪气一笑:“你说做什么?”
他气息压迫得太重,两只眼睛里,燃着的东西,归菀不再陌生,慌乱之中捉紧了他衣领,力气大的惊人,晏清源几被她勒住。
“求你,等晚上行吗?”
晏清源被她拽得燥火更炽,箍紧了腰,就直往门上撞去,这一下冷不防的,归菀嘤咛一声,脸上表情都变了,是被这股力道撞疼了,可那一声,却犹似娇嗔,晏清源看她还没怎么样,就一副不胜娇弱的模样,眼里浮起一层暧昧笑意,语调已经有些急躁的意思了:
“这就开始叫上了?”
说着将人抵在了门上,一把扯开衣襟,手指灵巧一挑,贴身的东西,就掉到了地上,两只小白鸽子,俏生生地跳了出来,一遇空气,倒更加挺立了。
归菀眼睫一垂,瞧的清清楚楚,她自己从都没好好看过自己,只这一眼,羞耻的几要晕厥,眼泪一下迸出,带着哭腔哀哀地叫着他:
“你去里边,去里边好不好,我害怕……”
门是合上的,可外头就是明晃晃的日头,日头下,什么都一清二楚,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值房里人影走动,园子里,婢子正忙,什么都无处可藏,归菀只觉四面八方都长了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那么爹爹和娘亲呢?是不是此刻,也在天上将自己瞧的一清二楚?
归菀浑身都僵了,晏清源已经匍匐在她胸前,呢呢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我身上有汗,味儿不好,大将军让我先沐浴好不好?”归菀想破了脑袋,企图去分他的神,刚才在外头那一遭,她是真的出了些薄汗,没想到,晏清源只是吻上颈窝,嗓音粘稠地告诉她:
“不用,菀儿身上都是香的……”
身上渐渐被他撩拨的无力,不多时,合上的那扇门,一下下的闷响不止,时而快,时而慢,归菀攀在他颈上的手,慢慢垂落下来,身子一阵战栗,软软地望向他:
“我……”
似乎无从继续,晏清源察觉她整个人往下滑,腰肢一片汗津津的,一手把紧了,亲亲也被汗意打湿的鬓发,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怎么,站不住了?”
说着腰、胯一顶,催促示意她两条腿缠上来,抱着归菀走回榻上,双双倒了下去。
斜阳照向阑干,归菀伏在晏清源胸膛上,犹在微微发颤,她被汗腌透了似的,秀发却还被晏清源一圈圈缠在手指上把玩着,窗子那红彤彤一片,原来到了这个时辰,归菀愣愣看了片刻,忽然从他身上起来,轻推了他一把:
“我,我要沐浴。”
晏清源身陷柔软的被褥间,又刚满足过,浑身懒散,目光悠悠转着,这个角度,看得见归菀纤细的腰身,可那一团隆起,又分明被余晖金光勾勒出浑圆流畅的线条来,于是,手在下面一过,坏心眼地给归菀一瞧:
“我的菀儿果然是水做的。”
归菀听得一阵干呕,极力相忍,顿了顿,还是相求他:
“劳烦大将军让她们给我送热水进来,我身上发粘,不舒服。”
晏清源微微一笑,一边穿戴起身,一边不忘调笑她:“方才舒服么?”看归菀脸红的比夕照更甚,更来了兴致,凑近她耳边,缱绻温柔地笑着:
“好孩子,告诉我,方才我让你舒服么?”
归菀想他那一阵疯狂,暴风雨似的,自己俨然被他摧折到极处,一转脸,眼睛一下被他的眸光刺痛,知道自己不说,他不会放弃,遂拿起了帕子,捂住脸,轻轻点了点头,等听到外头注水的声音,才缓缓地松出一口气。
松松挽了髻,几缕漏网之鱼,搭在脖间,归菀换了衣裳,想这半日不见晏清源出来,暗想是睡着了么?待蹑手蹑脚进来一看,他果真阖着双目,鼻息平稳,似睡的安宁香甜,一手尚压着她叠在床头等替换的肚兜。
归菀就这么趿着鞋,定定地站在了床前,晏清源此刻毫无防备,只不过是一个发泄完兽、欲需要休息的男人,她头有些发昏,可眼睛却清醒得如大浪淘沙,盯着晏清源露出的咽喉,默默攥紧了拳头。
一转身,刚才被他拿过的匣盒撞进眼里,归菀想了想,确定没见过,小心将金扣一掰,“吧嗒”一声开来,吓得她脸猛一白,赶紧回头去看晏清源,床上人毫无反应,这才轻抚着胸口掉转过眼睛。
长睫一垂,归菀目中倏地一亮,一枝金灿灿的簪子,就安安静静躺在红布绸子上,耀眼得很。
归菀颤颤拿起,哪儿也不看,先仔细瞧了瞧簪尾,打磨得甚是尖利,正如作画,也是水磨功夫罢?她眼波频动,一颗心跳的直逼喉头,天人交战了半日,浑身都木了,一头的冷汗,麻麻痒痒滑落到脖颈里,才发觉那几缕头发真是惹人烦躁。
帐子里的人,还在酣睡,晏清源的睫毛,同样长而密,睡着了,便在眼睑那投下一把把阴翳,归菀低首看的出神,紧咬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发簪。
这是你要给我的机会,她如是想道。
第54章 千秋岁(1)
晏清源身子忽然微微翻了个身,吓的归菀手一抖,簪子“丁零”一声响,掉到地上去了,归菀捂着嘴,身子直发软,见他还未醒,赶紧蹲下身子,摸过来,攥在了掌心,脑子也被这一吓,惊得跟着多转了个圈:
一击不中怎么办?他会当场杀了自己的!
说不定,他盛怒之下,连带着杀姊姊,杀蓝将军,杀了卢伯伯,一连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归菀退缩了。
怔了怔,归菀忽想起爹爹说的军中升帐十七事,有一年,南梁内乱,齐王爷叛乱,中了一枝带毒的流矢,不治身亡,爹爹说过,流矢带毒,方是他毙命根本。
这样想着,手中的簪子不由自主松了松,归菀把头一偏,迟疑片刻,将簪子慢慢插进了发髻之中,起身轻手轻脚坐到了奁妆台前,手臂抬起,娇嫩的一截雪肤,映着澄灿灿的一团,连着铜镜都跟着生辉几分,镜中人,春腮嫣红,眉眼慵懒,归菀一愣:那是自己么?
她手指一动,把簪子又正了正。
打开胭脂盒子,慢条斯理地在掌心研磨起来,也不往嘴上擦,归菀羽睫低垂,有些惑然,他怎么突然把簪子给了自己,不是一直都推三阻四的么?
他这个人,做事情,她的确是很难参透的。
“我衣裳发潮,给我拿件熏好的来。”帐子里响起晏清源惺忪的声音,像是刚睡醒,归菀心头猛一跳,动作停了,一面对着镜子涂起口脂,一面轻声说道:
“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晏清源已经托腮看了她半日,此刻微微一笑,随便扯过件外衫披上,赤着脚,来到归菀身后,别过她小脸,一把钳住了,目光从嘴唇,游移到发髻,闪烁了少顷:
“你这樱桃檀口,向来是不点而朱,你也不爱擦脂抹粉的,怎么,天都要黑了,这是要去找你的情郎?”
看归菀又要羞恼,点着那根簪子紧跟说道:“那可不行,还戴着我的东西,去找别的男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归菀这回机灵了,反口一问:
“簪子不是要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了。”
晏清源笑而不语,看着她耍起小聪明,等她说完,顺手一拔,连带着她那一头青丝都给泄了下来,幽幽芬芳,便朝鼻间扑来。
“谁说是送你的了?我正要问你,几时学的脸皮厚,动了别人东西,还直接就往自己头上戴了?”
归菀不想他这样说,一时不知真假,脸却“腾”的红了,心里嘀咕着:不是要给自己的呀。
她这么一副局促又害羞的模样,四目相对时,晏清源心头又是一动,把人横腰抱起,命她坐在腿上,开始逗起归菀:
“想不想要簪子?”
头发被他弄乱了,于是,温柔地给她抿了一抿,好叫那可怜可爱的小耳朵露出来。
归菀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又点一点头,不太能确定地看看他,飞速的一眼,又垂下头去,晏清源笑道:
“嗯,想要啊,可是你也该听说过,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的,我为何要给你这样贵重的东西?”
说的人心头一黯,归菀开始咬唇,两只手也绕起了自己的发丝,晏清源将她脸抬起来,情意绵绵地轻啜着怀中人,悱恻低语:
“怎么不说话了?”
归菀声音便软下来,应付着他密密麻麻的吻:“大将军喜欢我对不对?”
说的晏清源一愣,随即朗声笑起来,归菀红着脸,含情脉脉的一双眼睛怯怯看向他,难以启齿道:
“大将军自己说过的,”说着指向簪子,“你喜欢我,自然该送我东西。”
“好,好,这个理由好,我的菀儿变聪明了。”晏清源脸色微妙一驻,很快闪过,将发簪给她一别,端了端相,忽然说道:
“我明天带你去庄园散散心,不能穿这种衣裳。”
归菀听他说的突兀,看了看自己现下模样,鬓乱钗横,绮罗纤缕,穿的仍是江南闺中小衣,心底不禁嗔他一句:哪个能这样子出门?
“大将军政事繁多,无需为我费心。”归菀不知他意图,委婉拒绝了。
晏清源却坚持:“好好的上元节,叫你遭了惊吓,又受了委屈,明日无朝会,正好我也想狩猎了。”
随意一捞,把归菀受伤的那只手搭眼瞧上两遭:“握笔的手,伤了总让人心疼。”
当日的一幕幕,再次重演,归菀心思不定,略稳一稳才答说:“涂了药,早几日就已经好了,那天人实在太多,我不小心被挤倒了,才被人踩伤。”
说罢投桃报李似的,小心翼翼也问候他一句:“大将军的伤,都好了么?”
归菀明知他早生龙活虎了,恨怎么连只胳臂都没废了去,眼睛里清愁一片。
“这点伤倒不打紧,只是错过了上元节一件奇事,我才觉得甚是可惜。”晏清先是蹙眉,继而一笑,一副遗憾的神情,归菀心底好奇,问道:
“什么奇事?”
晏清源被她身上的幽香引的又有些荡漾,那衣衫轻薄,水灵灵的天青色,隐隐绰绰,碧团团,光皎皎,更衬的归菀千娇百媚,这么半透不透的,很要命,手往衣襟里一探,边揉边笑道:
“说上元节那晚,有个穿白狐斗篷的仙女,来了凡间,却被一个戴假面的公子,给劫走了,还去了个小巷子里,你说,一个年轻的男子,既见着了个仙女,岂不是要蝶乱蜂忙?”他狎昵的语气,加之手底动作不断,归菀已娇喘上来,既要担心他进一步动作,又被他这三言两句说的头皮紧绷。
“至于,”晏清源火辣辣的眼神递给归菀,“那位仙女,是不是也如你一样,怯雨羞云的,被那公子尽情狂浪欺负了?”
他的笑容仍挂在嘴角,归菀已经听得胆寒发竖,一把按住晏清源始终不安分的手,轻喘道:
“仙子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又怎会甘心受辱?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再者,也不是世间每个男子,都如大将军一样。”
末了的讥讽,晏清源听出了端倪,也不怪她,只是笑着松了松手:
“傻孩子,天下男人一个样,那位公子若是见了你,也会想着和你共赴巫山云雨,只是看他敢不敢了。”
归菀听得又羞耻又反感,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代表全天下男人,脱口说道:“他不是大将军。”
说完便后悔有些失言,把他那只手彻底打掉,揽了揽衫子,那一处,被他弄了半日,自己腿根都跟着发软。
“我不要去你的庄子,狩猎是大将军爱做的事,又不是我喜欢的。”归菀忙从他腿上下来,飞速地岔开话,娇软的腰肢从晏清源手间滑了下去,他没有动作,只是脚一抬,踩住她裙子,半个粉致致的肩头就露出来了,归菀扭头一看,红着脸恨恨瞪他一眼,见他还赤着脚,想道拿簪子扎那里一下也是好的。
“你跑什么,我话还没完。”晏清源脸上挂笑,笑意深处,已经有点寒气,归菀莫名察觉到了,只是微微扯了扯衣裳,遮住肩头:
“大将军还有什么话?”
“我已经约了二弟狩猎,你换身男人衣裳,带着你两个丫头,在庄子里走走看看就行了。”
提到晏清河,归菀明显不自在了一下,忙抬起手又紧紧衣裳,晏清源也起了身,简单穿戴一番,从她跟前过,故意伸手从底下掐了下小臀,轻佻至极:
“这么翘的啊!”
说罢不理会归菀的气恼,只又偏头打量了下,目光一转,移到花梨木做的屏风上,若有所思笑了,附在归菀耳畔悄悄说了句:
“下一回还站着,翘高些,从后面入进去,会叫更你舒服的。”
“你无耻!”归菀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晏清源浑不在意,淡淡笑瞥她一眼,温和地告诉她:
“新做了架竹林七贤的屏风,你用过饭,到我书房来看看,喜欢的话,放到梅坞来。”
晏清源走出来的刹那,笑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步子一停,回头又看一眼。
出了梅坞,很快就看见鬼鬼祟祟的那罗延躲在树下,那半黑不黄的一张脸,闪了一下,又不见了。
“你是闲的要死了?”晏清源语气明显不悦,那罗延一听不对,赶紧讪讪地从树干后走出来,手一伸,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徐隆之给世子爷的回函,我看世子爷进梅坞老不出来,这不是不敢进去打扰吗?”
晏清源低哼一声,甩开了信:“你知道就好。”
神情不变的看完了书函,晏清源嘴角一弯,将信收起,置于袖管,大步朝书房去了,那罗延三步并作两步,方才一直留心世子爷的反应,一通看下来,似乎没什么反应,于是,心情轻松地问道:
“徐隆之在北边检户,晏慎的乡党还都老实吧。”
晏清源把袖管中的信重新一掏,轻飘飘一掷,丢给那罗延,那罗延慌忙接住,目不转睛看了两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世子爷真是大手笔,不过,徐隆之单枪匹马,这么堂而皇之地收地,惹毛了那群人,他们可是有私兵的。”
片刻功夫,晏清源坐到了几前,一面将崔俨弹劾百里子如的折子单挑出来,一面自若道:
“检户括地,是天子的旨意,徐隆之按规章办事,他们不配合,那就是跟朝廷作对,跟朝廷作对,那就是要谋逆。”
那罗延眼睛骨碌碌直转,听晏清源这么层层递进,说的爽快,自己却犹犹豫豫的:“世子爷雷厉风行,可大相国那边,还是想要收为己用的意思,世子爷这么逼晏慎一房,是不是,再问问大相国的意思?”
晏清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沉吟片刻,翻了翻折子,两腿一盘,将笔墨一推:
“你替我给徐隆之再回封简书,告诉他,把晏慎乡党一众为非作歹横行无忌的种种,详写给崔俨,不必再来跟我汇报了。”
那罗延一听,旋即明白,赶紧研墨铺纸,片刻写就,照晏清源吩咐出门去了。
这一夜,晏清源照例在梅坞过的,次日早起,归菀却娇懒无力,被丫鬟伺候梳洗时,还是昏昏沉沉的,晏清源闹她到深夜,不像是十余日未行事,反倒像是十余年。
如此折腾,归菀根本不能骑马,换好一套鲜卑男子骑装,倒是另一番俏丽韵味,晏清源笑品了片刻,往腰间一掐,就抱到了马背上,归菀被迫搂住他脖子,含羞怨他:
“我那儿疼,坐马背上怪难受的。”
昨夜弄到最后,晏清源命她张腿儿看了,娇嫩的花心确是有些红肿,给细心抹上了药,好哄歹哄了一阵,归菀才含泪睡去,这会子,有点撒娇的意味,晏清源十分受用,爱怜地在她耳畔吐着温热气息:
“抱紧我,放心,绝对不教你难受。”
大将军的庄园依山带水,是邺城的宝地,每每自入秋开始,浩浩荡荡带着成百上千侍卫,将个山头围堵得严严实实,什么野猪、獐子、麋鹿都是探囊取物,晏清源冬狩,是邺城的一件盛事。
时间久了,他难免觉得腻歪,豪兴锐减,自前年起,只带百余人,在深山老林里狂奔一气,冷箭嗖嗖,偶尔还能打到野狼,着实让人振奋,渐渐找回些感觉。
这一回,仍带百余亲卫过去,大部分却留在庄园里小打小闹去了,晏清源只携了十几个贴身精锐上山,临到山脚,才放归菀看景:
时令已至仲春,遥遥望去,苍绿的松柏间点缀的仍是枯黄的长草,蜿蜒一带,生机未现,归菀有些怅惘地看了少时,这个时候,江南已有杏花雨,杨柳风,芳菲伊始,人间回春……
正凝神发呆,晏清源手底缰绳忽一扯,归菀顿时打了个激灵,蓦然记起当日掀开帘子,认出八公山的一刹,激得归菀鼻头狠狠一酸,几要掉下泪来,明明就是半载前旧事,远的像前世,她如今已经依在仇人怀间,欣赏起北国风光来了。
两人在马背上,徜徉了半刻,一时间不见行动,亲卫们还在休整似的,归菀不知晏清源在等什么,直到见他突然撮唇长啸一声,不知从哪里,扑棱棱飞来一只苍鹰,伸展着巨翅,在眼前盘了两圈,稳稳地落到了晏清源伸出的手臂上。
这一幕,分明看呆了归菀。
初春的晨曦,打在晏清源那张英姿勃发的脸上,眉眼深刻如画,连带着嘴角那丝浅淡笑容,都跟着愈发阔朗豪迈,归菀怔了怔,很快调转视线,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见了只属于北国苍穹的天空之王。
只是,归菀满腹狐疑,它为何老老实实立在晏清源臂上不动?
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晏清源仿佛已经看透她所思所想,冲归菀微微一笑:“走罢,我带你上去大开眼界!”
第55章 千秋岁(2)
“你打猎时,我也跟着么?”归菀捏了捏衣角,有点束手无策地看着他,眼睛却一眼偷瞄着苍鹰,暗自惊叹它体格真大,那一双眼睛,咦,腾腾的杀气,锐利无比,怎么像极了一个人?归菀不以为然地咬了咬唇,脑子里忽闪过上元节的一张脸,便扭了下身子:
“把我放庄子里罢,我随便走走。”
一语面先红,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晏清源听得不甚清楚,笑看她一眼:“我改主意了,你跟我上去,晚上带你吃烤鹿肉。”
“可是我……”归菀没把话说完,脸上红云铺的更开,晏清源附耳低笑一阵:
“别这么娇气,不是上过药了?昨晚上衔得那么紧,腰都要扭断了,我倒是想出去都不能。”
归菀一下捂住了脸,声音低如蚊蚋,窘迫地要哭出来:“我没有,是你不肯……”他当时简直要撞坏了自己,底下泄的一塌糊涂,无论她如何告饶,晏清源置若罔闻,咬着她肩头连口都不松。
这么一想,肩头也是隐隐疼着。
“世子爷,二公子崔中尉他们准备从西边上山,就不过来了。”那罗延驾马而来,在晏清源身边打着圈,目光一扫归菀,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世子爷不会也带她上去罢?”
晏清源扬眉一笑:“有何不可?”
说着目光放远,长空当头,随即挥鞭抖一记空响,亲卫们登时精神一振,听到主人命令,迅速翻身上马,看晏清源眼神一动,一时间,呼喝不绝,鞭声盈耳,卷的尘土飞扬,枯草折暴,山脚下成顷的森森凤尾,也跟着涌起了滔天的碧波狂澜。
腰身一紧,归菀便随着晏清源当即策马狂奔而去,本天凝地绝的,此刻,厉风横扫,打着转在头顶飞窜,一整个冬日不落的残叶,也都旋旋的直往面上扑来。
归菀没经过这样的场面,又兴奋又害怕,唯有死死抱住了晏清源,仿佛天地之间,在这样呼啸强劲的时刻里,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身下一顿,晏清源掣紧了马缰,骏马的前蹄在空中划出半道完美的弧度,稳稳地停当下来。
晏清源拍拍归菀的小脸:“别躲了。”归菀这才迟疑地松了手,眼睛往四下里一看,不是在看景,只在寻人,心思正乱转着,那罗延在那边旁冲晏清源高声喊起话来:
“二公子他们还没上来,说是半路惊了马,世子爷,要过去看看吗?”
“不必,”晏清源嘴角扯了扯,笑了一声,朝亲卫们错个响指,“今日谁狩猎最多,我赏他一匹紫燕骝!”
话音刚落,领头的侍卫见机吹起长哨,鸣荡的漫山遍野,十几个精锐都是心腹中的翘楚,个个武艺不凡,一听世子爷发话,一水儿的目光如炽,腰杆挺的如拉满的弓,欢呼声突然聚在一起,又猛得整个炸开,一骑骑身影,绝尘而去,瞬间闪进丛林中不见了。
“大将军……”归菀听得林间骤然响起的一声猛兽低吼,震的耳膜发疼,吓的后半句跟着咽了回去,晏清源低首看她,一张小脸都变了色,含笑搂紧归菀,给她脑门就是一记响弹:
“我还在这,真没用。”
归菀面上慢慢泛回来血色,不好意思地掠了掠头发,攥着他的衣襟,抿唇儿不语。
“说呀!”晏清源不忘给那边已经满脸不耐烦的那罗延一记警告,把弓箭接了过来。
归菀看他动作,这才把未完的话说出来:“大将军带着我,不便狩猎,把我放下来罢。”
“唔,”晏清源垂眸调了下弓的松紧,箭筒背好,随手捏了她一下,“勉为其难罢,狼怕是射不到了,给你射只野兔子是还绰绰有余的。”
说罢一指按在归菀唇上,扭头看了一眼同样被带上来又被放下的秋芙花芽两个,傻愣愣在那站着,便吩咐那罗延:
“去,扎营,我要在山上过夜。”
那罗延眼巴巴瞅了眼林子,苦着脸:“世子爷,我也想要紫燕骝呢,再说,就我一个人扎营,扎到猴年马月啊!”
“那不是人么?鹰场里不是人?少废话,干活去!”晏清源扬鞭一指,掉了个头,不再听那罗延罗里吧嗦,一带缰,疾驰去了。
耳边尖啸,呼啦啦过去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归菀将脸埋在晏清源怀中,什么都不管了,由着他鹞飞鱼跃,轻盈迅捷地追逐起猎物,察觉到晏清源手臂一动,想是在搭弓放箭,归菀屏住了呼吸,下一刻,只听一声破空而去的声音响起,骏马停了下来。
这半日,晏清源驭马狂堵一头雌鹿,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眼见射程正好,雌鹿已经慌乱崩溃,而放出的这一箭,嗖的却是没入了草丛,那头鹿眼睛一扑闪,窸窸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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